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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亭道:“在下方才已说过,前来此处任紫衣统领一职,众位若仍旧不服,谢某只能再用些手段。”

那唯一没有受伤的男子,闻言冷怒道:“阁下一出手,就重伤紫衣骑二十七人,难不成就打算以此武力手段,征服我紫衣三千儿郎?”

谢长亭眉头微扬,似有一道几不可察的凉薄笑痕掠过嘴角,眉宇间一抹若隐若现的傲然神采初见端倪,他道:“不以武力征服,难不成以金钱名利或者美色来诱惑?”

男子闻言显然怒气更盛,这是对紫衣骑赤?裸?裸的侮辱。

“我们打个赌如何?”谢长亭对对方已现于面上的杀气视而不见,以极淡然的语气道。

苏末唇角已经止不住笑意盎然了,玩味的眼神斜睨着依旧云淡风轻的苍昊,凉凉道:“这句话不觉得耳熟吗?你说究竟是我们默契太好?还是风格太像?”

“十一年前的长亭,与现在的你倒确有几分相似之处…”苍昊勾唇淡笑,“短短两天之内,若要彻底震慑住紫衣骑,这是唯一并且是最有效的手段。”

苏末点头,却道:“或许并不需要两天。”说罢,视线再次移到山下峡谷。

紫衣队长皱了皱眉,道:“阁下若当真是奉了主人之令而来,就该知道,墨统领定下了铁的规矩,不只是紫衣骑,就算是其他普通士兵,只要隶属于墨统领和舒统领管辖,就绝对禁止赌博,任何时间地点,无论何种理由,都不可以。”

谢长亭抬眼看他,淡淡道:“墨离定的规矩,与谢某何干?”

苏末闻言,柳眉挑得老高,若墨离此刻在这里,闻此言会不会直接视为挑衅,继而来一场决斗?

平和温雅的谢长亭,狂傲张扬的谢长亭,是要融为一体了么。苏末颇觉有趣地想着。

那队长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顿时一愣,片刻之后才道:“若紫衣骑不接下这个赌约,又待如何?”

谢长亭目光环视场上静默的众人,口里淡淡道:“接不接那是你的事,谢某既已奉命来到这里,便不可能空手而回。之前是谢某手下留情,只望给各位一个震慑,稍候若谢某再出手,则必然有人倒下,并且再也站不起来。”

那队长眼神瞬间迸出冷酷的光芒:“阁下这是警告还是威胁?”

“两者皆不是。”谢长亭神情不变,淡然敛眸,“这就是谢某方才所说的赌约内容。”

男子皱眉:“请阁下明言。”

谢长亭道:“杖刑伤了四十九人,方才伤在谢某手中的二十七人,这七十六人,纵然尚有一战之力,谢某却可以担保,一招之内必取了他们性命,你觉得如何?”

他觉得如何?

那紫衣队长只觉得一阵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一招之下,取七十六人性命,紫衣骑二十七名队长,四十九名最出色的弓箭手,纵然受了伤,也绝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他竟自负有这个能力?

谢长亭继续以波澜不惊的语气道:“谢某赌的就是自己的命,一招九命,从不虚妄。紫衣骑可以试试,在三千人联手围攻之下,谢某可以出几招?有多少人今日将会葬身此处?这就是谢某今日来的目的,征服不了紫衣骑,誓不回返。”

十一年前就闻名于武林,十一年后的实力,更是无人敢小觑,尤其那队长,并没有权力也没有胆量敢拿三千紫衣骑的性命当赌注。

思索片刻,却突然想起方才二十七名队长虽是伤在三支箭下,谢长亭却只出了一招。也就是说,十一年后的今天,他一招之下,或许已经不只是九条命了。

这样一个男子,十一年来悄无声息,是因为主人的缘故而甘心敛尽锋芒让骄傲潜伏吗?若然如此,担任紫衣骑的统领,资格倒确是足够了。

苏末淡笑道:“看来这家伙,不止武艺高本事大,心思亦是十分够用的。”

她敢担保,无所不能的紫衣骑队长,此次怕要是被难住了。

若面对的是敌人,纵然丢了性命也定然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然而,今日站在他们面前的,严格来讲,却是奉了主人之令而来的自己人。他们不服不打紧,但若因此而以性命相博,不管伤亡的是哪一方,都无法交待得过去。甚至,历经主人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铁骑,将有至少一小半人会葬送在此处。

那队长回身看了一眼其他二十七名受伤的同僚,不出意外看到了他们紧皱的眉头,和不知该如何抉择的犹豫。

面对平和温雅甚至带着点书卷气却偏偏不按牌理出牌的谢长亭,冷酷无情的紫衣骑队长们罕见地有了苦笑的冲动。

人家已摆明了,眼前只有两条路可供他们选择,一是干干脆脆地拜见新任统领,只是那样定然那会让他们觉得懊恼不甘,二是拿所有人的性命来赌一把,那将引发的后果,无人能够承担得起,即便是墨离。

那队长转过头来看着谢长亭,思忴不语。谢长亭似乎也并不着急,极有耐性地等着。

苏末抱胸淡淡道:“铁血男儿,善作战,却显然少了一点随机应变的谋略,这应该也是你让长亭接手紫衣骑的目的吧。”

苍昊淡声道:“长亭可以教给他们的东西绝对不止是谋略,作为一支足够勇猛的铁骑,谋略虽必不可少,却是将领才需必备的才能,之于士兵而言却并不是最重要的。”

苏末点头:“只刚才那一手,若所有弓箭手都学了去,这支铁骑则必定更犀利难挡。”

紫衣队长们显然不是纯然的莽汉,苏末想到的,他们亦同时想到了,只是,即使不得不妥协,他们也得给自己留个台阶下,或者找一个不得不妥协的理由。

那队长沉声道:“敢问,墨统领现在何处?”

谢长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无需多问,墨离应该有教过你们。”

那男子闻言静默了一下,显然也是知道自己逾越了身份,须臾,换了个问题,道:“那么,作为统领,阁下又打算传授些什么作战本领于紫衣骑?”

权衡再三,这个问题已经等同于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了,岂料----

“这个问题,更不是你该问的。”谢长亭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平和的双眸在眼前二十多队长身上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意味,却说出的话,却是一种苏末从未听过的隐含着不容忽视的霸气的语调。

“谢某做事,从不需向你们保证或者解释些什么,你们并没有这个资格。尔等只需记着一点,未来的这段时间,凡事听令而行,谢某的话,容不得丝毫违背。”

86.第86章 璞玉无华

话音乍落,沉沉的夜空,几颗本就暗淡无光的星子,似乎都随着这气氛的陡转,而悄然隐身。

那层隐于平和温雅之后的锋芒冷沉而霸道,带着十一年前那个江湖上恣意纵横的少年特有的影子,仿佛突然间破冰而出,誓要横扫眼前一切不甘顺服的生物,终至四海伏首。

苏末却深深知道,谢长亭温顺平和敛尽锋芒是因为苍昊,而今霸气再现傲然复苏亦是因为苍昊,若没有苍昊,或许,如今的谢长亭,亦是不容置疑的一方霸主,一令既出,四海臣服。

与苍昊相识,继而认定为此生要追随的主人,谢长亭一生的命运随之悄然扭转,于他来说,这究竟意味着幸还是不幸,外人无从参言,其个中滋味,或许,唯有谢长亭自己才能深刻体会。

苏末表情有着些许悠远的朦胧,她忍不住想,长亭这样的性子,若生为女子,今日与苍昊,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三千紫衣骑寂静无声,被杖伤的四十九名弓箭手站在各自队列之中,虽不吭声,力持挺直身体,额上的涔涔冷汗却打湿了脸颊和发丝,微风轻拂,身上湿了干,干了又湿,冷汗沁入伤处,引发一阵痉挛似的剧痛。

二十七名被谢长亭以利箭贯穿肩胛的紫衣队长,同样不好过,虽然及时以内力封住了肩处穴位以止血,然而,谢长亭那带着强劲力道的一记贯穿,那伤口已不只是流血这么简单,若延误了治疗,只怕半边肩膀就算不废,以后也不可能灵活如常了。

此时与谢长亭比耐力,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然而,长久以来,作为一支精中之精的铁骑,紫衣骑接受的一直是最严苛的王者之军的磨炼,那种无与伦比的骄傲,已在紫衣骑所有人心里根深蒂固,当着一个外人,服软的话无论如何却是说不出来。

谢长亭似乎对他们心里的纠结和踌躇并不感兴趣,语气依旧不温不火道:“谢某并不喜欢无言的抗拒,若尔等觉得如此耗下去便可以成全了你们高傲的自尊心,谢某乐意奉陪。”

至此,后面的事情发展已然再无悬念,两天的时间于谢长亭来说,实在太过充裕了。苏末懒懒舒展了一下身体,笑道:“时间不早,该回去休息了。”

苍昊转过身来,看着她,眼角微扬,笑道:“可看出什么来了?”

苏末斜睨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的心思,当真得仔细琢磨。我想,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说紫衣骑棱角太锐,而长亭却如一块朴实无华的璞玉,紫衣骑在他手里,用不了多久,必能磨尽高傲的棱角,还其朴实的圆润。而这些,却是墨离和舒桐二人所无法做到的。”

能够在谢长亭手里,重经一番淬炼的紫衣骑,日后,才能真正成为战无不胜却声色不动的王者之骑。

苍昊眸底闪过一丝赞许的笑意,嘴角微勾,悠然道:“本王的心思,也只有你敢随意揣测。”

苏末凉凉道:“只怕不尽然。”

夜,愈发深沉。

两人顺着黑沉沉的山路往来时的路走回去,即使是暗夜中险峻的山路,两人的步伐依然稳健,如履平地。

“以长亭的智慧,其实不难猜出你的用意,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明。”

性子淡然,看似与世无争,实则苍昊的每一句话,他全然都放进了心底,并且以近乎于执着虔诚的态度去执行着,这已然不再单纯地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破冰而出的谢长亭,究竟将呈现一种怎样的面貌于世人眼前,她当真有些期待了。

走到山脚,苍昊与苏末同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山路的尽头,高大挺拔的身躯不知已站在此处等了多久,一身墨色劲衣几乎要与这沉沉夜色融为一体。

苏末唇角微勾,抱胸懒懒道:“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罚站,苏将军好大的雅兴。”

前面不远处,一身墨衣隐于黑夜中的男子,正是琅州近日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当家掌权人苏澈。

瞥见二人自山上并肩走下,一人白衣如雪,绝世脱俗,一人紫绡华贵,清冷绝艳,俨然是上天精心打造的一对神仙眷侣,苏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似乎有一丝异样的情绪自眼底一闪而逝,只是就着夜色的掩饰,才没有露出失态的表情来。

敛了眸底神色,苏澈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沉声恭敬道:“苏澈见过主上。”

苍昊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事?”

“是,有关黔国。”苏澈垂首应答,将近日收到的消息简单作了回禀。

苍昊淡淡道:“黔国的事,本王心中有数,你不必特意去查。”

“是。”

“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了?”

苏澈知他问的是什么,略迟疑了一下,才道:“琅州百姓十多年来认苏家为主,属下与家父做的决定,他们即使心中不解,也不会太过质疑,属下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了一番…”说到这里,语调已渐渐低了下去,“…苏澈不忍父亲名声受损,是以并未提及家父亦亲身参与一事…”

苍昊闻言,也未见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道;“可以想见。”

之前放下骄傲屈膝相求所谓哪般,苍昊又怎会忘记?既然恩典已给,自然不会再去为难于他。

“本王这两日便会离开,之前承诺给你的六万将士,将会在半月之内抵达。”苍昊不欲在没有意义的话题上打转,淡淡道:“至于黔国,从此隶属苍月,改为黔州,与琅州同属边城。黔国马匹生意,以前一直是由月萧在管,以后连同两州一切事务,全部交由你负责。”

三言两语看似简单的命令,却教苏澈忍不住吃惊,心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热流,略微抬头道:“主上,苏澈待罪之身----”

苍昊负手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却教苏澈生生一凛,尚未说出口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吞了回去,他蓦然想起了苍昊那句不容违逆的霸气之言----

“今日你且记着,本王身边的人,是将军或是奴才,是贵或是贱,皆有本王决定。是罚是赏,或者即便是羞辱,尔等都得当作恩典受着。迄今为止,本王的话,还无人敢逆。”

既已给出了莫大的恩典,过往的那些事已然随风消散,以苍昊的性子,又怎还会有闲心再去计较那些陈年旧账?

苏澈压下心底深深的动容,低下头,沉声道:“主上知遇之恩,苏澈不敢言报,今生必以性命铭记。”

苏末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却已知道,琅州苏澈,已心甘情愿将一颗赤诚忠心拱手呈上,甚至,此心终生不悔。

87.第87章 慕容回返

今天是农历三月二十三日,不算路上行程时间,苍昊等人抵达琅州已十七天,而离开帝都前往月城的慕容尘,此时已然返回帝都,历时整月有余。

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凤城,自家慕容府大门尚未及踏入,直接马不停蹄进了宫,拜见了至尊至贵的皇后姑姑,以及刚刚闻息自校场赶来的父亲慕容霆。

时值午时,皇后本还在休憩,慕容尘求见时理所当然有宫女挡驾。他一阵软语,那宫女怕扰了娘娘午睡被降罪,不敢放行,慕容尘焦急气怒,直接闯宫而入,如愿吵醒了他的姑姑,此时正跪在奢华堂皇的凤殿上请罪。

自然,皇后是不会怪罪于他的。

慕容尘此趟从月城回来,带回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让他的皇后姑姑和父亲在一阵喜悦之余,震惊得同时变了脸色。

其一,此次去往月城最主要的目的顺利达成,富甲天下的霁月山庄已承诺将会成为凤王殿下最有力的后盾,尽全力提供粮草马匹药材方面的供给。皇后情不自禁扬起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并且暗暗下定决心,既然沧州韩家已成为弃棋,也该是时候铲除韩贵妃母子了。

然而,慕容尘带来的第二个消息,却叫皇后及其哥哥慕容霆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腾“的一下自凤椅上站起,皇后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心情全部消失殆尽,一双美目不敢置信地盯着恭身站在一旁的慕容尘,这个最得她信任,也是慕容家年轻一代里最值得骄傲的佼佼者,若不出意外,甚至将很快成为慕容家下一任当家掌权人。

若不是真真切切的确凿之事,他绝然不敢把消息带到她的面前。

“四天前…朝廷圣旨抵达琅州…与朝廷十九年水火不容的苏言父子…跪接圣旨…”咬着牙,一字一句复述出慕容尘带来的消息内容,皇后的脸色铁青,纤长的手指一根根握紧,锋利的指甲套几乎要划伤她娇嫩的肌肤,她却浑然不觉,咬牙续道:“圣旨传出宫外,抵达了几千里之外的琅州,本宫却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这…根、本、不、可、能!”

慕容霆亦是深深皱眉,大惑不解:“自上次皇上下旨分封月王之后,我们对宫里的监视愈发严密,皇上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确实不可能有圣旨传出宫外而我们却毫无觉察。况且,就算有,仅仅四天的时间,也不可能抵达得了琅州。”

从帝都到琅州,就算乘汗血宝马,日行千里,至少也得六日。

皇后闻言,先是静默,继而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仍旧不好看,却显然比刚才稍稍冷静了一些,眯起眼,她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假传圣旨?”

这个问题,慕容霆自然不知道答案,他的目光,不由转向自己的爱子,眼含询问。

慕容尘道:“启禀姑姑,圣旨并不是传自宫中。”

这句话,让皇后再一次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慕容尘恭敬禀道:“三月十八是琅州侯夫人的五十寿诞,不少江湖中人慕苏澈之名去给其母拜寿,亲眼见证了这件事。传达圣旨之人是一名貌美的女子,此女子不但穿着打扮奇特,身手亦是诡异莫测,澜国、南越两国太子不惜路途遥远,去给苏夫人贺寿,均栽在了这女子手里。”

皇后能够稳坐宝座二十余年,凭借的绝对不只是高超的手段,此时闻此言,心头已然升起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她面无表情道:“圣旨的内容是什么?”

慕容尘道:“剥去苏言‘侯‘之一爵,从此苏家不再享世袭之位,却同时封了苏言之子苏澈为西南镇国将军,并且赐了万两黄金。”

剥爵封将,赏黄金万两,这圣旨的目的是什么,拉拢琅州苏家,还是为了给予威慑?当着数千人的面,这圣旨若是假的,难道不怕被拆穿?而且,有谁会傻到以万两黄金为代价捏造一份假圣旨?

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有人心怀不轨而假传圣旨,那么,也就是说,这圣旨九成可能是真的。

慕容霆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只觉得这件事透着深深的诡异。

慕容尘看着脸色都不好看的皇后和父亲,脸色亦是凝重,却是续道:“姑姑,爹爹,还有一个奇怪之处,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那个女子带去的圣旨,并不是正式行文盖了玉玺的诏书,而只是一份口谕,苏言父子却连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在众多震惊莫名的视线之下,恭敬屈身跪拜。似乎,这十多年与朝廷的恩怨只是一场误会,琅州依旧是苍月的琅州。”

可众所周知,琅州十九年来,视朝廷律令为无物,视皇室如无物,偏隅一方,对朝廷之事一向不管不问,眼里心里,从来没有君王皇室的存在,即使是朝廷之错在先,这种行为亦可视为大逆不道。

恭敬跪接圣旨…

慕容霆与皇后二人对望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不禁心头凛然。

慕容霆回过身,看着爱子,沉声道:“尘儿,上次你说顺道查探月王行踪,有结果了吗?”

经父亲一问,慕容尘才蓦然想起自己在月城得到的消息,心头悚然一惊,抬头时表情已难掩震惊:“父亲,皇后姑姑,尘儿在月城最后一次得到的消息便是,月王在孩儿刚刚抵达月城的那一天刚好离开,去往的方向…正是琅州。”

事情的发展,太巧合了。

皇后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她突然之间想起了十一年前残害冷宫里的母女二人,和逼死月贵妃之事,以前一直没放在心上,此时似乎才刚刚想起,皇上亲封的月王,是曾经与冷宫为伴十余载的那个女子的亲身子,是叫了月贵妃四年“母妃”的筱月宫三皇子,是一个身负不共戴天之仇的少年----不,如今的少年,应该已长成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男子了。

他今年有多大了?皇后蹙眉思索了一下,该有二十七八岁了,记得他只比自己的儿子如今的凤王小了不到一岁,若这些年用心经营,或许早已有了复仇的能力了呢。

皇后突然觉得想笑,可费力扬起的嘴角却有些微扭曲,尖锐的指甲套几乎掐进肉里,有丝丝鲜红的血迹沁出,她却浑然不觉。

眼底有狰狞狠毒的光芒隐隐闪过,皇后眼帘垂,稳住声音里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带来的颤意,命令一个字一个字自红润的唇间吐出,带着不容违抗的绝烈:“哥哥,发动所有宫中及慕容家的探子死士,即刻查出月王行踪,在他回宫之前,务必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十一年前的失误,今日绝不可再犯!

88.第88章 凤座皇权

慕容霆点头应下,深锁的眉头缓缓舒展,沉声道:“如此说来,琅州,该是属于月王的势力了。”

皇后静默了片刻,缓缓放松身体,坐进了宽大的凤椅之内,身子靠在椅背上,冰冷道:“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皇上名义假传圣旨,如此狼子野心,虽死难辞其罪!”

慕容尘静静站在一旁,沉默着没有搭话,心里却忍不住想,若真是假传,与他们来说,或许还不一定是坏事,怕只怕,就如他们心里所猜想而又不敢想的那般…

一番惊怒之后,皇后显然已觉身心疲惫,闭了闭眼,突然想到一件最重要却被她忽略了很久的东西。

睁开眼,她盯着自己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在帝都里只手遮天的哥哥,缓缓道:“皇上,已有多久没正式下过圣旨了?”

慕容霆不解她如此问的用意,只是对于皇上的举动,他自然了若指掌,遂微微思索一下道:“自从上次龙体病愈,只颁过一次正式诏书,就是分封月王那次,其他的,似乎都是口谕,或者手诏。”

而上次龙体病愈,已是十一年前。

皇后冷笑道:“分封月王的圣旨,我们谁也没有见过。”

慕容霆不解,“妹妹的意思是…”不承认月王的身份?

自然不是,月王的身份承认不承认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皇后疲惫地闭上凤眼,掩去其中教人心惊的凌厉光芒道:“皇上这些年来龙体时好时坏,朝政大多是哥哥在做主,他只管按照朝臣们的意思下旨就好,然而,正式行文的诏书已十一年不曾用过,这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绝对不正常的。”

慕容霆微微沉吟,倏然一惊,似乎突然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口谕,手诏都是不需要盖玉玺的,这些年我们只管铲除异己,扶持自己的势力,只顾着目的达成就好,从来不去管以什么形式达到的目的,而皇上,未免表现得太过软弱了。”

慕容霆缓缓变了脸色:“玉玺!”

刻意服软,难道只是想要掩饰玉玺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否则,即便是失势,也总该表现出身为帝王的威信来,而不是一昧地乖巧顺服。

没错,慕容霆此时清楚地意识到,皇上这些年的表现的确只能用乖巧顺服来形容,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任皇后和慕容家予取予求,即使他们的要求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已经完全藐视了君臣关系,他却丝毫不曾表现出愤怒。

只是,对于一个能够无声无息将封王的圣旨传出宫外的皇帝来说,这种乖巧顺服,此刻想来,真真叫人脚底发寒。

皇后与慕容霆平静地对视着,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怒和苦笑,有一种被对手玩弄已久的感觉浮上心头,叫人挫败。

自然,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来说,这种挫败也只是维持了片刻,她收起了脸色所有情绪,又恢复了高贵冷漠的叫身边所有人惧怕的神色,淡淡喊道:“来人。”

殿外有宫女闻声进来,伏跪于地,正是刚才将慕容尘挡在殿外的小宫女,除了贴身的嬤嬤,皇后向来对身边这些服侍的宫女连看一眼都懒得,只冷冷道:“传本宫谕令,皇上近日龙体欠安,让御膳房熬一碗滋补的汤药送过来,本宫亲自给皇上端过去。”

“是。”那宫女小小声地应了一声,却道:“娘娘,要什么样的滋补药材?”

似乎觉得些微有趣,皇后瞥她一眼,淡淡道:“抬起头来。”

那宫女略显不安,却仍是恭敬地应了一声,微抬臻首,不敢直视凤座之上,眸子垂得低低的,望着前方凤座下的石阶。

“好一个标致的人儿!”皇后显然有些意外,淡淡赞了一声,随即道:“你还精通药材?”

“回娘娘,奴婢没没进宫之前,父亲是开草药铺的,气虚体弱要对症下药,滋补药材亦是一样,不能随便乱用,否则会越补越虚。”

皇后冷笑:“皇上的身体病了这么多年,太医院和御膳房对用什么药,熬什么汤早已了若指掌,你告诉他们,照着以往的方子用就可以了。”

“奴婢遵命。”应罢,恭敬伏身退了出去。

皇后以手指揉着眉心,一抬眼瞥见慕容尘望着那宫女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遂淡淡道:“尘儿,你在看什么?”

慕容尘回过神,道:“姑姑,此女子什么时候入的宫?尘儿觉得眼生得紧。”方才被拦在殿外,他因着急没有心思注意,此时才觉得这女子似乎不太寻常。

皇后道:“本宫也不知,这些事情本宫很少过问,稍候可以问一下嬤嬤…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尘道:“尘儿只是觉得,那女子身形似乎有些高挑,不若一般女子娇小玲珑,并且,五官也太过漂亮了些。”

并没有多嘴去问之前的侍女都去了哪里,皇后娘娘脾气不好宫里众所周知,身边伺候的人稍不留神动辄被杖毙,嬤嬤三天两头往栖凤宫挑选宫女更是常有的事。一入深宫,宫女太监的性命便贱如蝼蚁,生在慕容家,打小慕容尘便见惯了这些场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身为皇后的亲侄子,尚且战战兢兢,何况那些于权贵来说可有可无的奴才。

只是,身边伺候的人更换太过频繁,难免有些良莠不齐,若有心存不轨之人伺机混进来,总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和想象不到的后果。

皇后也不知是确实疲惫了,还是被圣旨之事搞得心烦,压根没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闻言只是淡淡道:“女子身材高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至于五官长得漂亮,民间也多的是美丽佳人,在本宫身边伺候,总要看得赏心悦目才好,况且又是嬤嬤挑选过来的,没必要疑神疑鬼。”

慕容尘低头道:“姑姑教训的是。”

皇后是何等精明之人,窥他神色亦知他心底依旧存着疑惑,遂淡淡道:“外出月余,想必对宫里很多景色想念得紧,本宫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出去走走吧。”

“尘儿告退。”慕容尘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89.第89章 御书房内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凤儿在沧州被澜国绊住,短时间内怕是回不了宫,哥哥,这段时间务必警惕起来,对付月王为当务之急,也万不能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坏了本宫的计划。“

慕容霆点点头,蹙眉思索片刻,稍有些犹疑道:“若然不行,不如待月王之事一了,让尘儿去往沧州顶替为将,太子殿下抽身回宫,我们便可发动慕容家和各朝臣的势力,即刻拥他为帝,届时木已成舟,大势一定,任那韩贵妃和二皇子如何负隅顽抗,也得乖乖俯首。”

皇后站起身,缓缓拾阶走下,一身华贵的凤袍随着她款款的步伐迤逦拖曳,在身后勾勒出高不可攀的绝艳。

如少女清丽的瞳眸望向殿外不知名处,眸底的光芒深沉难测,这是一个半辈子年华都虚耗在深宫里的女人,她一生的延续,血脉的传承,无不寄托在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上,任何人若想在权力面前挡道,她都会毫不容情地伸出利爪,将挡路之人撕成碎片。

轻轻收回目光,她看着自己兄长,摇头道:“阵前换将为军中大忌,凤儿不会同意的。”

皇后对自己儿子的性子自是知之甚稔,是以此种想法纵然心里也有过,然而,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作为朝廷第一武将,已领兵无数次的慕容霆自然也知道,两军交战更换将领将会给大军带来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所以他才犹豫再三。

想了想,他道:“要不,让尘儿带着丁忠几人去沧州助太子一臂之力,顺道也可将帝都之事告与太子知晓。”

皇后沉吟片刻,道:“这倒是可行,就如此办吧。”稍顿了下,又道:“本宫有些累了,哥哥也回吧,别忘了本宫交代的事。”

慕容霆点头道:“娘娘放心,出动所有大内高手和慕容家的死士,一个小小的月王,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绝进不了皇城半步。”

皇后轻轻点头:“希望如此吧…”

皇上的御书房内,本该是庄重威严之地,此时此刻,气氛却稍显诡异,一人身穿明黄色龙袍端坐于御案之后,随手翻阅着堆在案上犹如小山一般高的奏折,正襟危坐,极力想表现出严肃威严的形象,俊朗的脸上却不住一阵阵抽搐。

“想笑就笑吧,可别憋出了内伤。”带着浅浅笑意的娇媚嗓音不适时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怪异感觉,拿着朱笔批阅奏折的手顿时一抖,笔尖下红晕迅速绽开,一本折子宣布报废。

很干脆地将朱笔扔到一旁,抬起头道:“朕倒确是想笑,你没看那边还站着一尊冷面大佛呢,如果你担保朕还能安然看到明天的太阳,朕一定抱着肚子笑个痛快。”

御案前面靠左,笔直站着神情冷梭的高大男子,一身黑色禁卫军统领服饰,刚毅有型的五官,算不得有多好看,至少比起坐于御案之后的俊朗男子要稍微逊色了一些,只是那浑身散发出的冷然迫人的气息,却显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模仿得来的。

闻言,他冷冷道:“主子的命令,就那么好笑?”

俊朗男子拍案而起,哇哇大叫:“死木头别冤枉我,我笑的是碧月比女子还娇美的女裝打扮,可不是笑话主子,此话若传到墨离耳朵里,他第一个饶不了我。”

懒洋洋的娇媚嗓音响起,教人听得忍不住浑身骨头都酥了:“笑话主子不敢,却敢嘲笑本公子,想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忘了你吃的那些名贵的解毒丹都是谁给你配制的了?”

御案右边,娉婷袅娜站在一身粉红色宫女装扮的妙龄女子,容颜秀美,气质娇媚,眼寒秋波,瞪了一眼御案后面的俊朗男子,转过眼又没好气看着一直板着脸的男子,道:“主子身边已经有一个冰块了,宫里又有你这块木头,幸好本公子不用天天待在这里与你为伴,否则早晚都得被逼疯。”

千娇百媚,面若芙蓉,风情万种,不是凤衣楼楼主碧月,又是谁?

“朕待在这里已经几千个日子了,不是仍旧活得好好的。”

碧月转过头又瞪他一眼:“谁能跟你比,白天装病睡觉,晚上偷溜出去逛青楼,被主子知道了,看你怎么死。”

“朕那是有要事在身…”

“行了行了,别一直朕朕朕地叫,叫人听了真觉得烦。”说着,娇美的脸上亦是露出一副郁闷的表情,“欠了末主子一年的侍女约还没还,又来给老妖婆当奴才使唤,堂堂一个凤衣楼楼主,怎么就混到如此境地了,主子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朕倒觉得,你直接改行做女人得了,皆大欢喜。”

碧月美目一竖,“谁跟谁皆大欢喜了?叫你别一直朕朕朕地叫,你倒是叫出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