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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的时候,墨离识的字已不少,只是,那两年的时间,让他失去了太多本该学习知识的机会。

兵法与武功不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苏末没学过兵法,但是战场上尔虞我诈她亲身经历过,很多事情不是单单靠自身武力就可解决,大多时候,需要的是谋略。如果拿武功和兵法比较的话,那么,武功是死的,兵法是活的,不是书上的东西记在脑子里就可以,肚里有货,脑子灵活,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足够的计策谋略适应环境,一切都是空谈。

眯了眯眼,感受到空气中渐渐浮动的陌生而冰凉的气息,苏末无声冷笑,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淡淡朝墨离道:“他花费这么多时间教了你这些东西,目的只是为了教你轻贱自己?”

墨离一震,低了低头道:“属下没有轻贱自己,也不敢。”

他只是,想要护住主人所在乎的,即使拼上性命。他只是,忘记了苏末其实并不需要他以性命相护。

苏末淡淡道:“身份有尊卑,不管是身份决定权力,还是能力决定身份,总之,这是亘古不变的准则。但性命无贵贱,不管是什么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当然,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今日若是本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你墨离护卫本姑娘安全,责无旁贷。若尽了全力,本姑娘即便死了,也与你无关,但是本姑娘有自保能力,难不成你还打算拼上一条命去对敌,本姑娘站在一旁纳凉,然后把你的尸体带回去?”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墨离心知她的意思,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任何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月萧显然有些疑惑,他道:“那些无饭可食的乞儿,宫里的侍女太监,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难道都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苏末道:“当然,本姑娘刚才已说得很清楚。乞儿若不想乞讨,可以选择去偷去抢,只要有本事不被抓到,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自我了断以脱离苦海,这就是所谓的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同样的,不想做奴才或是侍女,士兵不想打仗,他可以选择反抗或者逃离,只是一样需要胆量和本事。既是自己的选择,后果自然也由自己承担。”

这是正宗的苏家论调,就如同苏末的打扮,别无分号,月萧有些无语,墨离却是若有所思。

双臂环上胸前,苏末突然勾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就比如,有些人,明明本来与本姑娘无关,偏偏却要来找死,这便是他们决定了自己的命运,杀人或者被杀,只是因为能力不足,最终只能死在本姑娘手里。”

话音刚落,无数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涌出来,团团将三人围住,暗藏不住的杀气,叫人心惊。

此处游人不少,见此阵仗,人人大惊失色,争相逃离,被黑衣人包围的三人镇定异常,包围圈外,场面却是极度混乱。

月萧此时难得还有心思说笑:“末主子,他们杀人可是奉了自己主人的命令,而不是自己想找死。”

苏末冷笑:“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可以选择叛逃。”

月萧瞠目结舌:“那会比死还惨。”

苏末耸肩:“那就只能怨他们自己无用了。”

旁若无人的对话,显然没有将这一干杀气腾腾的黑衣人看在眼里,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们冰冷的视线锁在月萧和苏末身上,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站在苏末左侧的墨离。

苏末勾唇,恣意狂肆的笑容浮上嘴角:“月萧,看来是冲着你跟我来的。不过,温润如玉的月萧,难不成比冰块还会得罪人,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专程对付你?”

月萧笑了笑:“末主子说笑了,我可不认识他们。方才萧已说了,主子的这身标识性打扮,别无分号。他们肯定是冲着末主子来的,萧是无辜受累。”

苏末轻飘飘睨了他一眼:“好一个无辜受累,别把小命累在这里了。”

月萧叹了口气:“如末主子所说,死了也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早知道,萧今晚就不该选择陪末主子出门。”

苏末笑:“此时你还有两个条路可选,你可以选择马上施展轻功逃离此地,至于会不会被拦截继而灭口,本姑娘不敢保证,其二,你可以选择求墨离保护你,当然,愿不愿意就是他的事了。”

墨离没有说话,手默默搭在了剑上。

月萧笑盈盈道:“末主子不愿护着萧的性命?”

苏末表情懒洋洋的:“本姑娘要专心杀人,没空管你。”

“萧还是选择勇敢对敌吧,当然,后背就交给离了。”顿了顿,月萧又道:“这会看来,末主子所说的,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论调确有几分道理,每个人,都时刻处在一个要选择的状态。”

苏末点头:“孺子可教也。”

这句话说完,苏末冷冷环视了一圈把他们紧紧围住的大批黑衣人,简单目测了一下,竟不下百人,而他们身上散发的,是死士的气息。

“墨离,若只有你自己,对付这些人,需要多长时间?”

墨离闻言,略作思索,答道:“半个时辰,做不到全歼,或许自己会受伤或者不敌身亡。”

或许的意思,不是因为不能确定,而是无法估测预料之外的不特定因素。

月萧眉头微蹙:“他们怎么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什么也没等,他们在估测我们的实力。”苏末冷笑,“本姑娘可没空陪他们耗!”

说罢,黑色纤细的身形已如流星鬼魅一般,疾速射出,方向正是黑衣人缺口的包围圈。

102.第102章 此心不悔

夜,很黑。

厅外,静得出奇,汾河上歌女悠扬婉转的歌声伴着优美的琴音在空气中隐约传来,别有一番奢华的韵味。

厅里,苍昊与谢长亭对立盘膝而坐,棋局上正杀得火热,乍一看,黑子白子竟似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拈起一颗黑子落上棋盘,谢长亭的表情带着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斯文清俊的脸上不见丝毫紧张之色,温声开口道:“主人此时放末主子出门去,不会有危险么?”

苍昊拈白子,“无妨。她喜欢,就由着她去,吃不了亏。”

虽说棋局如战场,一来一往,二人的动作却都是恁地优雅,仿佛不识人间烟火的修仙,一丝紧张激烈的情绪也无,神色间无比从容淡定,似是把对弈当作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享受。

凝视着棋局,谢长亭从容应下一子,淡淡道:“慕容府豢养的死士,实力不容小觑,况且此次为了月王和玉玺而来,在这胜负决定生死的关头,必定倾巢而出,末主子以一人之力,能应付得了?”

苍昊漫不经心地吃掉一枚黑子,淡然勾唇:“不必担心,她可以。”

谢长亭闻言微微沉默,须臾,再次开口道:“主人对末主子的本事似乎很有信心?”

苍昊道:“长亭,你不妨记着一句话,苏末的本事,在任何时候,你只管高看,低估她的人实在太多了,无需再多你一个。”

谢长亭凝眉看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白子和黑子,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才不会被苍昊的白子一网打尽,须臾,眉宇稍展,轻轻落下一子。

抬头看了苍昊一眼,谢长亭微微敛眸,表情沉静若水:“这些年,每每看着主人,长亭心里便有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总觉得主人似乎并不属于这凡尘俗世。”

没曾想会听到这番话,苍昊略显意外,眉梢一挑,淡淡看了一眼谢长亭,却并未说话。

“长亭有时甚至会想,主人是否是带着前尘记忆历经了数番轮回,否则又怎会有如此像是修炼了千年的胸怀气度,甚至那样无所不能,似浩瀚无垠的苍穹,教长亭永远觉得可望而不可及。”

可望而不可及?

苍昊淡淡道:“这倒不像是谢长亭会说的话。”

“所以,长亭才会说觉得荒诞不经。”长亭轻轻又落一子,“这些年,长亭心高气傲,觉得主人身边的那几人是如此幼稚无知,从来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到头来才发现,真正幼稚的其实倒是长亭自己。”

苍昊没说话,无声落下一子。

谢长亭静默了片刻,手中黑子从容落下,心头却酝酿着陌生的情绪,难得迟疑了一下,他道:“长亭其实从来不曾问过主人,这些年,长亭一次又一次的任性,主人可觉得厌烦?”

“在本王面前任性,总没有你好果子吃就是了。”苍昊淡言,似乎对此并不十分上心,只是他的话,莫名地教长亭安了心,“任性,换来的还不是自己遍体鳞伤,皮肉受苦?本王的鞭子和刑杖,从来也没留过情,若当真是厌烦了,本王有不下一百种方法让你消失,何必费恁多心思?”

长亭清浅一笑,似乎放下了心头忧虑,浅声道:“主人不曾厌烦,生气却是必然的,长亭每次被打得下不得床时,就能亲切地感受到。”

苍昊淡淡道:“本王一向觉得是你自己讨打,便觉得,不如成全了你。”

长亭转头望了望外头天色,话锋自然一转:“慕容府的死士不足为惧,慕容轻背后的那人,却不得不防,末主子的处境,或许并不如主人所说的那样乐观。”

苍昊淡然瞥了他一眼,“不打算分出个胜负?”

谢长亭道:“与主人对弈,过程比结果更值得注重。”

苍昊站起身,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情报,倒也毫不逊色。”

谢长亭跟着站了起来,似乎并不介意被看穿,闻言只是微微低头道:“主人的事情,长亭总是比较上心的。”

苍昊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负手朝厅外走去,淡然的嗓音响起:“说起来,待在本王身边,倒是委屈了你。如若不然,今日的谢长亭,也该是闻名于天下的一方霸主了。”

角逐天下,光华尽现,群雄俯首,赫赫威名天下无人不知,这才是谢长亭原本该有的生活。

长亭一怔,继而淡淡扬起唇角,举步跟上,平和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是如此清晰可辨,带着不悔的执着和忠诚,他道:“遇到主人,长亭即便放弃了整个天下,哪怕只做一个小小的卑微的奴才,也是没有怨言的。漫长人生,难得遇到一个自己心甘情愿放下一切去追随的人,若不顺着自己的心意,岂不无趣?”

汾河之西岸,已是一片刀光剑影。

先发制人。

苏末的速度太快,快到别说是那些黑衣人,就是墨离,竟也没有看清她是究竟如何出的手,只是等他反应过来,地上已倒下了一圈尸体,包围着他们的黑衣人,站在最里侧的一排二十多人,呈标准的一个圆形倒在地上,全部毙命当场。

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在校场上征服紫衣骑的情景,诡异莫测的身形移动,一击毙命的可怕身手,取性命于电光石火之间,面对数千人仍游刃有余。

那天她所使用的兵器是一把短小的匕首,而此刻,墨离低头看去,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竟看不到任何伤痕。

“死人比活人好看吗!”苏末冷冷的斥声传来,墨离回过神,发现黑衣人已全部瞬间而动,杀气腾腾,大部分人朝着月萧进攻,留在黑巾外的双眼发出死寂而嗜血的光芒。

“护着月萧。”苏末冷冷命令,一转身,右手一扬,一招落下,又是数条人命。

一个剑步靠近月萧身侧,墨离冰冷的视线掠过眼前众多的黑衣死士,手中雪痕剑蓦然出鞘,带着凛然的杀气,一道剑光划过,一片血色横飞,离月萧最近的几个黑衣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只觉颈上一痛,已瞬间被夺去了呼吸。

一百多号人齐齐出动,分不清谁是领头人,苏末知道,死士跟杀手一般,性命在其主人眼里犹如草芥,领头的也只是在出任务时起到发号施令的作用而已,并不代表他的命就比其他人的性命值钱,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在他们身上绝对行不通,是以,她根本不去分辨谁是头领,触目所及的,全部杀无赦。

身形一个旋转,苏末右手一张,六支袖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进六个人的眉心,六具尸体同时倒地。苏末转开眼,对于已经注定了死亡的人,压根看一眼都嫌多余,星眸扫过,还有六十九人待宰。

河畔已倒下数十具尸体,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耳际偶尔想起一声兵器碰撞声,或是黑衣人惨叫倒地的声响,苏末一概不理,表情冷酷,一双星眸散发更甚于死士的无情杀气,纤细的身形急速旋转,手上天蚕丝划过,带起一片血花飞扬,围绕在周围的七个人,毫无悬念地仰面倒下,每个人脖颈上多了一条细如发丝的血痕,鲜明耀眼。

回头一瞥,月萧手里舞动着一条蟒鞭,与一名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其他欲攻击的黑衣死士,全部被墨离拦截了下来,靠近不了月萧一丈之内。

墨离的武功招式,如冬日里的凛凛寒风,剑气所过之处,凛冽的杀气如勾魂锁链,那手中的剑,是闻名天下的王者之剑,做不到招招致命,而但凡致命的那一招,要的就绝对不只是一个人的命。

有墨离在,最起码,月萧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末回过身,只是这一瞬间,几柄犀利的长剑竟同时袭来,带着涔涔寒光,离眉心几乎不到两寸距离----

墨离眼尖地看到这惊险的一幕,脸色一变,几乎忍不住要飞身来救,然而不断试图靠近月萧的黑衣死士手下却愈发狠辣不留情,墨离只一个分神,两柄剑已袭上门面,虽然慌忙侧身避过要害,却仍是在左肩膀和胸口处被剑尖划过,留下了两道血痕。

月萧虽暂时勉强应付而未落下风,那也是因为墨离替他护航的原因,此番见墨离受伤,心下担忧,一点怒意涌上心头,一记凌厉的鞭子挥过去,缠绕在一个黑衣人的颈上,月萧眸底闪过一丝冷光,手上陡然使力,黑衣人惨呼着倒下。

涔涔发亮的剑光映入眸低,苏末冷冷一笑,身体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向后仰成半圆形,以双手支地,千钧一发之际,双脚带着重逾千斤的力道,接连踹出,砰砰砰,伴随着颈骨断裂的声响,三条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射出去,继而摔落地面,急促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苏末几番出手,每一招几乎至少三条人命,黑衣死士显然已被苏末的手段成功震慑住了,甚至有些胆寒,几十人不由自主聚集到了一处,死寂的眼神里,透露出些微恐惧。

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道森冷寒亮的剑光划破空气,苏末偏首看过去,墨离月萧面前仅剩的三人亦没能逃过死神锁魂的噩运,睁着不敢置信的双眼,葬身在了这美丽的汾河河畔。

苏末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冰冷的目光再次环视一周,冷冷一笑,很好,还有四十三人。

103.第103章 狠辣无情

月萧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死在在鞭子下的只有一人,而他看起来似乎已有些体力不支。墨离受了伤,不是很严重,但是若要护着月萧,同时保证两人的安全,再对付黑衣死士的围攻,不是做不到,但是肯定会再受伤。

若是在平日,苏末当然不介意他受点伤,大男人,添几道伤疤或许更显男子气概,这是齐朗那个家伙曾经说过的话。不过,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离帝都越近,危险越多,留着点体力总是好的。

“墨离,护着月萧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却带着强制性的命令脱口而出,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

月萧嘴角一抽,今晚上听苏末说的最多的就是护着月萧,他看起来就那么弱不经风、不堪一击吗?

墨离显然也是有些犹疑,主子对敌,他站在一旁纳凉?这些年可从没有人如此教过他。

但是犹疑归犹疑,他却深知这个命令的不可违抗性,于是只能领命服从。

苏末双臂环胸,一身黑色紧身皮衣裤在灯火闪耀的晕光中,更显神秘莫测,浑身散发地狱王者一般带着残酷血腥的气息,教人无端觉得脚底发寒。

所有人都在此时此刻突然有了一个认知,她,是所有死士和杀手的主宰,亦是天敌。

尤其没有错过眼前四十多人眼底的恐惧和退缩,苏末冷冷勾唇,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撩肩前发丝,却在触及到肩膀的瞬间想起,今天头发已被她扎成了马尾,不由心里一阵憋闷。

放下手,苏末冷冷道:“胆子缩水了?想要姑娘性命的,赶紧的,别浪费姑娘时间。”

四十三人,无一人动作。

苏末见状扬了扬眉,“慕容府的死士,就是这样子的没用?”冷笑了一声,又道:“告诉本姑娘,你们的任务是什么?说出来,本姑娘或许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

没有人说话,只是,气息变了。

或许是被她带着鄙夷讥讽的口吻激怒了,愤怒的杀气渐渐复苏,黑衣死士的眼神再次变得冷漠,训练有素的身形带着冷酷的气势又一次朝苏末扑面而来,四十三柄一模一样的犀利长剑,组成完美无缺的剑阵,几乎同一时间横劈斜刺向苏末周身,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极有默契地阻断了苏末任何一个可以避开的方向----

墨离神色一动,不是担忧,而是因为已经预料到了这些人的下场,同样的招式伎俩,那日在校场上,紫衣骑已用过,只是之于苏末而言,并不起任何作用。

果然,四十三柄长剑封死了所有的退路,即将刺到苏末身上各处要害时,苏末的身影却似突然凭空消失不见,死士们眼里的得意还未成形,便已化作更深一层的震惊和恐惧,带着惊人气势和浑厚内力的四十三柄利剑来不及收回,齐齐碰撞,在半空撞出激烈的火花。

所有死士,同时预感到了不详的死亡气息,急急收剑回身,然而,良机早已错失,在彼此剑尖擦撞的那一瞬间,已然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没有任何花招和技巧,细如发丝的血痕几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悄然出现在所有黑衣死士的颈项上,当苏末身影再次出现于众人眼前时,汾河河畔,青石板上,除了苏末,墨离和月萧,已无一活口。

夜空下,曾经过此处有幸见到这一幕的人,早已急急避开不见踪影,而不远处的喧闹繁华还在继续,此处青石板上,密密麻麻躺着一百多具尸首。没有惨不忍睹的肚破肠流,肢体不全,甚至没有激烈打斗留下的混乱痕迹,静静躺了一地的尸体,若不是脖子上清晰的血痕是那么惹眼,几乎会让人错以为他们只是睡着了。

血腥味并不浓烈,在空气中浅浅散开,一身黑衣的苏末,表情比墨离更冷,平日里与他们说话时的那种漫不经心和慵懒,在这瞬间早已消失。只有在这个时候,或许月萧才会想起,这个女主子,虽然与他们处得久了,性格似乎变得很随和,然而,骨子里却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比无情的杀手更加狠辣的主。

一抹熟悉而久违的淡淡清香伴着浅浅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钻入鼻尖,苏末眸底深沉的冷芒一闪而逝。

转过身,表情冰冷地凝视着月萧和墨离站立的方向,越过两人肩头,正对上两双阴冷诡谲的眼,苏末缓缓抬起右手,冷声厉斥:“跪下!”

墨离月萧表情微变,却没有任何犹豫,在苏末话音落下的瞬间,已应声而跪,苏末身形一闪,足下一使力,双脚踩上墨离肩头,左手猛地抬起,一物安然落入手中,同时抬起右臂,袖中一物飞射而出,快如闪电,疾如劲风,前方诡谲的瞳孔一缩,身形急速后退,却已然闪避不及,比之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的箭头无情插入对方眉心,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哼,“砰”的一声跌落河中,激起一片水花荡漾。

另外一人的表情,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白,阴冷的眼神渐渐添了些惊恐,身体一转,竟是淌着河面施展轻功急速离去。

想逃?苏末凝视着对方的背影,冷冷一笑,激起了本姑娘的杀意,又岂能让你如愿?此时才知怕死,已经晚了。

一把镶着极品猫眼石的精致匕首不知何时到了手中,苏末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星眸随着对方越行越远的身形而愈发深邃。直到对方身体几乎已飞到河对岸,满心以为已经逃离生天时,一把灌注了强劲力道的匕首却突然破风而至,尚未及反应,脚上已传来一阵钻心剧痛,身体的全部力量几乎瞬间消失,以不可控制的速度摔落河里!

男人刚刚意识到自己还没死,突觉手上又是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却见一根银白色丝质物缠绕在臂上,来不及惊恐这是何物,身体突然被一股大力拉出河面,直朝对岸而去。

又是“砰”的一声,壮硕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道毫不留情地摔至地面,摔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104.第104章 刑讯逼供

苏末跳下墨离肩膀,坚韧锋利的天蚕丝已被收回,苏末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随手丢给了墨离。

走到明显已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身侧,一脚踩在男人手腕上,男人痛得脸色发颤,苏末却全然不理会。

蹲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男人下巴,然后一拳击上他的脸颊,几颗牙齿从黑色面巾下掉了出来,苏末看了一眼,慢悠悠地拔出嵌在男人足踝上的匕首,把几颗肮脏的牙齿拨到一边,稍后才以匕首柄端替男人把下巴合上。

扯下他脸上的面罩,看着男人惊恐惨白的脸色,苏末突然展颜一笑,笑容如天山雪融,绝美脱俗,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这笑容下黯然失色。然而,星眸深处,却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邪肆神采,男人顿觉脊背发寒,瞪着苏末的眼神却愈发阴冷。

苏末有趣地笑了:“这样的眼神,放在一般时候,可以让很多人害怕,可是此时,却丝毫也掩饰不了你自己心里的恐惧。”

男人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苏末。

“牙齿里的毒药本姑娘已经替你取出来了,所以,别妄想能死个痛快。我们不如来玩个问答游戏如何?”手里的匕首还沾着血迹,苏末毫不介意地将之抵在男人脖子上,“来,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的主人是谁?”

男人眼神明显透露出不屑,沉默以对。

“很好。”苏末笑得愉悦,“本姑娘最喜欢有骨气的男儿。”

话音落下,匕首一起一落。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墨离月萧身子一震,抬眼望去,男人脸色惨白如雪,光秃秃的手臂血流如注,一只手已远离了他的身体,孤零零躺在一边。

匕首再次回到男人颈上,苏末笑得美极了:“以为匕首搁在这里,就是要一刀了结了你吗?未免异想天开。说吧,你的主人是谁?”

男人痛得抽搐,显然不敢再犟,喘着气,道:“皇…皇后…”

“呵呵!”苏末低笑,“这个答案,本姑娘不满意。”

男子惊恐:“我说的是真的----啊!”

苏末皱了皱眉:“别叫得这么惨烈,死士就该有死士的样,一根手指而已。”

一根手指,而已?

月萧垂下头,脸色再也保持不了镇定,感觉自己的手指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墨离冰冷的眸底,亦是点点碎裂的痕迹。

苏末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你们两个跪上瘾了?是不是无事可做?”

月萧显然愣了一下,所有的杀手都已经躺在地上了,他们还有什么事可做?

墨离闻言却是瞬间反应过来了,把苏末方才丢给他的东西揣入怀里,站起身,走到尸体密集的地方,蹲下身,一一掀开他们的面罩,双手熟练地在已经冰凉的黑衣死士身上一阵摸索,显然是要找出什么东西。

月萧见状,亦开始有学有样。这本来也不能怪他,他主要负责霁月山庄的经营,庄里高手众多,平日里又有舒桐墨离护法,加之他本身武功并不是很高,几乎很少有真正对敌的经验。所以,一时之间,哪里又会想起这些?

况且,苏末血腥狠厉的手段,实在也是教他无心思考其他方面的一个因素。

“本姑娘的耐性有时会很不错,如果你有兴趣继续把这个游戏玩下去,本姑娘很乐意奉陪。”苏末看着男人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脸,脸上冷汗已汇聚成细小的河流,毫无神采的双眼透着死寂的绝望,却在苏末望过来的一刹那间,再次透出剧烈的惊恐。

苏末唇角笑意愈发深刻:“如果你记性不好,本姑娘不妨提醒你一下,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男人身体剧烈震了一下,舔了添苍白干涩的嘴唇,颤着嗓音道:“是…是大祭司…”

大祭司?

墨离月萧蓦然转头看向这边,掩不住眼底的震惊。

天下九国,只有一个国家设有祭司殿,并且祭司几乎享有同皇上一样尊贵崇高的地位。

苏末笑着再问:“你们奉皇后之命查月王的消息,然后告知慕容府的死士?”

男人没吭声,算是默认。

“除了月王,还有什么任务?”

“…玉玺。”

苏末挑了挑眉,“玉玺?想谋朝篡位了么?”

男人再次抱以沉默。

苏末不以为意,肆意地勾了勾唇:“来,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上,你的主人是谁?”

瞥见男人表情瞬间大变,苏末心情甚好,她淡淡笑道:“今日你注定是一死,只是想死得痛快点,还是所有酷刑全部尝过一遍之后再死,就得看你的配合度了。”

匕首往下移,逐渐接近男人的关键部位,苏末突然叹了口气:“本姑娘以前一直很好奇,宫里的太监都是如何净身的。书上看过不只一次,大概的程序也知道些许,此时想起来,突然有些手痒,不如你配合一下,让本姑娘动手做一次净身师傅如何?说不准手法练好了,以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呢,你说是不是?”

男人身体突然剧烈地挣扎颤抖起来:“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苏末淡淡道:“回答我这个问题,本姑娘给你一个痛快。”

“我说,我说…”男人面若死灰,喃喃道:“是…是九罗国的大王爷,女皇陛下的舅舅…呃!”

苏末匕首一扬,挑断了男人颈上血管,声音嘎然而止。

站起身,淡淡道:“你们两个,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墨离走过来,低头道:“没有。”

苏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姑娘没打算给你做净身,别那么紧张。”

墨离抿唇,垂首望着地面,没吭声。

“末主子的手段,可是把我们吓到了。”月萧虽然还在笑,可是稍显苍白的脸色证明他的吓倒并不是玩笑,杀人的手法如此干脆利落,刑讯的方法更是教人惊恐。

苏末冷冷道:“你们是养尊处优惯了,见不得这种场面?这些死士,若不得主人满意,私下里所受的酷刑比这恐怖多了,保证你看了一次半个月不敢吃饭。”

见二人不说话,苏末皱眉:“怎么了?”

墨离抬起头道:“属下几人在主人身边,过的绝对不会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只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末主子的手段…是不是有点太过狠辣了?”

“哦?”苏末抱胸扬眉,冷冷一笑:“你觉得狠辣?那么,你有别的方法可以从训练有素的死士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墨离无言以对。

“战场,朝廷,江湖,哪一方没有其阴暗的一面,他们私下里所用的刑讯方法,只会比这更狠辣十倍百倍。墨离,如果有一天,你落入这些人手里,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的时候,你就会深刻体会到,今日本姑娘的手段根本不值一提,难不成你还指望到了四肢俱废、骨头碎成一寸寸的时候,再奄奄一息地去跟他们讲仁慈?”

说完,也不想再理会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迳自走到河边,蹲下身子,把染了血的匕首放在水里洗干淨。

待她洗净匕首,擦拭干净水迹收匕入鞘时,月萧才走过来,轻声问道:“末主子是如何知道后来的那两人不是皇后手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不是皇后手下?”苏末淡淡道,“他们确是听皇后调遣,只是幕后另有其主罢了。你去看看他的长相,他们的五官与之前的一百多号人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睛是棕色,鼻子比一般人要高出太多,肤色白得诡异,一眼就可看出不是苍月之人。”

墨离沉默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眼睛已闭起来,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但五官确实太过深邃,与一般苍月之人有很大区别,或者该说,天下九国之中,只有九罗之中极少一部分被视为血统卑贱的人异族才有如此区别于其他国家人的五官。

苏末淡淡道:“没心情逛了,染了一身血腥,该回去沐浴休息了。”

“末主子…”墨离开口,声音听来有些艰涩。

苏末回望着他,眉梢一挑:“还有话要说?”

墨离持剑的手不由握紧了些,低头道:“对不起,墨离知错。”

“没必要。”苏末淡淡道,“我不否认我所经历过的,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更加血腥残忍,死士和杀手的世界远就比战场更复杂残酷。这些年,你们大多数的时间其实都还在学习,连战场都还没有真正进入过,要你们立刻就接受这种模式,是有些太勉强了。”

“不是。”墨离低声开口,“早在十三年墨家灭门,墨离被送入南越时,这些天真幼稚的想法墨离就不该再有。不是杀手的世界残酷,而是人心难测,贪婪的欲望总是会夺取很多人的良心与理智,他们会变成可怕的恶魔,如果不以狠辣的手段震慑,就会沦为他们口中的祭品…墨离早该明白这个道理,却终是因一时难以接受而冒犯了末主子,墨离是该死的。”说罢,扶剑屈膝跪下,“请末主子治罪。”

苏末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回去,淡淡道:“起来吧,我不会为这种事怪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