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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没有可是。”碧月冷冷瞪了他一眼,“从什么时候开始,主子吩咐下来的事你如此不当回事了?你以为,每一次你都会这么好运气,还是以为主子每一次都那么好脾气?”

颐修一噎,顿时不说话了。

碧月却已经不再搭理他,迳自从他身旁绕过,往九华殿方向去了。

“你就这么走了,万一末主子醒了…”

“帘儿在里面伺候。”

再怎么说,他也是男子,就算是贴身伺候,也不可能在女主子入睡的时候待在内室,看见女主子衣衫不整的样子,他有几条命够抗?

不想再与他啰嗦,也是为了节省时间,碧月直接施展最上乘的轻功离去,只见一片粉衣飘飘,人已飞快从眼前消失。

颐修撇撇嘴,压下心里忧色,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回他自己的宫里抄书去了。

156.第156章 心有灵犀

碧月到达九华殿时,殿外一片寂静,看不见一个人影,就连经常守在殿外的南风南云亦不见踪影。

碧月停下脚步,微微有些不安,九华殿是主人处理朝政、召见大臣之所,不得主人允许,即便是朝廷重臣,都不能随意踏入,况且以自己一介江湖人的身份…

殿外若有南风南云守着,他还可以壮着胆子去问上一问,此时,他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难不成仿效慕容尘守株待兔?可是,碧月寻目望去,这庄严的九华殿外,可是连一颗“株”都没有…正思忖间,却见一身墨袍的子聿自殿里走了出来,与平日无异的淡然神色,身体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损伤,走路的姿势很稳,嗯,只有发丝似乎冒着一点淡淡的湿气。

若是在其他地方看见他,碧月会以为他刚刚沐浴完,可是从九华殿走出来…碧月嘴角一阵抽搐,不知该作何理解。

想不通,便也不再去想,碧月的轻功极好,悄无声息地尾随子聿离开九华殿很远也没被发现,直到发现子聿似乎是在往宫门方向走去,才轻声喊了道:“木头。”

练武之人耳力自然极好,虽然碧月声音不大,并且距离有点远,子聿还是瞬间回过头,看见碧月,不由脸色一沉:“你在这里做什么?跟踪我?”

碧月没好气地道:“还不是颐修那死小子担心你,我替他来看看。”

子聿闻言沉默了一下,须臾,淡淡道:“我没事。”

说罢,转身就走。

碧月嘴角又是一抽,这个死木头…

算了,没事就好,何必跟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计较?碧月负气地转过身,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头顶急速飞过,碧月抬头望去,却只看到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天空,凝了凝眉,片刻之后,再一次施展轻功,朝后宫方向而去。

苏末睡到午时就醒了,白天睡觉本就没有什么质量可言,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去找苍昊培养感情。

沐浴梳洗过后,苏末换上一身浅紫色曳地长裙,及肩的秀发如瀑般垂散下来,额前佩戴着一个绛紫色月牙形额坠,透着一种神秘的典雅和贵气。

以呈透明色的紫曜晶发卡将额坠固定在发间,一切便打理得妥妥当当了,雪帘陶醉似得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由衷赞道:“小姐这样子打扮,简直美若天仙。”

苏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这张无比熟悉却又稍显陌生的容颜,少了些平日的慵懒,也不见了让人不由自主产生距离感的清冷,一个简单的额坠,瞬间让她增添了几分绝世而独立的气质。

苏末勾唇淡笑,心底竟然生出一种女为悦己者容的荒谬感觉。

自从遇见了苍昊,她觉得自己不但一天天变得情绪化,似乎骨子里都多了些柔软的气息。

走出未央宫时,差不多已是正午时分,守在外面的碧月,看见苏末出来时,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即双眼发亮,满眼惊艳地赞道:“九天仙女下瑶池了…”

苏末眉梢一挑:“原来碧月你还有幸见过九天仙女?”

雪帘闻言“扑哧”一笑,“碧月是被小姐的美丽震住了,不久前某人还因女子装扮煞到了小姐而沾沾自喜了半天,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碧月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看着苏末道:“末主子这是要去?”

“我想苍昊了。”

碧月一愣,末主子也太直接了…再说,这也没多久没见面啊。

“他这几日大多时间都待在九华殿,我去看看,顺便看看今天这花了小半个时辰打扮的效果如何?”

呃…碧月无语,末主子这是要得主人夸赞一下,还是想诱惑主人?真是很难把此时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子与上次那个在竹林里转眼间灭了三十六名死士的末主子联系在一丝。

苏末却是不理会他似是被吓到了的表情,心情很好地踏着悠闲的步子朝外走去,刚走了一段,对面迎上了一身青衣的南风。

“末主子。”南风躬身行了礼,道:“主人请末主子去一趟九华殿东暖阁。”

自己刚说想他了,他就着人来请了,这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

苏末挑眉看了南风一眼,自从那晚在九华殿外发了脾气转身离开,这几天苏末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就连那晚在墨离那里聚餐他也只是站在殿外,此时见他敛眸肃立,一副再恭谨不过的姿态,不由微微勾唇:“九华殿,你确定本姑娘可以去?”

不是记仇,只是一种气不过的心态作祟,她苏末活了二十年,什么时候吃过那样的瘪?居然在带着重伤患的情况下,还被硬生生拦在了门外。

“…”南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尤其遇上眼前这个强势的女主子,解释也是多余,于是只能沉默地垂眼望着地面,保持绝对恭顺的姿态。

南风和南云是打小伺候苍昊的贴身侍卫,这段时间完全可以看出,苍昊对他们的态度与对墨离他们是不一样的,至少,从来不曾因为什么原因罚过他们。当然,或许也是因为,伺候在身边久了,南风南云早已清楚了主子需要什么,能容忍什么,不会轻易地犯了规矩。

所以后来,想起那晚愤怒之下毫不留情的两记耳光,苏末倒也知道,确是有些冲动了。

叹了口气,苏末温声道:“知道苍昊找我什么事吗?”

“属下不知。”南风恭谨道,“不过,主人的那只宠物回来了。”

宠物?下意识地愣了一下,苏末才赫然想起,南风说的是那只消失了大半个月的白色海东青。

那只神鹰是寻着附在白婉柔身上罗绛草的味道去了九罗,苍昊叫她过去,是因为它从九罗带回了什么消息么?

凝眉思索了一下,苏末放弃了继续询问,直接举步往九华殿而去,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苍昊最好。那个人,目前似乎还没有什么问题真能难得住他。

157.第157章 以身相许

因为身份和性格的关系,在二十一世纪时,苏末看电视剧的机会并不多,关于古代宫廷之类的内部建筑也知之甚少,当然,知之甚少不代表一无所知。

苏末身上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对中国历史虽说不是很热衷,倒也略知一二,远些的已经没什么印象了。近些的,她记得满清皇朝时期,皇帝处理政务或召见大臣的地方似乎叫养心殿,上朝则是延袭了前朝的“御门听政”什么的,至于电视剧里演的天子临朝,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情景,她着实不知道是真是假,有没有历史依据。只是,不管从史书上得知,还是从影视剧中惊鸿一瞥,都没有亲眼见到来得更具真实感。

九华殿只有一处正门,踏上一层层天阶,迎面现于眼前的,就是庄严肃穆的九华殿正大殿,光鉴照人的透明宫砖,泛着浅浅清凉气息,前方御案下铺就着一层珍贵的朱红盘金地毯,一直延伸至九层台阶之下。御案正上方,凌厉而锋锐的四字匾额,不是“正大光明”,也不是“中正仁和”,而是简简单单却从骨子里透着绝然霸气的“昊昊苍天”。

仿佛苍天之下,万物皆已纳入掌中的一种绝对掌控,不容一人一物挣脱掌心。

东暖阁,苏末视线转向东侧,一眼看到一身白衣的苍昊身躯略显慵懒地侧靠在靠墙边的一张软踏上,专注地看着手里一物,似是正在端详研究着什么,南云垂首立于一旁。

苏末没有立刻走过去,反而微微转眸,一整面巨大的屏风式红木雕花门映入眼帘,把正殿与暖阁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此时,里面的这扇门显然是开着的,走近一些,就可把暖阁里所有布置全部纳入眼底,若撇开帝王的身份不谈,很显然,这是一间布置得很有格调并且高雅舒心的主卧房。

当然,用在帝王家,卧房不能叫做卧房,只能称之为寝殿。

不待苏末走近,苍昊已含笑出声:“东儿带回来一件礼物,就当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了,毕竟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给彼此营造出一个美好的气氛。”

苏末款款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沉静地垂下眼,待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所谓的礼物是什么时,星眸深处蓦然闪过一丝亮得惊人的光芒,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惊喜的弧度。

一块据说堪称典雅与豪华并存的江诗丹顿男士腕表,950铂金表壳,白色的圆形表盘,950铂金、喷沙装饰、在4时与5时中间铸有PT950字样、经细致打磨的分钟刻度外圈、18K白金小时刻度,表镜则是蓝宝石水晶玻璃,浅棕色鳄鱼皮表带…

即使闭着眼睛不用看,也能清楚地说出这个这只腕表的详细特征,那个家伙二十岁生日时,自己走遍了日本与中国大陆都没有找到一款满意的腕表,最后在江诗丹顿生产地瑞士日内瓦看中了这款限量版,中间以特殊刺绣工艺手法勾勒出三十六颗红宝石、石榴石、赤铜矿,优雅与豪情并存,那家伙一眼便看中,几乎爱到了心坎上。

此时这块手腕出现在这儿,说明了什么?

加上之前在梧桐镇连云山上捡到的那只勃朗宁手枪模型,已然说明了她的猜测确凿无疑,百分之百可以确定,那个家伙,果然也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了,并且,现在就在九罗北域。

苍昊抬眼之间,敏锐地瞥见她眸间稍纵即逝的惊喜之色,更没有忽略她今日不同于往常的打扮风格,如画的眉眼微微一挑,悠然道:“嫣然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嫣然一笑,指的自然是她难掩喜悦的神色。至于万般风情绕眉梢…苏末轻飘飘觑了他一眼,弯腰坐在他身侧,偏过头,俯身就在他唇上轻吻了一记,须臾,抬起身子,直视着他慵懒的凤眸,叹息了一声:“这样一副绝世如画的容颜,怎么看也觉得看不够。”

垂首立于一侧的南云,愕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轻轻垂下眼睑,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

他们神一般的主人,在她眼里,居然只是一副绝世如画的容颜?即便是赞美,也太有些明目张胆了。

从来没有人敢随意拿主人的容貌来置评,即便他们的主人容颜绝世是事实。

“末儿长得也不赖。”苍昊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抚着苏末垂散在肩前的几缕发丝,含笑的眼神凝聚在在苏末额头的坠子上,“尤其这额坠,很衬托末儿的气质。”

苏末轻轻靠在他身上,吐气如兰,满眼爱慕的风情,几乎让人顷刻间融化在这醉人的柔情蜜意里,“苍昊,今日本姑娘以身相许,可好?”

以身相许,以身体相许。

垂着眼的南云,心里一惊,不管苏末的话是玩笑还是真心,他都觉得自己已不该再在这里待下去,抬头看了自家主人一眼,在得到首肯之后,悄然退出了东暖阁,与南风一同守在了殿外。

苍昊淡淡一笑:“末儿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你不愿意?”苏末懒懒地问。

“佳人投怀送抱,本王心甚欢悦。不过,”苍昊轻轻勾起她完美的下颔,直直看进她星眸深处,“末儿,本王不喜欢你存着什么别样的心思,即便没有任何不好的意图,或者,只是为了证明什么。”

苏末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苍昊始终噙在嘴角的笑痕,轻轻叹了口气,靠在他怀里,“别生气,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在离开之前,与你更亲近一些而已。”

“阵法研究得怎么样了?”苍昊不经意地随口问着,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想也知道,短短几天,她肯定也看不出什么心得来,况且她在这方面的资质,实在不具什么天赋。

“难得如此温馨浪漫的气氛,别提那些无聊的东西。”拿过苍昊手上的名贵腕表,苏末细细看了一下,眼神微闪,也不知想了些什么。须臾,转头看着苍昊,轻声道:“这个人,是我在以前的世界里唯一一个较为亲近的人,他是男子,不过,我的观念里,把他当做了家人、朋友、伙伴或者是死党,他是我生命中很在意的一个人,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涉及过男女之情。”

苍昊把玩着她的发丝,暖暖笑道:“不必解释,本王没那么狭隘,这个人是男是女,与你是何关系,本王不想关心,这也不能成为你以身相许的理由。末儿,去九罗本王同意,但是,别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到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凡事思量而行,本王对你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不解风情…苏末嘴角抽了一下,没好气地看着他道:“谁说本姑娘要以身相许是因为他了?”

“那末儿又是因为什么要对本王投怀送抱?”苍昊眉梢微挑,兴味盎然地问道。

投怀送抱,苏末冷哼一声,本姑娘今天如此精心细心耐心地打扮,就是为了投怀送抱而来的。

站起身,苏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苍昊一身白衣,眉头皱了皱,淡淡道:“不许反抗,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若是肯主动配合,本姑娘还可以温柔一点,否则,我就霸王硬上弓了。”

说句实在话,南云出去的时候,没顺手把红木门给关了实在是一个不可原谅的失误。两人耳力极好,苏末的一句“霸王硬上弓”传出殿外时虽已经是几不可闻,却仍旧没有逃过两人的耳朵。南风南云几乎瞬间呆若木鸡,不知作何反应是好。

从来没见过哪家女子如今迫不及待地要献身,并且献得如此霸气的,尤其苏末一向清冷的性子,说出那番叫他们的主人主动配合的话,实在让人难以置信那话是出自她的口中。

二人不由对望一眼,眼角不停抽动,皆是满脸无语的表情。

然后他听到了他们家主人低低的笑得愉悦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清雅悦耳仿若来自遥远化外的天籁之音,“末儿,现在还是青天白日,就算要本王从了你,就不能等到晚上?”

苏末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白天与晚上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苍昊叹了口气,“是没什么区别,不过,末儿,现在已经正午了,本王饿了,你呢?”

饿了好啊,苏末勾唇一笑,“有美一人,秀色可餐,比山珍海味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末儿今日是铁了心了?”苍昊叹道。

苏末微微怔了一下,继而纤纤玉手抚上苍昊如玉清俊的面颊,低声呢喃:“苍昊,本姑娘对你已着了魔了…这句话曾经我已说过,我只是不确定这一离开,需要多久才能再见,我想把你…融入骨血,装进心扉…”

多久才能见面?苍昊凤眸微敛,能需要多久?放她出去只是为了偿她心中所愿,待事情一了,她便只能回他身边,不是吗?

淡淡一笑,苍昊伸手拉她入怀,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须臾,柔声笑道:“好,本王今日便从了你。”

158.第158章 绵州之战

这几日风平浪静,阳光极好,连续几日,每次自用完早膳开始,苏末与十四都会到郊外皇家马场上学骑马之术。以前是因为没有兴趣,所以一直没接触过,而现在,除了马匹之外,再没有其他可驾驭的代步工具,苏末自然是非学不可了。

不过,不得不说,所有与武力有关的一切,苏末都是极为擅长的,几乎没有什么能难得住她。短短几日的功夫,从看到马匹就下意识地皱眉,到驯服马场上最野性难驯的一匹烈性汗血宝马,苏末几乎没费吹灰之力。

十四起初乍一听到苏末居然说不会骑马时,那呆愣愕然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苏末不会骑马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后来看见苏末驯服烈马时那狠劲,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刚学会骑马,也不知是觉得新鲜,还是怎么,苏末似乎兴趣蛮高,一连半个月在辽阔的皇家马场上与十四放开速度奔腾,尽情享受着御风而行的快感。

宫里的忙碌也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墨离的伤势已基本恢复如初,每日与子聿一起在校场上练兵,一个负责二十万禁卫军,一个负责紫衣骑,二人本是各不相干,可每每虎贲、羽林两军看到紫衣骑三千将士犀利无人可及的利落身手,和身上那种无坚不摧的强悍气势,眼神中总是不由自主透出狂热而崇敬的光芒,当然,自然也不乏想一较高下的冲动和狠劲。

人心浮动,训练几乎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即便子聿练兵手段有多严苛,也控制不了手下将士们心里已经萌生并且逐渐加深的欲望。

最终,在与墨离略做商讨之后,安排了一次两军对决。

三千紫衣骑对上十万虎贲军,形势显然很有看头,十万虎贲军之前常年归慕容霆管辖,跟着慕容霆上过数次战场,当然其中还有近半数之人曾经在墨言领军时,是墨家辖下死忠的将士,实力显然非同一般。而三千紫衣骑,更不用说,战场上,实力代表一切。

自从上次在皇城外一见,很多虎贲军将士已然得知墨离身份,并且十三年前墨家灭门之谜也真相大白,对于墨离,大多中年将士心存亲近之意,自然,较量之心也是有的。

毕竟,墨离是墨家所剩的唯一传人,有资格统领紫衣骑的,本事实力必是不容小觑,也算没有丢了墨家祖上的脸。

谢长亭每日忙于朝政之事,间或与苍昊作一些简略的汇报或商讨,偶尔忙中得空,还是会下上一两盘,颐修则与吏部尚书一起,着手准备着五月中即将到来的士子会考。

时间在风平浪静的忙碌中过得很快,转眼已到了月底,即将迎来五月,气温在逐渐升高,每到中午,就能真实地感受到初夏的炎热。

“主人觉得,紫衣骑与虎贲军对决,哪一方的胜算大些?”

凉亭之中,玄色长衫的谢长亭与一袭白衣的苍昊对坐,没有棋盘,只有一张几乎占了桌面一大半位置的地形图,图上还搁置着一封已经拆开看过的书信。

视线不经意掠过信上的字迹,苍昊眉梢轻扬,笑意噙在唇畔,却并未说话。

“紫衣骑实力强硬,不管是真刀实枪或是布阵迎敌,虎贲军都不会是其对手,但虎贲军本身也是一支精兵,又得子聿亲自训练了半月,而最明显也是最关键的优势是上了不止一次战场,紫衣骑却是还没有真正历经生死对敌的经验。”

苍昊眉梢轻佻,看向对面谢长亭,“分析得基本透彻,那么,你认为哪一方的胜算大些?”

“若紫衣骑输,长亭想必是没有资格再留在主人眼下了。”谢长亭眸子微敛,平和的目光淡淡扫过桌上的地形图,纳入眼底的,却显然与那图毫无关系,“紫衣骑不会输,不过,也必然无法全胜,虎贲军是归子聿所管,其性子必定随了子聿,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也会死战到底,投降认输不会出现在子聿身上,而目前虎贲军的实力,紫衣骑并没有足够本事将其全歼。”

战场上,不能让敌方缴械投降,又做不到全歼敌人,那么,就不能说是全胜。

苍昊点了点头,“本王要求不高,伤亡能控制在半数之下,子聿便算没有失职。”

紫衣骑的实力,没有人比苍昊更清楚,即便是十万人对三千人,虎贲军也是身处悬崖边缘。

谢长亭轻笑:“半数之下,主人的要求已经不低了,若连歼灭敌军半数都做不到,三千紫衣骑,每人都将领到五十脊杖的惩罚,包括长亭与墨离在内。”

苍昊挑眉看他,淡淡笑道:“你倒是对紫衣骑很有信心。”

“经过长亭亲手调教过,又是被主人最为看重,紫衣骑,自然必须是最好的。”云淡风轻的语气,却隐含不容置疑的自负。

“紫衣骑尚有五千在黔国,两千在月城,到时不若一并交给你如何?”苍昊随口淡言。

闻言,谢长亭微微陷入沉思,须臾,淡笑道:“若末主子在九罗耽搁时间久些,长亭只怕赶不及。”

“不会。”苍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待她私事一了,最多两月之内必须回来。”

谢长亭静了一下,“若情况特殊,或许,末主子能帮主人解决了九罗之事,主人也可省了一些心思。”

毕竟,九罗是女皇当政,而苏末的本事,有时总是能收到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长亭,以后本王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苍昊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末儿本事如何,之于本王来说,只意味着她遇到困境时是否有自保的能力,本王收复九国江山,无需一个女子协助。”

长亭怔了一下,垂下眼,轻声应道:“是,长亭记下了。”

这是苍昊的自负,也是一个王者骨子里不容触犯的骄傲。

心念微转,谢长亭道:“末主子又去马场了?”

“嗯,这段时间与十四感情突飞猛进,俨然一对生死好兄弟。”苍昊笑了笑,拾起桌上的书信,准确来说,是一份闲话家常的军报。

舒河又传来了消息,镇守绵州的十万大军将领,是安王表兄,作战能力本就本就不强,前几日听闻安王死讯,大惊失色之下,心思涣散,根本无心作战,手下十万将士被薛浅大军一举击溃,仓皇退到了无名山下,绵州失守。

舒河于无名山脚下半路拦截,在毫不犹豫地杀掉领着军队大败而逃的将领数十人之后,圣谕一出,轻而易举地整合了剩下的七万人。

薛浅拿下了绵州,因为之前在琅州吃了亏,虽然是太子殿下无德在先,但作为一国之将的尊严仍是教他暗暗憋了一口气,不吐不快,彼时奉行一鼓作气的至理名言,一路追击至无名山,欲全歼败军。

然而薛浅犯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他不知道,无名山本是舒河的地盘,他在此地盘踞了数年之久,练兵布阵,所有地形优势无人比他更清楚。况且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调教出来的士兵,作战风格与舒河性子无异,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只打得薛家大军似一群无头苍蝇,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下,舒河击败薛浅只在旦夕之间,几乎没费吹灰之力。

薛家军的实力在琅州已被苏末摧毁了十之二三,所余人马于此战中被舒河一举击溃,死伤无数,几乎可谓全军覆没。

整合了手里十五万与绵州余下七万兵马之后,舒河给自己手下一战成名的精骑们命取名为烈风骑,以示对他们的嘉奖烈风骑为前锋,效仿薛浅一鼓作气的狠劲,转瞬间夺回了被占领的绵州,甚至景城被舒河占领。

一袭火红色战袍几乎耀花了万千士兵的眼球,年轻俊朗却有着火爆脾气的舒河,于此战一举成名,整合之后,手下二十余万将士已对他奉若神明,而南越薛浅,遇上此生劲敌,即便败得狼狈不堪,却也不得不深深敬服。

足足三张宣纸,洋洋洒洒道尽了这一场战争的详细战况,对于自己亲手训练出的精兵显然十分自豪,字里行间不乏自我褒奖,得意忘形的邀功意味十足。

谢长亭淡淡道:“南越都城距离景城不过三座城池之隔,薛浅大败,以舒河的本事,攻破都城,无需一月。”

“薛浅大败,还有仲孙异,若举全国兵力决一死战,舒河即便能赢,也不可能做到毫发无损,何况,那刚刚整合的七万士兵的作战能力实在太弱,完全达不到舒河的要求。”苍昊嗓音清雅的嗓音显得低沉而悠然,永远带着波澜不惊的气息,即使没有亲临战场,战场上的瞬息万变,却俨然逃不过他敏锐的洞察力。

谢长亭收回凝视着南越都城地形图的视线,眸子微抬,“主人的意思是…”

苍昊淡淡道:“南云,叫月萧过来。”

“是。”候于一旁的南云躬身领命而去。

159.第159章 打蛇七寸

“经济是国家强大的基础,把各国经济命脉握在手里,便是扼住了此国的七寸要害,任凭他拥有通天之能,也翻不出掌心。”苍昊淡然的视线扫过南越地形图上几座繁荣的城池,抬眼看着对面表情平静的谢长亭,唇边泛起漫不经心的笑痕,“本王上次与你说过,天下归一,不代表要血流成河,伏尸百万,若说不损一兵一卒就能收复九国,那是虚妄的神话。但是长亭,你不妨且看着,一年之内,让各国枭雄服服帖帖地趴卧在脚边,本王究竟需要多少人力和财力。”

经济富裕,才能兵强马壮,兵强马壮,方能战无不胜。

若粮草、战马、兵器全部掌握在敌人手里,纵使你武艺卓绝,调兵遣将无人能敌又怎样,谈何保家卫国?

谢长亭垂眼沉静,掩藏在眸底的是不为人所知的无边光华,只言片语间,他再次深深领略到了一种运筹帷幄于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胸怀气度和手段。掌控各国经济命脉,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却又谈何容易?

九国之中,商人地位普遍低下,大多读书之人清高傲世,鄙视商人满身铜臭,寒窗苦读十载,也只为了谋得一官半职。就算拥有家财万贯,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也断然无法光宗耀祖。

更何况,即便钻于经营,财富的积攒也不是一朝一夕,控制九国经济在手,若放在别人身上,即便是极具经商天赋之人,亦绝然不可能做到,而苍昊,只用了区区几年时间?

谢长亭不禁回忆起他初识苍昊时的情景,一个清冷无边、风华绝世的十一岁少年,不仅武功冠绝天下,那过人的智谋,狠绝的心思,真正激起了他心底想要征服的欲望,可最后,究竟是谁被征服了?

若说这世间真有人可以以十一岁稚龄为人师,为人父,那么这人非苍昊莫属,苍茫天地间,唯此一人。几乎与世隔绝的那三年里,他亲手教导着年龄与他相仿的墨离与舒河一天天成长,亲手造就了名动天下的霁月山庄庄主月萧,亲手调教出了一个武功卓绝的禁卫军统领子聿,甚至,以最无情的手段,禁锢了谢长亭骄傲不羁的灵魂,从此让尊严和傲骨安静潜伏,甘心俯首拜下。

十六岁之前的谢长亭无疑是个奇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在没有遇到苍昊之前,他是个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可即便以他出众的才智,七窍玲珑的心思,也从来想不透,苍昊究竟为何能以十一岁稚龄便拥有冠绝天下的武功和才智、如一眼望不到边的汪洋深海,真正的深不可测,那是一个凡人穷其一生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遇到苍昊之后,谢长亭身心皆不由自主地落入了尘埃里。

“萧给主子请安。”温润的嗓音响在耳边,打断了谢长亭的思绪。

抬眼看去,一袭月牙白长衫的月萧,正恭敬屈身跪于苍昊前方不远处的凉亭扶栏边上,静静垂首望着地面。

苍昊微微抬手,月萧站起了身,恭谨肃立。

苍昊命他走近些,指着搁在桌上的几张宣纸,“舒河刚传回来的捷报,不妨先看一下。”

月萧垂眼,一目十行地看完,温润笑道:“这个家伙无论在外面多么威风,也永远不会忘记在主人面前邀宠。”

苍昊淡淡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只道:“南越兵力充足,本王却并不想让他在那边耽搁太久,月萧,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半月之内,务必教舒河攻下南越都城。”

“是。”月萧毫不迟疑地躬身领命,,心下了然,要在半个月之内攻下南越都城…唯有釜底抽薪。

“九国之中,主人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南越?”

如今名将、精骑、粮草、马匹、兵器,无一或缺,可谓万事皆已具备,而九国,已然落入了一个天罗地网式的掌控,无处可逃,只余最后一步收网动作。

只是,九张网,一张一张地收,总有固定的或者不成文的一个顺序。

“九国之中,本王最为不喜的就是南越。”苍昊站起身,负手走到扶栏处,凭栏眺望天际,“图谋不轨者层出不穷,手段低俗,心思肮脏,官员腐败,南越皇室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待舒河攻下都城,如果没有主子谕令特赦,舒河会把所有南越皇室宗亲全部处死。”月萧垂眼,低声道。

舒河对南越的厌恶,以及他毫不掩饰的恣意不羁的性子,已注定了那些披着皇室权贵外衣的衣冠禽兽们凄惨的下场。

苍昊表情沉静,迳自看着远方,凤眸深处是一片幽深的薄凉。

“主子,帝都这边萧着实帮不上什么忙,不若这两天就回去月城?”心中事情已了,该死的人已死,该报的仇已报,离开了近两个月,霁月山庄或许早已堆积了太多的事情待他回去处理。

何况,唯有回去,霁月山庄旗下的各国产业方能更有序地运行,通过月城特殊渠道,粮草、兵器、军饷会更方便控制和调派。

“嗯。”苍昊显然也更清楚,淡淡应了一声,“风行没有传消息给你?”

“没有。”月萧浅浅一笑,“主子知道他这个人,就算人在眼前,有什么事基本上也是憋在心里,更何况,现在相距几千里,他更不会千里写家书了。”

“慕容家的事他想必已知道,特殊情况,不必对他太苛刻。”

“萧知道,先代风行谢过主子。”看了站在一旁面容平静的谢长亭一眼,月萧转过头,望着苍昊修长如玉的背影,恭声道:“主子若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萧先退下了。”

苍昊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月萧退了下去,南云站在亭子外台阶下,亭子里,转瞬只剩下苍昊与谢长亭二人。

谢长亭静静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苍昊亦是没说话,凉亭里陷入久久的沉寂。

初夏的凉风徐徐吹过凉亭,吹起雪白的衣衫一角。

“长亭,”苍昊淡淡开口,“有什么话想说?”

160.第160章 北郊马场

“长亭,”苍昊淡淡开口,“你有什么话想说?”

谢长亭缓缓撩衣跪倒,轻身道:“长亭斗胆,天下归一之时,除去南越,其他八国皇室宗亲,主人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