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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副统领?”温和而淡漠的男子声音从圣殿里远远传了出来,似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被问到的御林军副统领一静,才恭敬禀道:“回大祭司,有人从祭司殿逃了出去,卑职已命鹰翼、龙翼两对人马分别去追。”

刚到达外殿的众人瞬间大惊,左右环顾,一阵惊疑之后,大王爷沉声道:“殿里的人无一人逃走。”

女皇既已当着大祭司的面下了严令,目前包括大祭司在内的所有人已经形同被软禁,谁敢擅动,绝对会被女皇视为叛乱同党或主谋,所以即便心里不服,包括大王爷,包括三公主,都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试图挑战圣威。

副统领一愣,御林军一万双眼睛亲眼所见,不可能是幻觉…

大祭司空灵淡漠的嗓音再次传来,“大概是有外人闯入圣殿了。”

众人闻言大惊,面面相觑,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心底忐忑,都为这能悄无声息闯入祭司殿而没被任何人察觉的艺高胆大之徒。从一万御林军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遁走,不得不说,其本事之高,胆量之大,放眼天下,绝找不出十人。

只是无人能够猜测到,潜入祭司殿的人为何方神圣,其目的是什么…祭司殿在九罗是臣民心里最高敬仰,没有得到大祭司和女皇允许,擅自闯入者,会被视为对神灵的冒犯,将会在祭坛之前被处以极刑,以求得神灵的宽恕。所以,除非真的活腻了,否则,贼人是九罗本国之人的可能性很小。当然,也不会因此就排除这种可能。

因为女皇与大祭司成亲之事,引来了四面八方各国凑热闹之人,聚齐了三教九流,既是鱼龙混杂,难免有心怀叵测之人借此机会意图不轨…

副统领接着禀道:“大祭司,有一人往后山方向逃去了。”

最里面的圣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众人闻言却又是一惊,后山…那可是九死都不可能有一生的绝对险地,死了连骨头都不会剩。

跌下万丈悬崖定是尸骨无存,而那诡异的密林,更是已经吞噬了不知多少条性命,从来不曾有人见过走进密林还能活着出来的奇迹。

众人心思各异,良久,圣殿里又传出了大祭司温淡的声音:“副统领,本祭司此时出得这圣殿么?”

“这…”御林军副统领脸露为难之色,“卑职身负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离开圣殿一步,请大祭司恕罪。”

“无妨,你不必觉得为难。”大祭司淡淡道,“即刻开始,本祭司会在祭坛上为女皇陛下和九罗国运祈福,为时两个时辰。这期间,我希望任何人别进来打扰我,即便是女皇陛下也不例外,副统领,能做得到吗?”

“这是自然。”副统领恭声应下,“打扰大祭司祈福,是对神灵的不敬,相信没有人敢明知故犯。”

“既然如此,便多谢副统领了。”

副统领忙道:“卑职不敢,这是卑职分内之事。”

大祭司没有再应声,如他所说,即刻开始,他将进行为时两个时辰的祈福,这期间内,不会有任何人敢擅自闯入已经闭了门的圣殿。

上一任大祭司祈福的露天祭坛在整座祭司殿的最后面,一道石头砌成的围墙隔成了里外两个天地。

外墙之内,是神圣之所,围墙之外,是地狱之门。

苏末没有与谢长亭和碧月一道直接从前门离开祭司殿的原因,并不是无聊到想证明即便有一千人死死守住了那唯一一条狭窄的小路出口,她便也可以毫发无损地飞天遁地潇洒离去,也不是想证明自己即便掉下悬崖也因为有了不死之身或者得到神的眷顾而可以奇迹地生还,或者,幻想着入了那号称有进无出的诡异密林还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来并且带出来一大箱耀花人眼球的金银珠宝。

以上原因皆不是。

而她之所以又回到了这里,是因为方才在林子外面,她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与琅州连云山上密林里极为相似的气息。

料想此时谢长亭与碧月一成功走脱,苏末想,以长亭的聪慧,大概已经猜出她支开他们两个的原因了。

连云山上的林子,她与苍昊一同见识过了,然后命苏澈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透彻。而这处密林,又将带给她什么样的讯息?

苏末兀自闲悠悠地在周围徘徊着,对堵在不远处的那些戒备的视线视若未见,对或许即将要揭晓的答案有些期待,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抗拒,察觉到自己这种矛盾的心里想法,苏末不由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

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此时这稀奇的紧张所为哪番?最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不过这群追她过来的御林军是怎么回事?一句话不说,就堵在那里,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指望她求饶还是什么?丛林再危险,也不必惧成这个样子吧,野兽又不会马上跳出来吃人,连靠近一步都不敢?

眸光一闪,苏末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看着对面乌压压死死守住了唯一一条可供逃离的小路,嗓音懒懒道:“那个,本姑娘进去玩玩,你们有人要奉陪么?”

话音一落,毫无意外地看见那些身着九罗御林军服侍的士兵陡然变了脸色,甚至有的还下意识退了两步,不由有些失望地撇撇嘴,这九罗的女皇陛下倒是不错,怎么手下的御林军却是这般胆小不济事?与子聿手下的十万羽林相差太远了。

没有人敢靠近,苏末乐得悠闲地打量着密林的外围,不动声色地感受着这周遭带着点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气息。

这密林深处是个什么情景,苏末暗想,她已然能猜出个大概来了。

189.第189章 世人眼拙

林子很大,大到苏末无法准确说出这片丛林方圆有多少里地,具体战地面积是多少。然而,她却可以清楚地算出这密林里有多少颗树,甚至于,详细到说出每一颗树的年龄与剩下的生命还能维持多久。

因为,密林早已不再是密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被人悄然改造,除了最外面还保留着一层大约直径数十米的树木完好以便留着糊弄世人之外,里面早已不再是虫蛇猛兽出没的危险丛林,而是一座巨大巨宽巨高的私人别墅。

是的,当她在众多御林军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闲庭信步般一点点走进林子深处,一点点看到渐渐展现于眼前,在这个古代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景时,苏末竟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一个巨高巨大巨宽的别墅模样的建筑,当然,所谓别墅,并不是真的别墅,只是一个从里到外由木头建造出来的大房子。

很大的房子,几乎占据了整个丛林的一半之大。

与在梧桐镇连云山上看到的情景不同,这里没有大肆被注入神经毒素的各种动物,也没有被用于战争的传染源,但是,苏末看到一座足以征服天下的巨大的兵工厂。

当然,不是现代化的兵工厂,只是纯古代用于战场上的各种兵器,数量大得惊人,刀剑、矛、盾、斧、戟、鞭、锏、锤、戈、长枪、弓箭,几乎应有尽有,分门别类放置,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苏末,一时之间,也不禁有些无言。

而在这些冷兵器之中,真正吸引了苏末注意力的,却是最角落里放置于大木箱子里的几杆木制长枪,与现代冲锋枪的模样相仿,数量不多,却显然极受主人重视。

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被戴在腕上的手表,因是男士的尺寸,她戴着自然有些偏大,显得松松垮垮,只是,大概也戴不了多久就得物归原主了。

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想要制造出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各式武器自然是异想天开,但是,没有先进的现代化机器设备,没有足够的人力财力,也没有现成的可利用资源,却能产生眼前这数量庞大的足以教任何人乍舌的战争工具,不得不说,制造了这一切的人实在是个天才。

静静看了一会儿,苏末缓缓走近那放置着冲锋枪模型的大箱子旁边,随手拿起其中一支在手上仔细端详把玩,嘴角忽然扬起冷冷的笑痕,似在自言自语,“若是能制造出足够的数量,即便没有现代冲锋枪的威力,想要取得这天下,想必也是易如反掌。”

空气中安静无声的气息忽然消失不见,一股浅浅的气流在周遭缓缓浮动,愈发趋于明显,空气里隐隐能感受到一种名为迟疑或者不敢置信的情绪波动,连原本清浅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苏末眉头一扬,星眸微微眯起,对着无声的空气挑眉,无比慵懒地道:“还不出来,打算跟我玩捉迷藏?”

本来空无一人的屋子外,一人终于缓缓现身,双眼直直盯着一身黑色皮衣皮裤手上还握着木制枪支的苏末,一身清冷的白衣白袍,身材修长清瘦,姿容看起来干净而圣洁,表情温和而淡漠,让人一眼看去心生敬仰之心。

苏末懒懒打量着他一身白衣打扮,眉梢一挑,颇为有趣地道:“九罗大祭司?”

白衣白袍的大祭司没有说话,安静淡漠的面容看起来圣洁无瑕,只是眼底逐渐凝聚的波涛汹涌的水汽,却生生破坏了这让人想膜拜的完美形象。

嘴唇动了又动,却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最终放弃,只是当眼底水汽愈发凝聚眼眶已经红到无法掩饰时,那个一身白衣白袍世人眼里清冷圣洁完美无瑕的大祭司白齐朗,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苏末,那力道,几乎是要生生把苏末勒死才肯罢休一般。

木制枪支已被随手丢掉,苏末懒懒地拍着欲使用纯暴力手段把她勒死在怀里的男子,等待他慢慢把情绪调整,口中却漫不经心似的调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粗鲁了?这副模样,要是让你亲爱的女皇陛下看到了,会不会立刻赐你三尺白绫?”

怀里的人身子一僵,手里的力道终于渐渐放轻,继而放开了苏末,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二人目光对视时,大祭司白齐朗的眼睛已经红得像只兔子了。

苏末叹了口气,“这么大了,怎么还学会哭鼻子了?”

“我才没有。”似是委屈地抱怨了一句,大祭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再熟悉不过的清冷脱俗的容颜,似乎还带着些不敢置信,生怕是幻觉,心底一波波热潮不停地翻涌,刚刚压抑下去的激动又一次红了眼眶,“少主…”

“嗯?”苏末懒懒应了一声,继而挑眉看着他道:“这副样子,是如何骗过九罗所有臣民的?”

世人眼中永远干净圣洁、温和淡漠的大祭司,与眼前这个眼眶红红鼻子红红还满脸委屈的男子,当真是同一个人?苏末突然有些无语。

“呃…”大祭司清俊的脸色泛着些许窘色,支支吾吾道:“世人眼拙…实在不能怨我…”

苏末觉得好笑:“你骗人还有理了?被那些信仰神灵的人知道了,只怕马上把你在神灵面前火祭了。”

两人久别重逢…呃,严格算起来,苏末才来到这里两个多月而已,倒也算不得久别,不过之于白齐朗,就确实算得上是久别了,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齐朗,”苏末道,“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如何?”

对着一大堆冷兵器闲话家常,那感觉非怪异可以形容,尤其以高贵的大祭司现在的心境而言,想必有很多话急于一吐为快。

白齐朗拉着苏末往最里面的角落走去,苏末方才没有注意到,这里竟然设有楼梯,也就是说,这栋超大的看起来像是简易别墅的房子是有上下两层楼。

跟着齐朗踩着楼梯走上二楼,这里是一处与下面截然不同的风格,虽然墙壁地板屋顶包括家具全是纯木料所制,却与现代化的别墅装修格调相差无几。

卧房,客厅,厨房,书房等一应俱全,当然,在这里想要建豪华装修的浴室和卫生间却是绝对不现实的。

“这些都是你自己动手建造的?”苏末在客厅里铺着软垫的木制沙发上坐下,打量着这里的一切,眸底是真实的赞叹。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在建筑方面真是个天才。

“那个,九罗的那些个傻帽都是一群封建迷信之人,动辄祈福求神灵庇佑,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灵?圣殿里冷冰冰的又无聊,我一个人待在里面时间久了只怕会被憋死,就想方设法偷溜出来,一次无意间闯入这里,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这里建个房子,也算是有个自己的小窝了。”

小窝?苏末瞅了他一眼,这样的“小窝”,只怕这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建这个房子,你用了多久?”

“十三个月。”白齐朗给苏末倒了茶,“少主尝尝我泡的茶,闲着无聊倒也学了一门手艺,这茶叶用的是最上等的‘灵山云雾’,产自苍月国琅州,据说千金难求,女皇甚是喜爱。”

苏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小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润。”顿了顿,看着一身白衣丰神俊朗的大祭司,苏末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你说,十三个月…朗儿,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零五个月。”齐朗在她身边紧挨着坐下,抱着苏末的肩膀把头搁在她肩上,低声咕哝道:“少主,我真是想死你了。”

苏末却微微沉默,须臾,道:“这副身体,不是你的。”

“嗯。”

“那么,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变成九罗的大祭司么?”

白齐朗身体一僵,身体保持着靠在她身上的姿势没动,却良久无言。

苏末淡淡道:“朗儿,我在等你的回答。”

“那个…我似乎是穿越了,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白齐朗小小声道,试图避重就轻。

穿越…苏末静了一下,似乎只能这么解释。

于是她淡淡道:“嗯,这一点我身亦有体会,只不过穿越的性质不大相同,我还是我,你却换了个身体。”

她的言下显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熟知她性子的齐朗,这一次不敢再试图蒙混,移了移身体,顺势在她脚边跪下了,沉默了片刻,才以一副云淡风轻地语气道:“我从三十七楼跳了下去,醒来时就在九罗的圣殿里了。”

“从三十七楼…你自己跳了下去?”苏末确认。

齐朗心底一沉,却是诚实地点头。

他自小以护卫的身份伴着苏末长大,以一身出类拔萃的能力,和无与伦比的绝对忠诚走进了苏末的心里,他视苏末为今生唯一的主子,跟着她跳下去,或许有些冲动,但是,他并不后悔。

190.第190章 剖析质问

也就是说,他们一前一后从苏家总部三十七楼楼顶坠落而下,苏末或许是误打误撞坠入了时空隧道,继而毫发无损地掉进了这片古代大陆的苍月皇朝。然而,奇迹毕竟不会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从那么高的楼上硬生生坠落,二十一世纪的齐朗只怕尸首已摔得七零八落,拼也拼不回原形了。

“或许,溅了满地的肉泥也说不准呢…”齐朗低声咕哝,提起自己死后残缺不全的躯体,竟半分也不在意。

他比苏末早来这里一年多,或许只有一种解释,他们穿越到了不同的年份里。齐朗睁开眼在重生在九罗大祭司身上时,是九罗女皇登基第七年年冬,按照苍月的历年来算,就是明帝十九年冬天。而苏末到达这里上时间却是明帝二十一年二月。

“感觉太科幻了…我想不通这其中奥妙…”清冷淡漠温和圣洁的大祭司,完全不顾长久以来在世人面前维持的形象,蹙着剑眉喃喃自语。

“既是科幻,便无需你去研究。”苏末冰凉的视线瞅在他身上,叫神圣的大祭司阁下觉得浑身发冷,“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脑子坏了,还是被鬼附身了?从三十七楼直接跳下去,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白齐朗小声道:“其实死亡也没那么可怕…”

“哦?”苏末眉头一挑,“看来,我之前给你立下的规矩,竟是半分作用也不起了。”

心下一惊,俊朗的大祭司抬起头,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苏末,小小声地委屈道:“我本来就是孤儿,又没有亲人,说好了要跟在你身边一辈子的…没了老大,我一个人待在那里又有什么意义…”

苏末淡淡道:“这些年我不是安排你暗中培养势力和威信,待时机成熟就可接手欧洲那边的主管之职吗?”

“那也是属于苏家势力范围,”齐朗理所当然地小声辩驳,“待在苏家,却没有老大,握那么大权势在手里又有何用?”

只有待在她身边,他才安心。所以,看她坠楼的一瞬间,他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纵身一跃。

哪成想,居然还有重生一次机会,不过,真的是感觉太科幻了。

“当家的见老大坠了楼,似乎很伤心。”

伤心?苏末无法想象,那人还有心可伤么?短短两个多月,却感觉以往那些事情似乎已经离去久远,现在回想起以前的生活,竟然隐约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既然已经回不去,苏末也不想再去理会以前的事情,甚至连她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对母亲起了杀意都没有了追究的欲望,况且这个家伙进随着自己坠了楼,必然也不会知道得更多。

拍拍身边,示意他坐下来,苏末淡淡道:“你与九罗女皇之间是这么回事?”

“谁知道?”提到九罗身份最尊贵的那个女子,白齐朗神色有些复杂,“她一年前就有了与我成婚的打算,只是我一直没同意,这件事只有她跟我知道。姑且不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就算爱得死去活来,我也不可能委身她的后宫,与一干男人共享一妻。”

“那现在呢?”苏末道,“之前不是听说你们要成亲了,怎么又临时取消了?”

“这…事情有点复杂。”白齐朗微微思索了一下,决定直言坦白,当然三言两语,能简单就简单,觉得不必要说的就一笔带过,“女皇想与我成婚的念头一直没断过,我又不是真正的大祭司,哪能傻愣愣地坐以待毙?三公主司徒婉柔野心昭昭,与大王爷夜静海沆瀣一气,数月之前,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女皇愈行逼婚,花言巧语鼓吹我对付女皇,我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他们玩玩,暗中帮着他们训练了一些死士,研究一些毒药…当然,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造反篡位,因为没有名正言顺可以推翻女皇的理由。”

苏末道:“这次女皇与你成亲,不是正好给了他们理由么?”

“嗯,本来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再一次没骨头似的靠在苏末身上,想起她之前问的为何临时取消婚礼,白齐朗沉吟了一下,道:“女皇与大祭司成亲的行为,在九罗比谋朝篡位的逆臣更严重,所有臣民都会对女皇失产生质疑甚至怨恨。我答应她的要求,是因为司徒婉柔欲借此机会让女皇彻底失去民心,再利用夜静海手里的龙骑卫彻底推翻昏庸无道的女皇。”

一道灵光自脑中一闪而过,苏末缓缓道:“本来婚礼应该是在皇宫里举行的,结果是你临时起意改到祭司殿里的?”

白齐朗撇撇嘴,“其实我本来只是想给女皇一个小小的教训,但思及叛变之事不管在何朝何代都是极为严重的大事,即便顺利成功,也肯定死伤无数,况且女皇并没有用强逼的手段迫我。”

“改在祭司殿是我的要求,女皇就顺水推舟下令把所有皇亲都召来了祭司殿,在神灵前做个见证。这样一来,司徒婉柔欲在御门前以死谏引发大乱的计划就此泡汤,不得不改弦易辙。”

“其实成亲仪式不管是在皇宫还是祭司殿举行,意义都是一样的,结果也都是女皇德行有亏,亵渎大祭司,对神灵不敬。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对这样的女皇必定寒心,而因为各国远道而来的人实在太多,江湖草莽又大多言行粗鲁,行事不顾后果,皇城里秩序一片混乱,九门提督辖下的官兵分守各处城门街道,仍然力不从心。不得已,女皇只得下令调出六万御林军维持秩序,于是宫里守卫就变得空虚。”

一番叙述,苏末已大概明白了事情始末,也不由更加佩服谢长亭,事先没得到一点消息,仅凭猜测判断就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谢长亭脑子和心思确实非一般人可比。

这个尚未谋面的女皇陛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所有皇亲全部进了祭司殿,女皇没有坐镇宫里,守卫兵力空虚,若有人神不知鬼不觉领兵攻入皇宫,顷刻间就可掌控宫廷全局。而此时,女皇若在神灵之前与大祭司顺利成了亲,则谋反之人与之行为一比,孰轻孰重已不言而喻,失了民心的女皇再想平叛,就是难如登天。三公主理所当然即位,即便这帝位来得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众人只记得女皇逆天之事,对篡位一事必定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苏末缓缓点头:“确实打的好算盘。”

“当着祭司殿所有祭司和皇亲贵胄的面,我毁诺取消了婚礼,一来是想让女皇死心,二来也是不希望她真的为此失去皇位,毕竟她也算是一个蛮不错的君主了。”

对于古代君权神授的封建迷信思想而言,一个国家的睿智君主英明有否,关系着数百万黎明百姓的安定富足,司徒婉柔野心蓬勃,心胸却不及现任女皇的一半,若由她为帝,夜晚清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司徒婉柔身边有个侍女叫蓝蓝,还有一个少年也叫朗儿,你听说过吗?”

白齐朗静了一下,“司徒婉柔身边从来不会有男子伺候。”

苏末眉目清冷,偏首看了一眼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子,淡淡重复道:“朗儿,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

闻言,齐朗稍稍挪了挪身子,抬起头看着苏末,有些迟疑地道:“少主…为什么这样问我?”

苏末没有回答,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与司徒婉柔之前是不是去过琅州?”

齐朗看着苏末,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琅州与梧桐镇交界处的连云山上,密林里的神经毒素,还有那些被充当试验品的动物,是不是你的杰作?”

齐朗脸色遂变,一寸寸苍白。

“楼下满屋子的冷兵器,质量皆是上乘,在这条件落后的古代,足以装备一支十万以上精兵的军队,也是你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随手之笔?”

对他苍白的神情只当未见,苏末神情微顿,敛下眸子继续问道:“在琅州,那个叫蓝蓝的侍女曾经提到过司徒婉柔是奉了‘主上’之令要拿下琅州,这里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野心昭昭妄图登上女皇宝座的三公主,其实也只是一颗被控制的棋子?”

齐朗依旧没有说话,微微低着头,身躯有些僵硬。

“上个月在琅州听到他们谈话,我当时倒是不曾在意,后来得知九罗过体制之后,我突然想到了此事,然后就一直很好奇却也想不通,九罗除了至高无上的女皇,还有谁有能力差遣一国公主的并且还能让被差遣的人觉得无上荣幸?”

淡淡叹了口气,苏末道:“看来,朗儿与我,却是生疏了。”

“少主!”白齐朗脸色大变,急急唤出声,眸底闪过慌乱之色,“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要欺瞒于您…”

慢慢挪下身子,白齐朗再一次翻身跪在苏末脚下,抬起眼,殷殷切切地瞅着苏末道:“我知道错了…”

191.第191章 双重身份

“我知道错了…”

苏末轻轻啜饮了口香茗,视线落在南面的窗户上,看着窗外天色一片漆黑,夜幕原来已在不知不觉降临,彻底取代了光明,唯有这屋子里依旧满室光亮。

神色淡淡,对温顺跪在脚边认错的这个男子,苏末此时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生气多一些,还是因久别重逢的意外惊喜来得多一些,甚至于,这个人来到这里毕竟时间久了些,环境是否已不知不觉让他改变了心性,他还是不是她之前认识并且视为最亲近的心腹的那个心思至诚的男子…

“少主?”见她不说话,齐朗心底逐渐不安,眉宇间惶急之色清晰可见,没有丝毫掩饰,“老大,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有事一定不敢瞒着您,您别生起了,好么?”

“齐朗,”苏末淡淡道,“你想在这天下九国的政权中参上一脚,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我对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事才不感兴趣。”小小声地辩驳之后,齐朗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终于老实交待道:“那个…蓝蓝的主上是我,但是司徒婉柔并不知道我的另外一个身份,她听我命令,只是因为我能给她想要的东西,况且她确实有野心,我只是恰巧利用了这一点而已。琅州与黔国相邻,这两处皆是宝地,黔国饲养战马,琅州铁器资源丰富,能控制这两样在手,天下之争便算成功了一小半。”

“我刚从大祭司身上醒来之初,对这里一切都不了解,只能不动声色整日待在祭司殿里,待渐渐熟悉了这里的情况,便暗中打探少主的消息,只是一年下来,一丝消息也无。”说到这里,齐朗神色显然有些落寞,苦笑了一下,他道:“我当时不知道少主是不是跟我一样奇迹般地来到了这古代,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而已。我对争夺天下不感兴趣,但我想,如果某一天能在这陌生的国度里再次得遇少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愿意跟着少主在这男人为尊的世界里好好纵横一回。暗中培养势力,制造武器,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少主逐鹿天下时能节省下更多时间,增加多一些的筹码…”

“如果我一直不出现呢?”

齐朗道:“楼下这些武器除了我,所有知情的人早已经不再人世,少主一日不出现,它们就会永久待在这里。”

苏末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腕,看着腕上的手表,淡淡道:“你什么时候有了我的消息,从我出现在琅州开始?”

“不是,更早一些。”说到这里,不知何故,齐朗竟是慢慢垂下头去,嗓音愈发低沉,“上次有人开出五万两黄金要取苍月皇帝新封的月王性命,我派了手底下的死士去完成任务,只是没料到三十六人居然有去无回,死得一个没剩…古代武林高手很多,但为了任务能顺利完成,我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忍术,就算遇上高手,任务完不成也无妨,最起码不会轻易就丢掉性命,可是他们却依旧死了。当时我听到消息时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既兴奋又激动,这里就再也待不住了,利用闭关的借口,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走了一趟苍月,试图能打探到少主的消息,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原来那些人是你派去的。”苏末挑了挑眉,当时就觉得那些人的身法有些熟悉,却又带着点生涩,如今想来果然没差,“你认定了那三十六人是我杀的?”

齐朗咕哝道:“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但我的预感一向也少有失灵的。”

“然后呢?”

“真正确定了这个消息,倒的确是因为司徒婉柔从琅州带回来的消息。”

当时,一身黑色皮衣皮裤打扮奇特的苏末,在琅州苏府里整出的那一出只怕让所有见识过的人终生难忘。那让人胆寒的武功和手段,让两国太子同时吃了闷亏却狼狈不敢言的冷酷,让薛浅瞬间折了一万两千士兵的无情,一切种种,几乎在第二日就传遍了武林,继而传遍各国。

一身黑色皮衣皮裤…在这个世界,绝不会出现第二个如此打扮的人。

那令人胆寒的诡异身手,清冷绝世的容颜,和一头标志性的栗色及肩秀发,除了苏末,别无他人。

齐朗看了看苏末今日扎成了马尾的头发,再偏首看看自己一头及腰的墨发,不由无语。古代就是这点麻烦,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天知道,他的父母现在在天堂还是投胎转世到哪一个国度去了。

“看来这一年多里,你手上积攒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出价黄金五万两只为取月王性命,这幕后指使之人除了搞错了真正敌人的慕容霆和前皇后慕容清二人之外,也别无他人了。只是慕容霆本身豢养的死士就不少,为何竟需要出高价借助他国之人的帮忙?而且,又是如何联系上九罗大祭司的?

齐朗跟着苏末不是一天两天,那是从小到大近二十年培养出来的默契,往往苏末一个眼神一个扬眉他就明了其中含义。

所以此时,即使苏末没开口问,他显然也看出了苏末心里有疑问,很是乖觉地解答了苏末的疑惑,“苍月之前死的那个皇后与夜静海,嗯,有一腿。”

原来夜静海就是慕容清的秘密情人,苍凤栖的亲身父亲…这样一解释,苏末终于了然,思及之前在汾州遇到的那些杀手,和最后才现身的那两人。前者是慕容府的死士,后两人则在严刑之下供出了他们的主人便是九罗大王爷。

只是,武功却是大祭司教的…

苏末道:“夜静海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他同三公主一样,暗中听命于我,只是同样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苏末蹙起黛眉,“他是位高权重的九罗亲王,手握兵权,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听命于一个连身份都不明了的“主上”,脑残?

192.第192章 谋划已久

白齐朗作为九罗大祭司一年多,虽然谈不上养尊处优,但身份高贵,除了跪拜神灵,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跪过,即使是祈福,他也是能遛则遛。此时乍一跪,还不到半个小时,膝盖已隐隐传来刺痛,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悄悄动了动腿,又轻轻舒了口气,才答道:“他本来的目的是培养足够的势力,利用苍月的皇后控制苍月国朝政,但皇后一死,他的计划同时泡汤。现如今,只能与三公主绑在一条绳子上。之所以听命于我,是因为我给他下了药,他的命掌握在我的手里。”

在以女皇为尊的九罗,男子若有篡位谋反之心,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会被处以极刑,凌迟或者处以宫刑,端看女皇的意思。最冷酷的是,谋反之人株连父母妻儿,没有年龄限制,即使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幼儿,也不会放过,所以大王爷纵然野心勃勃,却到底不敢以身犯险。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苍月去了…苏末暗想,而且按照苍凤栖的年龄推算,这野心谋划竟已有如此之久,只是为何一直没有动手?

毕竟那时,苍昊尚未出生…这夜静海是想自己当皇帝,还是想让儿子当皇帝?或许那时慕容清手里尚未握住足够的权势,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吧?况且那时皇帝大概也没有到昏庸无能的地步。

只是,计划毕竟不如变化快,世事也总是难料,他们耐心等待时机,可时机却给他们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一个苍昊,轻而易举让他们的如意算盘和全盘计划付之东流。

苏末淡淡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这些年在苏家学了些东西,如今倒是全部派上用场了。”

听她这般语气,白齐朗知道她是气消了,不由心下一松,随即皱起俊脸,抚着自己膝盖,“老大,疼…”

“疼死活该。”苏末冷冷一哼。

白齐朗瘪瘪嘴,满脸委屈神色。

“还不起来?”苏末轻斥一声,“神经毒素之类的东西以后不许再用,枪支弹药也必须杜绝,不管是真枪实弹还是枪支模型,一律不许再用,听到了没有?”

齐朗不解,“为什么啊?”

为什么…苏末懒懒一抬眉,靠在齐朗自制的木头沙发上,想起自己对某人许下的承诺,眸底闪过暖暖的情意,淡淡道:“我已没了逐鹿天下的野心。”

闻言,齐朗显然一怔,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朗儿。”苏末淡淡叹了口气,“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以老大的一身本事,加上我的协助,若要在这落后的古代问鼎天下,易如反掌,老大不想看四方枭雄臣服脚下,不愿手掌权势呼风唤雨,不愿一令既出八方俯首…”

“朗儿。”苏末懒懒一笑,打断了满腔热血沸腾的美好幻想,“我爱上了一个人。”

“…什么?”齐朗闻言怔了一下,随即轻轻蹙起好看的剑眉,“这世上,谁配得上你爱?”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他也从来没曾想过,他的老大有一天会爱上一个人,更没想过,什么样的男人值得苏末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