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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修嘴角一抽。

主子这是打算给木头指婚?

苍昊对几人脸上异色视若无睹,淡淡笑道:“云惜,觉得朕的禁军统领如何?是否配得过你?”

苍云慕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皇上打算赐婚子统领与云惜,心念微转,倒觉得云惜若真是嫁给子聿,应该算是一件幸事了。

子聿虽性子淡漠,不苟言笑,但好在不重女色,三妻四妾应该不会有,因此云惜嫁过去之后,日子必然不会太难过。而且,子聿本身条件也出众,武功高强,身为禁军最高统领,又得皇上重用,配云惜倒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苍云惜身子微震,低声道:“是云惜配不过子统领才是。”

一个是身份尴尬徒有虚名的公主,一个是得圣宠的禁军最高统领,位高权重,两人的身份高下立分。

“这件事,朕只是提个建议,婚姻大事强迫不来。”抬了抬手,“你们二人,先起来吧。”

“谢皇上。”

“聿,本王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子聿抿唇,“主人之令,聿莫敢不从。”

言下之意,主人叫他娶,他就娶…颐修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木头,婚姻大事,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会死吗?主人又不会拿这事降罪。

“既然如此,云惜近段时间就去子聿那里先伺候一下生活起居,七日之后,你们二人给朕答复。”说话间,苍昊漫不经心地把白子与黑子一粒粒放入棋盘,淡淡道:“淑太妃性子温和好相处,膝下唯有十四一子,云惜,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去她宫里走动走动,她会欢迎你的。”

曾经的李淑妃,如今的淑太妃,苍云惜是知道的,后宫里唯一一个在皇后手下得以幸存的女子。若比手段比智谋,或许李淑妃并不输给皇后,只是那个女子,心怀坦荡,从来不屑于那些勾心斗角与争宠夺权,在后宫里安静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不去招惹别人,也不容别人随意欺负…

苍云惜低声应道:“是。”

“没什么事,先回去歇着吧。”

205.第205章 筹谋睿智

凉亭,美景,满湖荷花香。

苍云惜纤细素净的身影缓缓消失于眼前,没入一大片杨柳之后。

“既然满腹才华无处施展,朕便给你一个机会如何?”手里拈着黑白两色棋子,苍昊神色不若方才与云惜说话时的温和,多了丝丝清冷。

苍云慕怔了一下,待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之后,不由脸色微变。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苍昊眼睑微垂,如画的眉目泛着白玉般无瑕的光泽,语气淡然,听不出特别的情绪,待手上最后一粒黑子轻轻落于棋盘一角,苍昊才缓缓抬起眼,眸底是一片幽深莫测的墨色,清清冷冷,直凉入肌骨,“就地取材,朕便选其一样考你怎样?”

选其一样?苍云慕视线不由投向凉亭内的石桌上。

“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朕没什么兴趣,过来看看朕设的棋局,若能破了,朕便承认你确是满腹才华,封王封将,所有文武官职封号任你挑选。”

清雅淡然的嗓音,却听得苍云慕脸色一片苍白。

突然涌上心头的一阵慑人的迫力,压得他有些心慌,琴棋书画,他唯一不精通的是琴,身在宫里,若要瞒住所有人耳目学得一手好琴,无疑是妄想。而对于棋,若是寻常时候,他必然不会怯场,可此时,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硬着头皮走到亭子里,视线望桌上的棋局看去,苍云慕以为会看见一盘死局,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并不是,只见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纵横交错,白子少,居于中间者多,黑子较多,却凌乱散落于各处,只是白子不易出,黑子亦不易攻,似乎被无形的枷锁困住…

苍昊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睇了他一眼,便负手转身,缓缓挪步站立在凉亭边上,眺望满湖荷花美景,荷香芬芳,沁入鼻尖,他淡然一笑:“颐修,会酿酒么?”

“呃…”冷不防主子有此一问,颐修搔搔鬓发,颇为为难地道:“属下只会品酒。”

“可曾品尝过荷花酿?”

“清香入喉,清冽甘醇,性子较为柔和,男女皆可饮用。”颐修点头回答,说到此处,忽而嗓音放低,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那个,嗯,主子知道的,花楼里什么酒都有…”

“本王知道什么?”苍昊轻轻哼了一声,“你认为本王与你一样,整日混迹青楼?”

苍云慕正在思索着该如何破棋局,耳中听他们二人对话,不由心里百般滋味交融。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已然发现,皇上与他说话是自称“朕”,这很正常,本没有什么,而与颐修、子聿说话时却是自称“本王”,这代表什么?他不想去深思,只是在皇上眼里,不管他们有无血缘,这些苍氏皇子,或许终归是比不上他身边那些人来得亲近吧。

手里摩挲着棋盒里没有用完的黑白子,触手温润,棋盘也是毫无瑕疵,颜色通透,俨然是极品羊脂玉制作而成。

苍云慕心思全副放在了棋局上,这不是死局,却俨然似两军交战之后所留下的残兵败将,黑白双方一方陷入困境,另一方看起来似已力竭,棋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不管是想让白子脱离困境,还是使黑子注入活力继而一举消灭白子,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看得久了,突然发现棋局似乎在动,如同魔幻迷宫,诡异莫测,黑白两色在眼前飘忽闪烁,教人眼花缭乱。苍云慕力持镇定,觉得有些难以相信,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负手伫立在朱红色栏杆边上的白衣修长的背影,一瞬间,只觉得这满湖荷景也比不得这个风华无双的背影更能锁住人的视线…苍云慕心底微微一怔,缓缓回过神,低下头又静静看了一会儿棋盘,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晕眩,甚至出现了一种幻觉,似乎眼前纵横棋盘上的根本不是黑白棋子,而是两军交战布下的天罗地网,诡秘阵法。

轻轻甩了一下头,欲甩去那令人不适的晕眩感,却发现是徒劳无功。

视线只要一锁住棋盘,晕眩感便愈发浓烈,黑白两色如魑魅魍魉不断在眼前飞舞,如此诡异的幻觉,已然不是定力所能相抗,心神已不定,又如何思索破局之策?

黑白相交藏玄机,身陷局中竟惘迷…一盘棋,数十黑白棋子,却俨然是包罗了棋与兵,甚至是阵法在内,苍云慕不得不承认,今日他遇到了苍月史上或许乃至九国天下都绝无仅有的一位帝王。

擅棋者筹谋睿智。

他一直信奉这句话是真理,所以于棋,他一向费心钻研,只盼着有朝一日一鸣惊人。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在皇后与慕容霆眼皮子下伪装隐忍二十年,已足够深沉睿智,这份忍力,也足以让他自傲。

然而,区区一盘随手布置的残棋,竟教他二十年的隐忍,二十年的骄傲转瞬间毁于一旦,灰飞烟灭。

年轻的帝王,有着深不可测的武功,精通诡异莫测的阵法,胸怀无人可比的智谋,还有,骨子里不容挑战的威严,以及不容试探的霸气。

今日这步棋,他显然走错了,大错特错。

移开视线,苍云慕深呼吸了几次,缓缓平复脑子里的一片混乱,和心底渐渐涌上心头的颤意。

“云慕知罪。”再次跪下身子,心境却已然不同,这一次,是真正卑微的姿态,一种如蝼蚁般渺小不堪一击的自卑,充斥在五脏六腑之间,似要夺去他所有自尊,以及这些年隐忍的无奈。

苍昊静静负手,没有转头,也没有应声,颐修转头看了一眼苍氏六皇子,眉宇沉静,眼底流露一丝几不可察的同情,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肃手立于一旁。

苍云慕今天能出现在这里,便可以证明,与其他庸庸碌碌的皇子相比,他无疑是出色的,只是,待在宫里久了,压抑得也太久,这一点点出色,让他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优越感,和不甘再继续平凡的焦躁,以至于关键时刻,失了该有的分寸。

206.第206章 孤注一掷

“荷花正常的开放时间是六月,那时满湖荷花最美最艳,也自是芬芳怡人,若要用以酿酒,自是再过一月来取方为合适,这里的荷花开得有些早了,酿酒总失去几分味道。”清雅无双的嗓音淡淡传来,似乎真的是在谈论如何以荷花酿酒能达到最佳效果,苍云慕却是听得心底一凉,寒意一波波上涌。

颐修恭敬笑道:“属下可以学着酿一些,留着末主子回来孝敬于她。”

末儿…苍昊略微勾唇,眺望湖面的凤眸幽深莫测,眸底却微微闪过一丝暖意,才走了几天,倒真是有点想念她了。

“云慕知罪。”垂着头低声重复了一遍,还是这句话,除了这句话,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离与子聿站在一旁,始终沉默如隐形人。

“寥寥数语,牵出了凤王、皇后与慕容家,含蓄地指责了朕对苍氏宗亲的冷漠无情,委婉地倾诉了这些年在皇后打压下所受的委屈,唔,也间接提醒了朕,宫里还有一群与朕同一姓氏并且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清冷的嗓音平静不起波澜,隐隐还带着几分叹息,“忍了二十年,这慕容家一朝没落,便再也忍不住了是么,苍云慕?”

苍云慕脸色惨白,动了动唇,一句话说不出。

苍昊轻笑,“苍云慕,你是否觉得,朕在打压凤王,是因为他对朕的江山有威胁?”

“…请皇上治罪。”就算之前确实如此想过,此时他也断然不会再抱有这样的想法。

眼前的天子,平和内敛之中无形散发的雍容华贵,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度,举手抬足之间优雅却教人畏惧的帝王威仪,无一不教人敬仰膜拜如仙人…凤王固然优秀,却也是再平凡不过的凡夫俗子而已,却又岂会被他看在眼里?

即便皇后与慕容家覆灭,他依旧没有杀了凤王,或许只是因为凤王没有趟进慕容家揽权与皇后密谋不轨的浑水里。没有夺去凤王手里沧州的兵权,依旧让他领十万精兵驻守边关,又何尝不是对凤王的不疑?

“不管你是以何种方式得知朕在此,并且制造了这次‘巧遇’,朕今日都要告诉你一件事。”缓缓转过身,苍昊淡淡俯视已经面无血色的苍云慕,唇畔微微勾起薄凉的笑痕,“这个世上,还从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于朕,不管是以前在宫外,还是如今在宫内…颐修、子聿、墨离都在这里,你不妨问问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这些年来,胆敢把心思用在朕身上的人,会有些什么下场?”

墨离和子聿不约而同抿紧了唇,瞬间脊背都绷直了,颐修脖子一缩,只觉得浑身一阵凉飕飕。

他们的主人,只淡淡一句话,为何就能有这么的效果?明明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不是么?

苍云慕脸色刷白,垂着头,心头一阵阵惧意与绝望上涌,却深知自己并不是畏惧死亡。今日来了这里,本就是抱着可能会丢掉性命的想法孤注一掷的,可真到临头了,才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洒脱。

这个年轻的天子,便是轻笑晏晏,也叫人不由自主地从脚底冒气一股寒气,直至头顶心。

深深吸了一口气,苍云慕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冒犯圣颜,苍云慕百死不足惜。只是,苍氏众多皇子公主,凤王如今身在沧州,二皇兄被赐死天牢,三皇兄封了月王,十四弟封了云王,其他的从四皇兄到十六皇妹,却是身份尴尬,皇上既不分封,也不说如何处置,父皇既已驾崩,再称皇子殿下似乎已不合适…云慕临死之前可否知道,皇上究竟欲拿皇子们如何?一辈子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待在宫里,直到老死?还是,找个适当的时机,把那些不中用的人一一赐死?”

话音落下,眼前一道亮光疾速闪过,凌厉的剑气直袭门面,带着森冷的寒意与杀气!

苍云慕瞳孔骤缩,绝望地闭起眼,却在下一瞬间,只感觉到肩膀一痛,森然的剑气划破了衣衫,在肩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血色翻涌,泛着寒光的剑尖,却干净得不染一丝血迹,稳稳地搭在了苍云慕的颈项上。

雪痕剑!

持剑的人,赫然是自始至终安静无声如影子一般的墨离。此时,他神色冰冷,眼神冷酷,眸底不带一丝暖意,看着苍云慕的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不知死活正在自己找死的蠢货。

这些年来,从没有人敢如此无礼地用此种近乎质问的口吻与主人说话。这个苍氏六子,委实是活腻了。

苍昊眉梢微动,负着手悠然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拂开墨离手中长剑,淡淡一笑,“朕倒是有些佩服你的勇气了。”

“云慕该死,请皇上治罪。”苍云慕俯身叩首,卑微请罪。

“练过武?”苍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恭敬谦卑的姿态,“为什么不躲?”

“圣驾之前,不敢放肆。”

苍昊清冷一笑,“心思玩到朕的身上,只这一条,你已经比谁都要放肆了。”

“…请皇上治罪。”又是这一句。

“治罪?”苍昊淡淡俯视他肩上晕开的血红,凤眸深邃幽凉,“朕不想治你的罪,既然有勇气踏出这一步,大概生死什么,也没被太放在心上,如此,朕倒是突然想给你一个机会了。”

苍云慕呼吸一屏,恍惚以为自己听错。

“想从文,还是从武?”

耳边听着皇上清雅无双的好听嗓音,苍云慕定了定神,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没有听错。他不但免了一死,甚至还有机会官职加身,名正言顺地在皇上面前称臣。

微微抬起头,正面看着年轻天子淡然自若的神色,没有刻意的低调或者张扬,没有锋芒毕露,没有强装出的王者威严或大度,只是天生的绝世风华,一种带着疏离与清冷的雍容,仿佛是站在云端俯瞰芸芸众生的淡漠,哪怕只是不言不语,也能让人瞬间生出臣服敬畏的心态。

苍云慕垂下头,缓缓地低声道:“云慕,想参加士子会考。”

207.第207章 不解风情

“士子会考?”苍昊眉尖微微一挑,“想考个状元?”

“不是。”苍云慕微微思索了一下,终是道:“我…并不能确定自己这些年所学的东西与别人相比,是好还是不好,有用还是无用,会考可以让我看清差距,而且…”

说到这里,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云慕方才所说,不是要冒犯皇上,皇子们在宫里的身份确实已经很尴尬,我只是想考取一个名正言顺的官职,可以继续做苍氏六子,却不是六皇子。”

明帝驾崩,即位的不是他任何一个儿子,已经封王的还好说,没有封号的皇子们,到底是已经名不正言不顺了。

皇帝的儿子称皇子,可如今的皇帝,却还没有儿子…他们这些已经过时的皇子,总不能一辈子浑浑噩噩赖在宫里虚度。

“难得你有此想法。”苍昊语气淡淡,“颐修,离会考还有多久时日?”

“日期定在这个月月底。”

苍昊点头,“起来吧。你还有二十天准备时间,若能考进前三甲,今日之事,朕便不再追究…退下吧。”

考进前三甲,便不再追究,若考不进…又如何?

苍云慕不敢问,只是躬身道:“遵旨。”

然后告退。

满腹才华,在主人面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颐修望着被苍昊命令退下的苍氏六皇子的背影,不由怔忡了一下。

苍昊转身回到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又拨弄着棋盘上棋子,轻唤一声,“颐修。”

颐修走到他跟前,“主子。”

苍昊看着他,淡淡一笑,“若苍云慕的确够出色,便交给你调教如何?”

“主子的意思是…”颐修沉吟,“让他进入内阁?”

苍昊未置可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的性子还不够稳,先在你手下磨练一段时间再说。”

“是。”颐修点头应下。须臾,又开口道:“主子怎么突然想给木头指婚了?”

问这话时,他的眉头微皱,嘴角扬起要笑不笑的弧度,看起来万分苦恼且纠结。

子聿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神也望向自家主人,显然对这个问题似乎也有些疑问,只是若颐修不问,以他的性格,定然也是不会问出口的。

“你很惊讶?”

“唔,”颐修点头,“准确来说,是有点被吓到了。”

“本王倒不是想做月老,”苍昊语气淡淡,视线仍然放在棋盘之上,“只是子聿年纪已经不小,以他的性子,娶妻一事该是从来没被放在心里过,本王若不给他许个婚事,难不成让他孤独终老?”

颐修嘴角一抽,怪异的目光在子聿身上一扫而过,撇了撇嘴道:“如花似玉的一个公主,许配给不解风情的木头…属下当真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过主子说得倒也没错,不解风情的木头若要他自己看上哪家姑娘,只怕得等到天荒地老。

子聿闻言,只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却不说话。

“唔,如果你觉得心里不平衡,本王记得宫里似乎还有一位十六公主,正值二八年华,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主子,别!”没等苍昊说完,颐修已吓得俊脸失色,“属下还没逍遥够本呢,可不想身边整日跟着个管东管西的娘儿们。”

苍昊瞥了他一眼,对他的一句“娘儿们”不予置评,须臾,复又低头,继续拨弄着棋盘上的黑白子。

说到年纪,颐修却想起了月萧,“月王貌似也不小了,主子为何不帮他也赐门婚事?”

“你真当本王是月老?”这一回,苍昊头也懒得抬,“刚才恰巧见了云惜,觉得她的性子与子聿合适罢了,本王没那么霸道,你们各自的婚事自己做主就好。至于月萧…”顿了顿,淡淡道:“怕是怎样的女子,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嗯?颐修皱眉,不解其意。

苍昊却没再说话,修长温润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棋盘上罗列着一粒粒黑子与白子,墨离、子聿和颐修站在一旁,无声无息,只是静静地看着,深深隐藏在眸子深处的,是亘古不变的敬仰与忠诚。

清冷如玉,卓然绝世,心深似海,这个如神祗一般掌控着所有人命运的男子,是他们此生哪怕舍了所有自尊与骄傲也甘心俯首追随的主子。

太阳渐渐西沉,斜阳照在身上,已没有了正午的炎热,带着暖暖的温度,颐修才蓦然想起,自早上用完早膳去校场,主子到现在似乎还没有用午膳。

“离。”苍昊蓦然开口。

许久没有出声的墨离,听闻主子低唤,忙上前一步,恭敬应道:“在。”

苍昊淡淡道:“给本王分析一下九国目前的形势。”

墨离闻言微微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须臾,低声道:“南越一灭,在九国之间定会引起震动,不只是与之相邻的恒国,还有其他几个国家也会马上得到消息,并且在第一时间内产生危机感。苍月与南越的这场战争结束得太快,该关注到的还没来得及关注,本来抱观望态度的各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是忙着结盟,尤其是恒国。”

“只是,南越已灭,恒国地处极南,与之距离相隔最近的西域和澜国却也有万里之遥,若想结盟联手,并不是一件易事,并且容易受到牵制,所以,他们更大可能会自行招兵买马,加强军队操练,随时备战。”

“澜国之前在战场上吃了一次亏,在没找到万余匹战马突然暴毙的原因之前,对凤王大军必有顾忌,听闻南越灭国,大惊之下,应该会心生求助于他国的想法,澜国地势不比恒国,他的东面有穆国、东璃两国,只要达成一致的目的,结盟很容易。”

墨离低声面无表情地分析,苍昊静静地听着,表情沉静,不见喜怒。

颐修、子聿二人各自站在一旁,沉默无声。

墨离突然微微蹙了下眉,“西域铁骑彪悍,若突然发威,必将于苏澈不利。”

208.第208章 苟延残喘

琅州苏澈,正在黔国督促建造防护城池,黔国的防守,目前还不完善,而苏澈手里的军队,没有琅州固若金汤的地势防守,若在黔国正面交战,尚不足以抵挡西域几十万铁骑。

墨离缓缓在苍昊面前撩衣跪下,“属下还没有了解到各国现在的内部形势,只凭大概的猜想,得出的结论也是模凌两可,请主人治罪。”

“按照正常思路来讲,分析得也大概无差。”苍昊淡淡一笑,“起来吧。”

墨离抿了抿唇,头微微垂下,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苍昊挑眉,偏首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之前属下还欠下一顿责罚。”墨离绷着身子,似乎一些紧张,却依旧垂眼面无表情道:“属下的伤已经痊愈…”

“貌似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现在才来请罚?”苍昊嗓音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墨离却是一震,那一晚完全失去理智之下,早已不记得杀了多少人,自己受的伤也委实不轻,调养了十天多才渐渐好转,这段时间又忙着准备紫衣骑与虎贲军的对战,所以才没有及时…只是,他自然不会也不敢解释,不论什么原因,解释等于争辩,争辩等于逃避责任,也就意味着求饶…

“属下知罪,请主人重罚。”

重罚…苍昊眉梢一挑,淡淡道:“这刚从床上起来不久,难不成还想再回去躺上十天半个月?”

这个问题,墨离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得低声道:“属下因急于报仇而失去理智,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惹得主人生气,主人说…要与属下一次清算…”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低到几不可闻。

“起来吧。”苍昊只是这么淡淡一句,“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本王也没有与你好好清算的心思了,就当你逃过一劫了。”

逃过一劫…颐修嘴角微抽,这在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别说重罚,主人的手段,即便只是不轻不重的惩罚,也绝对够他们受的了。

“是。”墨离没敢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又恢复了沉默。

“西域这三两天之内即将陷入内乱,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对付苏澈。”视线锁在棋盘上,苍昊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向其中一处,清雅的嗓音显得无比悠然从容。

颐修、子聿、墨离同时顺着方向看过去,才赫然发现,主人在棋盘上用黑白两色棋子罗列出了天下九国的地形图。

颐修道:“主人所说的内乱,是指皇帝病危,几个儿子争夺帝位?”

西域民风彪悍,不只是体现在军队上,皇帝正当壮年时,各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势阴谋算计就已经正大光明地搬到了明面上,如今皇帝已风烛残年,皇位的争夺还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西域的江山一向崇尚有能者统御,现任皇帝就是踩着成千上万的尸骨从太子头上抢来了帝位,对于儿子们的争斗,皇帝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加以干涉,他认为只有从残酷的阴谋算计中存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做西域的掌权者。

并且,他太自负了,总以为不管事情如何发展,都脱离不了自己的掌控,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有足够的能力收拾残局…却从开不曾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快与死亡相会。

唔,西域的皇帝,今年似乎刚五十出头的年纪。或许只能怪他太风流了,强大的后宫,也是造成今日混乱局面的最大因素。事实证明,无论多么强悍的帝王,一旦风流债积得太多,最终都难以逃脱栽在女人手里的命运。

“对于西域目前的情势,离,你了解多少?”

“西域要面对的,应该不只是皇储之间的斗争。”墨离微微沉吟,目光看向自家主人,大胆地猜测,“皇帝还有一口气,只要吊着这口气,下面哪怕争得头破血流,也只是消除对手的实力而已。皇帝一日不死,在没有传位诏书的情况下,便无人敢大逆不道自行称帝。关键应该在于,皇帝的这口气,可以吊多久?”

“而皇帝一旦驾崩,伺机而动的皇位争夺战才算真正开始,也会很快进入尾声,一旦最后那个胜出的人坐上帝位,必定会马上开始对内整顿,对外征战。西域内战持续得太久,经济与兵力皆损耗巨大,一旦要准备对外作战,则战马与兵器必定紧缺,所以首当其冲的便是黔国与琅州。”

苍昊缓缓点头,“不错,西域自顾不暇,暂时对黔国没有任何威胁,奄奄一息的皇帝,靠着御医大把珍贵的药材吊着,还要苟延残喘上一阵子。至于内乱何时结束,何时可以对外征战,则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三人立刻听明白了他们主子话里的意思,看来不出所料,西域目前的情势也全部在主人预料与掌控之中。

颐修凝眉思索了一阵,“那主子下一个要对付的是?”

苍昊没有回答,反而看向颐修,“碧月有消息传来?”

“嗯,九罗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颐修想起今早收到碧月的传信,九罗貌似已经乱得不可开交,“先是女皇与大祭司婚事取消,紧接着宫里有叛乱,女皇清理了乱党,然后大祭司又莫名失踪…末主子与碧月、丞相大人之前遇到过一次暗杀,不过并无大碍,现在都待在凤衣楼分舵。外面风声太紧,到处都张贴着寻找大祭司的告示,城门守卫森严,日夜盘查,生面孔不得随意出入,女皇下了圣旨,若有提供大祭司消息者,赏银一千两,消息确凿寻得大祭司,则赏银一万两,甚至可以向女皇要求加官进爵。”

“大祭司?”苍昊低低叹了口气,轻笑:“与末儿在一起?”

“主子这都能猜到?!”颐修怪叫了一声。

九罗大祭司与苍月的摄政女王,应该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吧?得到消息的时候,颐修着实是想破了脑袋,也最终没想出为什么苏末能刚到九罗就与高贵神圣从不踏出祭司殿一步的大祭司混得那么熟…主子如此轻易就想到这点,是否其中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209.第209章 神鹰驾到

一阵尖锐的鹰啸在湖面上空响起,颐修、墨离、子聿三人同时顺着声音看去,凉亭外不远处的半空中,一只全身纯白的海东青傲娇地昂着头,犀利而又带着几分撒娇的鹰眼正看向此处,间或发出几声低亢的啸鸣…

三人不约而同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苍昊偏首看去,凤眸微微眯起,薄唇淡勾,“舍得回来了?”

在外面肆无忌惮溜达了一个月,刚从九罗送来一只男士腕表又再度失踪半月的大牌神鹰,听见主人慵懒清雅的声音,昂首低啸两声,纯白色羽翅一展,悠悠飞进了凉亭之内,尖锐锋利的玉白色双爪直接停在棋盘之上,瞬间狂傲而放肆地拨乱了一副完美清晰的九国江山图。

一对犀利的鹰眼不住地看着主人,隐隐透露出欢喜傲娇的神情,苍昊轻轻弹了一下它的头,无瑕如玉的手掌一展,神鹰乖乖地抬起了爪子,一个白色小圆筒状物无比恭敬地奉上主人掌心。

苍昊嘴角含笑,轻睨了一眼眼前高傲的宠物,展开信筒,随意看了两眼,修眉突然一挑,似乎颇为意外。

颐修不解主子脸色的惊讶从何而来,不由有些纳闷,难道竟然还有什么超出主子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正想着,苍昊已把纸条递给了他,颐修接过来一看,显然同样讶异,寥寥数行,却把要表达的东西一目了然地呈现其上。

“龙莲与慕容尘…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混到一起?”颐修惊讶之后,不禁凝眉思索,而且信上提到,澜国和亲到黔国的公主,似乎也突然间宣告失踪,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澜国和亲到黔国的公主,是皇室中排行第二的连馨,这一点,之前坐镇宫廷的颐修自是知道的,并且也知道,澜国还有一个对自家主子“虎视眈眈”的三公主,在不知道主子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曾发誓非主子不嫁。

“已经做了黔国三王妃的澜国公主与龙莲…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语气带着些微质疑与不确定,颐修一双好看的剑眉紧紧攒在一起,着实想不通这天南地北的二人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可偏偏,他的预感该死的就是告诉他,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被他们忽略掉的诡异之处。

澜国公主与龙莲…墨离没有忽略颐修的自言自语,却突然想起了上次黔国战马的事,就是连馨在其中作了什么手脚。虽然最后澜国因此在战场上一败涂地,损失惨重,但姑且不论结果如何,只凭一个普通的皇室公主,又哪来的此种迷惑人的手段?

墨离在黔国马场捡来的外观精致无瑕的瓶子里,苏末分辨出是能使人产生迷幻的药物,这种药苍昊与苏末在梧桐时曾在连云山上接触过。

澜国,南越,黔国,最后是九罗…苍昊眸色清冷,嘴角却微微勾起兴味的弧度。

颐修瞥见自家主子如此表情,不由心里一凛,小心翼翼道:“主子可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继而…茅塞顿开?”

“茅塞顿开?”苍昊淡淡瞥了他一眼,“本王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