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以为那种PPT已经够简单了,没想到还是超纲了。

她以前在剑桥教过四个本科生,其中三个都直博了,一个去了麻省理工,一个留在剑桥,还有一个扎根于斯坦福。他们的物理基础都胜过江逾白,也拔高了林知夏对本科生的期待——想通了这一点,林知夏不禁感慨万千。

林知夏由衷希望,她和江逾白都能尽快解决工作上的麻烦。

*

林知夏有一个坚持多年的习惯。

每逢周五傍晚,她都要回到自己的卧室,盘腿坐好,安安静静地冥想。她在脑中梳理记忆,整理知识点,达到融会贯通的水平,还能产生诸多奇妙的联想——这是她发明创造的源泉之一。迄今为止,她发表了将近二十篇高质量论文,还有一些国家级专利,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

不过,本周五晚上,林知夏放弃了冥想。

她去了江逾白的家。

难得江逾白今晚有空,林知夏想和他聊天,谈一谈两个人的困境,彼此支持,解决问题。

今天是2016年9月23号,也是林知夏二十二岁生日的前一天。她猜想,江逾白可能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

林知夏的指纹已经被录入了安全系统。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击门边的一块屏幕,那扇大门就打开了。她跨过门槛,走出玄关,喊了一声:“江逾白?”

江逾白竟然穿着一套省立一中的高中校服出现在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江总!!!!柴阳初次出场在第87章(天使投资人那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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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林知夏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江逾白身穿高中校服。

那套校服是量身定做的, 包括一条黑色长款休闲裤,一件纯白色的翻领衬衫——他解开了衣领的第一颗扣子,还戴了一块黑色运动手表, 就像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 既有学生书卷气,又有阳光运动感,混杂的气质里透着几分纯情。

江逾白是纯情而纯洁的,林知夏却开始浮想联翩。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一系列让她脸红耳赤的热烈画面,就连感官都跟着沦陷。她才刚踏进江逾白的家门,待了不到两分钟,转身就往屋外跑。

江逾白连忙喊住她:“夏夏?”

林知夏反问他:“你为什么会穿校服?”

江逾白解释道:“那天你说, 你上高中时, 应该多教几个同学……”

林知夏双眼一亮:“你要做我的学生吗?”

今天的江逾白似乎格外清纯。他谢绝了林知夏的角色扮演邀约,只说:“没和你一起上高中,我有点遗憾。”

林知夏却很洒脱:“我不觉得遗憾啊。我见到了你穿校服的样子,很好看,我非常喜欢。”

话音未落, 江逾白伸手去牵林知夏。但她察觉到他的意图, 反应敏捷地避开了,她笑着说:“我猜你给我准备了一个特殊的礼物,你不要引导我,我来找找你把礼物藏到了哪里。”

“寻宝游戏?”江逾白弯腰靠近她,“我有不少线索。”

林知夏抬起手,抵住江逾白的胸膛,原本是想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因为她现在不够清醒,江逾白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不止。但她忍不住轻抚他的校服,清晰地摸到薄薄的布料勾勒出的男性线条。

她仿佛身在校园, 陷入一场来势汹汹的早恋。

“我不用寻宝,”她仰头看着他,指尖轻点他的唇,“宝贝就在这里。”

江逾白吻过她的手指,又抓住她的腕骨,引导她的指尖往下移,停在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得更欢,只觉得更刺激也更好玩,渐渐难以抑制心中起伏的情潮,甚至忘掉了她今天来江逾白的家里是为了和他谈工作的。

好在,短短几秒钟之后,林知夏深吸一口气,神智再度清醒。

强烈的好奇心占领了思维的上风,林知夏狠心撇下江逾白,跑去找他藏起来的生日礼物。她追寻着房子里的蛛丝马迹,很快就走到了宽阔的露台上——眼前的场景震撼了她的灵魂。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讲出来一句话:“那是什么?太空船吗?”

准确的说,应该是太空船的模型。

夜空苍茫而深远,星光零零落落,万家灯火皆是一片模糊的背景色,露台上停着一艘长约六米的太空船,舱门大敞,内部陈设精良,极具金属质感,像极了电脑模拟的未来高科技产品。

林知夏毫无犹豫,直接一脚踏进舱门。

江逾白跟在她的背后。

太空船内部的地板由一层纯黑色的大理石拼成,让人联想起世界著名科幻作家阿瑟·克拉克的代表作《太空漫游》——贯穿这本书的线索就是一块神秘的黑色石板。

船舱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圆柱形的量子计算机模型,金色圆环包围在外侧,金光闪耀如碎银,林知夏绕着模型走了整整两圈,竟然说:“我可不可以把这个量子计算机拆开看一看?”

江逾白说:“不用问我,这是你的船。”

林知夏和江逾白玩过无数次的宇宙船长扮演游戏。唯独今天这一次,林知夏激动到无以言表。她深深地望了江逾白一眼,眼波如水流转,暗含绵绵无尽的柔情蜜意。

然而,就在下一秒,林知夏拽住那个模型的金环,使尽全力,狠狠向后一扯,当场就把整个模型拦腰截断。而她蹲在地上,仔细研究它的内部构造,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江逾白陪她一起蹲着:“这个模型做得不够好?”

“非常好,”林知夏侧目看他,“你送我的东西,全都是最好的。”

江逾白欲言又止。

为了精确地仿制量子计算机的外观和构造,江逾白采用了3D打印技术,剩余的零配件也是他特意订做的,他千方百计营造出的高科技氛围,就在当前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林知夏抱住他的脖子,热情洋溢地猛亲他一口:“我会把它复原的,用更专业的方式。”

江逾白默不作声。他左手伸进模型的基座,掏出来一只深红色天鹅绒的盒子。林知夏跌坐在地上,江逾白单膝跪在她的身侧,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又吻,生怕她待会儿要拒绝他。

“夏夏……”他念起她的名字。

林知夏稍显迟疑。

江逾白就说:“林知夏船长?”

林知夏趴进他的怀里,下巴枕着他的肩窝。

江逾白单手搂紧她,察觉到她对他的依赖和眷恋,他的心底都被一种温暖而充实的感觉填满了。今夜他确实参加了一场寻宝游戏,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正被他抱在怀里。他忘记了先前准备好的求婚词,只在她耳边低语道:“盒子里装着求婚戒指……”

“你才二十二岁。”林知夏提醒道。

“可以领证了,”他却说,“结婚只是个形式,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不结也行……无论如何,我会永远陪着你。”

林知夏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无论我怎么选择,你都会支持我的决定吗?”

江逾白托起戒指盒子:“是的。”

林知夏格外真诚地说:“你见过我的家人了,我还不太了解你的亲戚和朋友,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所以,我……”

江逾白静候下文。

林知夏扑哧一笑:“你看起来好冷静啊。”

江逾白扯开校服衣领:“我不冷静,心跳变快,出了一点汗。”

林知夏继续调戏他:“我能帮你降温,但我不会改主意。”

江逾白表示理解。他坦诚道:“我家亲戚不少,朋友也多。爸妈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改天你有空,可以来我家……”

“参加订婚宴?”林知夏补全他的句子。

江逾白有些意外。

林知夏打开戒指盒。江逾白立刻攥紧她的指骨,他将钻戒套进她的无名指,她从始至终一直盯着他的双眼。江逾白就和她十指相扣,像是完成了某种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小江总的求婚之路真是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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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那枚婚戒在林知夏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

江逾白又把她抱进怀中。

他低头亲吻她, 心底唯独只有一个念头:我爱她——这句话单拎出来,是朴素通俗又常见的,但他一时找不到更简短 、更有力的替代词。他尽力表现得理智, 其实早就高兴的发疯了, 渐渐的,他再难克制自己,便越发狂热地吻她。

林知夏浑身骨头软了一半。她不自觉地往后栽倒,江逾白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了船舱内部的一张单人床上。

林知夏仰躺在床上,双手攥紧他的衬衫, 扯出条条道道的凌乱折痕, 这件校服的妙处就更明显了——它代表着充满温情的中学回忆,同时也在诱导她冲破一切枷锁。

她不禁有些失神。

船舱的顶部开了一扇天窗,正对着浩瀚无垠的幽深夜空,零散的星光闪烁,一轮明月遥不可及, 林知夏的目光透过窗户, 越飘越远,江逾白亲了亲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她回答:“我在想……”

“嗯?”他应话。

江逾白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林知夏的甜言蜜语。

然而,林知夏却说:“我可能又要讲一堆你听不懂的话了。”

江逾白握紧她的左右手腕,将她的双手扣在床铺两侧,她第一次被他用这种方式束缚,只觉得非常新奇有趣,她更加专注地与他对视。

他说:“你想讲什么都行,我听不懂, 也会尽量听,你是我的……”

“老婆。”林知夏接话道。

他又笑着来亲她的额头。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气息,他们沉浸在两情相悦的欢愉里,林知夏忍不住小声问:“除了夏夏,你还会对我用别的称呼吗?我想听……好听的话。”

什么才算是好听的话?

江逾白侧躺到她身边,此时此刻,这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就成了情致缠绵的爱巢。他撩开她的裙摆,再往上摸,每一寸肌肤都让他爱不释手。

林知夏舒服到了极点。她紧紧地依靠着他,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叹,生活中的所有压力都被他的亲吻和抚摸化解了。而他低头靠近她的耳朵,叫了一句“夏夏”,她懒洋洋地答应道:“我在。”

江逾白动作一顿。

林知夏撒娇道:“你再摸摸我嘛。”

江逾白不仅满足了她的要求,还换了好几种称呼,什么“宝贝”,“老婆”,“心肝”,他全都试了一遍,林知夏就埋首在他胸前,“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江逾白箍紧她的腰肢,她仰头亲他的下巴,礼尚往来地回复道:“宝贝,老公,心肝……”

她第一次告诉他:“我爱你。”

此前,她只说过“你真好”,“你真温柔”,“我好喜欢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但她很少会把“爱”挂在嘴边。

她只用了这区区一个字,就把江逾白的心脏撬开了一个口子,往里灌满了蜜汁,再用细细密密的情丝缝合。他的手臂逐渐收紧,用力将她揽向自己,深深浅浅的吻落到她的身上,她隐晦地问他:“去卧室吗?”

江逾白还没回答,林知夏跳下床铺,连拖鞋都没穿,直接跑向了主卧。

她边跑边笑:“只要你追到我,我就……”

就怎么样?

她没说。

江逾白离开了这艘太空船。

林知夏所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心之所向。

*

晚上十一点多钟,卧室里一片漆黑。

被子和枕头都掉到了地上,没人去捡,密闭的房间里弥漫着初退的情潮气息,林知夏魂不守舍道:“我没劲了……”

她软声软调地说:“你好厉害呀……我认输了。”

江逾白原本是以一种很放松的姿势抱着她。然而,听完她的话,他手臂的肌肉绷得僵直,林知夏还很奇怪:“你怎么了?”

江逾白嘱咐她:“你再说一遍。”

林知夏有些疑惑,却也照做不误。她甚至连名带姓地宣称道:“江逾白,你好厉害,我认输了。”

江逾白忽然扣住她的腰,手劲大到勒疼了她。林知夏先是抱怨道:“你弄疼我了。”接着,她扒开他的手臂,滚进床角,不再配合他的任何举动。

林知夏诚实地说:“我真的很累了。”

江逾白披衣下床。

林知夏还以为他有点不高兴。

不过,江逾白很快就回来了。他从柜子里抱来一床干净柔软的新被子,轻轻地盖到她的身上,还帮她掖了掖被角。他躺到她的背后,彻底收敛了几分钟前的进攻性与侵占欲,温声哄她:“要不要我抱着你睡?”

林知夏思考了片刻。

她滚到了他的怀里。

“晚安,我会在梦里见到你。”她的嗓音越来越轻。

他道:“晚安,夏夏。”

*

次日早晨八点多钟,林知夏悠悠转醒。她去浴室洗了澡,又拿起那一枚婚戒,对着清晨的阳光,仔细照了照。

昨天夜里,她没来得及研究这枚戒指。

现在,她发现,戒指的做工十分精湛,戒环镶嵌着一圈碎钻,衬托着正中央的一颗璀璨钻石,她还在戒环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知夏戴好戒指,走出卧室,去找江逾白。

邻近书房时,她听见他在打电话。

事实上,江逾白正在和父母视频通话。

他诚实地告诉家人,昨晚他向林知夏求婚,林知夏同意和他订婚,他非常高兴。从今往后,林知夏就是他的未婚妻。

江逾白讲了一大段话,描述林知夏的种种优点。

他观察母亲的神色,并未看出任何异样。他端起水杯,刚喝了一口水,叔叔就插话道:“好啊,太好了!小江,你什么时候和小林办婚礼?你要是想让叔叔我在你的婚礼上伴奏,也不是不行,叔叔的乐团里还有一些拉琴拉得不错的朋友……”

叔叔还没讲完,爸爸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叔叔就后退一步,不再吱声。

爸爸问道:“你们都确定了?”

江逾白道:“当然。”

爸爸似乎早有预料。他细想片刻,又问:“江科软件公司的事情,你解决了吗?”

“今天我和他们开会,麻烦很快就能解决。”江逾白答道。

爸爸微微颔首:“行,我相信你的能力。”

妈妈不在镜头里。她的声音从爸爸身边传来:“我和你爸爸都想见一见你未婚妻的父母,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礼数还是要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夏夏宝贝!抱紧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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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一定要写4000字以上(握拳)

【下集预告:紧张!令人忐忑!小江的商业谈判会!双方家人的订婚见面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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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

叔叔忽然插话道:“你拉个微信群, 把你岳父岳母、爸爸妈妈拉进群里,咱们两家的长辈商定一个见面的日期,到时候……”

叔叔还没讲完, 妈妈打断了他的话:“让孩子们自己安排吧, 他们都是成年人。”

叔叔笑说:“也对,他们都长大了。”又说:“小江,你把你岳父岳母的微信号推给我,我和他们聊聊,帮你刷点印象分。”

叔叔说到了这个份上,爸爸妈妈也没附和他。

江逾白若有所思。

他停止视频通话,用键盘打出一行字:“下周日的中午十二点, 西郊饭店, 我们两家人见个面吧,林知夏的父母和哥哥应该都会到场。”

随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拎起西装外套,搭在左手的手臂上。他走出书房, 恰好撞见了林知夏。

林知夏就像碰瓷一样倒在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搂紧她, 心中又想,她一定听见了他和父母的谈话,但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她对他的信任是不言而喻的。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又问:“你要出门吗?”

“去开会。”他说。

林知夏点头:“我跟你一起走,我想去学校。”

今天是礼拜六,林知夏的工作热情没有丝毫衰退,江逾白忍不住问了一句:“林老师周六也要上班?”

林老师的语气理所当然:“你看我读博的时候,周六周日会休息吗?”

江逾白哑口无言。

他们在家里吃完早饭,乘坐电梯直达大楼底层的停车场。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又让林知夏眼花缭乱, 她透露道:“我想学车了,我报了一个驾校培训班。”

江逾白随口说:“你肯定学得很快。”

“不一定吧,”林知夏相当谦虚,“也许我学车没天赋呢。”

江逾白不做评价。

林知夏凑近他:“要是我学不会,江老师能不能教我呢?”

江逾白停下脚步。

林知夏又喊他:“江老师?”

江逾白的视线下移,落到了她的左手上——她没戴订婚戒指,因为那枚戒指太显眼了,不符合她一贯低调的生活作风。不过,她把江逾白送她的天文球戒指戴到了无名指上。她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把左手背到了身后。

江逾白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十分可爱。他说:“江老师这周末就给你排课。”

就这样,江逾白从游泳教练升级为驾校教练。

*

上午九点多钟,江逾白亲自开车,把林知夏送到了大学门口。

林知夏下车之前,还亲了他侧脸:“明天见。”

他握着方向盘,答应道:“明天见。”

他望着林知夏远去的背影,又记起林知夏念本科的时候,他经常守在她的校门外,等着她放学——那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时间确实过得很快。

宽阔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江逾白变换车道,直奔公司。他提前十分钟抵达会议室,刚进门就看见了柴阳。

这是一间小型会议室,最多只能容纳七个人,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圆桌,没有主位,没有副位,据说“圆桌会议”代表了平等的对话模式,柴阳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一把椅子上。

他抬手招呼道:“你来了?我刚来。”

江逾白问他:“其他人在哪里?”

柴阳连忙站起身:“你先听我说……”

柴阳的团队里,其实只有七个核心成员——江逾白给其中四人发了邮件,但他并没有通知柴阳。显然,那四个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把江逾白找他秘密开会的事情透露给了柴阳。

柴阳的态度很客气:“我跟你合作的这五年,感触蛮深的,谢天谢地,江科软件发展起来了。创业的第一年,我省吃俭用,升级服务器,每月五百块的房租舍不得花,白天吃泡面,晚上睡地板……”

江逾白与他说笑:“你这一段话,挺适合写进离职声明。”

柴阳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他语调轻松:“听你的,我在离职声明里,把这段话加上。”

江逾白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为了这家公司,吃过不少苦,品牌效应和你的名字绑定了,你为什么还要带着团队辞职?”

江逾白始终没有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