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康点评道痴:“聪敏过人,善谋,只是年纪稚嫩,遇变故应对不足。”

跟在陆炳身边的太监叫赵大善,评价陆炳:“极为用心,半点不敢懈怠,生怕有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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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压孝道青洪问贼讯

关于陆炳那一句,大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谁不晓得世子待这个u兄弟似手足,而且眼前又在陆炳的老子跟前,自然不会说出什么不好。

世子这一番问询,自然是因了其他三人。

他对袁陆二人道:“袁大人,陆大人,你们怎么看这三人?”

袁宗皋看好王琪:“其他两人先不说,王琪却是可用之人。三郡主与王琪的亲事,王爷生前也是点过头。只因三郡主明年及笄,才没有定下来。殿下没有手足兄弟,以后王府的两个仪宾,就是殿下可信的助力。”

陆典最喜欢的是道痴:“从文不从武,可惜了。”

世子沉默了一会儿,道:“陈赤忠呢?众伴读中,他最是勇武。”

袁宗皋抚着胡须道:“殿下可还记得,陈赤忠为何来王府?”

世子眼神黯了黯道:“为了玄妙观。”

或许其他伴读入王府为伴读,后边也有各自思量,可那是家族安排,并不是他们本人所图。陈赤忠这里,则是摆明车马地想要利用王府之势谋si利。就因为晓得这个世子对陈赤忠的观感一直很复杂。

袁宗皋道:“那殿下现下瞧陈赤忠求的可还是玄妙观?”

世子苦笑道:“孤看不出。怕是他自己都迷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袁宗皋道:“从去年入王府至今,期年功夫,就违了初衷,xing子太过浮躁,难成大器。反而比不得王家兄弟两个真xing情,一个是只求安逸、不求闻达,一个是心志坚毅、读书向上。殿下若是选人使唤,王家兄弟可用。”

世子叹了口气,显然对陈赤忠的“变节”不无失望。他也不知自己对陈赤忠是喜是厌。他记得清楚,幼年曾听父王对母妃提及自己是纯一道人转世。

虽说只听了一次,可是他因时“转世”之事好奇,到底记在心里。等大些,他自己也疑huo,是不是转世之说是真的。因为实在太巧,他哇哇落地那日,纯一道人无疾坐化。

因这个缘故,知晓陈赤忠是纯一道人侄孙时,他的感觉就很复杂。时而觉得当顾念纯一道人的香火情,对陈赤忠照顾一二;时而觉得所谓转世之说无稽之谈,陈赤忠想用利用王府谋si利实在可恨。

翻来翻去想的烦了,世子也就有了主意。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陈赤忠,看到纯一道人是父王好友的情面上,等其离开府学时,自己还是成全他。

没等到,陈赤忠渐渐变了,越来越世故,像道之心也没有那么坚了,世子真是很失望……

次日六个伴读,两夹四武,依旧各居各位。

除了陈赤忠依旧坚持自己的安排外;王琪与陆炳两个都毫不客气地照搬了西城旧例,有木有样地当起放手掌柜。

虽只过来一晚,可高康与道痴之间多了几分默契,天南地北的,倒是也能聊得热闹。

高康提及自己出京时的事。

王爷爱重世子,为了更好地养育世子,上了折子,要求增加承奉司的内官人数。承奉司内官人数都是有定例,哪里会少了呢?

王爷不过是嫌弃那些内官年岁大了,想要给儿子添些小太监使唤。皇上就如了王爷的愿,立时选了二十四个小太监派到安陆。

世子那时才五岁,小太监们也是七、八岁到十四、五岁不等。王爷从二十四个小太监中选出十人,陪着世子启蒙,高康、黄锦等就是这十人之一。

关于世子身边这些小太监的来历,道痴曾听过些,没想到他们几个不仅是近身服侍,还是世子早年伴读,怨不得世子待他们不比常人。

提及往事,高康颇为伤感:“王爷使人给殿下讲的第一本经就是《孝经》,殿下事亲至孝,这些日子不知怎么难熬。”

提及这个想起今日是王爷“接三”之礼,两人情绪都有些低沉。

不知是不是被昨日的手段给吓到,今日巡街的兵丁衙役都成了小白兔,老实的不得了。

一天下来,太平无事,等到日暮众人再次收工之时,道痴在茶楼外看到一人,是王三郎。

王三郎穿着素服,神色憔悴,带着个小厮站在楼下马车旁,巴巴地望着道痴,yu言又止。

道痴好奇道:“三哥怎么在这里?”

王三郎哑声道:“父亲病重,想要见二郎。”

道痴闻言,心下微沉,转身对高康道:“舟公公,我伯父身体不好,我去探视一二,晚些再回王府。劳烦高公公与殿下说一声。”

看着王三郎与道痴相似的长相,高康还哪里不知道的。他心下不由腹诉,好好的儿子嫌碍眼过继出去,如今看着殿下重用开始巴结么?好不要脸。

他恨不得直接吃挞王三郎几句,替道痴出出气。可对方打着“父病”的幌子,用孝道压着,道痴除了听话,还能怎样?就是殿下在此,也不好拦着。

他只能道:“殿下的差事重要,二公子早去早回。”

高康带着众卫士回了王府,道痴带着惊蛰,上了王家的马车。

马车里,王三郎压低了音量道:“二郎,父亲是心病。他打发我来寻你回去,估计是想要通过王府打听南昌府那边的消息。若是二郎为难便罢,若是二郎不为难,就与他说两句好话,也好安他的心。”

道痴点点头,道:“三哥憔悴如斯,是得了宁王造反的准信?”

王三郎耷拉脑袋,道:“我不知该担心老师,还是怨恨老师……若是因我之故,连累父母家人,那还不如……”

见他语带不吉,道痴皱眉道:“三哥怎么这样说?你不过稚龄之年机缘巧合跟在李御使跟前读了两年书。只要过几年世人忘了这一茬就好。不必胡思乱想。”

王三郎苦笑道:“可是父亲到底是怨我了!”

道痴闻言,心中一嗤。

王三郎拜在李御使门下时,不过八、九岁的童子,难道还能自己给自己求老师不成?多半是王青洪看重李御使的身份,主动将嫡子送过去。如今因宁王造反,怕牵连到自己头上,就将过错推到儿子身上?

对于王青洪这个生父,道痴真是越接触越是瞧不上。

他开口安慰道:“伯父怕是想多了,三哥即便曾拜在李御使门下也是稚子无辜,伯父又从江西官场急流勇退。即便宁王造反,也攀扯不到你们身上。”

王三郎闻言,眼睛一亮,道:“真的无碍?”

道痴道:“自然无碍。只是可惜三哥满腹才学,往后不能显达与人前。”

王三郎摇头道:“只有家人平安,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二郎,我这两日真的很害怕……要是父亲有个……”说到这里,他颤票着说不下去。

看来王青洪这病的不轻,竟将好好的孩子吓成这个模样。

十二房的宅子本就在西北方向,距离西城并不算远,兄弟两个说着话,没一会儿功夫马车就停了,到了十二房。

王三郎带着道痴直接进了二门,去了主院上房。

刚进屋子,便是扑鼻而来的药味。

王青洪躺在床上,面色灰白。才再天半没见,他瘦得颧骨都凸出来。

王杨氏端着药碗站在一边,看着样子像是才奉了药。

看到道痴那刻,王青洪的眸子立时添了生气。他看了道痴一会儿,对妻子道:“慧娘,让我与二郎单独呆一会。”

王杨氏没想到丈夫会打发自己出去,心里很是不自在,可还是笑语晏晏地应了,对王三郎道:“让这爷俩说话,三郎随我去看你姐姐。”

王三郎虽有些挣扎,可还是点头应了,母子两个下去不提。

屋子里只剩下王青洪与道痴两个王青洪坐起身来,道:“好好的,世子怎么会安排你们去巡街?是不是外头有什么不好消息?”

这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道痴想着过几日百姓都会晓得宁王谋逆之事,便也没隐瞒:“宁王反了,带了大军奔安庆方向。殿下怕消息传开,地方有人借此生事,才安排我们几个带队巡城。”

“去了安庆方向?”王青洪闻言大喜:“如此甚好,安陆太平了。”

王青洪这几日心里跟火煎似的,非常难受。对于读孔孟书长大的王青洪,自然瞧不起乱臣贼子,要是早知道李御使会从逆,他打死也不会将儿子送过去拜师。

可是不说别的朝代,就是大明朝,还有“靖难之役,”有英宗与代宗的相争,每次朝野都要大换血。

偏生王青洪这边,致仕求去时得罪了宁王府;嫡子拜师,又不好面对朝廷这边。

不管朝廷与宁王谁胜谁败,过后追究起来,似乎都没有他好果子吃?

王青洪越是想,越是害怕,已经一连两天没合眼:“王府那边,可有反王新消息?”

道痴摇摇头,道:“只晓得他们离开南昌府,大军往东北方向行进。”

王青洪似有不满道:“怎么就这么点消息?”

道痴没有接话。

王青洪反应过来自己口气有些糟,强笑道:“关系民生安危大事,若是二郎在王府便宜,就帮我留心些……”

第七十八章 亲不亲老僧归来

对于王青洪的话,道痴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瞧着王青洪的样子,要是真的没给他点指望,说不得真要惊骇成疾,重病不起。真是想不到,为何他承受力为何会这么差,难道是半辈子顺风顺水的缘故?

道痴不愿引火烧身,让他将怨气归到自己身上,可也不愿被他借着生父名分呼来喝去,态度很是模糊。

从上房出来,王杨氏与王三郎都在院子里。

王杨氏望着道痴的目光有些复杂,她身为当家主母自然晓得丈夫的六心病……”到底是什么。

对于宁王造反之事,她尽管只是内宅fu人,可也不看好。毕竟天下承平许久,今上又不是失德之君。可是她也晓得,李御使既从逆,且做了逆王的“伪相”那儿子身上就带了污点,不管什么时候翻出来都是错。

可是道痴,背靠王府,也在科举应试。即便现下成绩不如三郎,可以后仕途却不会像三郎那样坎坷。

王杨氏不知该怨哪个。

精细教养大的嫡子,还比不过幼时痴傻的庶子?难道三郎从此要绝迹仕途,仰仗庶弟鼻息?

这一点王杨氏实无法接受,早些对于道痴偶尔生的那些怜悯也化作厌恶。

道痴自是察觉王杨氏神色有异,可他已经不是十二房的子弟,自然也没有必要看哪个的脸色。

他借口有事,推了王三郎的挽留,离开了十二房。

外面天色擦黑,王三郎不放心,便乘车相送。

走到路口时,道痴对王三郎道:“三哥,我先绕道到家里一趟。这些日子我怕是无暇回家,为防过几日消息传过来吓到祖母,还是先告诉她一声。”

听到这个王三郎的心又沉了下去,小声道:“二郎,会不会生灵涂炭?战火什么时候会烧到安陆?”

道痴笑道:“宁王即便恢复王府三卫,乓马也不过万五千,即便裹胁南昌府周边几个所,人马也就是再加几千。可南昌府北上路上,有前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浙江督司。宁王府的两万人马,能顶什么用?造反又不是儿戏。”

这些消息,是世子说与他们的。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外,世子对于宁王造反之事也淡定了。唯一担心的,是藩国内有人接此生乱,那样的话等到朝廷平叛后,兴王府说不得也要吃挂落。

世子与当今皇上虽是同祖堂兄弟,可天家自古无亲情,兴王府怎么敢将让朝廷抓到小辫子。

身为藩王,本就顾忌颇多。即便江西官府会召集兵马除逆勤王,地方卫所能应和,藩王这里却不能妄动,否则说不得就被按上“居心叵测”的罪名。

世子既不用领乓,只需守着藩国这一亩三分地,当然也就不再担心宁王那边。

听着道痴的话,王三郎精神一振,道:“二郎说的正是。”

心里踏实下来的王三郎,问起道痴现下的差事,显然对他小小年纪就的世子重用很是佩服,不过还是不忘提醒他:“二郎若志在科举,不可耽搁太过。毕竟二郎初学时文,按照现下成绩应院试还很吃力。一年功夫,转瞬而至。”

道痴点头道:“哥哥放心,不过忙这一阵。我晓得什么最重要。”

提及科举,王三郎神色露出几分迷茫与无奈,道:“能考成绩好些就争取好些,若是成绩优异,父亲多少也会宽慰。”

道痴晓得他为前途担忧,少不得劝慰一番。他却是不知,王三郎年纪虽小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到了十二房,王三郎并没有下车:“我若下去,叔祖母还要忙着待客,倒是耽搁你们祖孙说话。”

道痴从谏如流,自己下车敲门。

燕伯来开的大门,孙嫂子已经带了二柱家去了。

看到道痴这个时候回来,王宁氏心中一紧。

道痴怕吓到她老人家,笑着搀扶她坐下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个消息,要先告知祖母一声。省的过几日外头传起来,祖母心里不安生。”

“什么消息?”王宁氏道。

道痴道:“是南昌府那边宁王作说……消息估摸也快传开了。祖母无需担心,他那边闹腾不了多久。”

王宁氏脸色泛白,对于素日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来说“造反”是天大的事。

道痴忙道:“宁王带着叛军奔南京去了,区区两、三万人马,奔着宿卫森严的南京,不是飞蛾扑火是什么?连世子都不担心,祖母更无须担心。我也是怕这些日子回不来,祖母听到人云亦云心下担忧才回来说这一句。”

看着道痴镇定的小脸,王宁氏把着道痴的胳膊,满脸疼道:“寻常人家治丧,都够熬人的,更不好说王府那边。你们又是世子身边的人,少不得要陪着。瞧瞧,又瘦了,等过几日家来,祖母给你好好补补。”

或许在老人家心中,千里之外的藩王造反,还比不得孙子晚饭吃没吃好之类的重要。

外头越发黑,想着三郎还在外头等着,道痴便没有多呆,只是对王宁氏道:“世子安排了人手巡守四城,过几日官府也会有动作。若是有人趁机作乱,祖母只管使人找他们。若是王府的人,就直接报孙儿的名字。”

王宁氏点头道:“你也不必担心家里,我会紧锁门户过日子,不会让歹人钻了空子。”

该交代的交代了,道痴便离开家,坐着十二房的马车回了王府。

接下来的日子太平无事,等到兴王“三七”的时候,宁王已经攻占九江与高康,正要从水路奔南京。

藩王造反的消息,终于从民间传开。

百姓惶恐,时有sāo乱,官府立时行雷霆手段,抓捕了十数个想要借机生事的地痞,安陆城里也开始实行戒严与宵禁。

官府放出的消息,多是不利宁王的。什么天惩,使得宁王扯起反旗时打翻贡品,又有天火焚毁了宁王叛军先熊船队。如今宁王叛军被阻在安庆,南赣巡抚王守仁集合十万大军奉旨平叛,云云。

真真假假,不过是告诫百姓,宁王造反老天不容,蹦跶不了多久的意思。

民心渐渐安定,戒严与宵禁也慢慢放开。安陆城百姓,恢复平素的生活。大家唯一盼着的,就是兴王大丧早点结束。

宁王造反不造反,对他们影响不大,可王府治丧不结束,才真正影响民生。

现下虽然不忌宰牲,军民百姓不用再素服,可依旧禁音乐嫁娶。

王府这边,则依旧是将全部精力放在治丧上。京城传下消息,皇上为兴王薨“梭朝三日”派武安侯郑刚到安陆祭奠,行人司副司正王遣到安陆掌行丧礼:慈寿皇太后与王爷生母太皇贵太妃邵氏分别委托承奉张佐与黄英赐祭。

这些人等,已经从京中启程,现下在路上。

最高兴的莫过于王琪,尽管宁王在千里之外造反,可止步安庆:王遣等人从京城过来,避开安庆,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对于自己这位二堂兄,王琪甚是推崇:“二哥才华横溢,本是状元之才,可时运不济,乡试时屈居二魁:会试时是考了第四,二甲传胪。这还不算什么,没想到随后又因生病,错过‘馆选”最后补了行人司的闲差。

道痴听着,觉得王遣的境遇现下还不算背:等到王琪做驸马,才是真正背会。

前些日子,宗房二老爷王青江的两个儿子已经回安陆,准备参加今秋乡试。听王琪的意思,那两位学问也很好,会试且不说,乡试多半不在话下。

王乓宗房,子孙不仅繁茂,科举上也硕果累累。

瞧着这些日子世子对王琪的看重,像是默认了他与三郡主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