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他就发现不是陷阱了。因为海滩上有个身影,正顶着太阳,用那一把斩将杀敌的宝剑来回划拉木材做棺材,一旁列着三具已完成的棺材,他手上正在做第四具。谢怜当即挥手,喊道:“裴将军!是裴将军,就是这个岛没错!”

大船立即调转方向,飞速驶去。裴茗一看援兵到了,却没有分毫欣喜,把剑往地上一插,摸了摸鼻子,郁闷道:“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快做完的时候来,什么意思?”

权一真道:“有人来就不错了,听说要来救你,大家都没空。”

“…”裴茗一脸我不跟你这小孩儿计较,转向谢怜,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先回去了?你们这船怎么造的,怎么能飘浮在鬼域水面上?”

谢怜道:“我想不是船的问题。是黑水鬼蜮的诅咒已经散去了。”

裴茗一怔,随手试了试,居然一剑斩倒一大片树木,法力当真回来了,无语片刻,摇了摇头,道:“早知如此,我何必做棺材这么辛苦?”

此话不假,他这一夜当真是白费辛苦。做了四个人的棺材,三个人的都没用了。

一行神官上了岛,直奔森林中心。密林中的小鬼还没见过这幅阵仗,被吓得四下逃窜,而来到林中黑水湖边,并没遇上那些影形人。没有他人法场干扰,众人研究了一阵,终于破除幻界,湖边铁牢和幽冥水府都显出了形。

一进到幽冥水府,谢怜把那具黑衣白骨收敛好,提在手里便在殿中四下奔走起来。不多时,他便找到了那间大殿。斑驳的墙面上,两个带血的铁镣铐已经空了。一具无头尸体躺在大殿中央,血已经流干,一群疯怪人正冲那尸体上乱丢东西。众神官进来,那群疯怪人愈加兴奋。裴茗进来后,愣了好半天,才终于敢确认这是谁,震动道:“…水师兄!”

谢怜已知晓此事,道:“劳烦各位在这里,还有这整座岛上找找,有没有风师大人,或是…尸体。”

然而,无论怎么寻找,岛上也没见到师青玄的踪迹。

难道黑水玄鬼带走了风师?又或着,风师已被直接杀害,尸沉大海、血肉喂鱼了?

虽然师无渡在最后关头发狂,惹得贺玄直接暴起杀人,他死了,但毕竟不是风师亲手杀的,贺玄还会给风师换命吗?

轰走了那群烦死人的疯子,裴茗半蹲于地,出神许久,叹道:“水师兄,你一生强傲,却落得如此下场,连你是否瞑目也不知道。当真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人生百态,样样都逃不过,即便人上为神,也终归不能幸免。”

权一真则没那么多感慨,“哒哒哒”地在幽冥水府里跑来跑去,跑过来瞅了两眼,觉得很奇怪,道:“他头呢?”

谢怜道:“给黑水玄鬼拿走了。”

裴茗道:“这鬼蜮主人和他什么仇什么怨?还有,青玄呢,地师呢?难道水地风三官全折?”

谢怜道:“的确是天大的仇,天大的怨。地师大人,要看你问哪个,真的那位在我手里,假的那位,就是他把水师大人的头颅拿走的。”

“什么?!”

谢怜盯着他,轻声道:“裴将军大概不知道吧。黑水玄鬼,姓贺名玄。”

闻言,裴茗脸色微变。看来,对于师无渡所做的事,裴茗和灵文大概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把该上报的上报了,该处理的处理了,再回到菩荠村时,已过去将近整整一日。谢怜步伐微显疲态。

等到他回到菩荠观,刚打开门,就听到戚容的鬼吼鬼叫:“狗花城!狗|日的谢怜!你们两个真是不要脸啊我|操,大半夜的真他妈吓死鬼了!!!瞎了本大爷的狗眼,还不赔老子!!!”

一听他满口污言秽语,谢怜马上想起昨晚他和花城轮流把对方按在地上吸法力的可怕场面,当时没觉得不好意思,眼下却逃不过了,差点当场摔门逃出去。花城歪在一旁椅子里,一双靴子交叠着放在桌上,一听谢怜推门进来立即放下,顺手在戚容脑门上拍了一掌把他拍晕过去,站起身来,道:“哥哥。”

谢怜点头,反手带上门,越过地上被捆成青虫的戚容,坐了下来,道:“谷子他们出去玩儿了吗?”

花城道:“嗯,我放出去了。辛苦你了。”

谢怜道:“不。辛苦你了才是。”

花城笑了笑。须臾,他道:“我以为,哥哥会责怪我。”

谢怜摇头,道:“三郎何必多想?真的不会。其实,这件事,你说的没错。旁人的确…不好插手。”

想了想,他还是问道:“三郎,依你之见,那位黑水玄鬼,会对风师大人怎么样?”

沉默片刻,花城道:“我也不知道。黑水这个人,古怪得很。他一个人熬了太多年,没人能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没人能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谢怜忽然想起来,这句话也是上天庭许多神官对于血雨探花的常用评价。

黑水沉舟是从铜炉山中的万鬼厮杀里出来的,而血雨探花,同样也是。贺玄一个人熬了许多年,花城一人熬过的岁月,未必比他少。

使黑水沉舟成为今日之黑水沉舟的,是仇恨。那么,血雨探花呢?

使花城成为今日之花城的,又会是什么?

一瞬间,谢怜脑海中闪过许多,摇了摇头,把“金枝玉叶的贵人”甩掉,整理思绪,道:“不过,三郎,我不明白,水师偷梁换柱这件事,应当做的很隐蔽,他瞒了这么多年,黑水又是如何得知的?如果不方便,你不用回答我。”

花城道:“他都换地盘跑了,假神官也不做了,有什么不方便?说来简单,黑水死的那天晚上,师无渡特地去确认过。”

谢怜道:“因为只有猎物死了,白话真仙才会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吗?”

花城道:“嗯。黑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记住了那张脸。后来成鬼,天上地下的人和事知道了些,黑水才发现,那是水神官。”

难怪了。这就很奇怪了。堂堂水神官,无缘无故怎会去参观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死的?谢怜道:“但这样应该也不会联想到换命?”

花城道:“所以,他才顶替了真地师,混进上天庭,调查这件事。胆子也是够大。”

谢怜缓缓地道:“若非他后来杀了真正的地师,还卷入了两百多个渔民,也可担得起一句‘有勇有谋’。”

花城却道:“哥哥,真地师是不是他杀的我不清楚。不过把那些渔民卷进东海大浪的,恐怕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订阅、霸王票、评论以及清新甜美的营养液!

昨天稍微赤鸡一点,今天咱们先缓口气哈

其实很多东西我是在文里说过的,但有的同学总是忘然后就问为什么(。对于白话真仙,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飞升”,因为中天庭的神官很多都很水,师无渡也不可能24小时都把弟弟挂在脖子上,so,把师青玄提拔到中天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第126章 题离思心躁乱墨痕

谢怜微微一怔, 道:“那会是谁?照常理说,这种风浪, 最多应该只有不到五十人被波及。”

花城道:“我猜测,或许和半月关一事里, 派来那空壳道人的是同一人。”

如此说来,似乎一直有一只手,在把他往各种纷乱事件的中心推。谢怜顿感莫名, 道:“那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花城摇了摇头,若有所思。这时, 忽听菩荠观外一阵小儿嬉闹之声, 他锐利的视线扫了出去。顺着他的目光,谢怜透过窗棂向外望去,只见两个小孩儿在门外瞎玩儿, 谷子骑在郎萤肩膀上,一副无忧无虑之态。

理所当然地,水师瞒天过海偷梁换柱、风师是冒名顶替、“地师”也是冒名顶替、水师身首异处风地不知所踪,四件事, 四个晴天霹雳, 四道惊天炸雷,一个比一个响,在上天庭和中天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之间, 大家都太过震惊,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神武殿都没人发表意见了。就连君吾的手都好像都快支不住额头了。

虽然明仪平日里就不怎么跟人打交道, 只有师青玄这种喜欢纠缠不休的自来熟跟他能混得好,大家都和他没深交,但一想到自己的同僚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绝境鬼王,冲击力实在太大。

为了扮好地师,这么多年来,这位鬼王都勤勤恳恳,在人间聚了一大批信徒,中秋宴斗灯还能进十甲,比上天庭绝大多数神官排位都高,实在是太可怕了,不愧是绝境鬼王。搞得大家都忍不住嘀咕,就算现在告诉他们花城也在他们中间,或者花城在上天庭插|了个人,也不会更震惊了。

黑水玄鬼和水师无渡之间恩怨不提,但真地师仪死于黑水玄鬼之手,这一点却没什么疑问,因此,上天庭正式对黑水玄鬼发起了缉拿令。但谁都知道,一个绝境鬼王想藏起来,有那么容易被找到吗?

所谓墙倒众人推,以往,风水二师风风光光,一呼百应。师无渡哪次出现不是众星捧月,一朝横死,众星却是大气也不敢出。师青玄爱广交朋友,出手大方,这时平日里的无数“好友”也不知去哪里了。裴茗敛了水师的无头尸骨,下葬当日,冷冷清清,除了谢怜、灵文,竟没几个别的神官到场了。谢怜想到,近来数日,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已经有一批人开始烧砸风水庙了,虽然他于心不忍,阻拦过几波,但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发现供奉的神明失灵了,只会愈演愈烈,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再过十几年,甚至只要几年,人们就会把这两位曾立于上天庭巅峰之地的风水二神官忘记了,不由微感悲凉。

末了,谢怜对灵文道:“风师大人…青玄的下落,还有劳您费心了。”

灵文也是面色凝肃,多日都无笑容,道:“不必太子殿下多言,我也定当全力以赴。”

裴茗却道:“太子殿下,与其让灵文殿在那边老牛拉破车地慢慢找,不如直接问问你那位血雨探花,能不能跟那个黑疯鬼打听下,把青玄弄到哪里去了?水师兄的头他也拿走了,他还想干什么?”

谢怜摇了摇头,无奈道:“裴将军未免太想当然了。一位绝境鬼王想做什么,还需要对另一位告知吗?”

于是,裴茗也不多说什么了。

回到菩荠观,许多村民都围在观前,窃窃私语。谢怜不用问就知道怎么回事,因为菩荠观内正传来一阵鬼吼鬼叫。村长胆战心惊,拉住他道:“道长,你那个疯表弟,他他他,他又…”

谢怜对外的说辞是戚容是他疯了的表弟,被人嫌弃,无人肯养,所以他才义务收留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假话。他道:“又疯了是吧,没事,关牢了,他不会出来的,大家散了吧。”

村民都道:“哦。”散了。散之前,村长送了一篮子鸡蛋给谢怜,道:“那个,道长,你家的小花…”

谢怜先是一懵:“???小花???”终于反应过来,道,“哦,三郎是吧。”想到现在花城对外的身份是他亲弟弟,离家出走到他这里来来玩儿的,微觉汗颜。村长道:“是啊!你家小花他啊,今天又帮我们修了东西,你晚上好好犒劳一下他吧。”

“是呀!给他补补,吃得壮壮的,干活更棒!”

谢怜忍俊不禁,道:“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一打开门,郎萤已经缩在角落睡了,戚容则躺在地上一边挺尸一边嗷嗷鬼叫,一副烧心烧肝的模样,谷子正在给他捶背揉肩,道:“爹,你好点没?”

“…”谢怜一手取下斗笠,一手放鸡蛋,道,“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戚容呸道:“只要你他妈别给我做东西吃,我就是在地上舔|屎舔灰也不会吃坏肚子!”

听他说得夸张,谢怜双手笼袖,道:“那你要不要真的试试舔舔那些,看看会不会坏肚子?”

戚容道:“呸呸呸!老子说什么来着,你又暴露了你阴暗的内心!变着法儿子想折磨我!哎哟哟哟哟哟,乖儿子不错不错,换边儿捶捶。嘻嘻嘻嘻~哎妈,他妈的怎么回事,最近真是躁死我了,躁得跟猫要叫|春似的。我是不是病了?!太子表哥!我病了!肯定是你因为你虐待我,我才生病的!你这天杀的雪莲,又要害人性命了!”

谢怜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是不是发烧了?”顿了顿,挪开手蹙眉:“没有啊。你该不会是在假装吧。”

戚容又要骂了,谷子可怜巴巴地道:“道长,我爹没有骗你,他最近一直不舒服,今天惨叫好久了。”

看戚容在地上蠕动,谢怜摇了摇头,站起来准备找找药箱,却忽然发现,功德箱里居然是沉甸甸的。这功德箱是花城新做的,应该根本没什么东西才是,谢怜奇怪之下,掏出钥匙打开一看,瞠目结舌,居然被一箱子明晃晃的大金条晃瞎了眼。

“啪”的一声,谢怜赶紧又把功德箱关上了。

水师送来的那一箱金条他不是早就送回去了吗?难道谁又送回来了???

不会是花城,他不会做直接塞金条这么简单粗暴的事。谢怜转头问道:“戚容,有谁来过吗?”

戚容指着他鼻子骂道:“喂你有没有搞错,你真当我是你养来看门的啊?你当你是绝?绝也没你这么大的脸哪,臭黑水和狗花城都不敢把我当看门的!”

“哐”的一声,菩荠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却是花城踢门进来了。一看到他,戚容登时哑了,悄悄往一旁蠕动而去,根本不敢再提那夜所见。谢怜道:“三郎,你回来啦。”

花城笑眯眯地道:“是啊。”

谢怜道:“辛苦你了。村长送了些东西要我犒劳你,今天晚上吃点好的。”

花城道:“好啊。不过,今晚哥哥要不要到我那里去?”

谢怜道:“鬼市吗?”

花城道:“嗯。顺便,把这个东西也带去。”他指了指戚容,“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他的魂给拉出来。”

沉吟片刻,谢怜道:“也好。”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法子。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戚容太能吃了,他这菩荠观真的已经供不起了。

戚容一听要送他去鬼市,大惊失色,百般抗拒,然而,抗|议无效。一阵烟雾后,他被花城化成了一只青色的不倒翁,叫谷子抱在手里,带去了鬼市。

鬼市还是那般热闹,走在大街上,群鬼都还记得谢怜,见他又来了,纷纷嚷道:“大伯公!…啊不,城主的朋友大人,您又来啦!”

“嘎!是不是想念我们这里的特色小吃了嘎!”

谢怜把那一篮子鸡蛋也带来了,当做从人间带来的土特产分了下去,许多拿到鸡蛋的鬼乐得手舞足蹈,有的决定今晚和着自己的血一起吃了,有的宣布要用这颗蛋孵出一只八丈妖兽来。花城解了戚容身上的术法,一阵青色的烟雾过后,戚容附身的男子出现在街头,抱头防蹲,一语不发。有的鬼嗅出了他身上的味道,道:“咦,这不是青鬼吗?”

群鬼都围了上来,嗅了半天,乐了,道:“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青鬼,这个傻**又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没被打够吗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还敢来!”

花城道:“小的看好,大的想个办法,在不损及肉身的情况下把他给我拖出来。”

“是!城主!”

于是,几个相貌和美的女鬼抱起了谷子,哼了几句小调便把他哄得睡着了。其余的妖魔鬼怪则开始和戚容开始玩儿起了鬼抓人。一个大叫逃跑,一群鬼在后面穷追不舍。花城和谢怜看了一阵,便调转方向,进了千灯观。

二人缓缓步入殿中,走近供台,那台上还是铺着笔墨纸砚。近来谢怜都心情沉重,看了这些,有意轻松氛围,微微一笑,道:“上次教你,说要你有空多练练字,不过,最近,都没有练吧?”

花城咳了一声,道:“哥哥,你把犒劳我的东西都分给别人了,晚上我吃什么?”

谢怜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挑眉,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花城道:“练刀我可以,练字不行。哥哥不在身边指导,我一个人练,恐怕练的不对,越练越差。”

谢怜一边眉挑得更高了,道:“三郎这么聪明,还有不擅长的事吗?”

花城提笔,沾了一点墨,状似十分谦虚地道:“当真。还请哥哥赐教。”

谢怜叹了口气,道:“你先写写看吧。”

于是,花城认真地写了两行。谢怜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道:“…打住,打住。你…还是住手吧。”

不要糟蹋好好的笔墨纸砚了。花城道:“哦。”果真打住,收了笔。谢怜摇了摇头,道:“三郎,你…你不要跟人说,你的字是我教的呀。”

花城道:“哥哥,我真的尽力了。”

他这话说的,似乎有点委屈。一位好好的绝境鬼王,名号报出去,三界皆闻风丧胆,此时却像个小学生一般站着,乖乖听谢怜批评。又讲了几句要领,谢怜还是如上次一般,握住了他的手,道:“再来一次吧。这次要认真。”

花城道:“好。”

二人都凝神作书。写了一会儿,谢怜随口问道:“为何还是《离思》?”

花城也随口答道:“我喜欢这诗。”

谢怜道:“我也喜欢。不过,三郎还有别的喜欢的诗吗?这首写熟了,也可以写写别的。”粗略来算,这首诗几十个字,两人大约写了几十遍了,也该换一首了。花城却道:“就写这首吧。”

落笔,他轻轻吹了吹墨,笑道:“我若是喜欢什么,心里就再容不下别的,永远都会记着。一千遍,一万遍,多少年都不会变。这首诗,便是如此。”

“…”谢怜微微一笑,道,“是吗。”

花城道:“嗯。”

“…”

谢怜放开了手,轻咳一声,道:“那很好。三郎是至情至性之人,挺好的…哦,你再自己练练吧。啊,对了。戚容似乎最近身体有些不适。”

花城放下纸,又提了笔,道:“哪方面的不适?”

谢怜转过身,道:“他似乎是说浑身上下躁得慌。可是我查看过,好像并不是那人的肉身出了问题。总归不会是因为天气不好。”

花城在他身后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怜道:“应该就是这几天,今天尤为严重…”

话音未落,他心中忽然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啪”的轻轻一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半空坠落了。

谢怜猛地转身,道:“三郎?!”

原先握在花城手里的那支笔坠落了下来,在雪白的纸面上划下一道凌乱的墨痕。而花城脸色微沉,仿佛有些身形不稳,一手扶在神台边缘,另一手捂住了他那只右眼。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也躁了!啊!又到了【】的季节!

这个小学生就是幼小的学生,不是小学的学生,断句不同,没有穿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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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我爆肝的腰痛现在还没缓过来,今天还是迟了不好意思哈!

最近刚过了一段略为激烈的剧情,讨论的时候出现不同意见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只要不是人身攻击和恶意造谣,对于好好看文的读者发出的评论,我都不会管。还是那句话,希望大家在交流的时候一定要冷静、平和。不希望在讨论剧情的时候出现观点不同的读者语气过激、相互攻击的情况。

第127章 铜炉山重开万鬼躁

观他神情, 似乎右眼正传来阵阵剧痛,难以忍受。谢怜当即一步抢回去:“你怎样了?”

花城嘴角微动,却强忍着没答话, 厄命刀柄上的银色眼睛睁开, 眼珠疯狂转动起来。而花城放在神台上的那只手手背青筋微起,似想掀翻那神台。谢怜举手要碰他, 花城却低声喝道:“别过来!”

谢怜动作一滞, 花城隐忍着道:“…殿下, 你,快离开我。我可能…”

谢怜道:“你这样子叫我怎么离开?!”

花城微愠道:“你再留在这里我…!”

千灯外传来一波比一波高的鬼哭狼嚎,鬼市大街上群鬼倒了一地,哭天抢地, 抱头尖叫, 似乎都头痛欲裂、死不如生。戚容却在前面跑的飞快,只因为他附在一个活人身上,虽然这肉身让他的法力被削弱了一层,但也作为一道屏障把针对鬼体的攻击削弱了一层, 因此就他还能勉强活蹦乱跳,抓紧机会赶紧奔逃。那几个抱着谷子的女鬼跌倒在地哎哟哎哟叫着头痛,唱不出催眠的小曲儿了,谷子迷迷糊糊醒来,刚好看到戚容撒丫子狂奔,连忙爬起来追上去,喊道:“爹!爹!等等我!”

戚容边跑边回头吐舌头翻白眼, 道:“噜噜噜噜啦啦啦啦,乖儿子,爸爸走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谷子还是迈着两条小短腿在后面追,看他越跑越远,“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爹!你不要不要我。爹,带我一起走!”

戚容呸呸呸道:“走开!走开!别追我!碍事的东西!”

他一口唾沫飞得老远,打在谷子额头上,把谷子弹得往后跌倒,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谢怜听不下去了,冲出千灯观怒道:“戚容!”

戚容一见他拦在前方,吓得赶紧往回跑,过程中一把捞起地上的谷子,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现在就把这小拖油瓶脑壳咬掉给你看!!!乖儿子,你要给你老爹当口粮,真是有孝心!赶明儿个爹就把你煮了,红烧还是清蒸你自己选,哈哈哈哈哈哈!”

谢怜哪里怕他,正要追上,却听身后一阵巨响,原来是花城把桌上笔架墨砚都扫到了地上,似大发雷霆。万不得已,谢怜没空去管戚容了,转身回去,道:“三郎…”

突然,花城猛地抱住了他,颤声道:“我说谎。别离开。”

“…”谢怜在他双臂中僵成一块铁板,道,“三郎?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他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认不出面前的是谁,只是紧紧搂住谢怜,喃喃重复道:“…我说谎,别离开。”

谢怜睁大了眼。千灯观外传来戚容得意的长笑和谷子的嚎啕大哭,戚容道:“嘿嘿!狗花城!让你整天看不起老子!让你整天一副了不起的**样!现世报是不是!倒下了吧!”

大街上嗷嗷惨叫的群鬼都没了力气,但也骂了起来:“青鬼!你这种没用的破烂玩意儿,哪来的底气骂我们城主?!”

听到旁人的嘈杂喧哗声,花城似乎格外愤怒,抬手就要轰飞他们。谢怜连忙反手抱住他,压下他的手,柔声道:“好,好。我不离开,我不会离开你的。”又一举手,令千灯观大门自动合上,令戚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进来,扬声对外道:“要滚快滚,没空搭理你!再不滚小心…啊!”

谁知,花城光是抱住他还不够,猛地把他整个推倒在玉案上。这下好,笔墨纸砚,散了一地。谢怜的手划过台上那碟朱砂,挣扎间,在纸上留下几道殷红的痕迹,《离思》中,“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巫山”二字沾了娇艳欲滴的红痕,无端妩|媚。谢怜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