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回这水,只好攥着玄水神珠跟李浣一起游开。只听青长老在背后嘶声大喊:“劫数!劫数!胡晓白,你灭了全族—”喊声未完已经断了。我回头一望,河水中一道巨浪,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第12章

雷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却有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地落下来,河水上涨得更快,水流卷起层层浪头,像一双双大手,撕扯着能抓到的一切。狐歧山茂盛的草木和秀丽的岩石全被水流吞没,不时可以见到有狐狸挣扎着陷入漩涡,再浮出来时已是一具尸体。我看得有些心惊胆战。青长老固然可恶,但这些狐狸却是晓白的同族。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控制玄水珠,只觉得水还在不断上涨,再加上天空中的倾盆大雨,这一场水劫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晓白在李浣背上动了动,茫然张开眼睛向四处看看,突然挣扎起来:“水生哥哥,水生哥哥,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水?我妈妈,我的族人—”河水这么急,他一挣扎,李浣身子歪了歪,他立刻呛了水。

李浣连忙用力抓紧他:“晓白别动!”

晓白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呛咳得厉害,忽然吐了一大口血,头歪向一边,身体慢慢起了变化,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九条白色的尾巴软软垂在水中,失去了知觉。

站在山崖高处,我和李浣默默俯视着下面湍急的河流。狐歧山低处已经变成了泽国,连带着周围的土地也被淹没。晓白还没醒,仍然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躺在我怀里。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愿他醒过来目睹水边随处可见的狐尸和人尸。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良久,还是李浣打破了沉默:“走吧。”

我呆呆地抬头:“去哪里?”

“回碧波潭啊。”

我打了个冷战:“回碧波潭?你,你想把玄水珠带回去么?”

“当然了。长老说的话你难道忘了?”

“没有。可是,玄水珠,这样子—”

“那是因为水晶瓶打破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玄水珠本来是我们碧波潭的东西,长老他们一定知道怎么用它,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的。”

“可是—”玄水珠就在我衣裳里,硬硬的,凉凉的,硌着我的心口。

“快走吧,难道你要让晓白醒过来就看见这些?”

李浣这句话让我挪动了脚步。

晓白在两天以后才醒了过来。在客栈里,我把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等我倒了杯茶转过身来,被子下面又是那个秀美的少年,睁着一双还不大清醒的眼睛:“白哥哥?”

“晓白你醒了?”我高兴地直叫,“李浣你快来,晓白醒了!”

李浣三步并作两步进来:“晓白?”

晓白看到他,却往床里缩了缩:“你是谁?”

“啊?”李浣愣了,“我,我是李浣,你不认识我了?”

晓白睁着大眼睛看看他,摇了摇头。李浣指着我问:“你还记得他吗?”

“他是白哥哥。”晓白小声却清晰地回答。

李浣皱起眉:“你记得他,怎么不记得我呢?我们是在香积楼认识你的,还记得吗?”

晓白想了一会,摇头:“香积楼是什么地方?”

李浣看看我:“他,他忘记了!可他怎么还记得你呢?”

我也不明白啊!

“晓白,你还记得林瞳、无忌和小庞吗?”

摇头。

“那,你妈妈,小白夫人,还记得吗?”不想惹起他的伤心事,可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晓白想了很久,露出痛苦的表情抱住头:“不知道,我好象,好象知道什么事,可是,又想不起。白哥哥,我的头好痛。”

“那就别想了,别想了!”我抱住他。忘了就忘了吧,伤心事忘了也好,你还记得我,那就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你难过了。

晓白的确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是异常地依恋我,一时一刻也不能离开。也许是被青长老打伤的缘故,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现在不能一直保持人形,一睡着就会变成小狐狸。我就抱着他,毛茸茸的一团,暖暖的,软软的倒也方便。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碧波潭。

因为晓白现在见到水就怕得要命,所以我们把他留在离碧波潭最近的客栈里。晓白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好容易把他哄睡了,我才抽出手来。叮嘱客栈主人千万不许人打扰以后,我们才离开。

其实离开碧波潭也没有多久,可是远远看见湖岸边的桃树柳树,却觉得亲切之极。我兴奋地扑上去抱着熟悉的桃树用力亲了一口。

“死水生,又调戏人家!”桃花精从绿叶里探出头来,打个哈欠,“你们总算回来了。”

“想我们了?”我笑嘻嘻地问,抓住她的绿袖子。

“谁想你们!”桃花精用力拽自己的袖子,“一回来就欺负人家。”

李浣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小心拽坏了她的衣裳你没得赔。”

我吐吐舌头。真的,去年春天不小心拉坏了她的红裙子,被她念叨了一个春天,直到桃花落尽才罢休。其实不就是拉掉了几朵桃花嘛,我想用水草赔她,她又不肯。

“你怎么不穿红裙子了?”

“穿什么红裙子,这都什么季节了!”桃花精白我一眼,“我的桃子都长这么大了呢。”

真的,小桃子已经有指肚大小了,毛茸茸的,让我想起了晓白,一下子没了玩笑的兴致:“李浣,我们走吧。”

“咦,生气了?”桃花精奇怪地看我。

“没有。我们有点事,回头再找你玩。”

“那好,快点啊,你们不在真的挺无聊的。”

碧波潭的水还是那么清。扑通一声跳进去,溅起一大片水花,凉凉的好不惬意。后知后觉地想起玄水珠,连忙伸手摸摸,确定用蜡封好了,这才放心。

穿过密密麻麻的莲根,才是长老的住处。

“涌泉珠!”珠子才一从我怀里拿出来,长老的眼睛就亮了。

那个,蜡还没去呢。“长老,这真的是涌泉珠吗?狐族的人说它叫玄水神珠,名字不对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有问题,好象看见长老惊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傻水生,偷去的东西当然要换个名字,怎么会明白告诉你是偷走的?”

“可是,小白夫人说这个珠子原来也不是我们碧波潭的—”

“胡说!”长老怒瞪我一眼,“这怎么不是碧波潭的东西!小偷的话也能信么?”

我想说小白夫人不是小偷,但看看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架势,觉得还是闭嘴为妙。

长老接过玄水珠,手指一用力,就想捏破蜡封。我吓了一跳,急忙去拉他的手:“长老,这个蜡封不能捏破,玄水珠碰到凡间的水,会酿成大祸的!”

长老仰天大笑:“不错,玄水珠碰到凡间之水,便会触动神力,若不如此,碧波潭又如何恢复原样!”

李浣忍不住问:“恢复原样?碧波潭原来是什么样子?”

长老握着玄水珠,脸上浮起做梦般的表情:“原来?碧波潭原来一碧万顷,一望无际,湖中水族何止千万。三年大旱,水不见浅,三年大水,水不见溢,飞鸟从潭上飞过,也要一日一夜。碧波潭原来的样子,你们这些孩子想都想不到!”

李浣脸上也不由露出向往之色,我却觉得有点不对劲。长老明明说玄水神珠是狐族人起的名字,为什么他刚才也叫它玄水珠呢?究竟哪一个名字是真的呢?

第13章

长老仰头望着明亮的水面,语声中带着说不出的不屑:“这点水,当年还不够碧波潭的小龙洗澡,我们却呆了几千年。”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的玄水珠,忽然哈哈大笑,“有了玄水珠,碧波潭又能恢复当年碧浪滔天的美景,这美景,我有千多年没看到了!”他突然用力一捏,喀一声蜡皮碎裂,玄水珠闪出奇异的光泽,随着光泽的闪动,我忽然觉得周围的水剧烈地震荡起来。

水波发出沉闷怪异的声音,周围的东西都被水冲得动了起来,我和李浣也站不住脚。我拉住最近的一条莲根,大声喊:“长老,你在做什么!”

长老将玄水珠高高举过头顶,纵声大笑:“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我要碧波潭恢复当年的样子,这周围的一切,都要还给我!”

我吓得大叫起来:“长老,那,那不是要把周围的土地都淹了吗?”桃花精,那些柳树,还有碧波潭周围的人,不是都会像狐歧山那样葬身大水吗?

水波的声音愈发响亮,震耳欲聋,连长老的大笑声都盖住了。我拼命拉住莲根,惊慌地回头去看李浣,却看见李浣脸上也是一片惊骇茫然。长老脚下也有些虚浮,但他似乎并没有感觉,高举着玄水珠就往外走。他一移动脚步,水波的震荡就更加剧烈,连周围的石头都晃动起来。

狐歧山洪波滔天的景象又在我眼前浮现出来,那一具具的尸体,有狐狸的,也有人的…

长老可能没有想到我会扑上去抢玄水珠,一愣神的工夫我已经把玄水珠抓在手里,但他的反应终究是比我快,反手就扣住我的手腕:“还给我!”

我用力拉扯,一点也拽不动。长老伸手来扳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手指像断了似的痛。李浣如梦初醒,扑上来拉长老的手臂。

水波剧烈地动荡,掀起无数漩涡,我们三个都脚步不稳。李浣不敢太用力,但他一加入,长老也没法全力对付我。僵持了一会,长老焦躁起来,用力一把甩开我,两手掐住了李浣的脖子。李浣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两手用力去拉他的手。但长老像发了疯一样,哪里拉得开。我跳起来去帮忙,玄水珠却无处可放,又不能丢掉,情急之下我把玄水珠往嘴里一塞,腾出两手去扳长老的手。

长老的手像铁钳一样,我使尽了当初钻出卵壳的力气才把他的手拉开一点点,李浣咳呛着,总算缓上了一口气。

长老似乎还陷在颠狂状态之中,眼珠有些茫然地转过来看我,大约这才想起来玄水珠在我手里,放开李浣就抓住了我。我张嘴想喊李浣救命,没想到一张嘴,咕嘟一声,玄水珠居然,居然,居然就被我吞进了肚子里!

我们三个一时间都愣住了。半天,还是李浣最先反应过来,大喊:“水生,快跑!”

对,是得快跑,看长老的样子说不定会把我肚子都剖开把玄水珠弄出来。我拔脚想溜,却被长老一把揪住了后领。

“小子,快把玄水珠吐出来!”长老的眼睛已经全成了白色,可怕地瞪着我,一手已经掐到我脖子上。李浣想扑上来,长老反手一挥,一股水流把他拍到了一边。

我,我不想被掐死啊!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耳朵里嗡嗡响起来,眼前开始金星乱冒。不知怎么的,昏乱之中林瞳给的小册子上的东西一下子涌进脑海,我不假思索地捏了个手印向前一推—砰一声闷响,长老整个倒飞了出去,一路撞断了七八条莲根,委倒在淤泥里。

我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看我的手。没可能啊,那手印是写在册子最后一页上的,我根本还没练到那里,只是为了好玩看了看,怎么用出来会有这么大威力?

长老似乎微微动了动。妈啊!我扑过去抓着李浣就往水面上浮。快跑快跑,等长老醒过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一浮上水面,我整个傻掉了。湖岸已经不见,岸边的桃树柳树影子都找不到,眼前白茫茫一片,视力所及全是半天高的浊浪,这副景象,竟比狐歧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愣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晓白在哪里!客栈离碧波潭有五里多地,但现在,方圆三十里之内已经全是大水,晓白他在哪里!

“晓白!晓白!”我狂乱地喊叫,往客栈所在的地方游。晓白他现在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记得,他又不会游水,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答应过小白夫人会好好保护他,我发过誓不会让他再受伤害的!

巨浪一排接着一排,争先恐后地往前扑。客栈所在的地方已经全被水淹没。我深吸口气,往水下钻去。

水面上,看着只是茫茫一片,虽然气势汹汹还没觉得怎么;水下,却是惨不忍睹。原来好好的的房屋全被冲垮了,有不少人来不及跑出来,就被压在倒塌的房屋里。虽然知道,这么大的水,跑出来和跑不出来都没什么两样,可是,亲眼看见这情景—身体被压在下面,努力地向外挣扎,十指扒着能抓到的东西,有些人连指甲都扳断了—结果,还是被活活淹死。那脸上的表情,我不敢再看下去,可又不能不看,没准哪一个就是晓白,说不定他还有救,就在等着我去救他呢!

虽然明明知道这是骗自己,可还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就怎么也不肯死心!耳朵里已经开始嗡嗡地响,仍然拼命往下潜。李浣追在后面,好象在喊我上去,让他来找。奇怪,平常潜到这么深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身体里好象有一道寒气,从胸腹之间游走出来,顺着血液走遍全身。

冷,好冷。是玄水神珠吗?它在我肚子里做什么?四肢渐渐开始僵硬不听使唤。李浣的声音渐渐远了,远了—朦胧中,似乎看到晓白天真的眼神。

“晓白—”我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摸到…

第14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线阳光落在我脸上,从窗户里可以看见明媚的蓝天。有那么一会我静静地躺着,感觉仿佛再过一会儿房门就会被推开,晓白蹑手蹑脚地进来,然后猛一下扑到我身上咯咯地笑;李浣跟在后面进来,叫我小懒虫还不起床。

那时候我们刚刚认识晓白,还不知道玄水珠在狐歧山,当然更没有拿到它,也没有把它带回碧波潭。可是现在,碧波潭不复存在,玄水珠在我肚子里不知道要做什么,而晓白,晓白在哪里?

我猛地坐起来,但手足僵硬不听使唤,坐到一半又倒下去,砰一声摔倒在床边。门应声而开,李浣急急冲进来扑到床前:“水生,水生你醒了?”

李浣的眼睛围着两圈黑晕,显得特别大,眼睛里布满血丝。我有些吃力地拉住他袖子:“晓白—”

李浣低下了头。跟着他进来的那个人替他回答:“附近三十里之内没有活着的人了,”顿了顿,补充一句,“也包括—”

我明白他的意思。眼泪慢慢的从眼睛里流下来。没什么感觉,就是不停的流。想起晓白睁着无助的大眼睛的神情,心里一痛,不敢往下想。不敢想他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大水是什么情景,不敢想他孤立无援叫着我名字却没有回答时的心情…

“…你的病有点奇怪,我也治不了…”

病?我有什么病,大概是玄水珠在肚子里作怪,这个他的确治不了。不过,这个人看起来好象有点熟悉:“你是龙,龙绯?”

他微笑一下:“水生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他是我见过的第一条,迄今为止也是唯一一条龙,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办事经过,本想回碧波潭探望一下大家,没想到—在水边遇见你们。你身上的寒气奇怪得紧,我输入灵力,也只能压制一时,还是要另想办法才好。”

我看一眼李浣。看样子他没告诉龙绯关于玄水珠的事。

龙绯看我们都不说话,大约以为自己说得太严重吓住了我们,连忙补充:“不要担心,看脉象这几天寒气暂不会发作,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有个人一定能医治的。”

脉象?这个词好熟。我无端地想起,曾有个人在夕阳里,似笑非笑地说:“在一条蛇身上找脉象,真是庸医!”那时候,晓白还在身边。那也许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心里又痛,我不敢再想,问龙绯:“去哪里?”我也不想要这该死的玄水珠留在我身体里。这东西真的像小白夫人所说,是个不祥之物。狐歧山,碧波潭,它还会毁掉多少地方?

龙绯说了一个名字。就算他说的是要去人间的皇宫我也不会这么惊讶。他说的地方是:石林书院!

龙绯准备了一辆马车,因为我的身体仍然僵硬,既不能走路,也不能骑马。龙绯对御马很有一套,他赶的车又稳又快,加上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李浣在车厢里陪我。车厢不大,他蜷在角落里,像是怕挤到我。马车走了很长时间以后,他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忽然说:“水生,你是不是很恨我?”

这是自从我醒过来以后他对我说的第二句话。本来,李浣虽然说话不多,但在我面前总是很随便,但现在,他的样子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煎熬着在等那一道必死的宣判。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自己说下去:“在狐歧山,是我坚持要把珠子带回来。我知道这东西沾水就会酿成大祸,可是我想通过长老的考试…结果碧波潭完了,晓白死了,连住在湖边的人也遭了殃。这灾祸是我一手招来的,如果我不是总想着要长老对我另眼相看…”

我静静听着,想起桃花精对我打个呵欠:“死水生,又调戏人家”;想起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来湖边踏青的男男女女;想起晓白…这些都不会有了。但我并不恨李浣啊,我知道他这样说对他自己其实并不公平。

“李浣—”我轻轻叫他,打断他发狂般的低语,“我不恨你。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长老的考试,你是为了不让碧波潭干涸。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以后也不会。我想,晓白,他也不会…”

李浣茫然看我,眼神里失去了自信。我吃力地拉开他的双手,手心里被抠得鲜血淋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李浣,我觉得心酸。我失去了晓白,现在我有种感觉,我又失去了李浣,原来那个会把一切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都向我说的李浣,永远失去了。

我很难受。不是像失去晓白那样的剧痛,仿佛心被生生割掉一块似的;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好象眼看着被割开的伤口慢慢烂掉无法阻止的无力感。隐约觉得,我失掉的不只是晓白,似乎曾经有过的生活也随着渐渐远去…

李浣慢慢低下头,脸埋进自己的手心,肩膀微微颤抖。我愿意他哭出来,哭过了,发泄过了,就把这一切忘掉也好。那时候,还不太明白,我们告别的,是青涩而稚嫩的少年时光。

车稍微颠簸了一下,龙绯探进头来:“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冷?”

他真是个好人。我笑笑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龙绯大哥,你也在石林书院?”

“是啊。”他没看出李浣的异常,对我微笑。

“那,有三个人你认识么?”

“谁?”

“嗯,林瞳,无忌,还有小庞。”

“你认识他们?”龙绯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们是什么身份?”知道不简单,可猜不出会尊贵到什么地步。

“林瞳是麒麟;无忌姓凤,是凤凰;小庞—啊,不是小庞,是龙广!”

龙,广?可不是,广字下加龙,可不是庞么?原来,原来他们三个都是神族之人!我一个小妖,能认识四大神族的成员,真是够幸运!

第15章

马车不眠不休地跑了五天五夜。龙绯一共换了三次马,不过我看见他在每匹马的蹄铁上都贴了一张小小的灵符。我想要是没有那符,这些马怎么也支撑不了一天一夜连续不停的奔跑。虽然龙绯嘴上说得轻松,但看他这么着急赶路,我就知道我的病一定很严重。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我正迷迷糊糊想睡。李浣抱着我靠在车厢壁上,也有点打盹。龙绯掀开车帘探头进来:“下车吧。”

“到了?”李浣一个机灵,直坐起来。

“还没有。”龙绯笑笑,神情有些疲惫。他是不眠不休赶了五天的车,就算是神族,也会觉得疲劳,何况还要每天早晚输灵力给我。李浣想替他,但龙绯不允许,说他灵力不足会伤到自己。

龙绯伸手来抱我:“前面马车过不去了,下来吧。”

“这是什么河?”我看着眼前看来清清浅浅窄窄的河流。河水缓缓流动,看起来很好脾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