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火光是从碧灵殿后面冲起来的。我和龙广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几个侍卫拼命拉着林族长，不让他往火里冲。
火光冲天，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逼人的热气，冲人肌肤欲裂，心里却觉得一阵阵寒冷。林族长像发疯似的要冲进去，头发已经被灼焦了一片，脸颊上却结了半面冰霜，看起来诡异之极。殿中乱成一团，我揪住一个侍卫大声问：“林瞳在哪里？”
那侍卫也没看清我是谁，满头大汗地回答：“殿下还在炼所里，族长要进去救他！”
我看一眼林族长：“进去了么？”
侍卫摇头：“没有。炼所中的冰焰太过凌厉，族长现在灵力…冲了一次，没有进去。”
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林瞳登位时得到的定魂珠就是林族长耗费灵力炼出的，现在的灵力是不如以前了。看他的样子，伤得不轻。我把怀里的锦囊交给龙广，拨开乱成一堆的侍卫，往炼所入口走去。
扑面是难以承受的酷热，脸上的皮肤几乎都要吱吱叫起来，骨髓里却透出奇寒，内外煎熬，要不是我体内有明火玉与玄水珠，只怕没有走进去就成了外焦里冻的烤冻肉了！
身后的侍卫惊呼起来，林族长也愣了：“水生，你—”我对他笑笑，回身一头扎进了冰焰之中。
满目鲜红，火焰哔剥作响，我根本辨不清方向。空气中感觉不到林瞳的气息，难道他已经…用力摇头，想摇去这令自己心里冰冷的想法。不会的，林瞳不会那么容易就离去！他一直是那么从容镇定，仿佛天塌下来也有办法撑住的样子；他那么爱我，一直都不肯放弃，现在一定不会就这么离开！眼泪才溢出眼眶，就被冰焰冻成了冰珠，烫得如铁水般的冰珠，在皮肤上吱吱作响。
寒热交迫，那感觉好生奇怪，倒像是当年被斩妖剑斫中坠入黄泉时那颗思念着所有人的心。思绪如水般流动起来。人说临死前的一刹会记起一生中所有的事，也许是真的。这一刹那，记忆如同闪电，清晰地划出一条完整的痕迹：碧波潭那温柔的湖水，小鱼小虾的嬉闹，龙绯那跃出云层的矫健身影，无忌倚在门边上的笑语，狐歧山大水，林瞳在玉坛上的青衣飘飘，晓白身上的伤痕，大祭司死不瞑目的眼神，迷神在月光下皎如玉石的身体…一一闪过。恍惚间体内的玄水珠与明火玉的炎寒二气也流动起来，仿佛从内到外都熔于了冰焰之中，反而不觉痛苦了，只是脚下还在机械地向前迈，林瞳，林瞳在哪里呢？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身影，从容自若地从漫天火焰中走出，宛如神祗，一时不知是不是梦，直到那人的脸色因看到我而骤变：“水生？你，你怎么进来了！”
身体被裹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我居然能发出声音：“林瞳？”
“快出去！”林瞳从来端静的表情居然慌乱无比，“这里容不得不协的灵力，太危—”
“险”字没有出口，林瞳的表情变得古怪，慢慢松开了紧拥着我的双臂，拉起我的手，一股温暖的灵力线一般透入掌心，“水生，你—”
我没回答，其实我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我只是贪婪地捕捉这个声音，依恋他温暖的怀抱。终于发现，其实他们哪一个我都舍不下！
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想想上一次的酣眠，居然还是在那失去记忆的十年间。神清气爽地醒过来，伸手摸摸怀里，锦囊还在，里面三个小东西安然无恙。望望已经照到窗棂上的阳光，觉得生命真是美好，想通了的感觉真是美妙。于是披起衣裳下床，快活得几乎要飞起来。
不对，不是几乎要飞起来，而是身体真的轻如羽毛，好象真的能飞起来呢！这是怎么回事？体内再也感觉不到玄水珠的寒与明火玉的热，而是说不出的温暖通泰，舒服极了！记得林瞳说过，神族天生脚步轻盈，我们妖族纵然刻苦修炼，终究是差上一筹。我修炼数百年，说到飞腾，也只有那么一次。那还是在神殿的密道外，远远的，看见晓白跪在斩妖台上，寒光闪闪的斩妖剑腾在半空…体内的力量奔腾澎湃，直冲而下！两个司事前来拦我…
在记忆里沉浮着，脚无意识地自己移动，直到听到林族长的声音，才发觉走错了路。
“…瞳儿，你，你说什么？”
林瞳的声音平静淡定：“父亲，您刚才已经听到了，我说得很清楚，我能出炼所，并不是因为已经净化了自己的灵力，而是因为两种力量完全融合了。”
林族长的声音微微发颤：“瞳儿，这不可能！炼所只能容纳我族最纯净的灵力，你若未能净化灵力，绝不可能出得炼所！”
林瞳淡淡一笑：“父亲，您难道没想过，若是我已净化了灵力，炼所为何崩塌？水生本是妖族，又怎能安然走出冰焰？”
林族长哑口无言，半晌才说：“若真如你所说，那数万年来，我麒麟族一直用炼所来作为子弟成年之试，这又做何解释？”
“这也简单，只因我族子弟未成年时灵力不足，炼所的冰焰威力十足，灵力不足者自然抵受不住…或者，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或者神族子弟天生灵力亦非纯净，在未成年前无法将体内灵力完全融合贯通—”
“瞳儿！”林族长骇然，“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瞳只是淡然一笑：“我知道。不过我也说了，这只是可能而已。”
“什么可能！瞳儿你怎能有此等想法！”
“其实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是水生。他冲进炼所救我，却安然无恙，我试过他的灵力，本来他体内玄水珠与明火玉的阴阳二力相对独立，现在却完全融合。我想，他能在冰焰之中仍然不损毫发，大约便是这个道理。”
“又是水生！瞳儿你，你—”
“父亲，水生我是不会放手的。龙广想必已经向您提过让水生接任银光殿一事了吧？”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水生虽然灵力出众，但毕竟是妖…”
“父亲，您以为神与妖之间有多大的差别？”
“什么！”林族长大惊，“瞳儿你说什么！神与妖之别南辕北辙，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南辕北辙？”林瞳微微一笑，“父亲，历来都说天圆地方，所以才有南辕北辙的说法；但，若这地并非方平之势呢？”
“什么？”林族长有些糊涂了。
“如果地与天同，均是圆球呢？那么南辕北辙，终将殊途同归而已。”
林族长震惊的表情让我在暗处看了竟然有些不忍。他呆了很久，才慢慢地说：“瞳儿你，你竟有这种想法…罢了，我年纪大了，天界终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水生，那孩子竟肯为你冲进炼所…也算难得了。只是，他身边还有那只狐精，九凤，还有无忌，你，你想过么？”
林瞳一笑，笑容说不出的清透：“若没有想通，我也出不了炼所。晓白也好，迷神也好，无忌也好，不论是神是妖是鬼，他们对水生的情意并不在我之下，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离开，或者要求水生放弃？所以，我们都不是会放手的人，也，只好如此了。”他轻轻一叹，“何况，神殿已有卜辞：四神毁弃，新纪始立。父亲，您可想过这两句话的意思？”
林族长冷笑一声：“如今妖龙都可接任银光殿，怕真的是要更换新纪了。”
林瞳笑了：“父亲，我却觉得，这两句卜辞的意思也许是说，只有四神族放弃神的地位，才有新纪之立。”
林族长瞠目结舌，半晌，慢慢转过身往外走，一面喃喃地说：“我是不知，你，你好自为之吧。”
林瞳目送父亲离去，转过头对暗影里微微一笑：“水生，出来！”
我吐吐舌头。果然是瞒不过林瞳呢。一步跳出去，四脚并用缠到他身上：“林瞳，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
林瞳脸上浮起宠溺的笑：“知道，你来了半天了。喂，马上就要接任银光殿，怎么还这么没有样子？”
我才不管，仍然扒在他身上不下来：“我肚子饿！”
林瞳抱起我：“早就准备好了，谁叫你睡到日上三竿。”
我把头枕在他肩上：“林瞳，你，你同意我接任银光殿？”
“有何不可？”林瞳微微一笑，“只是你要多学学处事之道，不可再这么毛毛躁躁了。”
“可是，天界真的会同意吗？”
林瞳看着我，笑容有几分苦涩：“天界？天界是什么？水生，其实四神族人口再繁盛，也不可能支撑起整个天界。许久以来，天界就已经加入了各种各样的人物，只是四神族自己不曾意识到而已。”他刮一下我的鼻子，“我也是因为你，才看到这个事实的。天界早已不是四神族的天界，而是天下人的天界。以后，只怕不只是银光殿，三殿之主都未必会是麒凤龙的族人，而是，有能者居之。或许，这就是卜辞的含义吧。”
我听不太明白，不过我不明白没关系，林瞳明白就好了。
“那，晓白和小米无忌怎么办？他们都需要地方修养生息。”
“我会想办法。”林瞳温柔地亲亲我，“他们都可在碧湖中修养。并且，若我所领悟不错，定魂珠，也并不是一定要在那谷中才能炼制…”
“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
林瞳微笑：“没什么意思，你放心就好。”
我还想追问，但他已经低下头来，含住我的唇。良久，等我终于可以透一口气的时候，林瞳贴着我气息不稳地低语：“水生，晚一点吃饭好么？我想，先吃你…”我抗议的话被堵在口中，他已经转了方向，走向卧室…
第83章
“晓白，你身上抹了什么东西？”
“没，嗯，什么也没抹呀。轻，轻点…”
“真的没抹？可是你好香。”
“嗯，嗯，水生哥哥，你，你慢，慢点…”
“爹爹！”门砰一声大开，我设下的结界也嘭一声化为无形，一个小影子一头扎进来，“爹爹陪我玩！”
“朝风—”我简直想发狂！这小东西倒会捡时候进来搅局！忙忙先抓起丝被盖住晓白一丝不挂的身子，“你进门之前不知道要敲门吗？”
小东西站到床前，咬着手指，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我敲过了，爹爹不理。”
我头大无比。这小家伙就是当年在潜渊中那一窝龙子中最小的一个。银海被血洗，这一窝小东西的父母双双遇难，龙广就把它们带回了银光殿。没想到六个蛋里孵出七个小家伙，加上早已破壳的两个，还真是龙生九子。我接任银光殿的时候，这最小的一个还没出壳，是我和晓白、林瞳一直看着破壳而出的。谁想到一出壳便是个已成人形的小宝宝，让我们大惊喜了一把，直说这孩子只怕前途无量。谁知这小家伙就认定了我们就是他的父母，管我们三人都叫爹爹，到后来连他的几个哥哥也跟着叫开了，我们就此多了九个孩子。按说龙生九子，未必成龙，但朝风年纪虽小，禀赋却是非凡，只是没见过他的原身，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龙。就说刚才吧，这个小家伙随手一推，就把我设的结界毁了。虽说那只是个普通结界，也就是起个门栓的作用，主要是为了提醒别人，内有情况，非请勿入的，但这小家伙还没学过什么法术，就能仅凭天生灵力随手便破，这份天赋可实在惊人。只是这个小家伙现在就知道玩，还特别腻我，三不五时就跑来打扰我们。我是喜欢他，可是个男人总在这时候被打断，也真叫人受不了。
小家伙看我不吭声，欢欢喜喜就往床上爬：“小爹爹陪我玩。”他一直管晓白叫小爹爹。
我头疼地哄他：“朝风，你去找林瞳爹爹玩好不好？”
朝风撅起小嘴：“林瞳爹爹在教大哥做事，不让我去。”
我倒忘了。九子中的老大肃渊虽不是龙，却冷静成熟，林瞳对他极为看重，天天早上带着他在碧灵殿处理事务。
“那，你去找怀青叔叔玩啊。”让他去打扰一下林若希才好。
“怀青叔叔在教二哥四哥学剑，二哥也不让我去。”
这倒是。学剑那么危险的地方，这个小家伙到处乱跑，误伤了可了不得。何况老二涯迟还好，老四白侠天生神力又爱武成癖，一练起剑来那可真是不管不顾，万一刹不住车伤了这个小家伙，只怕涯迟会把他碎尸万段！所以这个，为了避免兄弟相残，还是不要叫他去为好。
“那，你去找凤墨羽叔叔和李悦叔叔玩好不好？让白奇送你过去。”
朝风直摇头：“三哥在跟凤叔叔和李叔叔学弹琴唱歌，也不让我去，说我捣乱。”
是了，老三求宁天生爱静，喜好音乐，自然不想让这个小豆丁捣蛋去。
“那去找龙广叔叔玩？龙广叔叔可喜欢你了。上次他还送你避水珠来着，记得吗？”
“可是五哥在跟广叔叔学御水术。”
“那正好啊，你也去学学，不能整天玩了。”老五其文在御水术方面颇有心得，龙广视他为得意弟子呢。
“可是五哥说广叔叔没什么时间了，要在这几天内把所有法术都教给他，所以不让我去。”
“什么叫做广叔叔没有几天时间了？”龙广这十年来不是明明身体将养得已经恢复了？
朝风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五哥说的。”这小家伙完全看不出我是在变着法打发他，开开心心就想往晓白被窝里钻。我连忙把他拎出来：“那去看看冷云叔叔。”
“不要！”朝风一个劲挣扎，“冷云叔叔这些天不理人。小风要跟小爹爹玩嘛。”
冷云不理人？是不是李浣情况不好？这十年来我们想尽办法找他丢失的魂魄都没成功，虽然当初有龙绯的龙珠保命，但这样总是缺魂少魄的拖下去，他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一想到李浣，我一点心情也没有了，偏偏朝风趁我不注意从我手里挣出来，还想往晓白怀里钻，我一把又把他拖出来：“找你六哥七哥玩去，要不然就去找陆叔叔，不许在这捣蛋！”陆叔叔叫陆星云，他是人间的修真之士，最近刚刚选入银光殿，好多事情我都交给他去做了。
朝风哇一声哭起来：“六哥七哥不跟我玩！六哥说我是泪宝宝，不要我跟着！陆叔叔喜欢八哥，不喜欢我！呜呜，爹爹讨厌，不陪小风玩！”他一哭起来，泪珠子噼哩啪啦满床乱跳，怪不得老六碧岸说他是泪宝宝。有时我们都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个鲛人，为什么也能落泪化珠的？掉在床上怪硌人的。
晓白连忙欠起身来安抚朝风：“小风乖，爹爹不是不陪你玩啊。”
我抓抓头，把晓白按回去，伸手抱过朝风的小身子：“乖，小风不哭了。爹爹是，爹爹是在忙嘛。小风到别处去玩，等爹爹忙完了就陪你好不好？”
晓白抿着嘴笑我，我暗地里对他吐吐舌头。朝风坐在我怀里，哭声已经小了下去，基本上只是在哼哼唧唧地撒娇：“嗯嗯，小风就喜欢跟爹爹玩。嗯嗯，小风要跟小爹爹睡觉。小爹爹身上香香的，小风喜欢嘛。嗯嗯嗯…”
“好了好了。”我举手投降，“你别哭了，高兴在哪玩就在哪玩吧。”看来今天是别想继续了，下次要记得设个好一点的结界，不能让这个小东西闯进来了。
朝风哭过一场，到底还是个小宝宝，玩了没一会就睡着了。晓白用被子裹紧他，笑了笑，低声说：“还来不来？”
我苦着脸捏他一把。还来？我来得了吗？晓白吃吃笑几声，严肃起来：“李浣的情况是不是不好？”
我沉重地点点头：“只怕不好，否则冷云不会连朝风都没心思应付。他平常那么喜欢朝风的。”
晓白皱紧眉：“难道就没办法？”
“我试了那么多法子，就是不行。要是小米在就好了，他或者有办法…”
“其实还有个法子。”林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瞳？”我一喜，忘了自己衣裳不整，跳下去就往他身上扑，扑到一半，身上一凉才想起来。想往后缩，看见林瞳微笑的眼神，回头又见晓白捂着嘴笑，干脆一头扎进林瞳怀里，“都不准笑！”
林瞳抱我上床：“小心吵醒了小风。我说怎么也不关门，原来这个小家伙闯进来了。打断了好事吧？”
晓白脸上微微一红，大大方方坐起来穿上衣裳：“也没什么，这苦头你不是也吃过？”
林瞳笑笑：“这几年你这嘴皮子倒磨出来了。”
我扯他：“你们别吵了。刚才你说还有法子，什么法子？”
林瞳收了笑容：“这个法子能让李浣不老不死，却要毁了龙广。”
“什么！”连晓白都惊了，“这是什么法子？”
我心里一动：“难道，难道龙广也想用龙珠—”
林瞳点头：“虽不中亦不远矣。龙广这几年尽心保养，就是想让龙珠神完气足，才好用来给李浣续命。”
我心慌意乱：“这，这可不行。这，这怎么能…”
林瞳轻叹：“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呢。”
晓白轻轻拍拍我的手：“别太着急，我们再想办法。先把小风抱走吧，别吵醒了他，又要哭了。”
林瞳微微一笑，扬声：“肃渊，来把你弟弟抱走吧。”
什么？肃渊也在外面？我这个爹爹的脸，真是要丢尽了。
肃渊走进来，身上淡金色衣衫纹风不动，真是个稳重孩子，年纪虽轻，已经隐隐然有渊停岳峙的气质。向我和晓白微一低头，对我俩的衣衫不整视而不见，轻手轻脚抱起朝风，退了出去，还不忘回手关上门。我有些尴尬地看看林瞳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翻身压上去：“你也别穿这么整齐了！晓白来帮忙！”四手齐下，把他的衣裳也扯个乱七八糟。
林瞳也不反抗，由着我们扒他的衣裳，脸上还是神闲气定。晓白不好意思，只扒到中衣就停了手，我可不客气，连腰带也给他解了开来，趴在他身上笑咪咪亲他：“今天碧灵殿的事情处理得这么快？”
林瞳手枕在脑后微微笑：“是啊，想回来把你们两个捉奸在床。”
什么捉奸在床！这人，说话也越来越不正经了。我才不相信他是为这个回来的。
“到底有什么事？”
“是有件事—”
“快说嘛，别卖关子！”
“要说吗？”林瞳笑着点点自己的嘴唇。这人真是狡猾。
好啦，亲就亲，又不是没亲过。我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头刚想亲下去，晓白却抢先低头在他唇上点了点。
林瞳嘴角一勾：“晓白，别想蒙混过关，当我尝不出水生的味道么？”
咳，这人可真是不好糊弄。我只好低头结结实实亲了一个：“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瞳微笑：“我是来告诉你，小米和无忌，可以提前出关了。”
第84章
碧湖的水依然温润如碧，湖面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湖底孕育着两个呼之欲出的新生命。林瞳稳稳坐着，看我在湖边火烧屁股一样走来走去，微微一笑：“不用着急。凤凰属火，非到正午时分不会出关，你急也没用。”
我勉强对他咧咧嘴，还是停不下脚步。十年来，每天都要到湖边，明知他们听不到，还是忍不住要轻轻对他们说话。十年，整整十年啊！若是凡人，一生之中又有几个十年可以拿来等待？何况他们的生命重新培养起来有多么不易！收集了无数羽族的血肉羽毛，将两颗小小的珠子化为有生命的卵，然后放入碧湖中，用融合天地灵气的湖水滋养，每日子时，由我和林瞳以灵力护住它们，挨过这一日中最寒冷的时辰…
晓白走到我身后，轻轻抱住我：“水生哥哥，你坐一会。无忌和小米会出来的，你别急啊。”
我反手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上。人间说近乡情怯，我却是近人情怯。无忌和小米虽不是重生，魂魄犹在，可毕竟不再是从前的躯体，万一，万一他们忘记我了怎么办？
晓白回头瞪了微笑的林瞳一眼，拍拍我：“放心，他们一定记得你的。”忍不住又小声说，“林瞳也学坏了，看你这么着急，还来逗你！”
这么说，无忌和小米不会忘记我？我刚想找林瞳证实一下，太阳已经走到中天，阳光直射下来，照在湖面正中。碧绿的湖水忽然起了小小的漩涡，渐渐扩大，漩涡中心凹陷下去，两道光柱自凹陷处透出来，一道火红，一道淡紫。
是无忌和小米！我一步跳到湖边，忍不住放声大叫：“无忌！小米！”
光柱突然大盛，一红一紫，映得半边天都是火焰的颜色，耀目的光华照得我闭了闭眼睛，伸手把晓白抱在怀里。虽然林瞳为他炼出了定魂珠，对天四界的神光已经无所畏惧，但如此强烈的炎华之光，又离得这么近，他生前失了狐皮，还是容易灼伤。
光华突然消失，如同出现时那般突然。眼前反而有一阵的黑暗，再睁开眼，湖岸上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长身玉立，微微挑着的两道剑眉，在一袭红衣的映衬下格外飞扬不羁；另一个却是一身紫衣，衣袂飘飘如同随时会凌风飞去，弯弯的眼睛里含着水波般的笑意。我呆了一呆，很想立刻扑上去一手抱住一个，脚却发软，整个成了倚在晓白身上，声音出口都有些发抖：“无忌，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