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秦修之面前,莫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垂在秦修之面前,冷声问道:“我只问你,这个,原本是不是你的东西?”

秦修之细看,是一块扇形白玉玲珑,晶莹剔透。不明亮的烛光下,玉佩仍发出淡淡的玉质柔光,玉玲珑正面雕着兰草,没有开花,寥寥数笔的雕刻,却将兰德清幽静雅跃然于玉上。翻过另一面,接着烛光,看到上面刻着两行小字“衣不如斯,人不如故”。硬朗的骨架,飞扬洒脱的字体,自成一派。

确实是他交给慕容舒清的那块玉玲珑,秦修之坦诚回道:“这东西并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代为保管。”只是保管了二十年而已。

莫残眼中光芒更胜,似乎有些激动,盯着秦修之,急道:“这东西从哪来?”

看了一眼莫残急切的样子,秦修之掩眉思索了一会,回道:“我已经把这玉玲珑和它的来历都给了拥有上阙的人,你若真是它的主人,应该已经知晓。”

莫残冷声回道:“慕容舒清只把玉玲珑交给我,没有说明来历。”

他真的是从舒清那得到的吗?想了想,秦修之回道:“好,如果如你所说,那么上阙应该也在你手中,你拿得出上阙,我便告诉你。”

莫残并没有多做考虑,将手探入怀中,很快,拿出了另一块玉玲珑,秦修之接过仔细辨认,这块玉面的一边雕刻的是一枝怒放的寒梅,一样简单的雕刻,却已经将梅花的灵性和傲骨雕刻的惟妙惟肖了,可见雕刻之人必有爱梅之心。玉佩的另一边也雕刻着两行小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看起来应该是一对,但是这上阙他只见过一次,并不敢确定。想了想,秦修之拿起两块玉玲珑,将系于上阙顶端的殷红棉线提起,让其悬于半空中。

忽然——四周的光线仿佛瞬间就聚集在白玉之中一般,由内而外,慢慢的透着微微的紫色荧光,两块玉玲珑渐渐发出柔和的紫光,紫光愈来愈胜,当紫光包围着它们的时候,玉佩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它们的震动,发出一阵阵低低浅浅的如铃声般清脆的响声,悉悉索索的,忽高忽低,如情人间的低吟,如欢快的对吟。

“这”商君惊讶的看着眼前唯美的一幕,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天啊!”薇娜也围在桌旁,盯着两块交相应和的玉佩,惊奇道:“太神奇了!”她家里也有好多奇珍异宝,都没有这个有趣!

秦修之将它们稍稍分开,紫光和低鸣都明显减弱,将它们靠近,就再次发出绚丽的紫光和渐强的低吟。与那日他和舒清看到的一样,缓缓将玉玲珑放下,修之笑道:“果然是一对。”

玉佩放下之后,只一瞬间,光华尽敛,怎么看,都只是两块玉料上乘的摆件而已。

三人都还震撼于刚才的奇景中,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莫残看着两块玉玲珑,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一对吗?!只有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光华万千?既然如此,又何以分开二十余年?!

掩下心中微乱的情绪,莫残对着秦修之,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修之点点头,说道:“其实~~~~”

秦修之才说了两个字,一只凌厉的长箭刺破窗纸,向着他的咽喉处袭来,长箭力透千钧,来势汹汹,商君感觉一股杀气逼人而来,只来得及拉住修之的衣襟往旁边带去,却来不及救站在修之身后的薇娜,好在莫残机敏,手中的赤炼击向长箭,箭峰与重剑摩擦而过,偏了方向,最后直直的插在床沿上,箭身没入一半,可见,这力道之猛烈。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速之客(下)

箭身竟是没入一半,可见,这力道之猛烈,箭尾的翎毛还在不断地抖动着,四人面面相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莫残和商君忽然脸色大变,商君大叫一声:“小心!”

几乎与商君的喊声同时而来,数十支羽翎长箭再一次凌厉的破窗而入,商君拉着秦修之躲到床旁的衣柜后,只听见长箭咻咻的钉入木柜的声音,商君手撑着柜子,每一下长箭嵌入木头的劲力都透过木柜穿透过来,商君暗暗心惊,好强的臂力!

商君稍稍偏过头,看向莫残和薇娜,他们躲在推翻的桌子后面,但是歪倒得桌面上已经差了十几支长箭,每一支都穿透一寸有余的红木桌面,看样子,桌面支撑不了多久。

商君与修之对视一眼,修之也看见了薇娜和莫残的危险境地,对着商君点点头,修之退后一步,商君运气于掌中,使力侧推,木柜立刻打横,隔在木桌前面。薇娜长舒一口气,好险,这桌面再来两箭估计就要裂开了吧。

从桌后钻出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木屑,薇娜一边抱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四人站在木柜后,只听见院外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商君面色沉重的看向莫残,他也是一脸的寒霜。

一会儿,箭声渐歇。几道及其迅速轻盈的脚步声穿过外边繁杂的小院,直奔里屋,听他们的内息,该是刚才放箭之人。来者绝非善类!莫残亮出了手中的猩红长箭,商君也紧握着手中的软剑,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了修之的手腕。

满室皆是闪着寒光的箭尖,纷飞的木屑,看向商君严正以待的侧脸,秦修之心头一热,第一次,毫无顾忌的紧扣住商君的手。这么多年来,他经历过无数次追杀,这次能与商君同生共死,他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商君感受到手心的力道,刚想回头,四个身型魁梧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他们的武器很是诡异,兵器的前端带着一尺长的狭长双刃尖刀,中间是一条软铁链,握在手中的另一端,是一条两寸有余的铁棍。

他们才一进门,四只尖刃立刻袭来,商君挥出软剑,剑身立刻与铁链纠缠在一起,铁链尾端险险的划过商君的脸颊。对方使力一拉,商君极力调整内息,手中的软剑才没有脱手而出,正僵持着,他们中的一人看向放在床上的玉玲珑,立刻扑了上去,好在莫残快他一步,以赤炼截住了他的去路,对着薇娜喊道:“薇娜,收好玉玲珑!”

“好。”应了一声,薇娜轻挥手中的嫣红丝带,丝带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包住玉玲珑,薇娜轻轻收回,玉玲珑已经在她袖间,与商君对峙的那人浑然用内力震开了商君的软剑,调转方向,短刃逼向薇娜而去。

商君惊道:“薇娜小心!”

薇娜低叫一声,只来得及将手中的丝带举起,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之后,短刃被隔在红纱之外,黑衣人瞠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短刃居然刺不破薄薄的一层细纱!而薇娜估计已经使尽了全力,一口浊血喷在了红绸之上,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莫残的神经,商君几乎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的剑,一道红光闪过,伤害薇娜的人已经身首异处!血喷洒的半面墙沿尽是血污。非~凡~手~打~

原本以为同伴的惨死,另外三人会被震慑,谁知三人连看都不看倒下的同伴一眼,仿佛死的是不相干的人一般,眼中的冷邪之气让商君忍不住皱眉,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呀的组织?!可以对同伴的生死视而不见!

三人紧扣手中的利器,一人攻向莫残,一人逼近薇娜,还有一个短刃所指之处,竟是修之!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将修之置于死地!!

商君将修之推到身后,黑衣人的兵器杀伤面积太大,铁链一挥,整个里屋几乎都被短刃扫过,好几次都差点刺中修之,商君眼中精光一闪,欺身上前,用软剑缠住铁链,气走全身,运足内力,击出左掌。正中黑衣人前胸,黑衣人被商君内力所伤,跌倒在地,口吐鲜血,被赶过来的卫溪一举拿下。

莫残已将另两人打退,薇娜受伤,屋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扶着薇娜退到秦修之身后,莫残低声说道:“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抱着薇娜,闪身出了满是血迹,狼狈不堪的里屋。

萧纵卿急急赶来,就看见莫残飞身而出的背影,立刻沉声说道:“流云,追。”

流云走过商君身边,被他一手拦下。又轻又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追了!”

流云为难的看了商君一眼,却发现他脸色白得透明,额间一颗一颗汗珠沿着脸颊滴落,嘴唇干涸苍白,流云有些紧张的说道:“商公子,你”

话还没说完,一滴黑血从商君的唇角滑落,他的身体也向后软倒下去,流云吓得赶紧扶住他的身体,一直站在商君身后的秦修之也立刻迎了上来。

“商君!”扶着商君,修之感受到他单薄的衣衫下冰冷而单薄的身体。想将他扶到床上,人已经被萧纵卿一把抱在怀里。

“君!”萧纵卿轻拍着商君的脸颊,唇角不断有黑血溢出,萧纵卿的手也有些抖了起来。“君你怎么样?!”喊了几声,商君依旧紧闭双眼。萧纵卿慌乱的将他拦腰抱起,对着身边的流光吼道:“快请大夫。”

“是。”流光话音未落,萧纵卿已经抱着商君走出了这间破败的房间。

卫溪和齐凌对看一眼,将重伤的主子交给外人,好像不太妥当,但是应该怎么样才妥当呢?他们一时也想不出来!只得呆站在原地。

呆站在原地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满身是伤的秦修之。

陇宜亥和陇琉璃走进院子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被袭慕、夜焰制服了,陇琉璃最先跑进屋内,看见满身血污的修之。陇琉璃担心的问道:“修之,你你的脖子!”脖子上的淤痕又黑又肿,看到她心疼的泪眼婆娑。

“疼吗?”陇琉璃轻轻伸手,想要帮他包扎一下,却被秦修之拦下。

“我没事。”收回一直追随着商君的目光,掠过陇琉璃身侧,无视一屋子的人,秦修之背过身去,淡淡的说道:“我累了,想休息,各位请吧。”非~凡~手~打~

这满地的狼籍污血,怎么休息嘛!“修之”琉璃想让修之到她的房里休息,才开口就被陇宜亥一口打断:“琉璃,走吧,不要妨碍秦公子休息。”

这傻丫头,看不出人家根本不想理她吗!那温和却孤傲的背影,岂是那么容易靠近的?!

陇琉璃虽不甘愿,也只得随着哥哥离开。小院里遍地都是尸骸,陇琉璃恶心的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成把几个被俘虏的黑衣人押到陇宜亥面前,几人虽然已经一身的伤,却依旧不肯屈服的样子,陇宜亥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一人作答,何绍华气愤的踢了他们几脚,这些高大的黑衣人居然向后倒去,一动也不动了。何绍华有些傻眼,一边踢着一人的脚,一边骂道:“别想装死!!”

踢了几下,仍是没有反应,何成蹲下身子检查,黑衣人全部口吐黑血,没有了脉息。

何成摇摇头,回禀道:“主子,他们服毒了!”

陇宜亥轻轻皱眉,问道:“是铁甲军的人?”

“不是,没有一个人身上有铁甲军的令牌。”而且铁甲军被俘,也不会服毒自尽,这样阴毒的做法,应该是江湖帮派的作为吧!

轻轻扬手,陇宜亥面色如常的说道:“收拾一下,吩咐下去,在盐城休整两天再出发。”

“是。”

陇宜亥看了看门窗尽毁的房间,再看看满地的尸骸,缓缓走出了小院。

这些人都是秦修之的几个侍卫杀的?秦修之到底是什么人?这些黑衣人又是什么人?他们与商君,是什么关系?!他似乎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

萧纵卿用热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商君的额头,可惜一点用也没有,被子已经盖了好几层,他的前额上,依旧冷汗连连,即使是昏迷,商君的眉头仍是紧紧皱着,呼吸紊乱。

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将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萧纵卿将唇轻轻贴在商君的指尖上,轻声说道:“君,你好好睡,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真该好好的打自己几个耳光,即使是和他斗气,也不该对他的事情不理不睬,如果他及时发现他的行踪,他是不是就不会受到这么重的伤?!

心里想着,萧纵卿还真的恨恨的给了自己几下,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商君已经睁开了眼睛,萧纵卿半跪床前,怕是惊到他一般,小声的问道:“你醒了?”

商君实在没什么力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萧纵卿以为他不想理他,握着商君的手,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商君依旧不语。

看他虚弱的样子,萧纵卿心痛了,也心软了,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我的一些做法,你不喜欢,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事,会和你商量了再去做,好吗?”

久久,商君终于睁开了眼睛,与他宠溺的眼相对,商君低声说道:“如果”才开口,商君立刻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起来,暗暗调息了很久,他还是坚持说道:“如果我说,不能做的事,你真的就不去做吗?”

“我”迎着商君沉寂而认真的眼,萧纵卿迟疑了一会,他不想再骗他。

他不说,他帮他说吧,商君轻轻勾起唇角,轻轻地回道:“你不会,你觉得对我好的事情,你就会去做。”

萧纵卿握着商君的手一僵,他不能否认,商君说的是事实,只要是对他好的事情,他还是会去做!非~凡~手~打~

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华丽的帷帐,商君极轻极轻的说道:“三儿,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你哄一哄就能天真的以为没事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宠溺,更不接受哄骗,即使,是善意的。”

萧纵卿眼中划过一丝伤痛,在他心里,他就是一个骗子吗?!

靠坐在床沿上,萧纵卿依旧牵着商君的手,只是力道大得让人疼痛,与商君一样,盯着绚丽的床帏,萧纵卿内心苦涩的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当你是天真无知的小女孩,更加没有想过要哄骗你什么,我只是”停了一会,萧纵卿深吸了一口气,坦诚说道:“只是想要保护你,照顾你爱你!”

“三儿!”商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说过会保护他,照顾他,帮助他,独独没有说过爱!商君被这突来的“爱”字震得呼吸困难,他不知道此时的心痛是因为伤还是因为三儿!三儿对他,已经是爱了吗?!他一直以为三儿对他的情更多的还是少年的懵懂演变而来的依恋,难道他错了?!

“需要这么惊讶吗?”萧纵卿苦笑,一边摇头一边叹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了!看来,还不够。”

萧纵卿忽然翻过身,双手撑在商君身侧,商君现在根本动不了,只能紧张的盯着萧纵卿,萧纵卿缓缓俯下身子,在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在一起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着商君的眼睛,萧纵卿一字一句的说道:“商君,我爱你!我会爱护你,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的誓言永远都不会变!”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毒

“商君,我爱你!我会爱护你,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的誓言永远都不会变!”

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没有刻意的加重语气,却是字字句句都钻进耳里,压在心里。因为疼病,他的眼前几乎是迷蒙的,但是他依然看清了这双执着的眼,三儿的眼睛很美,尤其是认真的时候,就像现在。商君轻轻眨眼,微笑着回视他,正要张口说话,萧纵卿忽然用手指轻点在他的唇上,柔声说道:“你受伤了,不要说太多话,好好静养吧。”

说完,他利落的从床上翻身而下,走到门边,沉声说道:“流光,大夫请到了吗?”

背对着商君,萧纵卿交握在胸前的手仍然因为紧张而微微轻颤着,他很想知道,商君刚才想对他说什么,但是商君平静的微笑又让他很害怕,害怕他说出他承受不了的话。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不该在这个时候贸贸然表白,或许等他做的好一点,再好一点的时候

那时再说,君就会答应吗?!他依旧不敢肯定!

“已经在大堂等候了。”流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深吸一口气,让紊乱的心跳恢复常态,萧纵卿回道:“请他过来。”

“是。”

商君忽然低声叫道:“等等”太过激动,他忍不住低咳了起来。萧纵卿赶紧走到床边,急道:“你有什么事情轻声告诉我就行了.别

乱动。”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商君轻喘着说道:“我受的是内伤,找普通的大夫根本无济于事,让他去看看修之吧。”

又是秦修之!!他伤成这样就是因为秦修之,现在醒来不顾自己安危,想到的还是秦修之!他的魅力就这么大!!眼中闪过一抹愤怒,萧纵卿的脸色一沉,冷声回道:“他自然有人关心,郡主早就给他请了大夫,亲自悉心照顾,你就不用为他担心了。”

这话酸得!商君无奈的苦笑,他再不说点什么,三儿的脸色就不止刮风下雨,还要电闪雷鸣了吧!轻叹一声,商君以极轻的声音说道:“三儿,你知道我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大夫一把脉,是那是女,立见分晓!

听了商君的解释,萧纵卿的脸色稍好了一些,轻抚商君冰凉的额头,劝道:“普通大夫虽然不会治内伤,给你调理调理身体还是可以的。你就给他看看吧。”看他依旧摇头,萧纵卿保证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让他没有机会说出去的。”

没有机会!商君瞠日,惊道:“你不会想”

杀人灭口吗?!萧纵卿哭笑不得:“我不是杀人狂!”他本来只是准备让大夫隔着窗幔诊治,看不见里边的人是谁?也就无从在意是男是女了,想不到商君想到的居然是杀人灭口,他在他心中就真的这么不堪了吗?!

暗暗舒了一口气,商君抱歉的看向萧纵卿,萧纵卿回以他一个轻柔的笑容,继续劝道:“让他给你看看,好歹调息一下身子,我再帮你找能治内伤的名医。”商君这样三天两头受伤,或者他应该让鬼谷跟在身边才对。

商君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你让他回去吧,看了也是白看,有一个人可以治好我的伤。”他原本不想惊动小师叔,但是这次,不找他,他或许就要撑不住了!

“谁?”萧纵卿好奇,能得商君如此肯定的人,必是天下难得的名医!

不管这人是何方神圣,他都会为他找到!

小师叔应该还在祁家吧?商君回道:“待会我修书让齐凌带去东偶就行了,我们明天起程,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一切等到了天城再说。”今天发生这样大的厮杀,铁甲军一定接到风声,这里已经很危险了。

萧纵卿立刻摇头,说道:“你的伤这么重,明天怎么走得了?!”

商君极力的勾起唇角,故作轻松的回道:“没事,一点小内伤,到了天城再治我也安心些。”

“不行!”君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是他从醒来到现在,动也没动一下,就连他刚才靠他这么近,他也没有出售推开他,声音细弱的他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这还算小内伤?!

想到说服三儿要耗费的精力,商君的头又开始痛了,想了想,商君干脆说道:“找大大也是要时间的,我会通知他到天城会和!早一天到,就能早一天治伤!”

明知商君是故意这么说,萧纵卿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回道:“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

坐在床前的地上,半靠着床沿,萧纵卿手托下巴,安静的看着商君的侧脸,商君微闭着眼,无奈的说道:“你这样盯着我看,我怎么休息?”

萧纵卿轻轻扬眉,笑道:“不能休息吗?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商君实在没有力气和他说笑,用力的将头转向床内,不再看他。

怕他不能好好休息,萧纵卿站起身,帮他把被子盖好,才轻声说道:“好,我出去。”

房门轻轻扣下。

床内侧的丝被上,一小摊暗黑的淤血渗透薄被,商君的唇角,污血缓缓的流淌着,费力的睁开眼睛,压抑的喘着粗气,唇角的血渍他竟然没有力气去擦拭,好在三儿最后离开了,不然他真的装不下去了!胸前一阵一阵的疼,一会像火烧,-会像冰窖,每一次吐纳呼吸都好困难。

他知道,自己果然中毒了!

没想到黑衣人兵器上居然淬毒!希望他能撑到小师叔来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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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门,萧纵卿原本还轻松柔和的脸一下绷了起来,对着守在房门的流云说道:“流云,从今天起,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今天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流云一怔,这个命令意味什么,流云不敢细想,抱拳回道:“是。”

一边走下楼梯,萧纵卿一边对身后的流光低声说道:“流光,调集无声门众,查黑衣人属于什么组织?还有,从房间里离开的一男一女。”

“是。”

走到秦修之暂住的客栈侧院,已经是巳时了,雪早就停了,阳光也比平日来的炙热。黑衣人的尸体和血迹被清理得很干净,小院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客栈里的客人来来往往,秦修之原来住的房间门窗依旧破损,里边空无一物,另一侧的厢房外,守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他,应该是叫袭慕吧。

按照他刚得到的消息,秦修之,海域人,年龄身世不详,他来到商君身边,也只是巧合吗?!

萧纵卿想的出神,一个急急走来的女子差点撞上他,萧纵卿侧身闪过,细看之下,竟是陇琉璃,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

萧纵卿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小心啊。别把药给洒了!”

陇硫璃看了萧纵卿一眼,轻轻点头,向着黑衣男子守护的房间走去。

看着陇琉璃姣好的背影,萧纵卿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彩,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离开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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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城南

雪渐渐开始融化,春的气息越发浓烈,微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初春的阳光温暖而舒适。高耸的南山之巅上,半跪着的黑衣男子丝毫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只觉得寒气逼人,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前方的人,声音中也带着丝丝颤抖:“行动失败!”

山顶上的风仍是强劲,吹得衣袂噗噗直响,久久,一道暗哑的男声低低的响起:“先把东西抢到,还有,那个人一定要死!”

每一个字都说得一样,没有高低起伏,听不出喜怒哀乐。声音就像打磨的砂纸一样难听,让人毛骨悚然。黑衣人却是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今天不用死,赶紧躬身回道:“是。属下立刻去办。”男子转身立刻奔下山去。

俊峰峻岭之间,那道身影,白的炫目。立于峰峦之巅的人,身着一袭缎面雪白长衫,素白的衣襟上飘着数朵墨兰,飘逸而儒雅。初春时节里,这样的穿着,依日显得单薄。男子一头飞扬的墨发不束不绾,脸上带着半面玄铁面具,看不见样貌,只看见狭长的细眸向上轻扬着,一把嫣红纸扇,在手中自如的把玩。

今年的春天,来的有些晚了一阵微风拂面,白影几个起落,山巅之上,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舒清之死(上)

胜日寻芳泗水滨,

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

万紫千红总是春。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了,商君靠在窗边,透过薄薄的纱帘,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热烈得晃眼,今年的春天真是奇怪,来的晚,却是热力非凡,谁曾想,半月前还是寒冰覆雪,现在已经春暖花开?!

日夜赶路,即使萧纵卿后来为他换了几匹好马驾车,马车依旧颠簸得厉害,胸口一阵火辣,商君从袖间拿出一块丝帕,掩唇压抑的轻咳了起来。久久商君才顺过气来,缓缓拿下丝帕,点点暗黑血迹在纯白丝帕上显得格外刺眼,商君却是习以为常的将丝帕轻柔在手心里。

继续靠着车壁,商君半眯着眼,将身上的雪貂长袍拢了拢,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他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虚弱成这样!他中的,不知是什么毒,他试过用内为将它逼出来,可惜没有用,毒气一直在攻击他的心脉,而且越来越猛烈,如果十日之内,到不了天城,等不到小师叔,也算是天要绝他吧。

马车在官道旁渐渐停了下来,萧纵卿温柔的声音从纱帘外传来:“君,今天阳光很好,你要不要下来走走。”

看看窗外的阳光确实很温暖,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商君迟疑了一会,轻声回道:“好。”

商君有些吃力的坐直了身子,将披在身上的貂毛长披风脱下,走到车门前,商君想了想,又拿了一件素白长袄穿上,才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马车外,萧纵卿早已经等在车旁,看见商君出来,微笑着伸手扶他,这一次,商君没有拍开他的手,借着萧纵卿的力量,商君跨下马车。抬眼看去,正值中午时分,一时找不到客栈茶寮,一行人在路边就地休息,来日暖阳下,也颇自在悠然。

外面的阳光比马车中看到的更为耀眼,商君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直细心观察他的萧纵卿轻声问道:“很刺眼?我给你找把伞。”

商君摇摇头,回道:“不用了,晒晒太阳也好。”

自从那日客栈打斗之后,商君一直不是呆在马车里,就是在客房休息,陇宜亥很少有机会见到他,看他下车,他刻意走了过来与他打招呼,不过在看清商君憔悴而无血色的脸庞之后,陇宜亥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商君,你的脸色很差,伤是不是加重了?!”

商君侧过头,看向他,扬起一抹笑,回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而已。”

这种敷衍之辞自然是谁也说服不了,他的伤只怕不是一般的重吧。陇宜亥对上商君平静坦然的眼,只微笑着点头,不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