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素衣’那边,你尽量少和她接触,她是一个很不稳定的棋子。”舒夜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

“不用担心。”苏宜姬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红色的身影妖娆地远去了。

“神神秘秘的女人。”舒夜笑着嘀咕了一句,继续喝酒。

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坦白还是欺瞒?

舒夜晃了晃杯子里清冽的酒,脑子里浮现起安然那张美丽冷艳的面孔,苦笑地摇摇头。

她如果知道了真相,第一件事会杀了我吧?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仰头喝下了这杯酒。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死在我面前了。

如果你真的要杀了我,那么我不会反抗。

舒夜猛地站起身,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我需要你,需要你站在我这边。

或者,杀了我。

舒夜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安然静静地坐在桌边。

“怎么?又在喝酒么?”舒夜笑了笑,“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安然没有转身,依旧沉默。

舒夜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半晌才试探地出声:“如果,我要告诉你,你以前的怀疑都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预想中的黑色火焰没有出现,安然还是坐在那里,没有搭腔。

不对!舒夜突然想起了什么,踏前一步,扳过了安然纤瘦的肩膀。

血。

已经干涸的鲜血凝固在安然的胸口。

舒夜脸色惨白,脑子里轰的一声,觉得整个人都站立不稳。

他一贯稳定的手不敢接触安然已经僵硬的脉搏,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

埋伏?还是暗算?舒夜抬头,顶梁上空空如也。

……

“被什么拖延了?‘寸牙’那边出现了新情况?”

“本堂的一些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

“还有,‘素衣’那边,你尽量少和她接触,她是一个很不稳定的棋子。”

“不用担心。”

……

“是你么?”舒夜冷冷地开口,怀抱里安然的尸体早已冰冷。

“我们的身份暴露了。”苏宜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舒夜的身后,语气漠然,“我没有办法,只能先下手了。”

舒夜半响没有回话,嘴巴几乎无意识地张开:“你做得很好。”

他转过身,抱着安然的尸体走过苏宜姬的身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你的身边,只要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苏宜姬在心里默念,望着舒夜离去。

入夜,安邑坊,照月斋。

一杯接一杯的酒。

舒夜丢掉倒空的一个酒坛,拍开另一坛的封泥。他醉醺醺地举杯,遥遥对着夜空苦比量了一下,仰脖饮尽杯中酒。

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只有浓浓的惆怅和寂寞。

对不起,我又把你弄丢了。舒夜趴在酒桌上,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他背着手站在清江里外芦苇翻飞的清江边上,看见一个穿着紫色短衣的女孩有一些腼腆的走来,淡青色的丝巾系在发辫上。

“你就是苏家的新人么?”舒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紫衣少女,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脸庞上,让他不免有一些恍惚。

紫衣的女孩点了点头,伸出手递给舒夜一封盖着秘印的信笺,语气忐忑:“您是这次行动的守望人‘玄鞘’吧?”

“叫我舒夜吧。”舒夜微笑地伸出手,“不用那么紧张,这次的行动很简单。”

“谢谢。”紫衣女孩终于绽放笑容,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我叫安乐,多多指教。”

……

“我们还会见面么?”紫衣的女孩在身后探询地问。

“我要去雷州了,好好保重。”舒夜避开了那个问题,夹了夹黑骊的马腹,枯黄的芦苇扫过他的小腿。

……

漆黑的雨夜,青色的响箭。

那个美丽的女人就此香销玉殒,锋锐的箭镞插满了她柔软的身体。

舒夜握着伞柄的手没有一点颤抖,眼睛却在沉默的街道失去了焦点。

……

白衣的少女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转过身,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冷若冰霜。

少女缓缓开口,话语如冰,“初次见面,安然。”

……

“你害死了我的姐姐。”黑色的火焰从白衣的安然指尖腾起,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流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杀死他。

她俯身望着舒夜,伸出右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锋利的刀尖从她的胸口穿出,滚烫的血液飞溅在舒夜的脸上。舒夜失魂落魄地扶住安然倒下的身体,看见身后持刀行凶的人。

那个人有着黑色的长发,穿着一件纯白的长袍,鲜红的血在他脸上画出了一朵妖异的花。

凶手阴戾地笑了笑,舔了舔脸上的温血,手里的双刀回鞘。

黑色的刀鞘。

淡金色的眸子对着舒夜微笑:“我帮你解决了。”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舒夜厉声高喊,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手里拿着一柄带血的短刀,刀锋深深没入安然的心脏。

他手一松,整个人跪倒在冰冷的地上。

他从梦里惊醒,看到的是一双酒红色的眼睛。

“做噩梦了?”苏宜姬担心地问,手里拿着温水浸泡过的毛巾。

舒夜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第一次和苏宜姬密会的小屋里,屋子里有淡淡的香味。

“我怎么会在这里?”舒夜最终开口。

“你在明月斋喝醉了,我把你带回来了,这阵子缇卫夜巡得很频繁,我怕你出事。”苏宜姬温柔地说。

“多谢。”舒夜回答得有些僵硬。

“你已经昏睡了一整天,没事吧?”

“没事,我忘记吃药了。”舒夜平静地说谎,从床头的衣物里找到一个小瓷瓶,服下一粒幽香的药丸。

“这样的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苏宜姬忧心地问。

“很快了。”舒夜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穿上苏宜姬准备好的干净长袍,“最后的计划,我已经想到了。”

苏宜姬眼睛一亮,眼神里满是期盼。

我已经想好,如何除掉你们。舒夜看着苏宜姬,脸上带笑:“五日后亘时,你约上‘寸牙’,在靖恭坊榆花巷尾碰头,告诉他你会把我带到那里,说服他一起埋伏我。”

“然后呢?”

“那边没有酒肆和夜市,住着的都是一些安静的老街坊。一到亘时就漆黑一片,几乎没有行人。我会在亘时一刻赶到,‘寸牙’一动手,你就转身夹击他,小心他的六把刀。”

“‘寸牙’没有那么容易死。”苏宜姬皱眉。

“他从不信任任何人,但他不会对已经掌控的人设防,他转身出击的时候,就是你的机会。”舒夜冷静地说,“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他起疑心。”

“好,那么五日后见。”苏宜姬点了点头,“保重。”

“保重。”舒夜淡金色的眸子在微笑,“祝你好运。”

到时候,我将送你一起上路。舒夜盯着苏宜姬转身,微笑变得残酷而冷戾。

五日后,印时末,榆花巷尾。

安静的巷子里,苏宜姬一袭红衣,默默地站在一堵矮墙之下。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半刻钟,苏宜姬却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紧张。她开始反复回忆和骆鸿业说起这件事情的每一步,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没有,一点都没有,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没有出卖她。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欺骗。

和被欺骗。

她还记得骆鸿业当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最好不要太相信‘玄鞘’说的话,他可是一个能从背后杀人而不眨眼的家伙,和我一样。”

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利用我的人。苏宜姬默默地说,冰冷的刀丝缠在她的指尖。

亘时到了。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巷子仿佛已经入睡了一般,寂静得诡异。

不对劲。苏宜姬的眼睛突然睁大,然后听见身后远远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她转头,看见一匹赤红色的马如梦魇一般从黑夜里冲了出来,马上的人眼神如刀,惨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骆鸿业伸出手,没有给苏宜姬任何质疑的时间,在一人一马交错的瞬间,一把把她抱到了马上。

苏宜姬没有挣扎,她只是在不停地发抖,她看见身后黑暗的夜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锋锐的刀光从四周追出,但只能徒劳地呼喊。

追兵们黑色的铁甲上,银色的篱天剑反射着刺目的光。

“你被他骗了。”骆鸿业在苏宜姬耳边冷冷地说。

眼泪流下,划过苏宜姬的脸庞。

“可恶!”看着两人一马遥遥远去,带队的宁奇恨得咬牙。

情报原本准确无误,伏击的目标之一,很早就进入了包围圈,所有人屏住气息,等的就是另一个人出现。

一出现就动手,四卫大半的人手都包围了这条巷子,这两个天罗本堂的刺客本来根本逃不过这恐怖的一击。

然而他们等到的是一匹完全料想之外的烈马,这一人一马冲进包围圈,直接带走了另一个伏击目标。

“巷口的兄弟呢?就这样放着他冲进来么?”宁奇生气地质问。

“副卫长,巷口的小队遭到了突袭,他们没有想到身后会有人杀进来,损失惨重。”回报的一个人戴着铁盔,因为长途的奔跑而有些喘气。

宁奇正想开口斥责,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看见杨拓石骑在马上,手里拿着玄铁重枪。

“多说无用,是我们的情报失误,追击。”杨拓石淡淡地说,他的身后,四卫的轻骑兵鱼贯而出,追向目标离去的方向。

宁奇连忙接过副手递上的马匹,翻身上马,拔出身侧的长刀。

“你们分成三队,包抄目标。”杨拓石低头看了看地上纷乱的马蹄印迹,皱了皱眉,“我殿后。”

“了解。”宁奇转过身,领着大队的人迅速地远去了。黑色的铁流整齐地分成三股,没入漆黑的天启。

杨拓石的身后,一个穿着白袍的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缓缓踱出,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黑鞘的双刀微微敲击着腿侧。

“‘玄鞘鬼’,看来他们比你想象中聪明一些呐。”杨拓石没有回头。

“我看你需要再用心一些。”舒夜淡金色的眸子闪了闪,“这次他们要是成功逃脱,估计我们的计划就要彻底失败了。”

“有我在,什么人都逃不掉。”杨拓石用枪尖挑起地上的泥土,拇指捻过,放在鼻翼下仔细地闻了闻,“不过我可不想动手,这毕竟是你们内部的事。”

“有我在,什么人都杀得掉。”舒夜嘴角上扬,双刀出鞘。

“你被他利用了。”骆鸿业惨白的脸上带笑,显得更加可怖。

他们转过第三个街角,就跳下了马,现在那群缇卫一定被那匹马牵着团团转。

“一开始,他就在欺骗我么……”苏宜姬小声地说,双目淡淡泛红。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相信你,你真的以为我让你接触他,是为了得到他的情报么?”骆鸿业没有看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绑腿上藏着的几把短刀。

“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给龙老去信,这件事搞得很大,龙家那边对我的意见很大,所以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骆鸿业转过头,冷笑。

“什么交易?”苏宜姬抬头望着这个半个对时前她还想要杀死的男人。

“联手杀了欺骗你的‘玄鞘’,我有办法让龙家的人接受你的解释,毕竟我也是龙家的人。”骆鸿业伸出手,“我能够让老爷子相信,出卖三公子的人是他。”

“你为什么要出卖三公子?”

“他压着我太久了,老爷子那个家伙,从十年前开始就不肯相信我。老三死了,他所能依靠的人只剩下我。”骆鸿业阴戾地笑了笑,“而我也将取代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开创属于我的时代,我的天罗。”

“你一开始就和缇卫勾结了?”

骆鸿业冷哼了一下:“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我需要除掉三公子,苏晋安需要杀掉魇,仅此而已。虽然三公子临时改变了地点,不过还是没能逃过一死。”

他也想不到,回到本堂才是他真正的死期。苏宜姬没有说出这句话,眼神闪烁:“那么那一次你对刺杀苏晋安那么自信,想来是早就计划要给他错误的情报埋伏他。”

“可惜这头独狼关键的时候还是那么谨慎,让我功亏一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骆鸿业咧了咧嘴,“今夜只要除掉‘玄鞘’,他和缇卫勾结的罪名确凿,加上你我的证词,他会替我背上所有的罪,成为我的踏脚石。”

苏宜姬看着这个狂傲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无法掌控,她将成为永远的棋子,为人所用。

苏宜姬伸出手,骆鸿业满意的握紧,然后转过身。

“他一定会回去榆花巷,他一定要来确定我们是否真的死去。”骆鸿业拔出腰侧的长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反过来给他一次伏击。”

“他从不信任任何人,但他不会对已经掌控的人设防,他转身出击的时候,就是你的机会。”

苏宜姬盯着骆鸿业的背脊,闪电出手。

“……”骆鸿业茫然地看着胸前的创口,满脸的疑惑。

“我答应过苏夜,会帮助他除掉你。他一定早就算到了你会不相信我,所以没有告诉我计划的全部,一定是这样。”苏宜姬握着短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再次高高举起。

“蠢女人!”骆鸿业低低咒骂了一声,双手一翻,袖口的短刀亮出雪白的刀锋。

然后跌落。

苏宜姬的刀丝利落地切掉了骆鸿业的双手,然后是双臂。

骆鸿业惨白着脸,五官因为剧痛而扭曲。

“妈的,你这个蠢女人!”骆鸿业厉声痛骂,张开嘴的瞬间,一抹乌光飞出。

乌黑的寸刀没入苏宜姬的胸膛之间,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肺被穿透的声音,剧烈的疼痛从伤口蔓延开来,一股腥甜的血水从咽喉反涌,她吐出一口血沫。

“蠢女人……”骆鸿业不甘心地吐出这句话,头一歪,死了。

苏夜,你说过不会骗我的,对不对?苏宜姬笑了笑,更多的血从她鼻孔和嘴里涌出。

她的眼睛渐渐模糊,然后感觉到一个温暖的人抱住了她。

“苏夜,你吩咐我的事,我做到了。”苏宜姬又吐出更多的血,她努力地睁眼,想看清面前苍白的熟悉脸庞。

虽然早就打算让苏宜姬死去,但是等到看见她躺在血泊里,舒夜却打消了告诉她这件冷酷事实的念头。

这个女人由始至终,始终是相信着他的啊。一如二十多年前在那间偌大冰冷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一直都相信着他。

舒夜抱着苏宜姬,手徒劳地按在她致命的创口上:“你做得很好。我们成功了,我们可以自由地活下去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出手的机会。”苏宜姬费劲地说出这句话,整个脸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红,“只是我不小心,没躲过他最后的一把刀。”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抬眼望着舒夜,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缇卫的埋伏,并不是为了杀掉我,只是为了完成计划,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苏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舒夜微笑。

苏宜姬满足地闭上眼,停止了呼吸。

“你很悲伤。”说话的人声音低沉,一缕灰发飘荡在额前。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正确。”舒夜低头看着死去的苏宜姬,“为了终结这个乱世,我也许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我们都是一样的。”杨拓石淡淡地说,“我们无法分辨对错,只能贯彻自己最初的信念。”

“失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就这样走下去了。”舒夜淡金色的眸子里淡漠如水,“事情还没有结束。”

“如果时间流转,你还会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路么?”杨拓石盯着舒夜。

“我不知道。”舒夜苦笑了一下,“我唯一知道的事,就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杨拓石看了看在漆黑的天启里远远矗立的天墟,低声地叹了一口气:“不能回头的话,就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舒夜拍了拍杨拓石的肩膀:“那么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吧。上次听说,雷枯火那边也在怀疑你?”

杨拓石严肃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多亏了你那一刀,二卫所放松了对我监视,我终于能放开手脚做事了。前几日苏晋安的伏击,也是你搞的鬼吧?”

“我哪有那么能耐?”舒夜眨了眨眼睛,“我不过是给他提了个醒,让他不要对他那个线人过于轻信了。他要是不小心被寸牙挂掉了,我可需要杀了你才能追上寸牙的成绩。”

“你本可以趁机杀了我,那样也能直接完成任务,受到本堂的青睐,何必还那么麻烦多此一举?”杨拓石盯着舒夜,灰发下一双眼睛锐利逼人。

“难得碰见一个可以一起喝酒的人,再说,我们有一致的目的,不是么?”舒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你不像一个刺客,更像一个谋士。”杨拓石皱了皱眉。

“别想太多,最后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我还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舒夜看了一眼杨拓石手里的长枪。

“什么事?”

“给我这里来一枪。”舒夜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就算是上次给你造成伤害的补偿吧,你要靠我那一刀封住雷枯火的口,我要靠你的枪封住老头子们的眼睛。”

杨拓石一愣,瞅着冷静如水的舒夜,最终点了点头,屈肘沉枪:“有借有还,真是划算的买卖。”

舒夜张开双臂,眼睛盯着森冷锋锐的枪尖,嘴角却还浮起戏谑的笑容:“把握好分寸,上次我可没有失手。”

“放心。”杨拓石吐字出枪,长枪利落地刺穿了舒夜的肩膀,鲜血飞溅。

“避开了所有要害和骨头。”杨拓石抽出枪,丢给舒夜一块黑色的绸布,“及时止血的话,十天后你就又可以挥刀了。”

舒夜不在意地微笑,脸色灰白如纸,把绸布按在骇人的创口上:“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恩。”杨拓石转过身,脸色不变,手里的玄铁重枪对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扎了下去,“赶紧走吧,我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舒夜原本站着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地上滴落的暗红色的血。

天启城北,龙老所在的宅院。

“这就是‘玄鞘’的说法了?”龙老一手拿着一张白纸,一手悠闲地吃着花生,壳丢在地上。

“恩,属下去查看过了,四卫确实把‘寸牙’和‘赤服’的首级挂了起来,声称他们昨夜擒获并击杀了两个刺客。”

“尸首找到了么?”龙老又丢出两片花生壳。

“属下们秘密找到了乱葬的尸体,上面有本堂的暗记,应该是他们俩本人没错。尸首果然如‘玄鞘’所说,两人的致命伤都是对方出的手,看来是起了争执后同归于尽,然后被缇卫捡了便宜。”

“早就和首座说过,骆鸿业那小子有问题。”龙老脸上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当初收到‘赤服’的密函就应该将他捆回来了。”

不是您说的“寸牙”是龙家的人,所以要多考证一下……跪在下面的人看见又一片花生壳吐在他的面前,觉得这句话还是不说为妙。

龙老啧了一声,把手里白纸叠了叠,然后拿出怀里另一封信,也一起封了起来,在印泥上用右手的戒指按了一下:“把这件事上报给首座。”

“是。”跪在下首的精干男子接过信封,倒退着离开了。

“‘玄鞘’现在在哪里?”龙老望着那个下属离去后,缓缓开口,脸上不再带着胡闹的笑。

一个高瘦的人影从他身后的暗室走出,正是龙老不离左右的“白貂”。

“正在我们的药堂昏迷,命是捡回来了。”“白貂”低声说。

“这件事你怎么看?”龙老开口。

“属下没有什么看法。”

“干,叫你说就说!”龙老破口大骂。

“老爷子,您是该相信一个龙家人的话,还是两个苏家人的话?”“白貂”咧了咧嘴角,“这件事证据确凿,不如借机抹去苏家人的怨念才是,不然回到本堂那边不好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