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那天的话,圣尊多少也还是听进去了几分的,所以才会保持与祝一夕之间的距离。

祝一夕回过神来,想来是昨天她带着他们偷偷出去玩了一整天,所以圣尊不高兴了,一会儿去认个错,应该就没事了。

“祝一夕,你和西陵晔两人是修为较高的,且都擅使御剑之术,我教你们两个一套剑阵,以便以后应敌。”燕丘出声道。

祝一夕微微皱了皱眉,道,“什么剑阵?”

“虽然飞林先前教了你们法阵,可是现在凌雅已经不在了,只有你们三个人,那法阵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我要你和西陵晔两人合练一套御剑神术,双剑合壁,强强联手。”燕丘提议道。

要他们练剑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得想办法促进一下两人的关系,以免处处被那无极圣尊占了先。

“你和师父都是鸿元老祖座下,我学是没问题,要是让师父看出端倪了,你让我怎么解释?”祝一夕低声道。

“放心吧,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剑法,没一直没有与人合练过,所以是没有人见过的。”燕丘道。

祝一夕想了想,道,“好。”

多学一门本事,将来总会用得着的,而且燕丘肯拿出来交的,一定不是一般的剑术。

“我会以剑去引他剑招出来,你配合好,别让人看出破绽了。”燕丘道。

祝一夕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飞林和姚青黛,而后不怀好意地望向一旁的西陵晔,“卷毛,看剑!”

西陵晔连连退了两步,见她还不肯罢手,立即拔剑相迎,“祝一夕,你发什么疯?”

“手痒,找你打一架。”祝一夕挑衅地一笑,招招紧逼。

她与燕丘天衣无缝地配合下,逼得西陵晔临时悟出剑招,可堂堂西陵太子又岂是平凡之辈,本就天姿过人,加之脑筋灵活,很快就悟出了反击的数招,奇怪的看了看她,她虽在出手追打他,可是似乎又是在引导他什么。

“够了。”燕丘停下,道,“今天就这么多,再多了该惹人怀疑。”

祝一夕却冲着西陵晔使了个眼色,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姚青黛,“跟她试试手去。”

西陵晔了然地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出手袭向树下打盹的姚青黛,可到底是几千年修为的姚青黛,剑锋还未近身,便瞬间躲开。

“你们两个,存心找茬是不是?”姚青黛说罢,一抬手瞬间凝冰成冰,朝两人刺了过来。

西陵晔用了刚刚悟出的剑招迎击,祝一夕默契地配合,轻而易举便破了姚青黛的术法。

“他们在干什么?”花楚不解地望向打起来的三个人。

华世钧眉目纠结,道,“大概,也是练功吧。”

不过,大师兄和一夕联起手来,这般有默契还真是他没想到的,姚青黛的术法一般难破,他们却破得这般轻松,而且出招迅捷,根本不给对手多少反应的机会。

姚青黛一招手指,布下水幕结界,挡住了两人,哪知两人却还不肯罢手,双剑齐出直接破了她的结界,瞬间园中水花四溅。

“你两打哪学来的这招?”

祝一夕得意一笑,朝着边上的人击掌庆贺,“我娘先前给我讲的双剑合璧,今天试着练练。”

“什么时候讲的,我们怎么不知道?”姚青黛凤眸微眯,那段时间练功他们都在一起,而且这剑术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我和娘睡觉的时候,她讲给我的,这是家传秘技,不外传的。”祝一夕收剑出鞘,笑语道。

“家传秘技,那他呢?”姚青黛瞥了眼西陵晔,哼道,“他又是打哪时学来的?”

“我刚教的。”

飞林也跟着赶了过来,询问了几句,听她说是巫族大祭司传给她的,便也没有再多问。

姚青黛以前不愿跟他们过招,是觉得根本无法放开手打,这回倒是有了兴致了,“方才我手下留情,这回可不会了。”

说罢,三个人又打了起来,华世钧和花楚只得站在安全地方观望着。

祝一夕一边接招,一边向西陵晔口传新的招势。

这若是常人,定然难以听到便能学会,但是西陵晔这个天才就有这本事,学东西一样比常人都快。

不远处,楼阁上白衣清绝的无极圣尊悄然看着园中的一切,绿衣少女与紫衣男子的双剑仿若灵犀相通,出人意料地默契,只是这样的画面,却总莫名有些膈应。

他想,该再提醒她一次,离这个居心叵测的西陵太子远一点。

亓琞缓步下了楼,朝着几人练剑的园子走去,刚拐过假山,却见正在与姚青黛过招的两人姿势亲昵,西陵晔一手执剑刺向姚青黛面门,一手却搂着祝一夕的腰,祝一夕手中长剑刺向对方胸前死穴,这确实是配合完美的一记绝杀。

只是,这双剑合璧,再这般练下去,倒真如了西陵晔的心意了。

祝一夕一起身,见从假山过来的人,步伐轻快地迎了上去,“圣尊师父。”

“谁教你剑术?”亓琞问道。

祝一夕抿了抿唇,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的,莫不是师父看出了什么?

“先前我们的剑阵,因为缺了凌雅,再无太大用处,所以我娘传给了我这套双人剑。”

“不用再练了。”亓琞道。

“师父…”祝一夕不解地看了看他,虽然只是试练,但已经感觉到燕丘教她的这套剑术,只要她和西陵晔练成了,比先前他们的四人法阵更得心应手。

“为什么不能练?”西陵晔提杯过来,针锋相对问道。

他知道,无极圣尊只是不想祝一夕与他走得太近了,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控制欲,就差没天天圈个结界,把祝一夕关在他一个人身边了。

“本尊让自己的徒弟学什么,不学什么,不用你来过问,她会学到她该学。”亓琞淡淡瞥了一眼反对的人,眉目疏冷。

燕丘气得差点没从剑里蹦出来,不容祝一夕推托地道,“以后你们要应对的敌人,没那么简单,这套剑术非学不可,难道以后遇到危险都是你一个人出来顶着,你有多大的本事?”

“圣尊师父,我想学这个。”祝一夕坚持道。

亓琞看了她好一阵,“你有你该学的东西,不是这些。”

“圣尊,这套剑术我看他们配合得很默契,并不比先前教他们的法阵差,让他们练成也没什么不好。”飞林跟着过来劝道。

圣尊到底怎么了,一夕和西陵晔能练成的话,将来遇敌便也多了一分胜算,他知道圣尊不喜欢西陵太子跟一夕走得太近,可也犯不上连练功也不能了。

“圣尊师父,你教我的,我也会好好练的,这是我娘最后教我,你让我学吧。”祝一夕硬生生把自己的眼眶逼得红红,做出一幅要哭的样子。

燕丘一个劲地在她耳边咆哮,她要敢因为师父不学他教的,回头他一定得找她算账的。

亓琞看着她红了眼眶,眉宇微蹙,“随你。”

说罢,冷冷扫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西陵晔,目光寒凉如雪。

他们这桩婚约是该找机会解除了,不然这么个人天天顶着个她徒弟未婚夫的名头在他眼皮底下,总是让人心情不畅快。

第139章 不是情敌,胜似情敌2

虽然无极圣尊同意了祝一夕与西陵晔练双剑合璧,可却几乎日日亲自视察,祝一夕自然没有多想,可西陵晔却很清楚,无极圣尊是在防着他,不准他与祝一夕接触过多。

明明身为人师,却将一夕身边的男人,视如情敌一般防范,这般诡异的控制欲,还真是让人难以恭维。

于是,他也故意收敛了实力,并没有让自己那么快学会祝一夕所教的剑招,这一来二去自然在一起练功的时间,便要多过了她守在无极圣尊身边的时间。

他这般心思,与燕丘也是不谋而合的,于是也故意放慢了教的速度,亓琞虽看出来了,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让她学,又不好再反悔,只得耐心忍着。

花楚原是跟着姚青黛学些简单的术法,练完了见还在园中练剑的两人,不由感叹道,“祝姐姐和太子不愧是相识多年,越来越有默契了。溲”

这套剑术对练剑之人的修为和反应要求很高,所以必然得十分有默契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打了那么多年的架,怎么也得打出点默契来了。”姚青黛哼道,美艳而不妖的面上满是赞赏之意。

“我听华师兄说,祝姐姐和太子是订了婚的,现在看着也确实挺般配的。”花楚笑了笑,说道恧。

她这番无心之语,自然也落在了一旁的无极圣尊耳中,虽未说什么,面上却瞬时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别的人没发觉,姚青黛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瞬散发的森然寒意,但也只是淡淡睨了一眼,而后道,“想当年,你那祝姐姐可是追着人家西陵太子跑上昆仑山的。”

“还有这样的事?”花林闻言失笑。

无极圣尊依然没有言语,只是一向淡漠的面上,比之往日更多了几分冷肃之色。

另一边,燕丘带着祝一夕故意慢了一招,使得她一招使出转头,却跟边上的西陵晔撞个正着,鼻子碰着鼻子,差一点点嘴都碰上了。

于是,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愣了。

“我说,你们到底练功,还是打情骂俏。”姚青黛哼道。

祝一夕瞬间回过神来,退开两步,“我?跟他?有没有搞错。”

可是,方才好好的,自己就跟他撞上了。

“一夕,过来。”无极圣尊出声唤道。

祝一夕提剑赶了过去,“圣尊师父,什么事。”

“今天就练到这里。”亓琞说罢,负手离开了。

祝一夕愣了愣,连忙收剑入鞘,小跑着跟上他一起离开。

西陵晔望着他们师徒离开,微沉着脸收剑入鞘,较之一般汉人更为深邃的眉目满是不甘和沉郁,只要无极圣尊一日还是祝一夕的师父,他们两个之间怕都难走到一起。

这一生,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年上了昆仑山学艺,如果他没有去太乙宫,祝一夕也不会跟着去,更不会成了玉阙宫的弟子,以至于他们现在这般咫尺天涯。

“我说,太子殿下,你跟无极圣尊较劲,你较得过吗?”姚青黛慵懒地睨了他一眼,问道。

这些天,只要长了眼睛都看得出这西陵太子跟无极圣尊在互相较着劲,西陵晔千方百计地拖延与祝一夕之间的练功时间,而无极圣尊却一个不高兴,就直接叫上祝一夕走人,之后便会两三天寻着借口,根本不让祝一夕露面。

“他不过仗着一夕敬他罢了。”西陵晔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反正她向祝一夕表白的事,他们早就都知道了,只有祝一夕那个二百五自己不肯听也不肯信他的话。

“自作孽,不可活,这话总是有道理的。”姚青黛望了一眼已经走远了师徒两人,道,“当年在祝一夕进玉阙宫之前有这番心思,用得着现在这般跟无极圣尊较劲吗?”

“他是她的师父,怎么敢对她…存那样的心思?”西陵晔咬牙道。

“师徒不过是个称谓罢了,他愿当她是徒弟,愿意当她是别的什么,这谁也拦不住。”姚青黛冷然哼道。

虽然对祝一夕没有那么坏的印象,可是想到至今还音讯全无的敖姻,她就见不得他们师徒这般温馨的样子。

西陵晔抿了抿唇,诚如姚青黛所说,若无极圣尊真有了那份心思,他们确实谁也拦不住,更何况一夕早就一颗心偏向了他。

可是,他又如何真的就这样甘心放手,遗憾终生。

山庄的日子过得轻松惬意,一转眼就已经入冬,到了年关附近。

祝一夕一清早见外面下了大雪,园子里的梅花凌雪盛开,暗香袭人。

她裹着斗蓬跑去雪地里折了几枝,兴奋地敲开隔壁无极圣尊的房间,捧一束梅花笑着道,“圣尊师父下山了,梅花开得可漂亮了,我给你折了两枝回来。”

亓琞看着她头发上还沾着雪,伸手给她掸去了,“天这么冷,跑出去作什么?”

说着侧身,让她进了屋内。

祝一夕取了屋中瓶子,将折来的梅花插好,摆出到了满意的位置,便凑在了火盆边上坐着。

不多一会儿,飞林送了煮好的甜汤,祝一夕起身就凑了过去,“我还正说要提醒你煮甜汤,你就送过来了,飞林你真是太贴心了。”

她说着,将盛好的第一晚送到了亓琞面前,“师父,你先用。”

飞林没有说话,默然给她盛了一碗递过去,昨天夜里圣尊只说了句早上送甜汤过来,原来是这个馋嘴的家伙。

祝一夕捧在甜汤,坐在火盆边上抿了一口,满足地眯着眼睛,活像只餍足的小动,憨然可亲。

“你自己房里待不得吗,非得挤在这里?”飞林嫌弃地道。

“我房间里冷得跟冰窖似的,怎么待?”

亓琞淡淡开口,“无碍,让她待在这里。”

不让她在这待着,以她那好动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在自己房里待着,一转头就能跑出去跟西陵晔他们疯去了。

“看,师父都没说什么,这又不是你房间。”祝一夕冲着飞林做了个鬼脸,哼道。

飞林看了看无极圣尊,暗自叹了叹气,原以为那时候圣尊多少是听进去了他那番话的,可没想到不仅没有疏远,反而恨不得时时把人都绑在他身边,生怕她再跟那西陵太子凑在一起了,这让他都不禁开始怀疑了,圣尊阻止他们的婚事,真的只是不想祝一夕耽误前途吗?

“再两天就过年了,等雪停了我们去城里办些年货回来吧,前几年跟师父在外面过年怪冷清的,今年难得人多热闹。”祝一夕朝飞林道。

“玉阙宫从来不过年。”飞林道,他们大吃大喝,辛苦的又是他这个免费厨子。

“师父…”祝一夕皱着脸望向无极圣尊,委屈道,“我从到了玉阙宫这几年,都没好好过一个年。”

刚入门那年,他们不过,他也不好闹着过,后来几年在外面奔走,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合着我们苛待你了?”飞林哼道。

“师父当然没有,你就有。”

“这过要过你们过,我不管。”飞林瞪了她一眼,他们活千百年,每年都过,多麻烦。

“大不了我找花楚他们去。”祝一夕见她不肯帮忙,于是道。

亓琞望向飞林,道,“难得到春节了,依她去。”

“圣尊,玉阙宫以前也不这样的…”飞林坚持道。

以前无极圣尊的话在神域就是铁律,这一个祝一夕冒出来,他都多少次朝令夕改了,难不成哪天祝一夕想要天上的星星了,也得去摘下来给她不成。

“现在不是在玉阙宫,偶尔一次无妨。”亓琞道。

飞林忿然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只得应道,“是。”

次日午后,雪初霁,祝一夕几人便一起去了附近的城里采买过年要用的东西,飞林原想着只是买些食材便够了,结果祝一夕春联,烟花爆竹,红灯笼…稀奇古怪的东西买了一大堆。

祝一夕几人正在街边等着店家新出锅的炒栗子,突地一人从后面拍了她的肩膀,她扭头一看不由愣了愣,“崔嬷嬷,你怎么在这里?”

这叫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嬷嬷。

崔嬷嬷朝着她和边上的西陵晔行了一礼,“在这里的可不止老奴一个。”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马车里的人撩起帘子,探头冲着她招了招手。

祝一夕一看,连糖炒栗子也顾不得等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

“看你这冻得,快上来说话。”皇后说着,伸手便拉上马车。

西陵晔作势要跟着上去,皇后却道,“马车里太挤了,你别上来了。”

西陵晔撩着车帘瞧着里面对着祝一夕嘘寒问暖的母亲,气得牙痒,“母后,你让她上去,让你儿子就在外面吃冷风,我是你捡来的吗?”

“你年纪轻轻的吹点风怎么了,还能把你吹化了?”皇后沉下脸训斥道。

西陵晔重重地放下马车帘子,郁闷地站在马车边上,听着马车里面的两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皇后取了马车上放着的披风,给祝一夕拢在了身上,“你这丫头,这么大冷天的,穿这么单薄就跑出来,病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现在身体好着呢。”祝一夕说着,挽着皇后的手臂,亲呢地靠在她肩膀上,“皇后娘娘,这都过年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们这都走了这么久了,几个月才来一封信,宫里春节年年也都那么过,我寻思着上回晔儿来信,说你们要在这里待到明年春天,于是便带了些人赶了过来。”皇后说着,拍了拍她微凉的手,叹道,“你们这在外面不知道还得跑几年,今年正好在西陵附近,我赶来跟你们过个年。”

其实,早在知道祝南接到信,明羽过世了就想来看看的,宫里总有事脱不开身,这一耽误就小半年的功夫了,现下看到她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她也就安心了。

祝一夕见她面带倦色,掀起车帘冲着飞林几人道,“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吩咐了侍卫赶车走了。

西陵晔也就那么被自己的亲娘扔在了冷风里,只能看着马车驶过长街走远了。

祝一夕带着皇后回了落脚的山庄,带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又是去端火盆,又是倒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