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淳则帝姬似是唬住了,这样的巨变是在一瞬间里,谁能料到仪嘉帝姬在养心殿也敢出手伤人,还是打同为帝姬的妹妹,门里柑橘公公惊得张大了嘴,一霎儿间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回禀皇上了。

廊柱前,和龄闭起了眼睛,打吧,打吧,众目睽睽之下,就怕你不出手呢。

出乎所有人意外,仪嘉帝姬挥起的手掌叫来日的驸马———权大人一把捏住了,谁也没看清他怎么移动的步形,仿佛眨了下眼睛,他就站到了淳则帝姬身畔。

仪嘉的手腕子在泊熹手里仿佛一根枯枝,他稍一用力就能将她变作一个废人。

“帝姬此举不亚于乡野村妇,委实不堪入目。”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说下这样不留情面言语的人并不是他。

很快他就该她的手扔下了,习惯性的自袖中取出一方净白无纹饰的帕子擦拭手指和掌心,擦完了,交给了身后跟着的宫人。这是不要了。

仪嘉气得浑身直打颤,到这一步,她指着和龄,“是她骂我!说到粗俗的乡野村妇,难道不是她吗?”

周遭儿的宫人都在瞧热闹,只是主子们的热闹不是能光明正大看的,众人耳朵都伸得长长的,却没一个人敢将这动静捅进暖阁里皇上跟前。

阳光下淳则帝姬的皮肤白得恍似透明,她苍白着脸孔看着仪嘉帝姬,只是不说话,十分怯弱楚楚,众人便联想到这位帝姬凄苦的经历。

樊贵妃害死良妃娘娘,她的死是咎由自取,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种下的,仪嘉帝姬如今这般咄咄逼人实在太不应当。

却说和龄,泊熹会出手相帮是始料未及的。她原来打算的是仪嘉动完手她再动手,打嘴仗打架她自认自己都不输人,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 …没打算依靠别人。

可是他却站在她这边。

和龄微抿着唇抬眸看泊熹,他却不看她,玉树一般的身姿熠熠生光,像庙堂上的金佛。

这里僵持不下,门里柑橘公公见此情况赶忙儿笑着出来打圆场,“这是怎么说,两位帝姬是亲姊妹,有什么心结好好说都能解开的,别叫皇上操心才是。”

提到皇上仪嘉那团腾腾的火气才减弱下去,淳则帝姬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是在众人跟前作戏罢了!她惊觉自己险些儿落入她的圈套里,要真打了她,回头父皇料理起来都成了她的过错了,便笑盈盈道:“妹妹别在意,方才我是逗你玩儿呢。亏得泊熹晓得其中厉害,否则我们倒真对不住你啦。”

言下之意,泊熹帮和龄是为她。

柑橘公公伸了伸手,把仪嘉帝姬往门里引,“帝姬随咱家来吧,总不好叫皇上等着您呐!”

“就来了。”仪嘉扬唇轻柔地笑,眼中揉进缠缠情义,深凝了泊熹一眼。

他忖了忖,淡淡弯唇回应。

和龄正要说话,泊熹却负手大步而去。她来这儿不为别的就是找他来的。她不是糊里糊涂过日子的人,而今必须要弄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假使他决心要娶仪嘉了,那么她也不是揪着过去的感情死缠烂打的人。

假使眼下对仪嘉的种种不过是缓兵之计,他的心意仍同那个雨夜时无二致,如此,她亦能够干脆果断。

和龄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泊熹,从头一回在沙漠里拨开风沙瞧见他,她已然心动了。为了这个男人,哪怕抛却帝姬身份随他而去也是甘愿的。

其实去哪儿都成啊,她记得戏里不是个曲子么,唱道: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

只羡鸳鸯,不羡仙。此句当真妙不可言。母亲没有过的幸福,她想要牢牢抓住。

尾随着泊熹出了养心殿,不知是否刻意,他往僻静无人的甬道里疾行。和龄赶不上他的脚程,只得吃力地一路提着裙子一路跟着,像个小尾巴。

周围是鳞次栉比的屋舍,和龄走得头晕气喘,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你站着———”和龄提口气小跑起来,一把拽住泊熹的手,牢牢攥紧了。她手指间用力是害怕他挣开,没成想,他竟回握住了她。

时值秋天的尾巴,料峭的风吹起来,身体已经能感受到凉意了。和龄“咻咻”喘着气,看着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动了动唇,嘴里吧唧了下。

他掌心里有温温的暖流源源不断透过皮肤传递给她,和龄抬眼,忽然想起那块被他擦过手后丢弃的锦帕。

她提醒他,“我的手很脏的,刚儿我还喂鱼吃米来着,足这么大一团!”她抽出手比划着,削葱尖儿似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莹白的弧线,“喂完我连手都没洗,你难道不嫌我脏?”

泊熹微蹙着眉,漆黑的瞳孔里流露出宁静深远的况味。

他把她因跑动而散下的发丝别到耳后,并不答话,她就那么睁着大大的眼睛瞅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轻笑着问道:“跟着我做什么,不怕被人瞧见么?”

和龄鼓了股腮帮子,“横竖我是不怕的,是驸马爷怕叫人瞧见你跟我在一块儿吧。”

他倏然深深叹息,深埋在眼底的情愫微露出端倪,沉吟着道:“和龄是对我没有信心,抑或…你是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他垂眸整理她微散的领口,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决绝,抬眼时却莞尔轻扬着嘴角,捏了捏她气色不佳的小脸,悠悠道:“放心。这事很快便可解决,我向你保证。”

这是可以保证的?

和龄歪了歪头,额前绒绒的短碎发在阳光里折射出金色的晕泽,她朝他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却认为这不过是泊熹的托词,他也是束手无策吧,但是不想让自己失望。因为,要想解决这赐婚一事就必须过皇帝这一关,自古军令如山,除非皇上死了… …

“不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吗,”和龄难堪地垂下了脑袋,脚后跟在地上搓来搓去,“皇后娘娘撺掇着父皇要把我指给萧家,我实在不晓得怎么违抗,便是你的赐婚旨意取消了,紧跟着我的却会下来,泊熹…反正我是不要嫁给萧泽的,我和他没那么熟,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眼睛里亮亮的,突的道:“你带我走吧———!我们可以去大漠,去回纥,我们走的远远的,风吹草低见牛羊,多惬意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他唇角的弧度有一瞬的僵硬,很快恢复如常,眼神却一寸一寸冷凝起来,淡声道:“和龄,我们哪儿也不消去。”他的手在她后颈无意识地摩挲着,语意里蓄着柔烈压抑的疯狂,“你父皇他啊,很快便一道旨意也下不了了。”

“为什么?”

她听不懂,只觉得这一刻的泊熹很是陌生。他是这般的胸有成竹,让她遍体生寒。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虐和龄的,等和龄知道泊熹的一切,,她应该是狠得下心的人

第89章 韶华倾

仪嘉帝姬同锦衣卫指挥使权泊熹的婚事就这般因皇帝的一道旨意而被从私底下的议论上升到了明面儿上,一时成了街头巷尾酒肆茶楼里百姓们的谈资。

和龄自听到泊熹那样破釜沉舟似的话后就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感觉缭绕在她心头挥散不去,连日来整个人都恹恹的。不过还好,他们的婚事定在命来初春,并没有到迫在眉睫的程度。

纯乾帝为女儿仪嘉选定了一个黄道吉日,希望女儿能够在爱情的滋养下忘却她母妃樊氏被赐死带给她的伤害和打击。

他果真了解女儿,仪嘉帝姬的状态确实好了许多。只是皇帝无意中听闻仪嘉和淳则有些口角,每到此皇帝就十分无奈,两个都是女儿,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无意偏帮着哪一个。

和龄对权泊熹对好感皇帝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权泊熹对和龄的异样他也是尽收眼底的,只是身为一个帝王,并不能事事以儿女的角度出发,恰逢英国公府萧家有意求娶淳则,萧家是前朝就存在的百年望族,皇后萧氏及萧家看好的不单是淳则,更是迎娶帝姬后所获得的益处。

淳则帝姬同仪嘉不同的是她有宁王这个兄长,眼下留在京中的王爷为数不多,真论起来,宁王的才能和胆识是毋庸置疑的,这样一个实力强厚的王爷对太子的地位无疑是一种威胁。

唯恐太子方面对宁王暗下里实施刺杀等行为,皇帝便有意将才恢复身份的宁王外派到州府上处理政事,他本是好心,没想这样的行为反使得太子方面以英国公府为首的势力认为这是皇帝成心器重并抬举宁王的表现,毕竟… …宁王是盛极一时的良妃娘娘的儿子,怎么看,别个不成器的王爷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纯乾帝近来身子不大舒服,时常感到头脑晕眩,幸而这不妨碍他亡羊补牢,他便彻底下了决心,将权泊熹作为仪嘉的驸马,而淳则,为大局着想,她必须下嫁萧氏,以宽太子一党之心。

隔日便是马球竞赛,皇帝看罢手中一卷书放下,他揉了揉眉心满目疲惫,只觉浑身乏力的很,请御医来瞧过,却瞧不出什么不妥,只开了些宁神养气的方子。

一旁伺候的柑橘公公上前道:“皇上,您的汤药煮好送来了,在外间摆了一会子了,刚好入口,您看是不是…?”

皇帝往龙椅椅背上靠下去,呼出一口气,摆摆手算是应允了。

柑橘公公便向外扬声道:“传———”

外间里,密果儿端着漆盘神色凝结地往里走,原本他如今升任东厂都督,是不需要做这些的,然而有些事,不亲自经手毕竟不能够放心。

密果儿已经认命了,横竖他如今同权泊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上了这条贼船,再要下来是不能够了!权泊熹他自己爱慕淳则帝姬,为了破除既定的婚约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原本这特制的无色无味汤药还要过些时候再一点一点儿往御前送,而今权泊熹却心急了。他才不得不加大分量,照这么下去,皇上不出半月势必要一命呜呼的!

密果儿私心里觉得权泊熹的做法太过激进,他若能沉住气,不论他有怎样的滔天野心,都比如今这般来的高妙,可是却为一个女人乱了方寸… …

没有了子孙根,密果儿不是很能理解男女间的情情爱爱,他起先只在意自己被权泊熹捏在手心里的亲人,到这如今,反而是因为没有了退路,加之掌管了东厂,才死心塌地跟着泊熹了。

“密果儿公公。”

听见有人叫自己,密果儿回过头,心下微讶,他才在心里腹诽过权泊熹和这淳则帝姬的感情,不想说曹操曹操到,她人这就到了眼前了。

密果儿细心看了几眼,发现这位帝姬确实有叫权泊熹孤注一掷的资本,他没见过当年的良妃娘娘,却听说那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今再观淳则帝姬,想来传言不假。

帝姬有一头乌黑蓬松的长发,身影婀娜窈窕,行走起来带起一阵微甜的香气,让人不由得就对她和颜悦色的,密果儿笑道:“殿下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和龄看了眼他手中的龙纹雕花漆盘,指了指道:“我听闻父皇身体不适,这个却是什么?治什么的?”

密果儿眼睛在药碗里盯了眼,顺势将漆盘放进了和龄手里,嘴上道:“皇上并无大碍,御医来瞧过了,说是近来天气转寒,皇上只需进些补气的汤药便可。”

和龄没再说什么,接过漆盘往里走,走了几步,她忽的扭回头再看密果儿的表情,他正眼神闪烁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眨了眨眼一下子就笑开来,仿佛并没不对劲的地方。

和龄低头看雕花漆盘上的白瓷汤碗,碗里黄褐色的汤药显得黑黝黝的,微微波动着,她的脸映在上面,模糊不清。

再往里走了几步,她心里的狐疑愈发深重,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可他就是对泊熹的话耿耿于怀。可是假使泊熹要害父皇,他会经由密果儿的手做这件事么?东厂和锦衣卫如今依旧势同水火?

这其中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和龄只觉得这碗汤药的波纹涤荡着要将她卷进去,她抬眼飞快地扫了下四周,低头就着白瓷药碗的边沿喝了一小口。

御用的饭食茶水都是经过检验才送到御前的,和龄喝的时候并不害怕,她只是好奇这药究竟什么味道,几乎是鬼使神差地饮了一小口。

皇帝见是女儿送药来,疲惫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招招手让和龄坐在他身侧,和龄却并不坐下,她执着碗拿调羹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父皇别动,女儿喂您吃药。”

皇帝果然就着她递过去的调羹喝下大半碗,和龄取出帕子在父皇嘴角擦了擦,温温笑了笑。其实她今儿来是另有目的,她想让父皇改变将她赐婚英国公府的决定,理由何其多,年纪尚小、想继续陪着父皇、仪嘉姐姐还未出嫁… …

只是话到了舌尖却出不了口,大姑娘家的,没什么由头,要怎么启齿自己的婚事呢?

皇帝看出和龄眉目间的郁色,女儿笑容里实在是掺有太多勉强的成分,他大抵能猜出她此番的目的。

不过,她最好不要开口,因为他不会答应。

和龄找不到话题也无法继续厚着脸皮呆下去,她将走之前无意中扫御案一眼,却见到书籍堆叠的角落里窝着一只小香囊———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一震,一个似乎是被压制许久的想法在脑海里游鱼似的窜了过去,她在柑橘公公古怪的眼神下拿出了那只香囊,并放到鼻端嗅了嗅。

是这个味道。

它清淡得好比晨间一滴露水。

“这香囊从何而来?”柑橘公公疑惑着问道,皇帝却因吃了药愈发头脑昏沉,他靠着龙椅微眯着眼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和龄一瞬间联想到很多场景,她对柑橘公公摇了摇头,道:“公公不晓得么?”这就怪了,这只香囊应该就是密果儿那一只,按说没那么隐秘才是,柑橘公公竟不曾在他身上见过?记得密果儿当时就打了谎,说是他乡下的姑娘送的,可这分明就是泊熹府上的物件,非但泊熹有,便是她身边的安侬因了笃清的关系,也是有一只的。

回身看了精神萎靡的父皇一眼,和龄的视线打药碗上掠过,将香囊袖进衣兜里,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听闻密果儿公公接掌了东厂,您也知道,东厂原先在民间风评不好,远远不及锦衣卫… …竟不知,现今儿如何了,密果儿公公还适应么?”

柑橘公公不曾多心,毕竟密果儿是他的爱徒,为人师的自有外人问起有出息的徒弟时的骄傲和自豪,便道:“牢殿下记挂他了,这猴儿如今可真是如鱼得水!虽说忙了点,我问起时他却说充实,只是时常不见人影罢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密果儿不是万鹤楼那死鬼,有几回我撞见他同权大人在一处说话,我就知道他是个机灵的,不瞒您说,权大人是来日的驸马,又掌着锦衣卫,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果儿和他起争端又是何必?不若退一步海阔天空,事事让着,退居二线不失为良策,东厂和锦衣卫的关系借此也可修缮修缮。”

和龄心中警铃大作,仅有的那点线索一忽儿都串成了一条线。她压了压眼角,笑着附和几句便告退离开了。

弑君是灭九族的大罪,除非泊熹疯魔了,否则怎么会出此下策?和龄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

当夜里做了个梦,依稀将母妃死前的经过又重复了一遭儿,醒来后浑身都是冷汗,樊贵妃细心解下母妃腰间香囊的场景突然清晰而强烈地在眼前不断闪现。

是啊,小香囊,汤药。

她怎么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和龄在关外的时候听说过这样的一种隐秘的害人手段,不是单一的毒药药死人,而是由两种或更多特定的药材香料集结起来,长期作用于受害人,缺了其中任何一种都不成,受害人都不致死。这在西域是比较常见的。

她回忆起那一晚,泊熹携带香囊时正巧是他提及萧家有意上奏请旨赐婚一事,如此说来,他是一早便得到消息的,是以,他竟是从那会儿起便起了弑君的心思,就因为两个赐婚旨意?弑君?!

这绝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因这个原因弑君的,古来只有抗旨不尊被杀头的臣子,怎么会有大臣敢对君主起杀念,太荒谬了。

*****

这一日是宫里马球竞赛的日子,王孙贵族多有参赛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乏其人,看席上甚至坐满了各家贵女闺秀们,只是头上都带着轻薄一层幕篱,外人不得靠近。

和龄贵为帝姬,同普通的世家贵女还是有区别的,她和仪嘉等帝姬们坐在皇族女眷看席上,这样的活动宫妃不得参与,加上本朝帝姬人数不多,大部分都出嫁了,因而座位上没几个人。

风头正盛的便是淳则帝姬和仪嘉帝姬了,今天场面特殊,她们也都戴了幕篱,和龄和仪嘉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两看生厌的程度,她们中间站着一重重宫婢内监,如同城墙。

和龄幕篱下的面容有几许憔悴,下眼睑微微泛青,她成宿想着泊熹的事,益发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难解的谜团,做什么事都专心不下来。

球场里世家子弟们分为两拨,众人都想在皇上帝姬及众位世家小姐们跟前表现,因而格外卖力。且有传言今上欲在最后胜利的其中一个队伍里挑选出淳则帝姬的驸马人选,听闻帝姬有倾人国之貌,要是能拔得头筹,简直是既得佳人归,又可坐收名利,何乐而不为。

锣鼓声一响,场上俊俏挺拔的男人们便抄着球杆策马狂奔起来,和龄不知道别人都在打什么心思,她只是盯着那只不住在红蓝两色衣着间滚动的藤球发呆,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球,继而不可避讳思路重新回到了母妃腰间的香囊… …

与此同时,众人的注意力却被球场上蓝方那坐在白马上的英挺身影吸引住了。

此人势如破竹在红方的围堵下依然连进两球是其一,其二才是令人称奇的地方,他竟戴着一张银制面具,这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挺直鼻梁下的薄唇露在外面。

隔得远,也能感受到那人的气宇轩昂。席上女眷们纷纷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安侬忽的怪叫一声,掩着嘴猫下腰道:“殿…殿下,刚儿那个白马上的面具男人他好像在看您!”

和龄哪里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蹙着眉抬眸,却只遇见了骑坐在枣红色大马上萧泽的目光。

似乎知道那双眸子在轻雾一般的幕篱后看着自己,萧泽抬了抬球杆,一夹马腹纵身往前,向和龄的方向招了招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八旬老太为何裸死街头?数白头母驴半夜惨叫?小卖部安全套为何屡次失窃?女生宿舍为何屡遭黑手?连环强奸母猪案究竟是何人所为?老尼姑的门夜夜被敲,究竟是人是鬼?数百小母狗身亡的背后有隐藏着什么?

是面具男所在的蓝方赢了,还是萧泽所在的红方赢了,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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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微年的地雷 ~~~~~么么哒~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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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银色面具男是谁很明显对不对 _(:3ゝ∠)_

甜文不变,我会把握好尺度的,晚安大家。

第90章 错玉盘

球场边种了一排枫树,望过去是火红燃烧的一片,和龄撑着下巴趴在看台上,视线在周遭寻睃着,却独独不见泊熹的身影。

想来也是,这样热闹的场合他是不会参与的吧。

球场上的热闹都与和龄无关了,萧泽不时抛来的毫不避讳的目光只会让她心情烦躁,她现下甚至对自己的婚事,对泊熹和仪嘉的婚事都失去了兴趣,她真的很想弄清楚泊熹到底有没有存着弑君的念头,他是否早已经实施了?

如果以上怀疑都是成立的,那么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他不可能是为她,这点自知之明她有。

连和龄自己都没有发觉,潜意识里,她已经相信自己的推测了,只是不敢面对。看席上猛然响起一阵欢呼,有男有女,这阵欢呼的热浪潮水一般扑了过来,打断了和龄的思考。

原来是蓝方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又进了一球,和龄的视线这才真正投向他。

秋日午后金色的阳光很有些耀目,男人的身形在日光下闪烁着波光粼粼的光泽,像一个光源,他又骑坐在一匹矫健的白马之上,那马儿通身雪白毫无杂色,衬得主人益发的风姿绰约。而且这个男人,他面具下的唇瓣薄薄的,唇线的弧度… …

和龄突然坐直了身体,她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儿眼熟了。

“安侬,晓得他是谁么?”和龄指了指面具公子,眼珠子都不错开一下,问这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倾身注意着仪嘉,不意外地发现她正一眨不眨眼地看向马球场上某一点,和龄顺着瞅过去,恰看到了白马上的面具公子。

安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她连边儿上相熟的小姊妹那里都扫听过了,结果竟然无人识得那人,便哈着腰挨过去回道:“我方才问过别人了,却无人知晓这位面具公子的身份,说来也奇怪,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只是不知面具下容貌如何,比权大人如何?”

说完最后一句她立时掩住嘴,因为知悉帝姬的心事才顺嘴说了出来,此时害怕受到责罚,哪想乜眼瞧过去时,帝姬面上表情一点也不曾改变,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

大约是从留意到神秘的面具公子伊始,和龄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球场上了,期间听边儿上的宫人八卦论起此番最终胜利的球队可以赢得圣上御赐的龙骨球杆一根,她托腮望向不远处正中众人环绕的父皇,他今日精神头似乎还不错,她看不全,只依稀窥见他含笑的眼睛,心情很好的模样。

和龄的视线从父皇身边的人脸上逐一打量过去,最后落在同柑橘公公一左一右侍立在两侧的密果儿脸上。

她不能够确定泊熹是否有弑君之心,却能够肯定这个密果儿不简单。

他给皇上的药必然是有问题的,那只香囊也是他的,但是问题又来了,假使说是密果儿要谋害皇上,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

球场上。

扬起的灰尘一捧高过一捧,尘烟里人的影子都影绰了,萧泽气得直咬牙,他原想在淳则帝姬和圣上跟前大显身手,让帝姬看到自己出彩的样子,谁料到蓝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狠角色,对方没道理不晓得他的身份,竟然还敢百般阻挠,一点情面也不留。

眼看比赛将要临近尾声,萧泽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戴面具的臭小子一杆进圈,结束了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

按照规矩,蓝队获得了胜利,纯乾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接过侍者递来的龙骨球杆预备赏赐给蓝队队长,也就是如有神助的面具男子。

皇帝很是好奇,他喜欢有趣的事儿,这位面具男子又十分中他的意,他决定除了龙骨球杆之外另行赏赐他一番。

众人一时间都想起了赛前的传言,传言中皇上要让获胜者做淳则帝姬的驸马呢!即便更有传言言之淳则帝姬已经是英国公府萧家的了,可那头看席上不还有旁的几位帝姬么,不论攀附上哪一个,日后都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呀。

戴面具的男子步伐稳健地走到皇帝面前,他行过礼,双手接过了龙骨球杆,嗓音如同清泉一般淙淙流淌,“微臣,谢皇上赏赐。”

纯乾帝听见他的声音十分惊讶,他捶了捶脑门,暗道自己是糊涂了,竟连他都不曾认出来。

这一下皇帝更为放心了,他笑吟吟向皇亲贵族们宣布道:“朕有言在先,朕将满足获胜者一个心愿———获胜者将龙骨球杆赠与谁,朕便为其主婚,决不食言。”

众人都不明这面具男子的真实身份,纷纷暗羡他的好运道,就是世家贵女席上的姑娘们亦春.心大动,羞涩地希望能得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