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气息吹得她耳朵发红,青豆咬了咬下唇,语气很坚定:

“没看过!”说罢就站起身来要往外面走。

“诶!……”萧竹忍住笑,一把扣着她手腕,“好了,没看过就没看过吧,无缘故的,作何就恼了。”

指尖的温度带着丝丝温暖,从指腹传到她手心,大约是忙了一天,觉得倦了,青豆也不和他多争论,转身坐回床边,甚是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我困得紧,想睡了。”

他倒是没再做什么,只很顺从的应下:

“好。”

于是背过身把被子铺好,除了鞋袜爬上床。刚盖上被子,青豆就觉得被衾下冷冰冰的,凉意透过单薄的内衫侵蚀着身子,她禁不住就咳了几声。

萧竹尚准备熄灯,因听她咳嗽便又几步回退来。

“莫不是着凉了?”将她的一只手从被子中拿出,把了把脉,沉眉偏头思忖了半晌才缓和下神色。

“明日我做几张暖心符给你,帖在心口处大约不会这么冷了。”

“嗯。”青豆迷迷糊糊地点头,睡意上涌。

在床边将外袍放好,萧竹这才掀开被子上去,才躺好没一会儿,青豆就缩进他怀里,略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冷死了,抱你一下好不好?”

这寒凉的身子碰到的刹那,连萧竹都不由得一惊,喃喃自语:

“怎么凉成这样……”

难得觉得缓和了许多,青豆不住探手环着他的腰,感叹着摇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盘云山上的冬季我都熬不住,何况是这里的冷冬,就是屋子里燃了火,我都觉得快冷成了冰窖。”

萧竹眉峰蹙了蹙,亦将她搂紧,觉得心头不忍:

“到底是我不好,那时候不该这么草率的。”大约是她的体质与恸天瀑布的寒气相生相融,就越发引出身体中的寒意来了。

默了许久,才听得青豆淡淡一声叹息。

“横竖我命多舛,也不少这一个,你就当我本生来畏寒,莫要放在心上。”

这话里多少有些颓唐之意,萧竹只是皱眉,又把她揽了揽,十指轻轻从她指缝间穿过。

“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当初的事。”

“酒后失态,说来别说你不信,连我自己也不信。”他有些自嘲的笑笑,“是我不该那么仓促,未清楚

35、【酒入愁肠】...

你的心思,就要了你……”

觉察她手中动了动,萧竹有些犹豫,低了头埋在她发间。

“你就是要恨我,我也觉得是情理之中……只是。”他生生顿了半晌,唇边几度的抽动,终究是苦笑道,“只是我当真无法想象让你恨我,心中又会有多难受……”

唇上忽然一瞬凉凉的触感,带着她体温的唇瓣柔软地覆上来,虽是只有短暂的一瞬却让他吃惊不小,萧竹愕然无言,后面的话再也难以出口,如鲠在喉。

星眸流清,像是含了什么水雾,垂目静静地看着青豆微有凌乱的发丝。

徒然索性就抛开了,什么也不去想,不去过问,轻轻偏过头吻在她颈项间。沐浴后淡淡的清香缠绕在他鼻尖,即便是仍有那丝丝的抵抗他也都不在意。

像是挣脱不开这般的□,指尖不自主从她背脊的突起一直滑到她身下,捏着她的衣衫褪下来,细腻的肌肤软得仿若花瓣,让他不敢去触碰。

唇吻后的一路便是黯淡蔷薇色,浓郁的点在周身遍处。

“师、师父……”青豆抵着他的胸膛,想要抽身起来,却不想他右手摁在腰间,竟是半点也动不得。

萧竹沿着她锁骨往下,轻轻应声:

“嗯,我在。”

此刻青豆竟是对方才那点试好悔恨万分,躲不得又逃不得,原本狂跳不止的心在他柔软唇瓣触及下愈发乱得没规律。

萧竹抽身扯掉了内衫,手指摩挲,滚烫的胸膛将她紧紧贴住,那最后的寒冷终于也是不见了。青豆痉挛地抓着身下的锦被,牙狠狠咬着下唇,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

缱绻在四肢百骸中游动,萧竹只是淡淡“嗯”了一句,唇停在她耳垂之下,慢慢喘息。

青豆张开嘴,咬了他下巴,愠怒道:“萧竹!”

耳边传来一声闷笑,桌上残烛燃光,星星点点,在窗纱投下的阴影之下骤然失了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嚯嚯嚯,小卖一点肉渣。

话说,偶们写的挺和谐的吧。哇咔咔……

义父极有可能是向大叔的爹……==话说,有多少人还记得向大叔,估计是没了吧……求旧读者啊,泪目。TT

打滚求留言,打啊,滚啊……囧ing

36

36、【旧时往事】...

雪后初晴,林泉听鸟鸣,白雪漫山,偶见得一只苍鹰划空而过。

青豆立在山头看了一会儿,这才挎着篮子转身往小屋里面走。今日下了趟山,买了些莲子和白果回来,家里好歹剩了些米,红枣也还有,应当能凑一锅粥了。初八时候,外面的镇子显得特别热闹,大约是逢着将过年,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皆换了新的,通明的灯盏流了一街的喧嚣,人来人往,笑闹声不断,便是就这样看着,心里也觉得欣慰。

青琅山处在契丹和高丽交界之处,可以称得上是远离尘世,山中的苍凉与中原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附近住着的都是辽人,大口喝酒,大碗吃肉,说是豪爽却也单调了些。

屋内炉子里火正哔哔啵啵响,萧竹和向承二人靠炉边而坐,尚在对弈,棋盘很生老旧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兴致。

“双飞燕?”向承略一挑眉,“小女婿,你这子儿吃得我太紧了。”

“哪里哪里。”萧竹谦让着把他的黑子收下,“对高手不狠一点儿,晚辈可就会输得很惨了。”

“你这小子……”向承半是无奈的笑着扶额。

青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义父,粥要加枣么?”

“加吧。”向承摸了一枚棋子,搁在下巴上思索,末了又加上一句,“黄豆就不必了。最近吃不得那个。”

“哦。”她应下一声,又缩回去在灶台上头忙。

日头偏西,不知不觉在这深山中住了十来天,左右无事每日都过得挺清闲的。早起下棋,夜间喝茶,虽说气候很冷,可好在有萧竹做的符,勉强好很多了。

若是她没猜错,新正前三日萧竹必得回去布阵,算来却还有二十天……也是,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光线慢慢变暗了,青豆把桌上的两盏灯点着,继而端上一大锅粥来,瞅着那两个人直叹气。

“义父……你们都下了一天了,消停消停吧。”

“哎哎哎,别吵别吵。”向承满是不悦地挥开她,“你义父我好不容易要赢一局了。”对着棋盘犹豫了很久,最后才落下。

“单关,十八松十六。”

萧竹泰然自若地夹起棋子来,望着他笑。

“二连星。”

“啧……”向承大抚掌,喟叹道,“这个不算,这个不算!”

萧竹也不和他计较,似笑非笑地把才拿在手里的棋子放下:

“义父,悔棋可不是好习惯啊……“

向承一愣,待见得旁边青豆颇为无奈地瞅着他,故而朗声大笑:

“是我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吧。”

萧竹伸手将棋盘上的子儿一个一个捡回棋盒中,嘴上还不忘很违心的夸赞。

“义父能和晚辈过下这许多招已是很不错了……”犹记得泼墨院中的某位才华横溢的大才子都没赢得了他几盘。

“这倒是。”向承倒也诚实,一掌拍在正在盛粥的青豆背上,险些没叫她背过气。

“丫头啊,你这夫婿的棋艺当真是不错,这几天下来,我可是一回都没赢过啊。”

青豆端着碗,扬起眉来朝萧竹看了一眼,后者只是专心捡棋子,嘴角却勾起一丝很可疑的笑。

“下棋算什么,要论起武艺来,义父你还不得钻石头缝里去?”

向承噎了一下,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

“合着这是跟着外人损你义父呢?”

“外人?”青豆捧着粥在他对面坐下,慢吞吞地喝了一口,“义父不是说是自己人么?”

“你这丫头,行啊,出门几天变机灵了。”向承端着那碗腊八粥,摇头笑。

“说机灵,她还差了点儿。”萧竹不温不火地随意冒了一句,勺子搅着粥,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青豆瞪了他一眼,劈手就要去夺碗,萧竹闪得极快,偏生让她半点也碰到。

他皱了皱眉:“我还要喝呢……”

“那么嫌弃,我煮的粥你还喝?”

萧竹起身来避开她,笑道:“粥是粥,人是人。”说着抬手把碗举得高高的,饶得是她踮起脚也够不到。

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可又拿他没办法,青豆不由郁闷:

“这是我家!”

萧竹也不恼她,倒是厚着脸皮继续逗:

“诶,义父都说了我是自己人,也可算得是我家。”

“萧竹!”

“嗯,在这儿的。”

“……”

向承笑得甚是开怀,放眼看着窗外茫茫雪景夜色,那千山如黛,万重白霜,山色有无中。

*

亥时三刻,喧闹早过去了,不论是山上还是山下都寂静起来。青豆把碗筷收拾好一叠一叠堆放在柜子里,这些东西都是她曾经用过的,多少年了,还是没变过,只每一个上面都带了些许的磨痕。就和她义父一样。

是一种,让人说不明道不清的沧桑感。

好在她的房间一直都很干净,连灰尘都没染上,大约是有个人,在她走后很频繁地打扫过吧。她这样想。

蹲□仔细地把下面的柜子锁上,又复检查了一遍,方才安心站起来。

背后忽地起了一个低沉的嗓音,轻声道:

“还是同以前一样谨慎啊丫头。都说了好几次了,反正这山里也没见着还有人,锁与不锁,不都一样么?”

挡了大半的烛光,正面恰隐在阴暗处,向承的面孔好像都有些看不清一般,淡淡的。

青豆拍拍裙子上的灰,无所谓地摇头: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你啊……”向承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唇边含笑,“记得以前还那么小的,如今都这么大了……义父教你的那些怕是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没有。”青豆把他的手拿下来,两手并握着,和小时候一样,义父的手掌依旧大大的,每回握住就觉得心上踏实许多。

“义父很厉害,义父教的那些,我都有好好的学。”

向承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义父老了……”

他是真的老了,人一旦老了,就容易累,很轻易就能睡着,一睡便很沉很沉,就等着哪一日睡下了再也起不来了,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青豆本想说些什么来宽慰他,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头缓缓垂下,盯着地上的人影出神。

“奚扬的事,我听说了。”

头顶上飘来他的声音,很轻很浅,有些幽幽的。

“还记得从前他吞的那颗神魂珠吗?”向承突然这样问。

“记得……”怎么不记得,小时候虽不怎么懂事,却曾也陪着他去收过妖,偶然得了一枚珠子,出于好奇奚扬居然偷偷地背着人吃了进去。

“那次闹得很大,好像连村长都来了,要不是他命好……”忽然觉得有些可笑,青豆顿了下,“可惜,这次就没那么好命了。”

“你可知,那天他和我说了甚么?”逆着光,向承的表情带了一丝的柔和,他侧头偏向窗外,极为怅然地道。

“他说……向叔啊,阿青明明那么小,为什么老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就是连笑也笑得不自在。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表情都不能左右,岂不是很悲哀吗?”

他说罢,又回头看着她,慢慢笑起来。

“所以说啊,丫头,你现在是不是有些明白了?”

青豆眉上蹙了蹙,垂眸思量,却仍摇头:

“……我不明白。”

“我为何不想让你学仙术,为何不想让你去修仙……”向承轻抬手,拂了拂她散在脸颊边的发,“人生短暂,你又浪费得了几年?有时候对自己宽容一些,莫要那么执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那我家中的仇,就那么搁着,再也不去过问了吗?”她难以接受。

“可你无能为力,这是事实。”向承说得很轻,确实一字一顿的,“义父懂你的很,你自小心地就善良,你心中根本就没有仇怨二字,只是那份所谓血海深仇的包袱和负担压在了你身上罢了。”

他仰头叹了叹。

“当初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看着你眼底有股子倔强劲儿,义父那时的话只是给你一个念头让你好生活下去,现在那么多年了……人都已经死了那么久,想必早就入轮回投胎转世,你还去纠结这些作甚么呢?不过是自己把自己套住了,最后又能得到什么?放手吧……丫头。”

放手啊……说得是简单,可又教她如何放得下?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支撑她活着的信念唯有这一个,这个信念也是他当初给她的,现在他却又要她放下,可若是放下了,那今后的路……她没有勇气去想。

“那个姓萧的年轻人,待你很好。”向承含笑着点头,“义父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既是见你有了依靠,往后的事,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想起萧竹,青豆心中的那股抑郁愈发难以收拾,生生闷得她快透不过气来。

她想,她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应当就是做了他的徒弟。因为凭空多出来了很多的依恋,和不舍。

青豆只是摇头:“义父,我……”

“不必多说了。”向承打断她,看起来像是很倦,“义父也累了,要去休息,你也早些歇息吧。忙了一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