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康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不如你把自己的也卖了?”

王旭魁一听,立刻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的护身符就藏在那儿,连声叫道:“那可不成,我打算留着以后当传家宝呢。”

张灵康笑着将一份朱砂黄纸塞给他,王旭魁还要推辞,他却说道:“你不辞辛苦陪我走了一趟,卜掌柜准备了两份,可见原就是有你的那一份。”

王旭魁一听也就收下了,比起拿五千两点巨额银票来,这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这日正好是天师府一个月一次的休沐日,也是张灵康进去的巧,不过这次休沐之后,再想要回家就得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两人在八宝铺门口道了别,张灵康走了几步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是不记得回家的路。

这倒不是他记性差,而是上次来回都被牛氏塞进车里,生怕他再着凉发热,而原主体弱出门本就少,留给他的记忆更没有这一块。

张灵康倒是也不怕,索性溜溜达达的买了一些家中会用得上,牛氏却舍不得买的,最后才去雇了辆牛车。不是不想要马车,在明城能用得起马的,必定是富贵人家。

等牛车晃悠晃悠到家,已经是午后时分,张灵康付了车资,左手一包右手一拉的,还么进门,就听见屋里头穿出女人吵架的声音来。

其实张家大宅庭院深深,如果不是张灵康的身体经过了灵力的强化,耳力眼力已经远超从前,必定是听不清她们对话声音的,但现在,偏他就是听见了。

牛氏的嗓门一直都是那么大,好辨认的很:“我说大嫂,难道我还会骗你,家里头真的是没钱了,不然的话我能看着亲侄子读不上书?”

那位大嫂却不干了,扯着嗓子喊道:“你怎么可能没钱,这张家的痨病鬼能没给你留下银子,你看看这大宅子,这院子,这也叫没钱?再说了,没钱你能送张家那小子去天师府,那可是吃钱的地方,白花,你可得想清楚,玉山才是你亲外甥,张家那小子跟你啥关系都没有,以后能不能给你养老送终都是俩说。”

牛氏一听这话怒气就上了头,一拍桌子叫道:“给我闭嘴,你瞎嚷嚷谁呢,这些年来,牛家也没少占我夫君的好处,哪年过年的时候,我不是大包小包的回家,那时候你怎么说的,一口一个康儿,叫的比我还亲。”

大嫂暗怪自己口无遮拦,不该在牛氏面前提起那一大一小,其实她们俩心里都明白,张家娶妻,那是娶婆娘吗,还不如说请一个乳母!

不过她生怕真的惹恼了牛氏,放软了语气说道:“大妹子,嫂子这真的是没办法了,你就不能帮帮我,一百两的银子,对张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吧?”

☆、第十七个天师

如果是牛氏刚嫁进来的时候,一百两对张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那是十几年前,这些年张家只出不进,张生并不是个能挣钱的,这些年又一直病着,光是药费就足够让普通人家倾家荡产的,这么多年过去,张家也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但这事儿牛嫂子并不知道,估计在大部分人看来,张家既然还能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家里头总还有些积蓄的。尤其是张家小子还去了天师府,天师府那是什么地方,听说光是入学的银子就得一大笔,更别说平时还有许多花费。

牛氏深深吸了口气,她对娘家也是有感情的,这些年来的感情十分不错,但现在她手头的银子加起来,统共也就是十多两,哪里来的一百两?

“嫂子,你来这里,我大哥知道吗?”

牛嫂子脸色一冷,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玉山到底是你哥的亲儿子,你的亲外甥,难道这忙你不该帮吗?白花,难道是要嫂子跪下来求你。”

牛氏听了倒是松了口气,想必这件事还是嫂子自作主张,她哥也是不答应的。

她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敲门声音,只好停了话茬打开门出去,绕过二门的时候就瞧见自己的大外甥牛宝山没个正形的蹲在那儿,瞧见她出来讨好的一笑。

牛氏也笑了一下,其实比起牛嫂子口中将来必定会有出息的老二,她更喜欢最甜的老大。

牛宝山长相魁梧,跟牛大像了个十成十,不过却比牛大精明许多,最甜的不像话儿,看见自家姑姑出来,牛宝山连忙说道:“姑,外头有人敲门,我也不知道是谁,不方便直接给您开了,要不现在打开?”

牛氏猜想他大概是怕贸贸然的开门打搅了他们说话,摇头说了一句:“滑头。”

牛宝山嘿嘿一笑,倒是赶在她前头去开了门,一看见外头的人倒是吃了一惊,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你是灵康表弟?”

不怪他认不出来,实在是张灵康的变化太大了,与当初在张生葬礼上见到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在张宝山的记忆之中,这个表弟一直是个病秧子,走起路来摇三摇,瘦的跟竹竿子没啥两样了,脸上老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

不说他,就是牛氏也有些吃惊,只见眼前的少年虽还很称不上健康,但遇七八日前又是截然不同,原本发黄的皮肤变得白皙起来,带上了几分血色,脸颊也丰腴了一些,看着倒是有几分青春年少的气息了。

张生原本长得就好,不然的话牛氏当年也不能答应给人当继母,如今张灵康恢复了一些,看着倒是有几分少年风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干净的不像话儿,让人看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心生喜欢,不难看出再张开好一些的话,该让多少女子倾心。

张灵康也打量了一眼门口的人,笑着开口说道:“娘,我回来了。”

牛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去帮忙提东西,一边一连串的问道:“康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天师府里头有啥事儿,哎,有事儿你托人带了口信回来就是了,你这身体还没好呢,哪里能老是赶来赶去的?”

张灵康再一次确定,原主没在牛氏的宠溺下长歪还真是奇迹,他阻止了牛氏帮忙提东西的动作,说道:“娘,我身体好多了,我来拿吧,不重,都是些好吃好玩儿的,我在城里头买的,家里头应该能用得上。”

牛氏眼尖的看见稻香居的点心,那里头的点心是好吃,但也是出了名的贵!牛氏又是高兴又是心疼,暗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家里头的处境,这么大手大脚下去可怎么得了。

但是这话她却说不出口,一想到张生活着的时候,孩子一直没缺银子花,如今死了却要算计着用钱,牛氏心中又羞又愧。

张灵康要是知道她这想法的话,或许会呵呵两声,从没见过这么疼孩子的。

那头张宝山终于插上手,直接将东西提了过去,笑呵呵的说道:“得了,姑,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就能提,你俩往里头走吧,咱们别在大门口待着啊。”

“对对对,康儿,一路回来该累了吧,快进去歇一会儿。”牛氏忙不迭的拉人进去,等进了门,张灵康倒是看见牛嫂子的真身,她看着比牛氏苍老许多,眼神却带着一股市侩的精明,瞧见他们进来大概是想要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但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大舅母。”张灵康先开口叫来一声。

牛嫂子倒是有些惊讶的样子,忍不住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难得听你喊一声舅母,我今天这趟也算是走得值了。”

以前的张灵康连牛氏也不喊娘,自然不会叫牛家的长辈,他身体差,平常也不出门走亲戚,倒是省了称呼。

张灵康也不在意她有些阴阳怪气,将桌上的东西拆分开了,拎来两袋子糕点出来,说道:“难得见到舅母,这些您带回去尝尝鲜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那一看就不便宜的糕点,牛嫂子也不好意思再下他面子了,只是撇了撇嘴,暗示牛氏刚才的话题还没完呢。

结果没等牛氏开口,张灵康忽然说道:“算起来,玉山表哥该考童生试了吧?”

牛嫂子一听,忙不迭的诉起苦来:“可不是吗,哎,康儿你不走这条科举的路子,但也该知道,科举哪有不花钱的,虽说三场考试都在明城,但该打点的得打点,该花费的也得花费,光是那些笔墨纸砚就不是小数目。”

“不说别的,要是买了差的墨,到时候写出来的字儿都是臭的,那看卷子的大官儿能看的下去,那不是白白耽误了你表哥,浪费了他那好天赋吗?”

你嫂子这话,倒像是要样样都好,牛宝山就必定能一句考中秀才似的。

张灵康记忆之中并没什么那位玉山表哥的印象,只是跟着这话点了点头,从怀中抽出五十两的银票,说道:“确实如此,大舅母,我们家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这五十两原是我等着买朱砂的,不如先给宝哥用着,科举大事,万万不能耽误了。”

见状牛氏的脸色蓦地一变,想要伸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见牛嫂子的动作更快,迅速的抽走那张银票,飞快的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头,脸上笑得满是褶子:“还是我们家康儿懂事乖巧,你表哥要是考中的话,看不得提携自家亲戚。”

牛氏懊悔的无以复加,早知道这儿子跟他老子一样,对银子都是没有成算的,她就该早早的封住自家嫂子的话茬,这倒是好,到了她手里头的银子,怕是已经扣不出来。

看她这幅模样,牛嫂子也坐不住了,知道今天能拿到五十两已经很不容易,忙不迭的站起身来说道:“今日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们。”

张灵康笑着站起身来送他们出去,牛氏的笑容都没能挂起来。

牛嫂子大概是从他方才拿银子的动作看到了当初张生的影子,表现的十分的热情,如果不是被躲开,恨不得挽着他的胳膊叫儿子。

一直走到外头,趁着姑嫂两个说话的功夫,牛宝山一把拉住张灵康,低声问道:“你真的进天师府了?那你能给人看宅子吗?”

张灵康挑了挑眉头:“我才刚进入没几日,才学了一个入门。”

牛宝山笑了笑,说道:“你也知道,那些成了名的道长收费可贵的很,甚至那些个弟子,也不一定愿意给普通人家看宅子,表弟,你能不能看在亲自的面上,帮我个忙?”

说完这话,他带着几分紧张看向张灵康,张家父子虽然出手大方,却自来有一股傲气。

张灵康倒是没有只给富贵权力人家办事儿的执着,只是重复了一句:“我才学了个入门?”

牛宝山却道:“那也比我们这些人强一些不是?就是让你帮忙看一眼,要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也没啥关系,只是他们家也穷,恐怕出不了多少钱。”

张灵康想了想,倒是也打算实践实践,既然话赶话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就答应了下来,牛宝山见他同意了,低声说了一句:“那我明天来找你。”

张灵康点了点头,天师府休沐三日,明后天他都闲着。

等牛家母子终于走了,一进屋子,牛氏就忍不住捂着胸口说道:“康儿,五十两银子你怎么说给就给了,这以后你在天师府花什么啊,哎,罢了,家里头好歹还有十几两…”

张灵康笑着拿出一叠银票递给牛氏,牛氏原本还在痛惜,一看这东西眼睛都直了。

她下意识的环顾左右,跟做贼似的拉着张灵康走到内院,低声问道:“康儿,你告诉娘,这么多的银子你是怎么来的?”

张灵康倒是也没有隐瞒,将银子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李玉华的事情是意外,不过倒是省去了他编造谎言的麻烦。

牛氏一听却有些可惜的说道:“院主画的护身符,你怎么不自己留着,说不定对身体好呢,哎,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赎回来。”

张灵康看她这个架势倒像是要马上出门赎回似的,连忙将自己绘制的护身符拿出来,笑着说道:“娘,你瞧这是什么?”

☆、第十八个天师

牛氏一瞧见他拿出来的东西眼睛就瞪圆了,高兴的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好了:“康儿,这,这你还有一个,你们院主可真是个好人,一送还送了两个,你快些戴起来吧,娘可听说了,护身符这东西不能让人家碰,不然就不灵验了。”

张灵康哭笑不得,护身符不宜让人家碰倒是真事儿,毕竟碰的人多了,上面的灵气就有可能流失,更有甚者,沾惹上了污秽之气的话,确实是可能失效,但绝对不是说完全不能。

他伸手将护身符塞进牛氏手中:“娘,这个护身符是给你留的。”

牛氏心中是高兴的,但还是摇头说道:“这怎么行,你身体惯来不太好,如今吃着那位溯远道长开的药才好一些,正需要带着这护身符。”

张灵康只好说道:“娘,这是我自己画的符,你也不要嫌弃,我想要的话,什么时候都能再画一个。”

这张护身符是他在原始的基础上,做了许多改进的,虽然还是不如李玉华的那张符,差距却已经非常小。当然,倒不是张灵康不舍得把更好的给牛氏,而是因为他不信任李玉华。

符咒很容易动手脚,就像他上辈子,卖出去的所有阵法都是给自己留着后门的。

牛氏听了这话倒是放心了,一心为儿子骄傲,完全没想过她家儿子才进天师府几天,这么画出来的护身符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喜滋滋的将护身符收起来,想到方才的事儿,牛氏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就算是有钱了,银子也不能这么给,以后她还不得觉得咱家有钱,总惦记着借!”

张灵康自然不是冤大头,他愿意拿钱出来,主要还是因为牛氏,另一个便是:“娘,你放心吧,估计明天大舅就得找上门来。”

牛氏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确定。

然而事实就如张灵康猜测的,第二天一大早牛大就上门了,脸色并不好看,避开孩子拉着牛氏在院子里头说道:“妹子,昨天是你给了你嫂子五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现在张家什么情况我心里清楚,你可别把老本儿都拿出来了。”

牛氏听着心里头就熨帖了,从小到大几个哥哥都疼她,她出嫁之后其实也照顾家里,只是这次嫂子上门,开口就要一百两,张家又不比从前,她才会那般的不舍得。

“哥,玉山也是我外甥,要是他出息了,咱们牛家可不算出了个读书人。”

牛大一听微微放了心,只是还摇头说道:“没少他吃没少他喝,笔墨纸砚也有,若是再考不上那就是命,哪里就要这么大的花费去打点。”

牛氏却说道:“若是考中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嫂子也能死了心。”

牛大虽是个老实人,却不笨,隐约听出妹妹对婆娘还是有些意见的,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白花,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亲戚直接救急不救穷,哪有让你们出钱供牛家的孩子读书。”

牛家老爹老娘去世之后,牛大就当家做主了,在家里头向来是一言九鼎的,有了他这话,牛氏也放了心,虽然以这样的心思想自家嫂子不好,但生米恩斗米仇的事情还少吗?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头张灵康高声喊了一句:“娘,我跟宝山表哥出去走走。”

牛大先是奇怪起来:“康儿这孩子什么时候能跟宝山说上话了?”

牛氏倒是笑着说道:“孩子们自然喜欢一块儿玩,康儿以前就是□□静了,有宝山带着到处走走也好过一直在家里头窝着。”

张灵康要做的可不只是在村子里头到处走走,牛宝山一边带路,一边说道:“是这么个事情,镇上有一户豆腐坊,他们家大姑娘跟我认识,说最近家里头出了一件怪事儿。”

“他们家爹去得早,就一个老娘带着过活,不过家里有祖传的手艺,豆腐做的十分不错,所以日子还算可以,但这一年来,家里头总是出现怪事儿。”

“先是他娘半夜睡不着,老是听见院子里头有婴儿在哭,有时候半夜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最可怕的一次,九娘,就是那家大姑娘从井里头打水,打出来的水居然是红色的!看着就跟血似得,吓得她们娘俩差点去了半条命。”牛宝山说着似乎感同身受似得,露出一个恐惧的眼神。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鬼神存在的,所以普通百姓们对这些更加的在意,两个女人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头,能不被吓得心惊胆战吗?

“他们被吓得都想卖了房子换一个住处,但一来这是她去世的老爹留下来的,不舍得,二来而是这事儿传了出去,卖房的价格也被压得很低。”

牛宝山一路走一路说,倒是将那家的情况说了个彻彻底底,言语之间不难发现对那位九娘的担心,张灵康并不是不识男女之情的小孩儿,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位九娘?”

牛宝山一听,就跟被蝎子哲了似得跳起来,叫道:“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母夜叉,不过是看在从小认识的份上帮帮她,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

张灵康也不跟他争辩,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是,你是个大好人。”

牛宝山总觉得这位表弟似乎在嘲讽自己,但看了看他严肃的脸孔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还是个孩子呢,哪里能懂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没有代步的工具,两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到地方,那位九娘的宅子并不在明城里头,而是在隔壁的清平县,作为明城下属的小县,清平县人口不多,但比起上河村可热闹多了。

牛宝山对这一带显然很熟悉,带着他七绕八绕的,终于到了一栋宅子门前。

张灵康抬头去看宅子,所谓的风水其实他还未入门,只听师傅提了个大概,不过他所依赖的自然不是这个,上辈子那么长时间的深渊可不是白待的。

牛宝山见他抬头,连忙问道:“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张灵康摇了摇头,对于亡灵他十分敏感,若是真有的话无法躲开他的精神力,不过如果对方十分孱弱,故意隐藏起来的话,不靠近确实是发现不得。

牛宝山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上前叩响了大门。

“谁呀,要买豆腐去店面,这里不做生意。”里头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大概是她们家只有孤儿寡母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想要占便宜。

牛宝山一听,连忙喊道:“九娘,是我,我带灵康表弟一块儿过来了。”

话音落下,里头便传来开锁的声音,大门打开,一张少女的脸孔露出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年少当时,虽然五官并不算出色,但看着也有几分少女特有的美丽。

牛宝山一看见她就抓了抓脑袋,献宝似的拉着张灵康说道:“这就是我表弟,他可是天师府的弟子,你们家的问题,他一看准能知道。”

萧九娘从小就跟着老娘混市集,向来也是个泼辣的人,低头一看牛宝山身边的人比她还要矮一些,看起来不过是十岁出头的模样,样子倒是颇为文秀,但看起来有些孱弱。

萧九娘心中有些怀疑这么个小子有没有那个能力,但牛宝山千里迢迢的把人带过来,她也是领了这份情:“小道长是吗,快请进,宝山大哥太冒失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张灵康倒是没在意她的怀疑,毕竟不管是天师道还是炼金师都是越来越吃香。

萧九娘一边带着他往里头走,一边说道:“这些天屋子里头一直不清净,今早我娘起床的时候,又,又看见血水了,当时就受了惊,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牛宝山倒像是有几分着急,连忙问道:“萧大娘病了?有没有请大夫看看?”

萧九娘叹了口气,说道:“我娘硬是不肯,说这事儿不能再传出去,不然的话这屋子就卖不出去了,其实我觉得卖不出去也没啥,不就是晚上婴儿哭,偶尔有血水吗,也不能真把我们怎么样,这可是我爹留下来的宅子,我们才是主人,真有东西那也是外来的。”

这话倒是听的张灵康心中惊奇,暗道这姑娘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牛宝山也是一噎,心中还是有些忌惮,压低声音说道:“要是不能解决的话,你还真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吗?那万一那东西厉害起来呢?”

萧九娘抿了抿嘴角,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就是说说,就是我不怕,我娘估计也住不下去,再来一次的话,怕是要吓出什么好歹来。”

说话的功夫,萧九娘已经带着他们到了客厅,客厅里头还放着几个茶杯,看来方才有过客人,萧九娘忙要收拾,牛宝山已经大手一挥说道:“都是自己人,咱们先看宅子。”

“这,也不喝口茶歇一歇?”萧九娘有些犹豫的说道,要知道张灵康会过来也是看了牛宝山的面子,天师府那些人多么高傲,萧九娘即使是个小市民也是知道的。

牛宝山朝着张灵康看去,张灵康笑着说道:“先看宅子吧,要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也没脸喝这口茶。”

萧九娘听了倒是笑道:“小道长可别这么说,您能过来已经是我们的荣幸。”

张灵康笑了笑,环视了一圈院子,开口问道:“不知道姐姐是在哪里听到的哭声?”

萧九娘指了指母亲的房间,那间屋子朝南,采光极好,靠近前厅。她想了想又说道:“我的屋子就在后头,也不知道是睡的死还是怎么,睡在自己房间的时候,都没听到过,后来我陪我娘一块儿过夜,就听到了,真的是婴儿的哭声。”

☆、第十九个天师

张灵康站在客厅之中朝外看,萧家的院子不算大,但位置还可以,周围都是一些做小买卖的家境还可以的人家,相同的治安也还算不错。

因为家里头是做豆腐生意的,这会儿院子里头还放着许多家什,但都规整的仅仅有条,可见萧家母女都是细心会过日子的人。只是庭院里头有好几个泥脚印子,大概是客人留下的。

萧母的屋子是正房,不但大位置也够好,萧九娘的就略差一些,在院子的最后头,采光什么的倒也不错,就是小了一些,但颇有几分香闺的意思。

张灵康看向院子里头那口井,清平县里头,大部分人家都会凿一口井,平时吃喝拉撒都离不开这口井,萧家的这口井看来有些年头了,上头并没有盖着,大概是家里头也没孩子。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萧九娘的脸色微微一变,皱着眉头问道:“小道长,那口井有什么问题吗?就是那里头的水,偶尔打出来的时候就是红色的,就像是鲜血一样,刚才就是,我娘本想打水冲一下院子,谁知道......”

张灵康走到水井旁边,低头去看那口井,井大约只有五六米深,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底似得,他将旁边的水桶扔下去打了一桶水上来。

牛宝山连忙上前帮忙,他力气大,满满一桶水就立刻被提上来了。

木桶里头的水十分清澈,丝毫没有发红的迹象,萧九娘也状着胆子看了一眼,见状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刚才我娘用的就是这个桶,难道是小道长在,那些个东西也知道害怕了?”

说完这话,她看向张灵康的眼神里头倒是带上了几分敬畏。

张灵康蹲下身体,伸手在水桶里头拨了拨,沾着一点水尝了一下,牛宝山想要阻拦都来不及。吓得他脸色都变了:“你怎么就喝了,这万一有问题的话可得了。”

萧九娘见他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说道:“放心吧,没事的,这些天我们还不得喝水,虽说原本的甜水井变苦了一些,但喝了也没啥事儿,你瞧我不就好好的。”

牛宝山更加不能放心了,指着她说道:“我说你一个姑娘胆子怎么这么大,这万一要是喝出毛病来呢?”

萧九娘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转而问道:“小道长,您看出啥问题来没?”

“平时你们家做豆腐,用的也是这个桶吗?”张灵康开口问道。

萧九娘点了点头,还说道:“除了这个还有好几个桶,都是用来放碱水的,做豆腐就得用这些个东西,我们家用的可都是好碱子。”

张灵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开口问道:“萧姑娘,最近家中有人生病抓药吗?”

萧九娘皱了皱眉头,摇头说道:“没有,我娘倒是病了,多半也是吓得,她不肯请大夫,生怕这事儿传出去更加离谱!”

张灵康又问道:“那两次看见血水,是不是都在客人来过之后?”

萧九娘一听,惊讶的问道:“小道长怎么知道?确实是,头一次是我家婶婶上门做客,第二次确实那看房子的,不过他们想要压价,也没谈拢。”

牛宝山比她想的要多一些,皱眉说道:“不会是这些家伙捣鬼吧,不然怎么每次都是他们走了之后才出现呢?”

萧九娘却说道:“他们人都走了,水是我自己打上来的,确实是一下子变了红色。”

张灵康示意牛宝山喝了口水,在萧九娘的视线下,牛宝山那是鼓起勇气才喝了一口,随机皱起了眉头,撇了撇嘴说道:“这什么味儿,有点苦有点辣,这还叫没问题啊?”

张灵康又问道:“觉不觉得这味道跟一种药材很像?”

牛宝山从小到大都吃嘛嘛香,身体棒棒儿,就是偶尔伤风感冒,一碗姜汤就熬过去了,问他像不像药材实在是有些为难了他。

张灵康也不指望他回答,他会知道这种药材,实在是前段时间喝得多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是姜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