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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尼特把摄像机摇回到最上面的台阶。“那边。”她说着.瞄准刚从教堂里出现的人。

“那个衣着齐整的人是谁? ”

奇尼特调整摄像机给了一个特写镜头。“以前没见过他。”她把镜头聚焦到那个人的脸上笑道,“但是我不介意再次见到他。”

罗伯特·兰登冲下教堂外的楼梯,来到J 。场的中间。天色渐暗。罗马南部春天的太阳下山很晚,但太阳已落到周围建筑物以下,建筑物的阴影斑驳地映在广场上。

“好了吧,贝尔尼尼,”他大声地自言自语,“你的天使究竟指向何方? ”

他转过身来,检查了一下他刚刚走出的那个教堂的方位,想象了一下齐吉礼拜堂的内部及里面的天使雕像,毫不犹豫地转向了西边,走进r 夕阳的余辉里。时间在流逝。

“西南方.”他皱着眉头注视着隔断他视线的商店和公寓楼,“下一个标识在那儿。”

兰登绞尽脑汁,竭力一页一页地回想着意大利艺术史的内容。尽管很熟悉贝尔尼尼的作品,但兰登知道这位雕刻家的作品太丰富了.任何非专业人士都难以了解他的全部。并且,想到第一个标识的名气一一《哈巴谷与天使》——兰登希望第二件标识是他知道的作品。

土、气、火、水,他想到。土,他们已找到——在土之礼拜堂里——哈巴谷,这位先知预言了地球的毁灭。

气.是下一个。兰登极力让自己去想。贝尔尼尼的一件雕塑作品与气有关系,他毫无头绪,但仍感到浑身是劲。我正在光明之路上,依然芜整无缺的光明之路!兰登朝西南方向极目望去,想看到座座障碍物的后面突起的尖塔或大教堂的塔楼,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他需要一张地图。如果他们能断定西南有什么教堂的话.也许其中的一个教堂就能让他记起什么。气,他尽力想着。气,贝尔尼尼,雕塑,气,好好想想! 兰登转过身来,掉头朝大教堂的楼梯走去。在脚手架下面他遇见了维多利亚和奥利韦蒂。

“西南方,”兰登气喘吁吁地说,“下一个教堂在西南方。”

奥利韦蒂冷冷地低吉说:“这次你确信? ”

兰登没有一口咬死。“我们需要一幅地图,一幅包括罗马所有教堂的地图。”

奥利韦蒂司令观察了他一会,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兰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我们只有半个小时。”

奥利韦蒂从兰登身边走下楼梯.朝着自己停在大教堂正前方的车子走去。兰登希望他是去拿地图。

维多利亚看起来很兴奋。“这么说天使是指向西南方了? 只是还不知道西南方有什么教堂? ”

“这些该死的建筑物挡住了我的视线。”兰登转过来,又面向广场。

“而且我对罗马的教堂了解得不是太…”他停下不说了。

维多利亚看起来很吃惊。“什么? ”

兰登又朝广场看去。他走上了教堂的台阶,现在要高得多,视线也开阔了。他依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朝正确的方向前进。

他顺着摇晃的脚手架朝上看去,大约有六层楼高,几乎到了教堂的圆花窗顶部了,远比广场上其他的建筑物高。他立即就知道要去哪里了。

在广场的另一边,奇尼特·麦克丽和冈瑟·格利克稳稳地坐在英国广播公司采访车挡风玻璃的后面。

“你把这拍下来了吗? ”冈瑟问道。

麦克丽的镜头紧紧地追随着正在攀脚手架的人。“如果你问我的话,出演蜘蛛侠,他穿得未免也太体面了。”

“那蜘蛛女侠是谁? ”

奇尼特扫了一眼脚手架下那位魅力十足的女士说:“我确信你会发现的。”

“你认为我应该给编辑打电话吗? ”

“还不是时候。让我们再观察一下。在我们承认已放弃拍摄这次秘密会议之前,我们拍好的底片里最好是已经有了些真材实料。”

“你认为真有人在那里杀死了一个老家伙吗? ”

奇尼特咯咯地笑道:“你真该下地狱! ”

“那我也要带上我的普利策奖。”

71

兰登攀得越高,脚手架显得越不平稳。然而每攀一级,他对罗马的景象就看得越清晰。他继续朝上攀去。

当他到达顶层时,感觉呼吸比他预想的费劲多了。他吃力地爬上最后一层,掸掉身上的灰泥,站了起来。这样的高度并没有让他感到有什么不适应.倒是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眼前的景象正在晃动,就像透过海水看火苗似的,罗马的红瓦屋顶展现在他的面前,在鲜红的夕阳中闪闪发光。在这儿,兰登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污染和拥挤的交通之外看到了罗马古老的基源——天主之城。

兰登眯眼看着夕阳西下,扫视着罗马的屋顶,寻找教堂的尖塔或钟楼。但当他朝地平线的远方望去时,他什么也看不见。罗马有成百上千座教堂.他想,肯定有一座是在这里的酉南方向! 他提醒自己,只要这教堂能看到,见鬼,甚至只要教堂还耸立在那里! 他极力向远处慢慢巡视,想再找一遍。当然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教堂都有可视的塔尖,尤其是那些比较小的、偏僻的教堂。而且,白十七世纪以后,教堂不再是法律规定的最高建筑物了,罗马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兰登放眼望去.他能看见公寓楼、高层建筑和电视发射塔。

这回兰登没发现什么,连一个单独的塔尖都没看到。在远处罗马的边缘上.米开朗琪罗设计的穹顶遮住了西沉的夕阳。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兰登不由得纳闷儿,红衣主教们的会议进行得怎么样了? 教皇的瑞士侍卫队是否搜索到了反物质?他感觉他们还没有…而且也不会。

那首诗又在他的头脑里回响起来了。他又仔仔细细逐句想了一遍。

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他们已发现了桑蒂的陵墓。

穿越古代的罗马之城,揭开了神秘的元素。神秘元素有土、气、火、水。通向光明的路已特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光明之路由贝尔尼尼的雕像指引而成。在那崇高的历脸逢中,让天使来为你指南。

天使正指向西南方…

“看前面那台阶! ”格利克在英国广播公司采访车的挡风玻璃前挥舞着手大喊道,“有情况。”

麦克丽把镜头向下摇到大门口。确实有情况。在台阶底部,那个军人样子的人把一辆阿尔法·罗密欧车停到台阶近处,打开了车后盖。他当即向广场扫视了一下,好像看有没有旁观者似的。片刻之间,麦克丽认为那人已发现了他们,但他的眼光一直在移动。他看起来很满意,掏出对讲机说了起来。

几乎就在转瞬之间,仿佛从教堂里冒出了一支军队。就像一支拥在一起的美国橄榄球队员哄然四散开来一般,这些士兵沿着台阶的最上面一级排成了一条直线。他们像一堵人墙似的向台阶下走。在他们的身后,几乎完全被这堵人墙给遮住了,四个士兵看起来正抬着什么很重的东西,笨拙地移动着。

格利克向前靠向仪表板。“他们在从教堂里偷东西吗? ”

奇尼特的镜头盯得更紧了,她利用摄远镜头探视那堵人墙,寻找突破口。只是一个瞬间,她想着,只是一个镜头,那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但是那群士兵就像一个人似的。机会,来吧,麦克丽盯着他们看,终于机会来了。在士兵们试图把物体抬到车厢中去时,麦克丽发现了突破口。出人意料的是,跌倒的竟是一位老者。只一瞬问,但时间已足够了,麦克丽抓拍了一个镜头。事实上,那胜过十个镜头。

“给编辑打电话,”奇尼特说,“我们拍到了一具死尸。”

在遥远的“欧核中心”里,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摇着轮椅来到列奥纳多·维特勒的书房里。他快速地开始细细查看维特勒的文件夹。没发现他要寻找的东西,然后,科勒来到了维特勒的卧室。床头柜的顶部抽屉上了锁。科勒从厨房找了把刀撬开了抽屉。

在那里面,科勒恰好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

72

兰登摇摇晃晃地从脚手架上爬下来,跳到地上。他掸掉衣服上的灰泥。维多利亚在那儿等着他。

“运气如何? ”她问。

他摇摇头。

“他们把主教抬到车厢里去了。”

兰登向停着的车看去,奥利韦蒂和一群士兵正把一张地图铺到发动机罩上。“他们是在看西南方吗? ”

她点点头。“没有教堂。从这儿你首先看到的就是圣彼得大教堂。”

兰登咕哝着,至少他们在意见上是一致的。他向奥利韦蒂走去,士兵们都给他让开路。

奥利韦蒂抬起头,“什么都没有,这儿并没有把每一座教堂都标出来,只标了一些大教堂,大约有五十座。”

“我们在什么方位? ”兰登问道。

奥利韦蒂指着波波洛广场并划出一条径直通向西南方向的线。那条线消失了,剩下一个边缘,一个个密集的小黑方块表明罗马主要的教堂的位置。令人遗憾的是,罗马主要的教堂也是罗马比较古老的教堂,大约建于十七世纪。

“我得做决定了.”奥利韦蒂说.“你确信是这个方向吗? ”

兰登想象着天使伸出的手指,再一次感到时间紧迫。“是的,先生,肯定没错。”

奥利韦蒂耸耸肩,沿着那条直线重新探寻。这条路往前与玛格丽塔桥、瑞佐可拉路相交,穿过复兴广场,一路都没有教堂,到圣彼得广场的中央后突然中止了。

“圣彼得? 有什么不对吗? ”左眼下有一个深深疤痕的士兵说,“圣彼得是个教堂。”

兰登摇摇头。“必须是一个公共场所。此刻几乎看不出它是公共场所。”

“但这条线穿过圣彼得广场。”维多利亚从兰登的肩膀上看过去,补充道,“广场是公共场所。”

兰登已考虑过这一点了。“然而它没有雕像。”

“中间难道没有独石碑吗? ”

她是正确的。在圣彼得广场上有一个埃及独石碑。兰登看了看前面广场中的石碑。高耸的金字塔。他想这是一种奇怪的巧合,他排除了这种想法。“梵蒂冈的独石碑不是贝尔尼尼的作品,它是卡利古拉买来的,而且它与气没有关系。”此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而且,诗人说元素是散布于罗马的。圣彼得广场在梵蒂冈,不在罗马。”

“那要看你问谁了。”一个士兵突然插话说。

兰登抬起头,“你说什么? ”

“这一直是个有争议的问题。大部分地图标明圣彼得广场属于梵蒂冈,但由于它是在这个有城墙的城国之外,几个世纪以来,罗马官方一直声称它是罗马的一部分。”

“笑话。”兰登说。他从不知道这些。

“我只是提出来一下。”士兵继续说,“因为奥利韦蒂司令和维特勒女士正在询问与气有关的一尊雕像。”

兰登睁大了双眼。“那么你听说过圣彼得广场上有尊雕像吗? ”

“不是很确切。它不是一尊名副其实的雕像,也许毫不相关。”

“说下去! ”奥利韦蒂急切地说。

卫兵耸耸肩膀。“我知道这个的惟一原因是我通常在广场上值勤。我熟悉圣彼得广场的每一个角落。““那尊雕像,”兰登追问道,“它看起来像什么? ”兰登想知道光照派是否真有足够的勇气,把他们的第二个标识放在圣彼得教堂的外面。

“我每天巡逻都经过它。”卫兵说,“在广场中央,刚好在那条线所指的方向上。那也就是为什么我会想到它的原因。正如我所说,它不是一尊真正意义上的雕像。它更像一块…一块石头。”

奥利韦蒂看起来有点狂躁。“一块石头? ”

“是的,先生。嵌在广场上的一块石头,在独石碑的基座上。但是这块石料不是矩形的,是椭圆形的,而且这块石料雕有狂风的图案。”他停了一下说.“是气.我想,如果你想科学地描述它的话。”

兰登惊奇地盯着这个年轻的士兵。“浮雕。”他突然喊叫起来。

每个人都看着他。作者:丹·布朗

“浮雕.”兰登说,“是雕塑艺术的另一半。”雕塑是一种既以圆雕又以浮雕进行创作的雕刻艺术。多年来,他一直在黑板上写这个定义。浮雕基本上是二维雕塑,比如亚伯拉罕·林肯在硬币上的形象。贝尔尼尼在齐吉礼拜堂里的圆雕也是个很好的例子,“浅浮雕吗? ”士兵用意大利艺术术语问道。

“是的浅浮雕! ”兰登一拳砸在发动机罩上。“我没想到这些术语! 你所谈到圣彼得广场上的雕塑被称为《西风》,也被称为《上帝的呼吸》。”

“《上帝的呼吸》? ”

“是的! 是气! 而且它是由最初的建筑师雕刻并放置在那里的! ”

维多利亚看上去很困惑。“但是我还以为是米开朗琪罗设计的呢! ”

“是的,他设计了圣彼得大教堂! ”兰登欢呼起来,语气中透出胜利的喜悦。“但是圣彼得广场是贝尔尼尼设计的。”

在阿尔法·罗密欧车队疾驰出波波洛广场时,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谁也没注意到英国广播公司的采访车跟在他们后面驶了出来。

73

冈瑟·格利克把采访车的油门踩到底,在车流中穿梭而行,尾随在疾驰的四辆阿尔法·罗密欧车后面,穿过台伯河上的玛格丽塔桥。通常格利克会尽力保持若即若离的车距,但今天他几乎跟不上他们。这些家伙简直在飞。

麦克丽坐在采访车后部的工作区给伦敦打了个电话。她挂断电话,大声向格利克喊了一声,喊声盖过了车辆的声音。“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

格利克皱皱眉,与总部打交道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事儿。“坏消息。”

“我们离开了自己的岗位.这使编辑大为光火。”

“真出人意料。”

“他们也认为那个情报贩子是个骗子。”

“那是自然。”

“老板刚才还提醒我说,你除了方法不当外.还有点呆头呆脑。”

格利克沉下脸,说道:“真不赖。那么好消息呢? ”

“他们同意看一下我们拍的东西。”

格利克感到怒意渐消,咧嘴笑了起来。我想我们会看到到底是谁呆共呆脑。“那么传过去吧。”

“我们只有停下来安装好移动读盘才能传输。”

格利克加大油门,把车开上了瑞佐可拉路,“现在还不能停。”他尾随阿尔法·罗密欧车队在复兴广场猛地转向了左边。

车里的一切东西都滑向了一边,麦克丽则在车后部紧紧地抓往了电脑装置。“要是弄坏了发送器.”她警告说,“我们就得把带子送到伦敦去。”

“坐好了,亲爱的。我感觉我们快要到了。”

麦克丽抬起头,问道:“到哪儿? ”

格利克眺望着那个熟悉的圆顶,那穹顶此时正渐渐逼近。他笑道,“正好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

四辆阿尔法·罗密欧车轻巧地钻进了圣彼得广场周围的车流中。车子四散开来,分布在广场周围,悄悄地把那些人送到选定的地点下车。卫兵们下了车,涌入游人和广场边上的媒体采访车流之中,立刻就难阱辨认出来了。有一些卫兵则走到了柱廊下,看起来也像融人了周围的环境。

兰登透过挡风玻璃望去,觉得圣彼得广场似乎被一个绳圈套住了。

除了作出剐才的部署之外,奥利韦蒂还用无线电提前通知罗马教廷,派出密探前往广场中心,就是贝尔尼尼《西风》的所在之处。兰登望着外面开阔的圣彼得广场,一个熟悉的问题困扰着他。光席派杀手! 千划怎样逃出这个天罗地网? 他如何把主教带进人群.又在众目睽暌之下杀死他呢? 兰登看了看他的米奇牌手表:8点54分。还有六分钟。

前排座位上的奥利韦蒂转过身来对兰登和维多利亚说:“我想让你们俩到贝尔尼尼的砖料作品或叫石料作品,管它究竟是什么,到它的正上面去。采用同样的方法,你们扮作游客。发现情况.电话联系。”

兰登还未能做出反应,维多利亚已抓住他的手,把他从车里拉了出来。

春日的太阳正在圣彼得大教堂后落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扩散开来,罩住了广场。兰登在与维多利亚走进阴影中时.感到一丝不祥的凉意。他们穿行在人流中.兰登下意识地审视所经过的每一张面孔,琢磨着杀手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维多利亚的手感到暖暖的。

在他们穿过开阔的圣彼得广场时,兰登感到贝尔尼尼设计的这个广阔的广场的效果与艺术家本人当初的创作意愿不谋而合…“使进来的人感到自惭形秽。”此时兰登的确感到自惭形秽。不但自惭形秽,而且有种饥饿感。他意识到这一点,为自己这个时候脑子里冒出这种俗气的想法而惊讶。

“是去方尖碑那儿吗? ”维多利亚问道。

兰登点点头,向左慢慢走过了广场。

“几点了? ”维多利亚问道。她步履轻盈又从容。

“还有五分钟。”

维多利亚什么也没说,但兰登感到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他仍然带着枪。他希望维多利亚别打算用它。他难以想象,维多利亚在全球媒体的注视下,在圣彼得广场上抽出手枪击碎杀手膝盖骨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然而,与杀手在红衣主教身上打上烙印然后将其杀害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气,兰登想着,科学的第二个元素。他努力想象着那个烙印的形状,琢磨着杀手可能使用的谋杀方法。他又扫视了一眼脚下延伸着的花岗岩广场一一圣彼得广场——一个被瑞士侍卫兵包围的空旷、荒凉之所。如果黑煞星真要在这里杀人,兰登想象不出他将怎样逃脱。

广场的中央耸立着为卡利古拉皇帝而立的重达三百五十吨的埃及方尖碑。方尖碑高耸入天空,八十一英尺高,在金字塔形的顶点固定着一个中空的铁十字架。它的高度令它足以迎接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十字架如施了魔法般闪闪发光…据称里面藏有耶稣受难时的十字架的遗物。

两个喷泉完全对称地出现在方尖碑的两侧。艺术史学家知道,这两个喷泉准确地标出了贝尔尼尼设计的椭圆广场的几何焦点.但直到今天,兰登才想到它在建筑上的奇特之处。好像罗马突然之间充满了椭圆、棱锥和惊人的几何布局。

在他们接近方尖碑时,维多利亚放慢了脚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让兰登也和她一起放松。兰登做了一些努力,他放低肩膀- 张开了紧闭的嘴唇。

方尖碑附近的某处.在世界上最大的教堂之外的显眼位置.就是第二个科学祭坛——贝尔尼尼的《西风》——圣彼得广场上一块椭圆形的石块。

冈瑟·格利克在环绕圣彼得广场的拄廊的阴影里观察着。换成其他任何一天,那个穿着粗花呢上装的男人和穿卡其布短裤的女人都丝毫不会引起他的兴趣。他们看起来只是欣赏广场美景的游客而已。但是今天不比寻常,今天有电话密报、尸体、呼啸着穿越罗马的没有标志的车。那个穿粗花呢上装的男子也在今天攀上了脚手架,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格利克要继续注意他们的举动。

他的视线穿过广场远远望去,他看见麦克丽恰巧在他叫她去的地方,远远地呆在那对夫妇的一边,在那儿徘徊,她很随意地带着自己的摄像机。尽管她装出新闻界的无聊成员的模样,然而格利克还是不喜欢,她仍太显眼。在广场这么偏远的角落并没有别的记者,麦克丽的摄像机上印着的BBC :这个缩略语则引起了某些游客的注意。

麦克丽先前拍摄的被拖进行李厢里的裸尸的带子.此刻正在采访车后部通过盒式录像机发送器发送出去。格利克知道这些图像正飘过自己的头顶返回到伦敦总部。他想知道编辑会说些什么。

他希望在便衣士兵干涉之前,自己和麦克丽早已到达尸体旁边。他知道,这群士兵正成扇形散开包围着这个广场。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杀手说过,媒体是无政府主义的帮手。格利克不知道他是否已错过了得到独家新闻的机会。他眺望着远方的其他新闻采访车,然后看着麦克丽尾随那对神秘夫妇穿过广场。格利克感觉他仍在局中…

74

兰登在十码开外就看见了他正在寻找的东西。透过稀稀拉拉的游客,他看到贝尔尼尼的白色大理石椭圆作品《西风》在灰色花岗岩铺方石的映衬下显得非常醒目,那些铺方石覆盖了广场的其余部分。显然,维多利亚也看见了那块大理石。她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放松,”兰登轻声说,“做你的‘水虎鱼’。”

维多利亚放松了紧握着的手。

他们走得更近了,一切看起来极其正常,这太让人害怕了。游客闲逛着,修女们在广场周围闲聊,在方尖碑基座下有一个小姑娘在喂鸽子。

兰登忍住不看手表。他知道时间快到了。

椭圆石块就在他们脚下,兰登和维多利亚慢慢地停了下来——不是很迫切的样子——虽是出于责任心,却像两位游客暂停一下饶有兴味地欣赏着某一景点。

“《西风》。”维多利亚读着石块上的碑文。

兰登低头凝视着这件大理石浮雕,突然感到很幼稚。在他的艺术书里,在他的多次罗马之旅中,他竟然从来不曾发现《西风》的意义。

直到现在。

这尊浮雕是椭圆形的,大约三英尺长,刻有一个面部轮廓——描绘了“西风”天使般的面容。从天使的嘴里,贝尔尼尼刻出了一股强烈的气息,向外呼出,吹向梵蒂冈之外…《上帝的呼吸》。这是贝尔尼尼为第二种元素所刻的…气…一股飘渺的西风从天使的嘴里呼出。兰登在盯着它看时,意识到浮雕还有更深层的意义。贝尔尼尼雕刻了五种明显不同的风…五种! 而且,这件浮雕的两侧各有一颗耀眼的星星。兰登一下子想到了伽利略。两颗星星,五股风,椭圆,对称…他腹中空空,感到一阵头痛。

维多利亚几乎立即又走了起来,她把兰登从浮雕前带走。“我感到有人在跟踪我们。”她说。

兰登抬起了头。“在哪? ”

维多利亚足足走出了三十多码才开口说话。她指了指上方的罗马教廷,好像在指穹顶上的东西给兰登看。“有个人一路跟着我们穿过了广场。”维多利亚不经意地扭头瞥了一眼,“仍跟着我们,我们继续走。”

“你觉得是黑煞星吗? ”

维多利亚摇摇头道:“除非光照派雇用扛着英国广播公司摄像机的女人。”

圣彼得大教堂敲响了震耳欲聋的钟声,兰登和维多利亚都吓了一跳。

时间到了。为了甩掉记者,他们已从《西风》旁绕开,这会儿又朝浮雕跟前走去。

除了轰鸣的钟声外,这儿看起来异常平静。游客在闲逛,一个无家可归的醉汉在方尖碑基座下打着瞌睡,丑态毕露;一个小姑娘在喂鸽子。兰登思量着是不是记者把杀手吓跑了。他充满疑虑地决定再回忆一下杀手的声明,我要让你们的红衣教们成为新闻人物,在第九声钟响的回音消失之际,整个广场又沉静下来,一派祥和。

就在那时…那个小女孩尖叫了起来。

75

兰登第一个冲到了那个尖叫的女孩身边。

受到惊吓的女孩呆呆地站着,指着石碑基座下衣衫褴褛、老弱的醉汉。他颓然坐在台阶上,一副痛苦、悲惨的样子…“很明显是罗马的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他灰色的头发沾满油污,一缕缕地贴在脸上,全身裹满了破布。小女孩惊惶地奔向人群时仍在尖叫。

兰登在冲向这个病弱者时,感到一阵恐惧袭来。这个人裹着的破布上有一块扩散着的黑色污斑,那是正在冒出的鲜血,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这个老人的腰像是给扭断了,摇摇晃晃地向前倾着身子。兰登猛冲上去,但太晚了。老人头向前从阶梯上跌倒了下去.面部向下摔在了人行道上,一动不动。

兰登屈膝弯下身,维多利亚赶到他身边,一群人围了上来。

维多利亚从后面把手指放在老人的喉咙上。“还有脉搏,”她大叫道.“把他翻过来。”

兰登早已采取了行动。抓住老人的肩膀,他把老人给翻了过来。老人被翻过来的时候,破烂的衣服就像腐尸似的片片脱落。老人扑嗒一声软软地躺在了地上。他裸露的胸膛正中央是一大片烙焦的痕迹。

维多利亚急促地喘了口气,然后向后退去。

兰登惊呆了,又恶心又恐惧。这个标记简单明了,但令人恐惧。

“是‘气’字,”维多利亚哽咽着说,“是…是他。”

瑞士侍卫兵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大声喊叫着,想要追寻早已不见踪影的黑煞星。

附近,一位游客解释道,就在几分钟前,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极好心地帮着搀扶这位喘息不停、可怜的无家可归者穿过广场…在消失于人流中之前,他甚至还和这位病弱老人坐了一会儿。

维多利亚把老人腹部剩余的破布片扯了下来。他胸肋下所烙符号的两边各有一个深度穿孔。她扳转老人的头部,开始嘴对嘴地吹了起来。

兰登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毫无准备。维多利亚一吹,老人胸部两边的穿孔嘶嘶作响,就像鲸鱼的鼻孔似的喷出血沫来。腥咸的液体一下子喷了兰登一脸。

维多利亚突然停了下来,十分惊恐。“他的肺…”她结结巴巴地说,“他的肺被…被刺穿了。”

兰登擦了擦眼睛,低头看了看这两个穿孔。血孔汩汩作响,红衣主教的肺被刺穿了。他死了。

瑞士侍卫兵过来时,维多利亚盖上了尸体。

兰登站了起来,完全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她。先前一直跟踪他们的那个女人正蹲伏在附近,扛着英国广播公司的摄像机.镜头对准这边正在拍摄。四目相对,兰登知道她已经拍下了一切。之后,她就像只猫一样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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