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夕颜,苍白,柔弱,不堪一击。她的身体原本就很虚弱,这次大恸引起许多并发症,一直在输液。可是仍然一天比一天憔悴。

我深深担心,这个夕颜,同我认识的夕颜,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她的从容呢?她的冷静呢?她的平淡如水呢?难道都随着秦晋的离去一并消逝了吗?

医生很是不悦,几乎对我发脾气:“有没有搞错?她的手刚动完手术又摔跤,是不是存心要把这只手废了?”

我唯唯诺诺,一句也不敢辩白。医生平下气来说:“外伤还是其欠,你这位朋友,好像‘内伤’不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手术,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内伤?唉,这样的内伤,一生一次已经元气尽失,就算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又能如何呢?

精卫填海,女娲补天,终究是神话里的传奇,这人间,可有那样填残补缺的灵药?

“忘掉秦晋吧,夕颜。”我一次又一次地劝慰,自己也觉得说辞苍白无力,却仍然不能不说,“忘记一个不够爱你的人。”

“不可能的,无心,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不可能再忘记。”夕颜缓缓摇头,“爱上一个人,是债,也是劫。在劫难逃。”

“即使,他爱你不如你爱他更深?”

“即使,他根本不爱我。”夕颜低语,低得几不可闻,不知是说给我还是说给她自己,“我遇到他,爱上他,已经很满足。是他让我知道,世上有他这样一个人,世上有爱这样一回事。我爱他,永远不悔,可是,我却不能不心痛,那么那么地痛啊。”

夕颜还是哭了,仰起脸问我:“无心,你说,我还会再见到他吗?我好想再见他一面。他走了,甚至没有向我告别。”

“如果注定要分开,告不告别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不一样的。我爸爸找了大小姐五十年,如果见与不见没有区别,他又何必那么执着呢?”

我抱住她,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的泪,和她的泪,快流成一条河了,可是仍然漂不起夕颜这朵凋零的花。

情天不能补,是因为心已残,恨海最难填,只为泪做海。

比干问卖菜的婆子:“无心菜可以活,无心人呢?”婆子说:“人没有心,哪里能活?”于是比干死了。

人,怎么能没有心呢?

但是,但是我可以,因为我是云无心。云无心而出岫,夕颜,我多想把我自己的名字给你,把我自己的无所谓无所畏给你,把我自己放浪不羁和玩世不恭给你,只要能止住你的泪。

这中间,高生来看过夕颜一次,不关痛痒地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并暗示我高太太已经回到香港,让我搬回百合花园去。

我笑一笑,只装没听懂,仍然夜夜陪宿在医院。

高生倒也并不强求,又过两天,便也回香港了,让人带给我一个盒子,是首饰,还有百合花园的钥匙。他看准我一定会回去,毕竟,住别墅和住宿舍楼是两回事。

我顾不上与他抖机灵,医院和俱乐部两头跑着,下了工就来陪夕颜,所有的交际一律免了。

夕颜的情形只是不见好,一天比一天更憔悴。躺在病床上,常常半天不说一句话,同她说话,也不知她听没听见。痴痴的眼神,久久地望着窗外,半晌都不见转动一下。从前的清澈如水已经完全被打破了,如今,她的眼中,盛满了遮掩不住的伤痛与破碎。

洒满阳光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寂寞地聒噪。“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岸渚崖之间,不辨牛马。于是焉河伯换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

我抱着夕颜,替她梳理一头长发,给她背庄子,说笑话,讲我的故事,全不管她有没有听到。

“从小到大,我在姥姥和妈妈的哲理中长大,我姥姥的名言是:世上人,无非嫖客与妓女。我把这当成座右铭,用它格式世上所有的人。但是我又多么渴望爱情。是你的故事让我知道,这世上总有例外的。你爸爸是个例外,你妈妈是例外,大小姐是例外,你和秦晋,也是例外。是你和你爸爸的故事,让我相信,这世上有一种感情,是与性无关的,是真正的精神的爱。”

这一次,我再也没有任何隐瞒,从我姥姥一直讲到我妈妈,又讲到我的离家出走。我不知道她在不在听,只是很想倾诉,那些悲哀在我心底埋得太久了,不对夕颜说,又对谁说呢?

“我是一个感情的乞丐,如果可能,我愿意托一只钵去沿街乞讨,只求一点点爱。夕颜,你说过我们都是破碎家庭长大的孩子,可是你爸爸妈妈毕竟爱过你,而我呢?我甚至已经记不清爸爸的样子,至于妈妈,我妈妈,那能叫妈妈吗?”

没有人生来就是妖精。

世袭的妓女也有过天真织梦的时代——第一次涂指甲油是为了谁?对着镜子,将眉毛细细地描,唇膏厚厚地涂,努力使自己显得成熟,显得有灵魂,显得与他相配。

他,便是我的硕士导师何教授。可是他,他……

“你试过被亲生母亲出卖的感觉吗?我生平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是我的教授,教庄子研究。他四十岁,风度翩翩,彬彬儒雅,看起来就像孔夫子转世,上课的时候,目不斜视,神采飞扬,每次背诵庄文,朗朗书声,令人陶醉。我把每次上课当成生命中大事,眼睛也不愿意眨一下。那天是周末,妈妈忽然主动提议说:请教授来家吃餐饭吧。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妈妈都不愿公开承认我是她的女儿,所有的家长会,都是由姥姥代劳。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愿意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招待我的教授,我心仪的男人,我有多么高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妈妈亲手煮的菜,她大多时候在外面吃,实在没有应酬又不想出去,就打电话叫外卖,或者吃泡面。我甚至不知道她原来也会煮菜,而且手艺很不错。我请了教授回家,妈妈和他谈得很愉快,我真是兴奋,从来没有感觉到那么幸福,我怎么会知道,在我感觉最幸福的时刻,不幸的阴影却在逼近我。我喝了很多酒,我平生第一次喝酒,我给妈妈倒酒,给教授倒酒,给我自己倒酒,我喝得很醉……”

泪水流下来,那惨痛的毁灭性的一幕,至今想起,都那么疼痛,我不能原谅,永不原谅!

本来以为夕颜看不到也听不到的,但是泥塑木偶一般的她忽然有了动静,她抬起头:“你妈妈是云岫?广告界翻云覆雨一手遮天的云岫?”

“哪有那么夸张?”我冷冷“哼”一声,“一张被子遮天是真。”

“云岫?”夕颜似乎十分震惊,一反几日来的漠然和麻木,脸上有了表情,“云岫是你妈妈?可是,可是……”她愣愣地看着我,期期艾艾地说,“我一直把她当作偶像的。”

“偶像?”我狂笑起来,笑出眼泪。“我妈妈是你偶像?你崇拜她什么?你的偶像?你可是圣女呀,拜一个妓女经理做偶像?”

“可是,可是报上说……”也许是震惊过度,也许是因为久不开口,伶牙俐齿的夕颜变得口吃。

我依然歇斯底里地笑着,笑得悲凉:“报上说?报上是不是说云岫白手起家,独立坚强,正直纯善,是女人的楷模?是你们这种做着白领梦自命清高的人的偶像?可是,可是你知不知道,她的成绩光靠头脑和两只手是打不下来的,还要加上整个身子,她是一路睡上去的,一直睡到妇女偶像的宝座上!如果你真要拜云岫做偶像,你就要够烂,够狠,够无情,就不能再想着秦晋,想着爱情,想着做个正义纯洁的圣女贞德!”

“无心,你怎么了?”夕颜十分不安,“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

我抛下梳子,猛地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终于轮到她来安慰我,终于她肯重新开口说话,眼泪畅快地流着,不知是为了自己悲伤还是为她高兴,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我们是两个最相爱的人。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夕颜是我生命中最亲最近最重要的人,即使要我用生命去保护,我也会在所不惜。

第九章 和你预定百万个吻

 A

一切都是有预感的吧?

那天本来天气照例是阴阴的,黄昏的时候还下过一点雨,但是到了晚上,忽然晴了,天空中露出月亮来。

客人不是很多,但是乐队好像很起劲,新DJ主持节目时声音里有种莫名的亢奋。舞小姐们没有无故吵架,桑拿房里没有客人投诉,连秦小姐的化妆也比往常顺眼些。

我选择的歌是陈明真的《百万个吻》:

我想我们前生 一定是情人

不然我不会 爱你这样深

如果一生缘分 只能留个吻

我想向你预定 百万个来生

哦KISS KISS KISS

只允许你一人

你的眼神像一道闪电 划过我心门

哦KISS KISS KISS

我祈祷这一生

所有的梦都经过你 一夜成真

歌词柔媚,婉转,唱着歌,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地渴望经历一次爱情。

我是一个感情的乞丐,如果可能,我愿意托一只钵沿街乞讨,只求一点点爱。

忽然间本能地觉得有什么地方异常,望着大厅里的红男绿女,角落里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的身影吸引了我。

他是一个人,这在俱乐部里很少见,坐在靠窗的台子,面前只放着两瓶黑方,几碟赠果,半倚在沙发背上,双臂交抱胸前,沉静地望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可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整个身体姿态传递过来的那种气息,一种专注的凝视。

我望着他,望着他,不能错目地望着他,一首接一首歌地唱着;渐渐地,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我整个晚上的表演都只是为了他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为了我的歌还是为了我的人在久久地默坐,但是却可以清楚地肯定,他是为了我,为了我。

他是谁?

鬼使神差地,在演唱结束前,我示意DJ再放一次《百万个吻》:

少女情怀总是诗 我喜欢你样子

一丝丝的忧郁 和一丝丝的欢喜

不求你能陪我一辈子

只希望能拥有 百万个来生

哦KISS KISS KISS

我左等我右等

等一颗心和发亮的青春 惊动你灵魂

哦KISS KISS KISS

我祈祷这一生所有的梦都经过你 一夜成真

百万个吻……

一丝丝的忧郁,和一丝丝的欢喜,是谁?他是谁?

一个被我忽略好久但从没有忘记片刻的名字涌上心头,但是,会吗?会是他吗?仿佛心里种了很多的豆子,经了水,发出芽来,鼓鼓地要冒头出来,是不是他?是吗?会是吗?

谢幕时,我看到他买单,起身,出门。

忽然之间,身不由己,我抓起披肩追出去,一推开俱乐部的大门,即看到他。

他背对着我,站在月光下,那宽阔的微微发福的身影像座山一样沉稳,好像已经在那里矗立了千百年,只等待我到来后,才肯一回眸。

千百年的等待哦,也只为这一回眸。

我的眼中忽然蓄满了泪,我已经知道,知道他是谁。虽然从未谋面,虽然一言未发,但是两个相爱的人就像两道交融的风,即使远在天边也可以感受彼此共同的呼吸,何况此刻近在咫尺?

他轻轻回头,缓缓回头,终于回头。

我们的目光在月光下纠缠碰撞,他开口:“你好久没有上网,在QQ上找不到你,我很担心,忍不住要来看个究竟……云,你比我想得更美,更好,你简直令我自惭形秽,不敢见你了。”

“风?你是风?”仿佛一柄重锤在我身后猛地一击,我失声惊呼,冲上前猛地扑进他的怀中,泪水如决堤之洪般倾泻出来,QQ上所有的对话闪电照亮夜空一般在脑海中历历再现——

“风,告诉我什么是爱。”

“爱是一个人在夜里等待另一个人的呼吸,虽然隔着千里万里,但是我知道你在电脑的另一方,于是,我便会夜夜等待。”

“你怕不怕空等?怕不怕失约?”

“不怕。守株待兔是人间至大的幸福,因为他有可等的目标。”

“即使我不来?”

“即使你不来,我仍然感激,因为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等待的理由。”

“风,你是在爱我吗?”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不过,如果不是爱,我同样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感情来形容这份等待。为了牛郎织女七夕会,天上出现了一道彩虹桥;为了让你我相遇,世人发明了网络和聊天室。这是天意。”

“风,我多么想立刻见到你。”

“我和你一样。”

“如果我们见面,你会做什么?”

“吻你。即使众目睽睽,即使道路阻塞,即使有成千上百辆车子在对我鸣笛,我仍会不顾一切,抱你,吻你,吻一千一万次。”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呢?”

B

百合花园,百花楼,百花齐放。

我们在雪白的大床上翻滚,拥抱,亲吻,变换着各种姿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交付给对方,仿佛想补上以往损失的二十年,那么亲近的身体,如何等到今天才熟悉,我要吻遍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唤醒他所有沉睡的记忆,告诉他:这是我的嘴唇,你是我的身体,我们本来就该是一体,为何等到今天才相见?

不知阳光何时吻上窗纱。

我在风的怀里醒来,懒懒地依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沉睡的感情慢慢复苏,一颗心又变得柔软湿润,有种痒痒的感觉。

我对自己说:我又爱了。我爱他。我是爱上他了吗?这真的是爱吗?

我的双臂抱着自己的肩,被那种若羞若喜的感觉包围着,心神恍惚地飞出去,偷偷地微笑,浑身懒洋洋,如同被阳光拥照。

风醒了,亲吻印上我的背,我佯睡,感受着他的唇在我的肌肤。一寸寸移动,在我耳边轻轻低语:“我要吻遍你全身。”

耳朵痒起来,全身都痒起来,热起来,我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呼应他,如同云呼应风,山呼应雨,潮汐呼应月信,杜鹃呼应春天,在爱的伊甸园里,与他千百次重复亚当和夏娃永不疲倦的游戏……

如果世上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他;如果世上只有一个女人,那便是我;如果世上只有一种爱情,那就是我和他!

世界那么大,我只眷恋这两米乘两米的一张床。除此,哪里也不想去。

但是夕颜在等我。本来很担心一本正经的夕颜会为难大风起兮的,而她只是淡淡说“你好”,我反而暗暗嘀咕,不知道她的平静是因为心不在焉,还是因为在伤痛之后开了窍,不再板起面孔做圣女。

越来越不懂得夕颜。

自从那次关于我母亲的对话后,夕颜好像重新振作了,有一天她突然主动提起这件事,劝我:“无心,不要对你妈妈太刻薄了。孤儿寡母,你妈妈能挣下今天的江湖地位不容易,不使用一点儿本钱,怎么玩得转?”

“你的口气怎么像我?”我诧异,“夕颜,你不该说这种话的,你的台词应该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凭自己真本事吃饭,无愧天地,不负我心。这才是你嘛。”

“是吗?我自己并不知道。”夕颜失笑,“我以为我从小到大第一志愿是做个狐狸精。”

“狐狸精?你?”我指着她笑,“那你得先学会对男人撒娇才行,这个,拜我为师差不多。不过嘛,你资质太差,连抛媚眼都不会,估计是出不了师啦。”

但是不管怎么说,夕颜终于是有了一点笑容。

而且,她好像当真很想做一只千娇百媚的狐狸,缠着我细细地问一些取悦男人的小伎俩,诸如欲迎还拒三分真七分假忽嗔忽喜种种窍门,由衷地说:“真是一门学问。”

我反而苦笑。

原来,妓女时时渴望从良做淑女,圣女却也以同样的渴望在向往堕落,或者说,向往声色诱惑。不过我知道夕颜只是好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叫她卖身,打死也不会从。

夕颜这时候已经可以偶尔请假半日出院走走,不过右手仍然打着绷带,要特别小心。

我们一起去吃早茶。

茶是最普通的菊花加糖,四碟荤四碟素加一只萝J、牛腩煲,说是早茶,其实连午饭一并解决了。

虾饺细薄透明的面皮里隐隐透出红嫩虾球,是我的最爱,吃了一笼不够,又让风去多叫一笼。

我当着夕颜的面对风撒娇调情,支使他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搭着肩膀给他一个香吻做奖励。

夕颜饶有兴趣地旁观,啧啧称奇:“原来这才叫爱情。”停一下,又说,“是要这样细碎的关爱才是最真实的吧?”

我笑,指点她:“所谓爱,就是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替你做好多细碎的小事。不过真要顶天立地,赴汤蹈火,则最好还是女人自己来做。千万别考验男人的心。”

“是吗?”夕颜蹙眉,居然当真思考起来。

我忍不住又笑。

席间风离座接了一个电话,夕颜觑我颜色,我平静地说:“大概是他老婆,撒个谎,总得多聊几句来遮圆了。”

夕颜微微吃惊,忍了又忍,到底露出不以为然来:“你真不在乎?”

“我从知道有他这么个人那一刻起就知道他已婚,他骗的是他老婆,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在乎?该他老婆紧张才对。”

“可是你们会有结果吗?”

“过程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你和秦晋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后悔爱过他吗?”我点中夕颜死穴,“一生中遇到一个人,真心爱过,被爱过,已经很难得了。就算骗,都要找个人肯用心骗骗你才行。他千里迢迢自北京飞来梅州骗我,我很感激。”

“也对。”夕颜又糊涂了,痴痴地说,“如果秦晋肯骗我……”

“忘记秦晋。”我斩钉截铁打断她,“秦晋再好,也已经走了,那一章已经从你生命中翻过去,现在该打点精神从头来过。”

夕颜却仍然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秦小姐昨天来看我,阿容旷工跑掉了,说是去广州找干仔。”夕颜慢吞吞地说,“她真可以做到不顾后果,比我有胆量。”

我看着她。

她羞怯地笑,不自信地,犹犹豫豫地问,“也许,她那样子才叫真爱?”

我觉得担心,这次大病,好像把她整个的人生观与爱情观都动摇了,她如今就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切都模糊起来。

“夕颜,每个人有每个人做事的方式。你不要羡慕任何人,你就是你,是最完美的林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