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箭是从城内射出的,射手就站在远望居鲁士大帝车驾出城的人群中,如果阿蒙看到这支箭一定不陌生,它是一支、黑色的镂刻着神术花纹的巨箭。一箭射出声势骇人,带着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越过送行的官员队伍,朝着城门洞中激射而去。巨箭从空中飞过,带着骇人的冲击波,所过之处地面上人仰马翻。

箭是从背后射来的,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按照一般经验,假如真有刺客欲刺杀居鲁士,应该在城外设伏才符合常理。但是居鲁士身边的禁卫们久经战阵训练有素,并没有因为这一箭之威而慌乱,无数剑芒交叉斩向天空,神术师们也施展各种神术,牢牢护住了城门内侧。

这一箭凝聚了强大的能量,接连在空中与几道剑芒相击,顿了几顿仍然速度不减射向前方,几乎和当年伊西丝圣女遇刺时的情形一模一样。但这一箭的威力再大,也无法穿透神术师们布下的防护。出人意料的是,此箭并没有射向居鲁士,在最后时刻向上一折,射中了城门正上方的城墙,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座城楼都塌了下来!

需要介绍一下尼普尔城邦的西门,厚厚的城墙下面是城门洞,城门之上还有一座城楼,看上去坚固而雄伟,而且是崭新的。当年辛纳赫攻打尼普尔城邦时,这座城门曾被投石车击毁,城楼也被一把火烧了。

后来虽然修复了城门,但只是简单地恢复防御功能而已。在接到居鲁士大帝将到来的消息之后,当地的军政官员紧急征调民夫与工匠,抢修了两座壮观的城楼,分别是东门与西门,因为那是迎接和欢送居鲁士大帝的场所。

这座西城楼赶在居鲁士大帝到达前几天刚刚完工,不惜人力物力连夜建造而成的。建造的时候当然有城邦卫队以及神术师在一旁监工,防止工匠们偷工减料或者动其他的手脚,甚至每铺一层砖都要经过检查,谁也没想到这座城楼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城楼里偏偏有一个陷阱,是精通暗杀的明月夜亲手布下的。明月夜与杜姆兹并没有跟随塞米尔女皇去边境巡视,他们提前离开了亚述来到了波兹新行省境内,而明月夜不知用什么办法混进了修筑城楼的工匠之中。

尼普尔是一座最近才被波兹占领的城邦,而且它的居民大多也是被辛纳赫从外地迁徙来的。波兹占领军对当地的民众并不熟悉,紧急召集工匠赶造城楼,也只能做到严格的搜身和仔细检查工程,对工匠的身份是无法一一核实的,这恰恰给了明月夜机会。

这个陷阱非常隐蔽,与当年恩里尔遇到的那个陷阱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城楼完工之后,哪怕是大神术师以侦测神术扫过也不会发现有任何异常。想引爆这个陷阱需要的力量非常强大,而且也要非常巧妙,不知道内情的人,就算用投石车轰塌城楼,这个陷阱也不会有反应。

射箭者并不是塞米尔,而是布下陷阱的明月夜本人。当那支黑色的神术巨箭在空中弧线下落射向城门洞时,箭身上突然有一道碧光缠绕,它就像是被一条碧色巨蛇缠绕带走了,折转平射击中城楼,这是杜姆兹助了一臂之力。

就见城门上方有细细的两列石砖同时化为了流沙般的碎末状,就像被人用刀切开一般,出现了可怕的巨大裂纹。像这种建筑的支撑结构,并不怕少数的石块出现裂纹,就怕这些连成整体的结构突然滑动位移。

而明月夜所设的陷阱之所以隐蔽,它并没有让这两道裂纹中所有石砖都变成碎末,只是通过巨箭的能量冲击,瞬间错裂城墙深处的两片砖石而已,然后在那城楼巨大的自重压力下,城门洞就会崩塌,而居鲁士恰好经过,计算的不可谓不精妙。

明月夜一箭射出,随即见城楼崩塌,他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大吼一声高高跃起,转身便飞奔而去。他的任务已完成,刺客身份也暴露,自然要远遁千里。尼普尔城的主要守卫力量都在西门周围,他往东边跑了。众高手此刻都忙着护驾,也来不及追他,普通的卫兵也拦他不住。

如果换一个人,明月夜这一下已足够解决问题了,可居鲁士大帝怎会这么容易被人刺杀得手?就在城楼崩塌的那一瞬间,惊叫与怒吼声响成一片,无数道光华升起,空间就像被凝固了般顿了那么一顿,居鲁士乘坐的马车陡然四分五裂,有两位大神术师高举法杖,几位大武士簇拥着他已经冲到了城外。

在他们身后烟尘四起,整座城楼这才完全塌陷,并没有把居鲁士给埋进去。但这位大帝身边的其他禁卫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至少有数十人来不及脱身当场被砸成了肉酱,泻落的碎石还砸伤了城内城外护送队伍中的很多人。

居鲁士虽然毫发无伤,但样子也很狼狈,他弃了马车冲到了城外。城门中只有五名高手护卫着他脱离险境,而其他的卫士们都被坍塌的城楼埋进去了。

场面登时大乱,尼普尔城内城外同时响起一片尖叫声,有人高喊道:“居鲁士死啦!”而靠近城门的人们也四散奔逃,就连警戒的卫士们也约束不住。

居鲁士身边的侍卫队长举剑高喝压过了所有声音:“大帝无恙,小心刺客,不得混乱!”

紧接着十几条身影飞到了半空,居鲁士的禁卫仪仗以及一半的高手,已经出城在前方开道,此刻神术师们转身飞到城楼之上。刺客是在城内出现的,而明月夜已经逃了,却有另一条人影高高飞起,身穿黑袍手持法杖,像一只苍鹰凌空而来,挥手丢出了好几支卷轴。

卷轴消耗的虽然不是使用者自身的法力,但也需要使用者控制其攻击范围。精确的锁定攻击目标比随手扔出去乱轰难得多,而控制两支卷轴比控制一支卷轴的难度更是大了一倍不止,越是威力强大的卷轴,越是如此。

但这个人竟然同时扔出了六支高阶攻击卷轴,目标都牢牢锁定了刚刚冲出烟尘的禁卫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展开,这名刺客正是浮士德。

浮士德飞到天空扔出卷轴,也等于是暴露了自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他这么做简直是不要命了。卷轴飞出的同时他不能立刻就逃,必须控制卷轴展开后的攻击方向,否则就无法锁定目标,只有咬牙一挥法杖,给自己加了好几道神术护罩。

半空中光华四射,地面上箭矢如雨,几乎全部击向了空中的浮士德。普通武士们射向高空的箭本没有危险,但居鲁士身边那些精锐武士射出的箭矢威力惊人,箭矢中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斧子、旗杆、梭枪、武士佩剑等等——有的武士并没有配弓箭,干脆将手中的武器飞斩而出。

各种轰鸣声与能量爆发的冲击波四散,各种武器的碎片打着旋在空中到处乱飞,靠近地面的地方四处都是烟尘、光芒与火焰,有七八道人影带着惨呼声从空中跌落。这些神术师在卷轴爆发时不是不可以闪避,但他们却要护卫地面上的居鲁士大帝,只能死死挡住这一轮攻击。

浮士德周身外的神术护罩也几乎是在瞬间被接连击碎,身上的黑袍化为了碎片,露出了白色的长衫。他口喷鲜血,手中法杖落下,被那澎湃的力量卷起,远远的向城中倒飞而去。这时有一道碧光飞出,在空中化为一道恐怖的怪蟒裹住浮士德的身形,向着北方激射而出。

杜姆兹接应身受重伤的浮士德走了,然而居鲁士身边的高手们却无暇去追,因为波兹大帝真正遇刺恰在此时!

变故发生的太快、场面也太混乱,先是城楼塌陷,居鲁士弃车冲出城外,除了身边几名高手,车驾两旁的近卫都阵亡了。坍塌的城楼也将他的护卫队伍截成了两段,首尾不得呼应,送行的民众们惊恐呼喝,城内的人不知道城外是什么状况,城外的人更不清楚城中的场景。

浮士德于一片混乱中从天而降扔出卷轴,瞬间又是一场猛烈的大爆发,且不说刚刚飞上天空中的神术师跌落了一片,靠近城门的武士们也是一片人仰马翻,眼前只有光芒乱闪,耳中只有嗡鸣回音。

明月夜是在城中射的箭,浮士德也是从城中飞出来的,将城外护卫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回来,禁卫们慌忙转身冲向城门方向护驾,神术师们也转身拿出了法杖,反应快的已经飞上半空,对城外方向的戒备有一瞬间的松懈,居鲁士大帝本人也转身望向了城楼上方。

就在浮士德受伤飞出的同时,塞米尔终于出手了。这位女皇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袍子带着补丁很是宽大,就像一位稍显邋遢的贫民女子,混在城外看热闹的队伍中。当居鲁士的仪仗卫队出城时,她也在人群中匍匐跪拜。

巨变发生之后,惊恐的喊声响成一片,浮士德发出的攻击威力扩散的范围很远,惊慌的人们在乱跑中纷纷被卷翻在地。塞米尔顺势翻了个跟头,落地恰好是半跪射箭的姿势,已经稳稳的张弓搭箭。

弓是她常用的那张神弓,但箭却是吉尔伽美什曾用来行刺辛纳赫的獠牙长箭。白色的长牙箭射出,夹杂在各种神术能量的冲击余波中一闪而去,仿佛穿越了时空,显得轻飘飘的无声无息。

但是半跪于地的塞米尔动作是那么凝重,仿佛化作了一座坚硬的石像,全身的力量好似都已经被这一箭抽空。正在转身向后看的卫队没拦住这一箭,绝大多数禁卫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箭。

塞米尔这一箭若在平时刺杀居鲁士,威力固然不小,但也不太可能成功,而此时此刻却正是良机。城内那惊天动地的攻击,都是为城外这无声无息的一箭做掩护。居鲁士身边的侍卫队长突然有所警觉,转身奋力挥出一拳,他手中的佩剑刚才已经飞斩向天空了。

离居鲁士最近的另一位大神术师也感应到了危险,情急之下一抖法杖,给居鲁士大帝披上了一层坚韧无形的气元素护铠。只听砰的一声响,居鲁士的侍卫队长闷哼一声倒飞出去,一支白色的长箭诡异的出现,射中了居鲁士。

此箭来势之快,肉眼几乎都看不清楚,无声无息间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能够震飞一位仓促应变的大武士。受到气元素护铠的影响,这支箭的速度放慢了,甚至在空中擦出耀眼的光芒,却仍然穿过气元素护铠没入居鲁士大帝的后背,从前胸穿出轻飘飘落地,箭杆上甚至没有一丝血迹。

居鲁士背后中箭穿胸而出,这位叱咤风云的帝王缓缓的伸手捂住了胸甲的残破第一次,以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落在地上的那支箭,仿佛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转身去看刺客是谁,然而身体刚刚一动,腿一软随即便要倒下。

禁卫冲上来扶住了他,神官法杖上祭出的光芒也笼罩了他,耳边传来一片惊呼声,这声音却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鲜血已经染透了前胸和后背的衣甲。

尼普尔城中仍是一片吵杂,但城门外却突然奇异的安静了下来。除了居鲁士身边那几位高手骇然呼喊道:“陛下——!”周围的禁卫们各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亲眼见到的这一幕。

仪仗队最外围的将士最先看清了塞米尔的动作,立时冲上前去要捉拿刺客。但就在此时旷野中传来一片潮水涌动的波浪声,几乎所有人都出现了幻觉,大地在涌动起伏化成了一片海浪,浪花翻卷要将所有人淹没。人们挥舞着手臂惊恐的大喊做挣扎状,可喉咙里的声音就连自己也听不见。

这是谣里奥展开的幻境,几位高阶成就者立即收摄心神破了幻术的干扰,但见到的只是做惊恐挣扎状的民众以及士兵,那射箭的刺客已不见了踪影。

明月夜策划的刺杀方案,自然带着他这位大陆上最出色的杀手的风格,所有人都是在最恰当的时刻发出最危险的一击,随即脱身便走绝不纠缠。最后那一箭终于得手,塞米尔想杀居鲁士也只有那么一个机会,她成功了!

这天尼普尔城一带的混乱可想而知,居鲁士大帝意外遇刺身亡,各路高手随即开始追查刺客,同时有人紧急赶往基什城邦,向前来迎驾的大流士将军报信,而刺客早已经趁乱逃得无影无踪。

按照原定计划,刺杀得手之后,塞米尔将潜回亚述边境,继续巡视边防部队,而浮士德将奉命返回尼微城,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复杂局面。没有人清楚他们曾悄然离开,一切仿佛都进行的天衣无缝。

受伤的浮士德回程的速度却最快,因为带走他的杜姆兹遁速惊人。在浮士德返回的一天之后,塞米尔才在谣里奥的护送下回到女皇的车驾中。居鲁士已死,接下来波兹肯定要乱上一阵了,亚述帝国终于有了喘息之机,但亚述的命运如何,还要看他们能否趁此机会恢复强盛。

塞米尔派浮士德回皇都,同时暗中叮嘱他不要着急赶路,小心伤势不要恶化,回到皇都之后也要专心养伤,但不能暴露自己身受重伤这件事,以免引人怀疑。

然而浮士德却没有听从女皇的劝告,他归心似箭马不停蹄,不顾伤势几乎是日夜兼程赶回了尼微城。贤者国师的如此举动也并不令人意外,因为没人知道他受了伤,而居鲁士大帝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开,女皇在视察途中紧急派他回皇都也在情理之中。

第八卷:创世纪 第268章 救赎

没有人能看出浮士德身上有伤,可能是连夜操劳的缘故,这位大神术师的神态稍显疲惫。

浮士德其实伤的不轻,但这位贤者国师自有分寸,他能掩饰的很好不让人看出破绽,也不至于让伤势发作危及生命,他本人就是帝国最高明的神术大师。浮士德如此着急,是想快一点回到皇都去释放玛甘泪,等他回去之后,女皇的特赦手令就可以生效了。

居鲁士一死,浮士德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终于感到了一丝真正的放松,心中那说不清原因的愧疚感和负罪感,也都淡去了不少。

塞米尔女皇特赦玛甘泪,赦令的内容很简单,大致如下——

“经查,玛甘泪曾在神殿中祷告,祈求神灵赐予神药消除希斯姆之母的病痛。她虔诚的心声打动了神灵,被贤者国师浮士德听见,赐予其最上等的疗伤神药。玛甘泪的真心通过了神灵的考验,不可能是谋害主母的凶手。举国信仰的贤者国师浮士德大人可以作证,谁也不能怀疑。至于希斯姆之死事出意外,是这位武士带伤站立不稳以至倒地撞墙身亡。认定玛甘泪若是凶手,亵渎了神灵的意志,也是对贤者国师大人的不敬。”

塞米尔做事就是这么简单明了,这份赦令没有多余的解释,而且她还借了浮士德声名。

并没有其他人知道玛甘泪与浮士德的关系,就算有人对女皇这份赦令不满,恐怕也不敢多说什么。有人私下里若有怨言,也只能是针对女皇的怨言,不会影响到浮士德的声望,反而显示出女皇对浮士德的敬仰。

浮士德如果聪明的话,他不应该亲自去送这份赦令,甚至不应该自己派人去,找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人,以女皇的名义把赦令送去就行了。但他一入尼微城就赶往大牢,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贤者国师一辈子所做的唯一一件不符常理的事情。

但浮士德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玛甘泪以死囚的身份已经被羁押了快一个月,她本人并不清楚会特到特赦,一直在绝望中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不知那位善良而柔弱的女人能否受得了?

如今这种非常时期,浮士德在跟随女皇巡视途中突然奉命返回王都,早就引起了尼微城中各方势力的关注。可是这位贤者国师并没有去神殿也没有去官署,入城之后直奔大牢。治安官以及帝国司法部官员闻讯也都赶了过去,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心与自己的职责有关。

浮士德的到来,把大牢的守卫们都吓了一跳,印象中贤者国师大人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这里阴森而肮脏,象征着皇都中罪恶的角落,确实也不是浮士德该来的场所。众人诚惶诚恐迎候浮士德下马,卫兵们放下武器跪拜下去亲吻着他脚下的泥土,态度恭谨虔诚就像接迎神灵的到来。

浮士德并没有忘记礼仪,他的态度谦逊而和蔼、神情雍容而高贵,一摆手道:“你们有职责在身,都站起来继续值守吧,不必如此行礼。监牢的长官是谁?我有话要问。”

监牢长官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小的就是,请问国师大人有何吩咐?”这位监牢长官本应该请浮士德到自己的府衙坐下说话,可是他的府衙实在有点寒酸,就是大牢内最外间的一间房,不适合举国敬仰的贤者国师大人落坐,哪怕请他进去甚至都是一种亵渎。

浮士德一摆手道:“陛下给了我一份赦令,要赦免监牢中的一个人。”

他还没有把赦令拿出来,监牢长官也不敢伸手要,只是尽量小心的问道:“是什么人,赦其刑还是赦其罪?这点小事怎敢有劳国师大人亲自跑一趟,派个人过来打声招呼就行!”

赦令分大赦与特赦两种,特赦又分赦刑与赦罪,所谓赦刑是指罪名不变但免于或减轻处罚,而赦罪连罪名一起免除,自然也就谈不上处罚,按亚述律令,只有国君才有这样的权力。监牢长官特意这么问,唯恐显得自己不称职。

浮士德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进城就亲自来到监牢,有点不符常理,令人感觉奇怪了。但既然已经来了,他故作轻松道:“是女皇陛下临行前特意交待的事情,所以我一回来就顺道办了,省得回头忙碌起来给忘了。”

他取出塞米尔的特赦手令递了过去,监牢长官毕恭毕敬的接在手中打开,脑门突然就冒汗了,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地叩头道:“女皇恕罪、国师大人恕罪,我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否则绝不会出这种事…”

浮士德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监牢长官还在颤声解释:“虽然有命令暂时收押玛甘泪,等到女皇陛下回来之后再处置,但她的罪名已定就是死囚,我们不知道会有特赦啊。这段时间她关在死牢里,谁都以为女皇陛下回来之后,她就要被处死,但也没有任何人折磨与虐待她,是她自己…”

话音未落,监牢长官已经被浮士德伸手拎了起来,披头盖脸喝问道:“玛甘泪怎么了?”

监牢长官:“玛甘泪死了,是自己死的,她什么东西都不吃…”

浮士德觉得前面的监牢大门在晃,脚下的土地也在动,不禁声音已哑:“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监牢长官被吓坏了,哆哆嗦嗦的答道:“就在两天前,最近天气太热,又没有人来收尸,昨天刚刚火化了…她,她,她死的一点都不痛苦,好像还面带微笑,有人听见,前一天晚上她一直在唱歌,是祝福和赞美神灵的歌,一定,一定是被神灵接到了天国…”

监牢长官猝不及防被浮士德拎了起来,全身悬在半空动弹不得,浮士德突然手一松,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又赶紧爬了起来叫道:“国师大人!”

只见浮士德站在那里,一晃、两晃、三晃,终于支持不住向后仰倒,早有随从惊呼着将他扶住,再看浮士德已经晕了过去。

他的伤势发作了,本以为这伤势完全能控制的住,可是在此刻却来的如此汹涌,浮士德眼前一黑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在别人看来,贤者国师大人突然昏迷,可浮士德本人的感觉却又似是清醒的,只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黑暗中一切都是轻飘飘的,仿佛灵魂已脱离了身体,浮士德听见了飘渺的歌声,那是玛甘泪在吟唱——

是他!是他!

人间的幸福与苦痛何从?

在我初见你的纵情夜中。

是他!是他!

谁将我从卑微无助中拯救?

我在幽静的院落将你等候。

是他!是他!

可知我靠近是多么勉强?

但我依然偎傍在你身旁。

是他!是他!

是谁在钟声里黯然而去?

请你切莫与人将我提起。

是他!是他!

谁的目光是注视我的神灵?

我知道你将来临…

浮士德挣扎着喊道:“玛甘泪,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会带着特赦回到皇都的,而你却…”

玛甘泪的声音答道:“我知道您会来救我的,我感激您给我的一切,可不知我还能做些什么?希斯姆已家破人亡,而我又为您带来了什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突然认出了您,我们曾经见过,但我仍然感激您!神灵啊,请带我走,这是我的救赎!”

灵魂中有一个烙印又刺痛了浮士德,他呼喊道:“撒旦啊,这就是你指引我的一切吗?”

撒旦的身影出现了,还是那么的英俊而妖异,身后蒙着一层雾气,雾气中的影子有着尖锐的长角和分叉的尾巴,他冷笑着说道:“不,是你自己做的这一切,你的灵魂是主宰,我指引的力量只是仆从,难道你忘了吗?你曾经问过——我怎能得到你的灵魂?其实谁也得不到你的灵魂,除非你自愿屈从。

我在你心中留下的烙印,只是唤醒了你的欲望、理想、求索与挣扎,是你自己给了一切答案。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是撒旦,当我在你心中的时候,你就是我。就像你刚才听见了玛甘泪的歌声,那是她、你心中的她在吟唱。”

浮士德呼喊道:“不,我不是你!”

撒旦:“那就睁开眼睛看看,你自己作了怎样的选择?其实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你,我已见过太多。”

浮士德哑声道:“我不该怨恨你,是我做下了这一切,我要去面对它、面对心中的我,但是撒旦,我的灵魂不再属于你。”

撒旦的声音突然变了:“它从来就没有属于我!”同时他的样子也变了,竟化成了阿蒙的身形。

浮士德骇然道:“竟然是你!”

阿蒙:“是我,当初就是我。所谓撒旦,是塞特送我的一个称号,而留在你灵魂中的烙印,只是反打你欲望的一个影子。我本人刚刚赶到尼微城,恰好看见你在大牢前晕倒,因此现身于灵魂中相见。浮士德,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正要渡过一种考验,而你的伤势无法抑制,有什么最后的请求可以说出来。”

浮士德:“在这片黑暗中,我感觉不到伤痛,我宁愿不要睁开眼睛看见那一切。”

阿蒙:“你已经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想睁开的话,那么就此离去,将再也看不到这个人间。如果灵魂有新生,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希望看见什么呢?”

浮士德:“一个美丽新世界,我博览群书苦苦追寻、誓愿中的那个世界。我为此奋斗了一生从未停歇,又尽全力去挽救亚述帝国,却最终连一个玛甘泪都没能挽救!”

阿蒙的语气充满了伤感:“你想要的是人间欲望的尽头,但身为凡人却无法求证,你本已拥有九级神术成就,我又指引了你本源的力量,当你重新印证时,却在此时迎来了生生不息的考验。你将印证无数个他与她,还有无数个我,但你的伤势已不能承受,你打算就在这黑暗中离去,还是最后做些什么?”

“监牢长官告诉我,玛甘泪一定是被神灵接引到神国,是吗?她完成了自我的救赎,我却没有做到,对吗?”这是浮士德对阿蒙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浮士德没有等待阿蒙的回答,已经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眼前所见的并不是一个美丽新世界、也不是向往中的神国,而是神殿的穹顶。

贤者国师大人在监牢门前突然晕倒,被人赶紧送回神殿治疗,王都中的大人们纷纷赶来探视,众人各怀心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暗自都有些担忧。

浮士德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见有人惊呼道:“感谢神灵,贤者国师醒了!”

年迈的帝国宰相阿尔法就站在床前,俯身问道:“国师大人,您怎么一回皇都就赶到大牢,又怎会大牢前当众晕倒呢?消息传开,百姓不安,听说您是带着一份特赦手令去大牢的,而被特赦的人却已经死了,又是怎么回事呢?”

辅政大臣落华德也说道:“国师大人,您没事吧?是不是因为太过操劳而一时不适,或者是为那女子已死,未能完成陛下的赦令而伤感?那女子本人已经主动认罪,特赦她是神灵、陛下以及国师大人的仁慈,可惜她自己没有这个好命。”

浮士德却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展开双臂天空道:“不,她没有罪,真正的凶手是我!我听见了人们私下的议论,你们都已经听说了那个案子吧?是我杀了希斯姆!…”

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浮士德一醒来开口说的是这样一番话,难道贤者国师大人疯了吗?浮士德却没管众人是什么表情,仍然在自言自语的述说:“想当年,我曾经乔装去妓院鬼混,是我打伤了希斯姆不知去向,希斯姆为寻仇砸了那家妓院…”

天呐!众人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会是贤者国师大人做的事!有人企图冲过去阻止浮士德开口,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挡住了,浮士德张开双臂坐在那里,谁也无法靠近。有人在大喊:“国师大人,求您住口不要再说了!我们不想听,也不敢听!这不是您做的,不可能是您!”

有人捂住了耳朵,但浮士德的话却像钻入灵魂那么清晰,怎么捂都挡不住,它不仅传到了殿中众人的耳里,而且穿出神殿,连半座尼微城的人都听见了。闻者都惊呆了,很多家中的主妇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大道上的行人停下了脚步,呆呆的听着那个在帝国中代表着庄严语神圣的声音在说话。

浮士德诉说了他与玛甘泪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最后大声喊道:“是我引诱了她,是我占有了她,是我给她带来厄运,是我给了她那瓶药,是我杀了希斯姆,是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进大牢成为死囚!她的生命被践踏、名字被唾弃,承受与救赎那原本属于我的罪,甚至不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人!”

贤者国师的诉说终于结束了,神殿内外的人们都已经听傻了。浮士德张开双臂仰望着天空,视线仿佛已经穿过了神殿的穹顶,远远的看见云端上站着的阿蒙、加百列、塞米尔与谣里奥。浮士德的姿势像是要拥抱什么,身形却化为了一缕青烟,穿过神殿飘散而去。

塞米尔来了,就在云端。这位女皇本应该仍在巡视边境的途中,两天后将要到达另一个城邦,此刻却被阿蒙神带到了这里,亲眼见证了浮士德在世上的最后一幕,她已是泪流满面。

浮士德化为青烟消失,塞米尔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转身指向阿蒙的咽喉,厉喝一声道:“神灵啊,是你吗!是你指引他做出的这一切?”

阿蒙满面哀伤,仿佛根本就没看见塞米尔的剑,喃喃自语道:“浮士德,你在最后一刻主宰了灵魂,完成了救赎。你通过了考验,在这一瞬间又已到达人间成就的尽头,却因伤势发作而离去。

你最后的成就是救赎了自己的灵魂,可以选择清晰的离去,当新生的时候,那一切印迹还能得以保留,去完成未完的求证。你是一个名字,你的心中有一个撒旦,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你,当最后的时刻来临时,你终于求证了灵魂的主宰。”

加百列一闪身,持秩序之刃挡在了塞米尔的身前道:“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有浮士德那样的处境,所区别的只是他们不是亚述的贤者国师。你为何拔剑指向神灵?阿蒙只是指引他看清自己的欲望,而他一直在做出自己的选择。”

塞米尔缓缓道:“阿蒙,你是神灵,不是我这样的君王。当你在云端上俯视,聆听人们的祷告时,从来都是这样的平静吗,冷眼看着你所指引的浮士德如此离去?我有我的过失、无奈、遗憾,我会自责追悔,也会拔剑指向神灵!此时此刻,神灵啊,你又在做什么?你哀伤的神色是为谁流露?”

第八卷:创世纪 第269章 燎原之火

阿蒙低头答道:“我是为玛甘泪哀伤,我见证了她与浮士德的故事,却仍然让这一切发生。她的命运不是我的错,但我遇见了她却无所作为,便是身为神灵的遗憾,浮士德的哀伤我能体会。”

加百列转过身道:“我的神,您看见的就是人间,您无法使它成为誓愿中的天国,但您经历了这件事却是这个结局,令我也觉得有些意外。当时您虽然在远方,但没有听见玛甘泪对神灵的呼唤吗?”

阿蒙黯然道:“她呼唤的神灵应该是恩里尔,也许还有浮士德。恩里尔已陨落,但他的名字仍是一种象征、玛甘泪的一种寄望。加百列,你知道我错在哪里吗?”

阿蒙居然问加百列自己错在哪里?这位超脱永生的天使答道:“我的神,您没有错,只是您与他们有所不同。当您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见过您,您的经历虽然充满艰险与考验,但从都克镇走出的阿蒙,生来就像一位神灵。

也许在你小小年纪挥动那沉重的矿锤时,就锻造了您的坚毅与从容,都克镇族人千年的血脉沉淀,那荒凉而恶劣的环境洗炼,造就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您。我只在玛利亚离去时见过您失去理智、觉得虚弱和愤怒,既有不顾后果的冲动也有面对挫折的无奈。

除此之外,不论您遭遇了多少艰难,您的脚步从来一丝不乱,一个少年放被逐深山进入穴居野人部落,却能被奉为神灵,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所以您才会成为如今的阿蒙神。您早年虽然通过了生生不息的考验,那万千生灵动摇不了您的心志,但这世上的人,他们不是您。

世人是浮士德,也许不曾拥有他那样的学识与成就,世人也是玛甘泪,也许不像她那么出身卑微与柔弱。您在天神之门中遇到温迪,会把她带回伊甸园,但您的伊甸园能容纳那么多浮士德与玛甘泪吗?

你给了浮士德指引,让他最终主宰了灵魂,可是另一个卑微的玛甘泪,也一直在努力的主宰着自己的灵魂。她不是您也不是浮士德,只是一位弱小的凡人,在命运中挣扎无力抵抗。如果您未曾遇见,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您偏偏见证了这件事,却只关注浮士德而忽略了她。

对于您而言,见证一个弱小而卑微的人如何主宰自己的灵魂,也许比关注居鲁士大帝遇刺更有意义。塞米尔女皇会拔剑指向您,并不是您做错了什么,而是因她的愤懑与无奈,就像她的一生也充满了无奈。您身为神灵就会承受人们对神灵的诘问,至于怎么去看待,这要看您想成为怎样的神灵?”

加百列的话说完了,阿蒙抬头望天道:“在人间,浮士德这样的所谓强者、玛甘泪这样的所谓弱者,也许正是我的经历中所缺少的足迹,偏偏是随处可见最寻常的痕迹。在我离开人间去开创神国之时,没想到是在这里完成了最后的求证,我本人的经历中也充满缺憾。”

一旁的塞米尔若有所思,已经缓缓的收剑还鞘。阿蒙的目光穿过加百列的肩头望向她,又问道:“我已经告诉你马尔都克的事情,居鲁士虽死,留给亚述帝国恐怕只有几年的时间,而波兹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你又有什么打算?”

塞米尔凝望着浮士德消失的方向答道:“他走了,我才明白,没有他,我无法按我的愿望掌控与治理这个帝国。辛纳赫死后,国中一直有人企图拥立其子继位,恢复以前的国策,如今干脆就交给他们吧,让这些人如愿以偿。在波兹帝国卷土重来之前,希望他们能够做好准备,但是结局我已看到。”

谣里奥在一旁小声说道:“女皇,你是要隐退吗?莫不如去伊甸园吧,成为阿蒙神的使者。”

塞米尔摇了摇头,背后突然展开了一对白色的翅膀,一言不发往南飞去。谣里奥喊了一句:“塞米尔,你将要去哪里?”

塞米尔的声音远远答道:“我要处理好最后的事情,将帝位交给辛纳赫之子,而我将去亚述高原以北、里斯河的发源处隐居,那里也是我的族人世代繁衍之地。浮士德没有找寻到的东西,我想去继续去找寻,也祝你在伊甸园中好运。”

谣里奥望着塞米尔远去,有些遗憾的朝阿蒙道:“我的神,她拒绝了伊甸园的邀请,可是那一对羽翼,就像伊甸园中的天使。”

阿蒙眯着眼睛道:“那是白鸽的翅膀,据说塞米尔还是个婴儿时,随着河水出现在浅滩上,有一群白鸽围绕着她飞翔,还用羽翼为她取暖,被一对夫妻发现将她带回家…她已经得到了指引,有自己所欲求证,此刻展翅飞翔,终于从命运中解脱。你们回伊甸园吧,我将要去开辟我们的天国。”

说完这番话,阿蒙转身一步踏入了虚空,又一次从人间消失了。

接下来的几年,天枢大陆上发生的事情令世人们想像不到,却早在阿蒙的预料之中。居鲁士突然遇刺,新崛起的波兹大帝国确实陷入了内乱。居鲁士之子冈比西斯,派一位叫高墨塔的大祭司,秘秘密处决了可能会与自己争夺皇位的弟弟,然后继位远征。

冈比西斯取代其父居鲁士到达埃居边境,接受了埃居法老埃拉赫特的跪拜。但就在冈比西斯前往埃居边境的时候,大祭司高墨塔以那位被处决的皇弟的名义,趁机篡位夺权。

冈比西斯闻讯急率大军赶回波兹本土,却在半路身亡,有人说他是染病,有人说他是在战斗中受伤,也有人说他是遇刺。高墨塔夺得帝位却不能服众,波兹帝国陷入内乱之中,被征服的埃兰王国趁机独立,其余行省也有分崩离析之势,各地暴乱不断。

几年之后,阿黑门尼德族出身的大将军大流士发动了政变,诛杀高墨塔登上帝位,然后又用了两年时间平定了内部的分裂与各地的暴乱,不仅恢复了居鲁士时期的全盛局面,而且波兹帝国继续向外扩张。埃居至此才真正的臣服于波兹,而亚述、巴伦相继灭国。

从居鲁士遇刺到大流士继位一共是八年时间,从大流士继位再到他平定局面征服亚述,又用了两年。也就是说浮士德与塞米尔刺杀居鲁士,总共给了亚述帝国十年的喘息之机。只可惜这个帝国已经是暮气沉沉,并未恢复昔日的强盛,在强大的波兹面前仍然是不堪一击。

阿蒙曾说过,大流士要想掌控局面至少要用两、三年,而实际上大流士花的时间更长。他并不着急,而是稳打稳扎的观望,等到内乱势力都露出苗头之后,才突然发动各个消灭,逐步清除所有的隐患,稳固波兹帝国的统治。

大流士挥军压境,前线的战事一触即溃,辛纳赫之子与亚述群臣随即决定主动投降,大流士只打了一场硬仗而已,随即就吞并了亚述帝国。如果说波兹灭亚述还有一战的话,那么灭巴伦就几乎是兵不血刃。

在波兹帝国灭了亚述挥军南下之时,马尔都克就已经降下了神谕,命巴伦王国不必抵抗。冯纽国王倒是有心一战,可惜他失去了神官集团的支持,当大军到来时,守卫王都的神官们主动停下了巴伦城的神术大阵,打开了巴伦城门。

大流士大体继承了居鲁士的国策,由于帝国的扩张太快、版图过于辽阔,各地的发展很不均衡,他仍然采取了以本土治理的策略,不仅保留了原先贵族阶层的利益,而且还允许他们供奉自己的神灵。

波兹帝国允许新行省的人们信仰原先的神灵,但做为征服者,它也要求各地为波兹帝国所信奉的主神修建神殿。这场景有点像当年的都克镇,阿蒙小时候生活的都克镇,同时就有当地守护神穆芸女神与埃居王神荷鲁斯的神殿。但如今的波兹帝国与都克镇的情况并不相同,波兹是真正的征服者,神殿圣火燃遍大陆、接受真正的献祭。

如今的波兹大帝大流士其实就是马尔都克的证果化身,这位大帝在献祭仪式上,会对着自己的神像跪拜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将是多么滑稽的场面!

而实际上这个场面并没有发生,波兹帝国的主神殿,祭坛中央供奉的是熊熊烈焰,而不是某位神灵的神像。阿蒙所知的那个巴克力是某位神灵的名衔,而马尔都克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叫波旬,但波兹帝国的国教世称大光明教,供奉的是一团圣火,这团火的象征的神灵名叫马兹达。

波兹人供奉大光明神马兹达,国教称为大光明教,后世也有人称之为拜火教,其分支流传远方并逐渐异化,又被称为袄教或明教,但那都是很久远之后的事情了。总之马尔都克变化多端,没人知道那名为马兹达的圣火也是这位天神的象征。

这一幕多少让人联想起很久之前林克所在的穴居野人部落,那些穴居野人们在一个大山洞里点燃长年不熄的火焰,将带来温暖和光明的火焰视为神灵膜拜,是原始的宗教的雏形。直至阿蒙到来,继承与取代了那团火的地位,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神。

如果阿蒙当时已有更高的成就,带着更明确的目的,就要成为人们献祭的神灵的话,他完全可以采用另一种做法,直接降下神谕给予指引。那么那团火就会被神化,拥有的名字或许就叫阿蒙,成为象征带来温暖与光明的神灵。

马尔都克当年也许就是这么做的,波兹最早是在很多原始部落的融合中形成的,拜火光明教的源流带着这种痕迹很正常,从某种意义上,他可能拥有与阿蒙类似的经历,但事实是否如此,阿蒙并没有考证过。

波兹帝国吞并巴伦之后,原先波兹帝国的马兹达神系的神域和天枢大陆的阿努纳启神系的神域,已经融为了一体,伴随着埃居帝国的臣服,还延伸交错入九联神系神域之中。大流士接着挥军西进,渡过海峡击败了原哈梯以西的土其亚王国,攻占其王都马革城建立了新的行省。

土其亚王国已经是奥林匹斯神系的边缘,波兹将其吞并之后,水陆并进逼进了西顿联合王国,那是人间民众信奉奥林匹斯诸神最集中的地方,波兹大军遇到了有史以来最顽强的抵抗,反复拉锯式的战争持续了很长时间。

大流士在人间的丰功伟业,阿蒙并没有见证,随着马尔都克斩下化身所印证的誓愿接近于圆满,阿蒙在不生不灭的永恒中也开创着自己誓愿中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