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看到蠢徒弟转头看他,再看一眼柜台那边的付账方式,明白了。

“蠢!这么简单的事。”阿蒙随手从附近数人的皮夹里分别抽出几张大钞,再把蠢徒弟口袋里的黄金按照他在网上查到的兑换额,以两倍价还了回去。

为了避免给这些人带来小麻烦,他都是隔空进行操作,一点都没有碰到实物。

贺蠢蠢对阿蒙的机智要跪了。他不是没有想到类似的方法,但是他想得更复杂一点,就是先去找家金店或者典当行拿金银换现金,然后再来药店。

可阿蒙直接把这个过程省略了,大概修者们觉得这样更方便吧?

就是不知那些少了钞票却发现皮夹里多出了几枚金叶子的人会是什么表情了。

赖正信提着一堆袋子经过敞开式药店,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转头去看。

贺椿恰好上前一步,低头从口袋里掏出现金付账,旁边的柱子遮挡住了他半张脸。

赖正信摇摇头,他真是疯了。就因为岳父一句做梦梦到贺椿回来的话,他竟然以为自己看到了贺椿。

那明明是一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少年!

赖正信走出医院门诊大厅,穿过花园走进3号住院楼。

上电梯时,遇到一名穿警察制服的人,赖正信偷看他的肩章,发现其竟然是一位二级警监。

二级警监正在与旁边的两名白大褂说话,其中一名白大褂手上还提着一个医疗保温箱。

赖正信隐约听到“贺家”这两个字眼,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二级警监只跟旁边的白大褂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没再开口。

一群人一起上了电梯。

贺家人的病房在顶层的下一层,病房很大,因为贺家人不想分开,洛河他们为了便于保护,就干脆把他们放在了一个病房内。

巧的是,那二级警监和两名白大褂的目的地也同在这层楼。

看到赖正信走到2718号病房门口,那二级警监的脚步一顿,他记得这人好像和他们一起上来的?那么他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二级警监立刻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说出什么让人怀疑的话。

赖正信对门口的武警战士微笑,提了提袋子:“我买了饮料,你们看你们喜欢喝什么?”

武警战士表示感谢,但拒绝了。

赖正信也知道他们在岗位期间为了安全,绝不能吃喝他人送给他们的饮食,但他还是放下了两瓶运动饮料,武警战士喝不喝是一回事,他该表达的谢意还是要表达。

赖正信走进病房前回头看了眼那位二级警监,没想到那位警监竟然对他点了点头。

赖正信愣了愣,病房门被从里面拉开。

“老爸,你终于回来啦!”

赖正信忙也对那警监笑笑,转过头把袋子递给欢呼着扑过来的儿子,走进病房随手关上房门,又随手把皮夹丢到一边的柜子上。

现在付款可以用手机,十分方便,他只是以防万一才把皮夹带出去。

贺爱翻了个大白眼,拿起皮夹,“你又把钱包到处乱扔,等会儿别跟我又喊老婆老婆找不到了。”

赖正信对老婆谄媚一笑:“我亲亲老婆怎么会找不到呢,不就在这里吗?”

贺爱拿着皮夹就拍了他一下。

“啪嗒。”一张金闪闪的卡片从皮夹里滑出掉到地上。

夫妻俩一起低头。

赖阳一个飞步蹦过来,手疾眼快抢在他爹妈前面把地上的金色卡片捡起。

“哇!捡到金卡一张,老爸速速把密码……”赖阳忽然没声了。

“别闹了,快把卡拿过来,等会儿弄丢了。”贺爱对儿子招手。

赖阳一双和他舅舅特别像的狭长双眼盯住金色卡片,单手抓着卡片翻来覆去地看,“老妈,这不是银/行/卡。爸,这是什么?怎么感觉不像塑料的?倒像是某种金属叶子?”

赖阳举起金叶子对着阳光照了照。

赖正信夫妻俩也瞅清楚那张“金卡”的真面目了,夫妻俩一起发出惊疑。

“儿子,拿过来我看看。”赖正信示意。

赖阳好奇,但他坏得很,不肯把他金叶子交给他爸,只拿在自己手上举到他面前给他看:“爸,你有印象吗?这是什么?买东西送的纪念品?做工挺精致的嘛。”

“阳阳,别胡闹了,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可能在什么地方拿错了,你把它给我仔细看看。”赖正信正色道。

贺爱也说:“这颜色看着像是金子的,不过应该不是吧?”

贺妈妈在旁边早就憋不住好奇,闻言忙说:“是不是金子拿来让我看看就知道。”

贺妈妈家以前是做金银首饰的,就是过去在路边开个小门店帮人融化和重打型那种,只是贺妈妈父亲做生意不老实,经常给人的真金白银里掺假,时间久了就给人发现了,被发现就跑了,把妻女丢下受人指责。

其他不说,那时候贺妈妈已经十来岁,家传手艺学了不少,真金白银见多了自然也练出了分辨真假的本事。她后来就靠着这手本事进了一家很有名的首饰店当金工,一直做到退休。

刚才赖正信跟赖阳要金叶子,赖阳死活不给,如今听他外婆说要看,立刻颠颠地拿着金叶子双手举过头献了出去。

贺妈妈被外孙逗笑,接过金叶子凑近了看,又放到嘴里轻轻咬了咬。

贺老爹嫌弃地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好歹擦擦嘛。”

贺妈妈懒得理他,经过初步鉴定,当即非常肯定地说:“这是真金,还是很纯的那种。你们看这颜色,多正?阳阳,把柜子上的瓷碗拿给我。”

瓷碗是赖正信从家里带来的,他父母没来,但熬了汤水,让他用保温瓶提过来,又带了几个瓷碗。

贺妈妈拿着金叶子往白色瓷碗上一擦,举起瓷碗给外孙和女儿女婿看,“看到没有?有金粉残留,这九成九是金子。”

确定了金叶子是真金,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这金叶子哪里来的?

贺家人一起看向赖正信,赖正信也茫然,“我不知道啊,刚才出门买东西我就没打开皮夹。”

“你不会错拿了别人的钱包吧?”虽然贺爱很肯定这就是她老公的钱包,但她还是把皮夹打开来检查了一遍。

“咦?我记得你昨天提了两千现金对吧?”

“是啊。”

“你买什么了?怎么少了一半?”

赖正信一听,立刻抢过皮夹,“我没买什么呀,付款都是用的手机。咦,真的,我的钱少了!”

“切!老爸,你别装啦。我知道啦,少了钱,又多了一片金叶子,你肯定是想用这个花招来逗老妈。妈,这金叶子肯定是老爸买给你的。”赖阳插腰,自认为堪破天机。

贺爱心里高兴,但脸上却摆出怀疑的神色,斜睨赖正信,“真的假的?老赖,老实交代,这金叶子你买给谁的?”

好嘛,这是完全肯定赖正信拿钱买了金子,就差确定送给谁了。

贺妈妈在旁边乐,跟贺老爹小声说:“一千块就想买这么一片厚度的纯金叶子,做梦呢!”

赖正信满头雾水,不住叫屈,他是真没买金叶子。

贺爱不信,甚至怀疑金叶子就不是买给她的,否则老公怎么可能死不承认?

“哦,我明白了,今天不是母亲节吗?你是不是买给你妈/的,没给我妈买,现在暴露了,慌了,就不知道该怎么遮掩了?”

赖正信跳脚,“你别胡说好吗!如果真是这样,都暴露了,我干嘛不直接顺水推舟说是买给咱妈/的。”

“好啊,阳阳你听,你爸坦白了,顺水推舟都说出来了!”

贺妈妈捂着嘴直乐,贺老爹往床上一靠,闭眼假寐。

“贺爱筒子,你这是胡搅蛮缠!爸,妈,你们听听,贺爱平时在家可就是这么折磨我的。”

“我折磨你?!”本来也是开玩笑的贺爱真气了,眉毛都竖了起来。

眼看为了一片金叶子,赖贺家家庭战争就要爆发。

就在这时,“咚咚”,病房门被敲响。

病房门随后就被推开,之前赖正信见到的二级警监和两名白大褂走进了病房。

“你们好,打搅了。专案组经过调查,怀疑你们在被绑架期间被注射了一些非法药物,我们将对你们的血液进行一点采样,请不用担心,目前只是怀疑,一旦有确定结果,我们会派专人通知你们。”

二级警监说着,两名白大褂就走上前来,打开医疗箱,示意贺家人卷起袖子。

☆、第156章

贺老爹忽然抬头嗅了嗅, 脸上闪过一丝即疑惑又震惊又悲伤的复杂神色。

他是不是闻错了?毕竟好多年没有闻到了。

赖正信挡住白大褂, 要求他们先出示工作证。

二级警监态度不错,竟真的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给赖正信看。

赖正信和贺爱看完工作证没有疑问了, 再说只是抽血,便带着一点不安卷起了袖子。

就在两名白大褂拿着消毒棉给贺家人擦拭时。

“砰!”病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屋内人两种反应,贺家人惊讶, 警监和白大褂皱眉。

龚秋冬和洛河打头, 进来后先对那位二级警监行了个礼,随后就迅速控制了那两名白大褂。

其次是四名武警战士, 阿蒙和贺椿走在最后进入。

贺老爹反应最强烈, 靠坐在床头的他猛地从床上站起,脚步一个踉跄被贺妈妈伸手扶住。

贺妈妈/的视线被挡住, 还没有看到贺椿。

贺爱和赖正信俱都瞪大了眼睛, 死死盯住了少年贺椿。

赖阳莫名兴奋,但他已经认不出贺椿,只觉得贺椿面熟。

两名白大褂被没收工具并被戴上手铐, 震惊莫名:“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洛河懒懒地笑:“我还想问你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二级警监镇定地道:“我们是陨石调查组的人, 这是我的工作证, 我是调查组组长张亿, 因为人手不够,这件事由我亲自负责。你们是深蓝儿童专案组吧,我们接到指示,说贺家人血液有可能被二次污染……”

“停。”洛河竖起手指,“有什么话我们回去慢慢说, 这里先让给别人吧。”

二级警监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擒,并非常震怒地道:“我们是两个部门,你们没有权力拘禁我们。如果你对我们的工作有任何疑问,就让你们上司来找我!”

“张警监,虽然很不想说,但是你就是被抛出来惹怒贺十一的诱饵,可是人家没上当。”

张亿眉头紧皱,“贺十一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椿轻咳一声,从后面走出,“贺十一就是我。我虽然不太清楚你们在搞什么鬼,但多少也能猜出一些。”

张亿和贺家人一起看向贺椿。

贺妈妈突然捂住嘴,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她抓着自家老头,想问他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不敢开口。

贺老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喘着粗气,双眸通红。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他儿子的味道!

阿蒙忽然一闪,再出现时手中已经多了两枚针管。

他把针管摊给贺椿看,“针头有毒,剧毒。”

贺椿眼眸收缩。

在场人全都色变。

二级警监脱口道:“不可能!”

贺椿把针管拿起,小心交给洛河他们用袋子收好,这可是证据。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贺椿强忍怒火,目光在家人脸上一扫而过,按捺住心中激动,表面平静地说道:“有人想通过伤害贺家人来惹怒我,最好能惹到我动手杀人最好。”

洛河接口:“目前有三个势力插手这件事中,一个是我们专案组,一个是你们陨石调查组,还有一支势力分别在我们两个部门中插入人手。对方目前的第一要旨就是给我们找麻烦,扰乱我们的视线,拖我们的后腿,据可靠消息,对方已经盯上贺十一。”

贺椿:“张警监,我想你们是早已经到了附近,但是一直在等待上面指示,直到大约十分钟前,你们才接到明确指示让你们来给贺家人采血,对吗?”

张亿面色微变。

贺椿继续道:“来之前,我就已经收到专案组发给我的短信,说有人要找我麻烦,让我小心行事,最好能抓住对方的尾巴。而我们在来到医院后,确实发现住院部楼下有监视者,对方一看到我们就发出信息。

为了弄清楚监视者是谁,我和阿蒙特地绕到药店转了一圈,那监视者同时跟上我们。而直到我们开始付款排队,那个监视者才发出第二道信息。而这段时间我们通过拍照已经向洛河他们确定,这名监视者属于第三方。”

洛河:“监视者已经被控制。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们和贺十一撞上,如果能激怒他出手最好,针头上的剧毒就是证明。如果贺十一来迟一步,但在第三方势力插手下,他一定会赶在你们离开前赶到,这样势必会和毒害了贺家人的你们撞上,而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贺十一来得早,你们没来得及下手,情况也不会有太大变化。你们应该被要求进入病房后就打开视屏,同步传递影像吧?如果贺十一真的一怒之下对你们出手,这就是他的罪证。”

两名白大褂脸色苍白,他们只是陨石研究组的普通科员,完全按令行事,对幕后事情真正一点不清楚。

张亿双手紧握,任谁知道自己成了探路石和牺牲品都会愤怒。

洛河伸手:“我们很想知道联系你给你下指令的人是谁。虽说我们已经猜到那可能是某个人身边的秘书或其他亲近人,并且也是被抛出来的弃子,最后怎么攀扯都攀扯不到关键人物身上,但是你甘心被对方这么利用吗?”

张亿喉头蠕动,阴沉地道:“能指挥我的只有我的直属上级,我是说陨石调查组的最上层。”

“明白。”洛河再次示意。

张亿经过贺十一身边,突然停住脚步问他:“你是深蓝儿童?”

“对。”贺椿对这人印象不好不坏,对方虽然扮演了一个反派立场,但这人很可能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受上级指令做事。

“你姓贺,贺家人是你亲人?”

“……对。”

有抽泣声传来。贺椿忍住没去看是谁在哭。

张亿脸色难看,“我无意伤害你的家人,我接到指令,只是来采集血样,我根本不知道针头有问题。”

贺椿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我知道。”

张亿咬紧牙关和洛河等人一起离开,龚秋冬走在最后,出去时还很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病房内只剩下贺椿阿蒙和贺家人。

贺椿扯了扯自己的衬衫,他在上电梯时鬼使神差地给自己喷了点花露水,好像不这样做就差点什么一样。

贺老爹很想说这是自己的儿子,因为味道一模一样,可是只看对方的年龄,也不可能是贺椿。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不止贺老爹这样想,贺家其他人也都想到了“那个可能”。

阿蒙在后面轻轻推了推贺椿。

贺椿暗中深呼吸,抬头,绽开笑脸,摊手:“我最讨厌这些玩政治的了,简单的事情非要给他们搞得一波三折。有时候明明大家都知道这样做最好,但为了争权夺利,愣是会有人把好事变成坏事。”

如果他没有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事先洞察,那么现在迎接他的很可能是身中剧毒痛苦难当的家人,而他也很可能一怒之下杀人报复什么的。

可如果他没有现在的能力,也不会有人对他家人下狠手。不对,如果他没有现在的能力,当刀丽他们知道贺家人和贺椿的关系,又发现贺家人是贺家村人,那么贺家人的下场简直不寒而栗。

这样一想,也就怪不得那么多人渴望权力,没有特殊能力护身,那就只有靠权力和金钱来保护自己。而且当你身处高位,手握权力威慑众人、任谁都不敢轻易给你脸色看之感绝对会让人上瘾。

比如让贺椿现在舍弃自己的魔修能力,他肯定不愿意。

可是追求权力不代表就要伤害他人,有些人的行为过了!

贺椿在心中记下这笔帐,别人动不了某些人,他还动不了吗?

贺爱第一个站了出来,开口问:“你是?”

贺椿揉揉自己的脸,道:“我是贺椿……的儿子。”

又一声抽泣响起,是贺妈妈。贺妈妈捂着嘴,眼泪哗哗往下流,她和其他人都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

贺老爹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贺椿。

贺椿一个大跨步上前,扶住贺老爹。

贺老爹双眼通红,仔细看着他,一只因年老而发黑干瘪的手摸上他的脸颊。

贺老爹想要说的很多很多,最后只化作一句:“……好孩子,回来就好。”

贺椿看贺老爹激动得都要站不住,忙扶着他坐到床上。

贺椿顺势在床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