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手中捧着一盆花,信步迈上台阶。她推开厢房的门,窗帘半掩着,屋中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一人卧于纱帐之后,床榻之上。

她走至一旁拉开帘子,打开窗,正午的日光洒入,屋中明亮很多。

女子将花盆置于窗台之上,碧翠的叶子优雅展开,嫣红的花蕾尚在沉睡。

她走至床畔,专注的视线落于床上那人苍白的面容,往昔光艳照人的一张脸,如今瞧来全无生气。

明月仔细瞧了好一刻,才轻声软语道:“阿云,我来看你啦。我将你送我的夙鸢花也带来了。现下已是初春了,你睡了这么久,从盛夏睡到现在,可不要连夙鸢花开都错过,那就太遗憾了。”她在床畔边坐下,轻轻握住他垂在一旁的手,用力握了下,似是想将力量传递给他,“我睡了这么久都醒过来,你没道理输我的是不是?”

明月女使

明月端着清水进来,替床上昏睡之人细细擦拭过面颊。随后,她照例坐在床畔,一边轻轻揉捏他的手臂,一边跟他说话。他躺了这么久,若是醒来四肢一定僵硬,所以每日她都替他揉捏筋骨,活动肌肉。

“夙鸢花都开了。”温柔的视线落于窗台斑驳盛开的艳丽花朵,“还从未见你穿过红色衣裳,我很想看一看呢。”艳丽至极的面容,该是适合这般激烈燃烧的色彩的,只他都喜欢些素色,尤其水蓝。

“你已错过去年的花期,今年的不要再错过了,否则又要等上一年了。”她来这里,也有一年时光了,虽然能这般每天见到他,跟他说说话,对她而言是再欣喜不过的事情,但比起自己的诉求,她更想要一个健康的、清醒的他,哪怕他的醒来意味着自己的失去。

“蛊王大人告诉我,你已心有所属。为了你喜爱的姑娘,你醒来吧。你难道不想再见见她,抱抱她,亲亲她?就算你这般狠心,那姑娘一定深深念着你,很想见到你。她一定很想像我这般,日日守在你身边,可她做不到,因为她出了意外,你真的不担心吗?”她摩挲着他的掌心,贴于自己面颊,温柔凝望他睡容,“阿云,有人在等着你,永永远远等着你,你一定要醒过来。”

明月放下云曼的手,松开的一瞬,感觉有一丝异样,似乎是掌心的指尖微动了动,她怔忡一下,下意识看向那人的脸——对上一双缓缓张开的黑眸。

黑眸犹带迷蒙,恍惚的视线渐渐汇聚,聚集到一张喜不自禁的脸庞,他似是想说话,却感觉喉头干涩难忍,明月柔声道:“别急,慢慢来。”她伸手扶他,助他半坐起来,从桌边倒了水喂他喝下。

他喝了水,视线转回她身上,这人看来神智清醒,与正常人全无差别,联想到什么,云曼面上一瞬由惊异转为欣喜若狂,大哥没骗她!傀儡蛊真的能解!眼前这女人就是证明!

眼见他翻身就要下床,明月拦住,云曼不耐道:“你让开!”她问道:“你喜爱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年约十五六岁,面容娇俏,头发长至腰际?”“让开!”他根本不愿跟她多话,一心只想快点见到长河。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一贯温和好说话的女人,此时却异常坚持。他昏睡多时身体虚弱,想强行挣脱不是她对手。

“是又怎样?”

“她是不是与我中了同样的蛊?”见他神色不耐地撇过头,明月了然,“你既然喜爱她,为何要对她下蛊?”就算被残忍对待,她也从未怨恨过,但到此刻仍免不了失望。对真心喜爱的人都能下手谋害,她的阿云不该是这样。

云曼缓了许久才道:“是我大哥设计,我并不知情。”

“若你事先知情呢?”

他转回头,妖瞳冷冰冰望着人,眸中隐有怒气闪动:“就算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伤她分毫!”

他如此回答,她有欣慰,心头更有涌动的难受。然而,现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如果真要用你的命去换她的命,你愿意吗?”

云曼问道:“解傀儡蛊的法子是什么?”她一定知道如何解傀儡蛊,现下这般问,是不是需要一命换一命。

明月直视着他的眼睛:“是,一命换一命。”

他垂眸,又抬起,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请您帮我。”如果是这样的法子,大哥一定不会答应。哪怕他以死为威胁,大哥也情愿他死,不会允他拿命去换蛊族的敌人。他如今势单力薄,要救自己与长河出大哥的掌控难如登天。

只有眼前这个人,虽然他曾经置她于死地,但他知道,无论何时她都会帮他。

明月轻声道:“现下快到日中,蛊王的人会来送饭,你还躺下装作昏睡。今天夜里我来接你,带你去见那位姑娘。”

他不由握紧她手臂:“你见过长河了?”她先前还详细描述过长河的样貌,她真的见过长河了。

明月点了下头:“你放心,她很好。”虽则神智尽失与废人无异,但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到了深夜,明月点晕云曼门口的两个守卫,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很快出来,房中服侍的丫鬟已被他放倒在床。

明月领着云曼到了后花园的水池旁,她伸手触动了池边石狮口中的机关,水流缓缓分向两边,现出池下的一条暗道来。

风邪的这处暗桩云曼知道,但这后花园的密道连他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明月走在前头,解释道:“这一年时间我见蛊王大人到过十来次,但每次看完你之后都会过段时间才走,我就猜想这庄内一定还藏着别的重要人物,风邪每次看完你都会去看这个人,但是我搜遍山庄也没找到其他人,我花了很长时间在山庄内仔细研究查看,最后才找到这个密道。”

云曼不由道:“你从前好奇心可没这么重。”在他印象中,她素来是既来之则安之,对人对事都透着漫不经心。就算明心曾说过只有自己,是会让她师姐一反常态的存在,可即使在他面前,他也没见她有过任何激烈情绪。

“因为我不知道若是你醒来,想不想离开这个山庄。”风邪说过,阿云心有所属,可阿云昏迷这么久,她从来没见哪位姑娘来探望过。她虽然不知道那姑娘在风邪手上,但她猜测风邪一定不同意阿云与那姑娘一道,“若是你醒来,想要背着你大哥离开,那我自然该早做准备,所以我一早将山庄每处都摸透,也想看看有没有可离开的暗道之类。”

云曼闻言竟不知作何反应,在圣女宫的时候,宫中上上下下都道这位明月圣女使是仗着有个当宫主的姐姐,才能混到至高地位。她本人才能平庸,实在不值多看。他自己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原来真的有人,不是不能争,只是不想争。

这暗道连着的不是地下密室,而是另一处院落,明月与云曼趁夜潜入,她走了几步始觉不对,之前过来一次明明看见守卫,为何现下没有了?就算风邪有掌控人意念的自信,可他毕竟人不在此,若是那失去神智的姑娘突发癫狂呢。

云曼推开门,这房间大得很,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大床,他奔至床前,掀开纱帐,却见床上空无一人!

“你不是说人在这儿吗!”

明月跟着他进来:“上次是在这里。”看来是风邪将人给转移了,看男人急切想往外冲,她忙拉住他胳膊,“你要去找风邪?”。

“长河体内有傀儡蛊!时间拖得太久,就算救得了她命,她的身体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你找到风邪又如何?他会给你救人吗?”她握着他胳膊,试图让眼前情绪激动的男人冷静下来,“我们要离开这里!这院落后头就有直通出口的暗道!”

云曼下意识被她拉着走,长河不在这里,要不是她被大哥换地方了,要不就是……他想到这处只觉得血液冻结如坠冰窖……就是大哥已经引蛊出动了!

若是如此,大哥必定派她去天朝了,很可能是对付六扇门的人,那个难缠的大漠。倘若……倘若长河真的亲手杀了自己最好的姐妹,那就算救回她的命又如何?她后半生都将活在永无休止的痛苦中。

“阿云,我们现在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你想想,有什么人是能够帮忙的,光凭我们俩,不足够从风邪手中救人。第二,若是风邪引蛊出动,最可能派她去哪里?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天朝京师!六扇门!”不管长河有没有铸成大错,六扇门的人都是唯一能帮她的!

置之死地

甫入天牢,一股长年囤积的霉味袭面而来,大漠忍不住以袖掩面,轻咳数声。天牢位于地下,平时关上大门便是阴暗一片,此时有狱卒提着灯领他们前行,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两边牢房里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四周尽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行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到了尽头一间小屋前,狱卒停下脚步,推开门道:“刺客就在这里面了。”

大漠弯腰进了门,屋内挂着一盏壁灯,灯光摇曳,在照不到的角落里投下厚厚一层影子。那刺客整个身子几乎就隐没在影子中,手脚皆被缚于柱上,蓬乱的头发垂下,遮住脸。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开门的声响,直到大漠走到身边,他仍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大漠靠前一步,还未有任何举动,他忽然猛的抬头,一张狰狞扭曲的脸暴露在灯光下。面前的两人同时看清了他的样貌,或者该说,她的样貌。

大漠一瞬间怔了面容,身后的墨轩亦是狠狠抽了口气!

“啊——” 那人整张脸都扭曲着,拼了力气想挣脱掉身上的束缚,瞪着他们的眼中满是仇恨,撕裂了嗓子一直在咆哮。

大漠深吸口气,转向身边的狱卒道:“她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送来时就是了。”

“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吗?”

“是。只要有人近身她就这样。”

视线转向面前人,虽是熟悉的脸,但发狂的表情显示她已经不认识他们了!耳边疯叫声不断,大漠忽然一步上前,迅速击上她后背。墨轩很有默契地跟着上前,飞快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接住她瘫下的身子。

大漠看他怀里昏迷的人一眼,即使被击晕,那人仍是紧皱眉头,面容不安地扭曲着。她忍不住长叹口气,伸手按住太阳穴,沉默半晌才道:“赵狱头,人我先带走了。”

枕上的人鬈首轻摇,苍白的脸上渗出细细一层汗,嘴中还不断呢喃着什么,似乎在梦里都不得安生。寒天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她垂下的手,偏头看一旁斯文儒雅的男子道:“裴门主,可看出她的病症来?”

裴映风放下为她把脉的手:“她脉象平稳,体内却有一股不知名的奇怪气流,我想应该是被人下了蛊。”

“下了蛊!那该如何是好?”

裴映风摇头愧意道:“在下虽对药理略有研究,但对于蛊物一窍不通。我想要解这蛊毒,还得找个懂蛊的人才行。”

书房的门紧闭,桌前的女子长时间坐着,一动不动。过了不知多久,大漠猛地抬手,却是发脾气将一桌的文件扫下桌!

长河自己就精通蛊物,这世上还有几人能对她下蛊!就算是蛊王风邪,想要对长河下手也没那么容易,长河的警惕性向来很高,现下想来,十成十跟那个云曼脱不了关系。

是她大意!犯下这么严重的错!

她犯的错还不只这一个,那时长河提出声东击西,设假宝藏看能不能引风邪上钩,她看长河说得胸有成竹,竟然当真放手让长河单枪匹马迎战风邪!她肯定是脑子被虫蛀了!青宁山一事之后,她派柳三乾前去查看,可是洞穴已经坍塌,除了挖出几具尸体,长河与云曼风邪都是不知所踪。长河这一失踪,就是将近两年,期间她也曾派人潜入风邪府邸找过,皆是一无所获。她忙于改朝换代之事,也一直无暇分身,直到前段时间大局得定,九皇子继位成为新皇。几天前她收到消息,说有人行刺当今天子,已被押入天牢。圣上特许她前往审讯,结果就看到开头一幕!

墨轩敲了半天门,一直没人应。他推门进去,一本书迎面砸来,伴着女人的怒喝:“滚!”

“大人,到进宫的时候了。”再生气也不能放皇帝的鸽子,何况长河大人这事怎么处理,还等着皇帝一句话。

明月提着药包从铺子出来,到门口停着的马车,掀开帘子,轻声道:“明天就到京城了,药材还差两味,届时去京中药铺找找。”

蜷缩在马车一角的人缓慢地点了下头,她担心道:“又疼了吗?要不要……”这回他很快地摇了下头。

明月叹了口气,放下帘子。

大漠站在客房门口,抬指想敲门,停了半晌,还是转身离开。

事到如今,她跟裴映风也没什么可说了。为了救长河,她已答应皇帝的要求。

院中长河种下的西域牡丹都开了,往常她从没兴致驻足观赏,这数年来多番变故,倒让她添了点伤春悲秋的情怀。

她尚未得到,失去已经觉得痛。若是如长河一般,得到了再失去,岂不是痛彻心扉。

大漠静默半晌,敛去心头伤怀,当务之急是找到办法治好长河,近日赴凤起一趟势在必行,——就怕风邪想要的,她给不了啊。

走至廊道尽头,见她的贴身侍卫急匆匆迎面行来,到了身边低声道:“有人在书房等您!”

“什么人?”

“云曼!”

大漠一瞬面色突变,抬脚朝书房跑去。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面色惨白的女人走进来,快步走至云曼面前,抬手就赏了他一耳光!

明月微愕,看云曼一眼,他眉目低垂,什么话也未说,连神色都未变动。

大漠在对面坐下,冷冰冰看定人:“说吧,什么要求?”

“长河在哪儿?”

他一脸的焦急看不出是真是假,大漠冷道:“行刺皇帝的人,还能在哪儿?”

行刺皇帝……他神色惊愕,眼珠无神地四下转动,大哥派她来行刺天朝皇帝!不管得没得手都是死罪!

大漠一言不发,就看对面这人意欲为何,虽则他看上去像是浑不知情,但她吃过一堑,不敢小觑他演技。

他忽然扑上来,冲动地抓住她胳膊:“你救救她!你想办法救救她啊!”

“我怎么救她?她行刺的是当今天子!一个小小的六扇门,凭什么插嘴置喙?”

“那,那劫狱!再找些人,我们一同劫狱!”

“你道天朝死牢是什么地方?劫狱?嗤。”她不耐烦挥开他,抽回胳膊,“就算救了长河,她现如今神智疯癫,谁都不识得。”这男人若是演戏,目的是什么。就算他能控制长河,也不可能再让长河下手一次。

“只要救她出来,我有办法解她身上蛊毒!”

“这么说,蛊毒也是你下的了。”既下毒,为何又肯解,“有何条件,不妨直接说。”

“我没有条件!蛊毒的事情全是我大哥设计,我并不知情!”

大漠倾身上前,黑眸微带嘲讽,摆明不信他的话:“我实话跟你说,长河是六扇门上下最疼爱的人,只要能救她,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不过,长河随身带着的腰牌你一定也见过,责任重于生命,这是我们自小遵循的信念。你们可以提要求,但凡事都有个度,若是威胁到天朝安危,莫说是我,长河也不会答应。我现下没有心情看你惺惺作态,我也不在乎你背后有什么目的,话我摆在这儿了,解了长河蛊毒的条件,想清楚,想合理,再来开诚布公地跟我谈!”

“照您话中的意思,就是有办法从天牢将长河姑娘救出了?”

大漠看了一眼那一直站在云曼身侧,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女子,事到如今没必要兜圈子:“对。”

云曼闻言面现狂喜,明月轻按了按他的肩,道:“我们是有一个条件,且绝不会损害到天朝利益。”

“说。”

“我们想请大人您,帮我们从天牢将长河姑娘救出。”

大漠闻言不由笑了一声:“这又在玩什么?我说了没心情看——”明月出口打断她,“大人恐怕没听明白,我说的是请您帮我们救,也就是救出来后,需将长河姑娘交予我们。”

大漠怒极反笑,三个字从牙缝蹦出:“给我滚!”

明月平和道:“大人一定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我手头的方子,就算你翻遍天朝,也找不到人救得了长河姑娘。横竖都是死,何不赌一把呢。”

两不相欠

马车停在路中,身穿月白色衣裳的女人上车,大漠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握于她手腕。

明月回眸,对上一双隐含担忧的眼,她拍了拍大漠手背,轻声道:“您放心,不久之后一定还您一个健康的师妹。”

她如何放心得下?她到现下尚不知这决定是对是错,但要让她看着长河死,也只能赌上一把。

“长河有何三长两短,我必会……”明月道:“我们便在这京师当中,大人只需将京师出口封锁,无需担心。”

待得马车走远,孤单的人影还在原地翘首望着,一直望到远处的黑点消失,融入夜幕,才迈开脚步迟缓地往回走。

回到六扇门,迎面一场腥风血雨,所有人都未见过寒天勃然大怒的样子:“你把长河弄哪儿去了!”

“我交给云曼……”一道强劲掌风扫过,她右脸颊赤红五个指印,灼人辣疼。

大漠一直偏着头,许久许久未动。

马车滴答滴答在巷子深处停下,这处小屋有个院落,占地不大,只有两间房。

扶人在床上躺下,明月道:“我去熬药。”

云曼似是没听到她说话,深情的眸子一直凝视着昏睡那人面容,修长的指一遍一遍抚过她眉目,他俯身,薄唇覆上柔软,轻道:“不要怕,我来了,不用怕了,我一定会救你。”

明月端着两碗药进房,喝了几天的药,床上的男子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他从她手中接过碗,自己喝下一碗,还有一碗,喂躺在身旁的昏睡女子喝下。

傀儡蛊的蛊虫一旦转移,吸收了男女双方精气,很难再转移一次。但此蛊虫喜热怕冷,倘若以强劲的药物增强一方阳气,另一方阴气,再在交合之时辅以特殊的内息吐纳方式,要将长成的蛊虫重新转移一次,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此法还需多次尝试,非一次就能成功。

这也是她要将长河带离六扇门的原因,六扇门内皆是长河的至亲好友,有些事情反复做,实在不方便。

云曼躺下,握身畔人冰凉的手贴于面上,炽热的感觉顿时减缓不少,他的身体一日较一日灼热,她的身子则一日较一日严寒,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尝试将蛊虫转移。

“长河……”只这样能看着她,抱着她,温柔唤着她的日子,也一天少过一天了。

他心头有难解的情绪,甜蜜又酸涩,温柔的吻与灼人的泪一道落在她睡容。

“大人,已经查到他们落脚的地方,确实就在京师城东。”

“这几天有何动向?”

“院里有很浓的药味,问了周围的邻居,只见过那与云曼一道的女子出门几趟,似是买些吃食和草药。”

“派人给我日夜盯着。”

“是。”墨轩低低应了一声,想起来还有件事要禀告,“浩烟门主离开六扇门了,据说有急事要处理,未及跟大人和寒天大人告辞。”

握着案卷的手微顿了下,女子若无其事地转了下一话题。

低垂的屋顶,简陋的设计,昏暗的光线,莫名的压抑感。

好像太久没有使用过的脑子,略一思索都觉得不堪重负,她缓缓又闭上眼,静待那阵眩晕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