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将长河送出京,目的是塞外草原,远离京师地界,有认识的人可以照应,最重要的是,孤烟现下也在那处。

“希望这丫头能记着还有个神志不清的师姐需要她照顾,别动什么傻念头。”

墨轩有些担心道:“以长河大人个性,只怕云曼公子寻过去,她也不会见。”

大漠缓缓摇头,以长河的个性,倘若今日害她的人不是云曼,她怎会背着行刺皇帝的罪名自首?必然全力替自己讨个清白。可这清白追讨过来,云曼就是死路一条。

“情到深处,许是人的性子都会变。”心志坚定的孤烟能够疯癫成狂,有仇必报的长河甘愿含冤莫白。

“长河从小就跟着师父,虽然年纪小,却是我们当中入门最早的。她平日爱玩爱胡闹,师父交代的事情却从不会差池半分。当年心心念念的人,为了责任,也能够狠心放弃。这样的她,有一日成为天朝的囚犯,纵使活过来,却永远是见不得光的死人,所学一切付诸东流,你道她心高气傲,能承受得住吗?”她这个师姐又何尝不痛,不恨,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若这世上尚有什么事能牵扯长河,她希望一是孤烟,第二,“风邪说长河是云曼的支柱,到了今时今日这地步,于我们而言,云曼又何尝不是长河的寄托。”

答应风邪,于私,这是她这个师姐的私心,于公,——“战事甫定,新皇刚刚登基,天朝百废待兴,民心不定,只有与西域一众势力结盟,让辽人有所顾忌,尚能争取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辽人不动,还有个原因,风邪包括耶律释,都以为凤起富可敌国的宝藏现下在天朝手中,实际上,她派去襄州取宝藏的暗影军,搜遍全山都是一无所获,最后在山中找到的,是因长年累月浸了雨水,再无法引爆的巨量火药。倘若早些年找到此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当年辅佐天朝太祖开国的四位将军,骆莫周林,藏宝图的来源一份是骆家,一份是莫家,一份是宗王府,一份是圣女宫。骆莫不用说,宗家与林家是姻亲,现如今当家的宗老王妃就姓林。而周家在衰败之后,一干家人都返了乡,大漠事后调查过,周家的老乡位于随州,是天朝边界,与西域的安玥国相连。藏宝图如何会流落到圣女宫尚不可知,可倘若如她猜测,圣女宫的藏宝图出处是周家,而宗家的藏宝图来自林家,那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桩巨大的阴谋。四个手握重权的臣子,人手一份藏宝图,你对皇帝忠诚吗?有了异心会怎么做?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皇帝从头到尾都在试探你,倘若你真的足够隐蔽,在收集齐全藏宝图,找到宝藏的那一天,等待你的将是满山的火药。

皇帝的陷阱,几百年下来,坊间的传言变为凤起的宝藏,当年先皇率兵攻打凤起,也传说是为了宝藏,到底是因为连几代后的皇帝,都不知道这个先人的陷阱,还是所有的说辞,皆不过是揣测,是借口?帝王之术,虚实难辨,千百年唯一不变的是,握着重权的将军逐年更换,开国的四位将军,当年都封了王,如今除了低调内敛的骆家,其余三家早早落魄了。

莫唯生交出藏宝图之时,她曾答应过,彻查莫家当年的案子,只是自了解宝藏的真相,调查出来的事却让她日渐心惊。这世上原来并非所有的事都能道出个是非曲折,捕快的目标是寻求真相,但为官之道,却是知当不知、难得糊涂。这一课,亦是天佑皇朝的新丞相学到的第一课。

三世盟约

“前头就是平西镇了。”过了平西镇再翻过一座山,就到边界,皇朝的阎罗将军卫冷率兵驻扎之处,亦是大漠吩咐将人送至的地方,此行的终点。

赶路的年轻人说过这话,忽听车厢里传来一声女人的痛哼,他下意识唤道:“长河大人?”车内没人答话,女子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车夫忙将马车在路边停下,跳下来,掀开帘子查看——白色的粉末迎面洒来,高大的人影缓缓倒地。

车厢内还有一名男子,亦是昏迷不醒,容貌俏丽的女子爬出来,费了很大力气将倒地的人扛上马车。她什么也没拿,孑然一身的人影,沿着人烟罕至的荒野小道,游魂一般缓步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地平线隐约可见房屋,长河停下来,摸出随身的匕首,这匕首是双刃的,其中有脊,两边逐锐,头尖而薄,一看就极锐利。

白光从她掌心划过,破空袭出,以强劲的力道插于后方树干。

一道青衣的人影,缓缓从树干后方走出。

少年平素冰冷的眸子,此刻盈满担忧,长河冷冷看人半晌,道:“不准跟着我。”

走了几步,身后有熟悉的气息,一双温暖的手握上来,将从树上拔下的匕首还回她掌心。

“我记得你很宝贝这匕首,这是捕神大人送你的。”有次在河边玩耍的时候弄丢,三更半夜,她愣是发动全族的青壮年下河搜索。

巫族之王柔声说完这话,一直注视着那俏姑娘的面色,她似乎有片刻的晃神,往昔清澈的目光透着迷惘,定定看着二人交握的手。

是师父送她的,给她防身用,在任何时刻都可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可她还有机会吗……皇命已下,翻案无望,她这辈子都注定是个废人了!

黑眸掠过一丝伤痛,只她心头的疼痛,尚不可言传万一。长河恨恨甩了人的手:“这垃圾,你要的话就送你了!”

颜桑快走一步,挡于她身前,急切道:“所有的事,我都听你师姐说了。”关于天朝,关于她的一切,纵使远在千里之外,他都时刻关注着。知道她获罪入狱的事,他第一时间赶至六扇门,大漠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告知。她有多伤多痛,他明白,可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只要能换回眼前这人笑颜,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若是你不想听你师姐安排,那跟我回巫族好不好?”低沉的声轻道,近乎恳求,“你不想回巫族也成,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咱们到处走走看看,散散心,这天下之大,除了捕快,总还有其他许多事可做。”

她听着好笑,不由自主笑出声,飘忽的声隐含绝望:“没有了。”

颜桑急切道:“什么没有?”

没有别的事可做了,从七岁那年跟随师父,这十几年的人生,她每一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学习如何当个好捕快,每一天想着的事,都是不能辜负师父期待,定要做这皇朝最出色的捕快。

从今往后,天下再没有光芒四射的长河大人,只有一个见不光的叶明澈,她全部心思、所学一切,尽皆付诸东流,若这以后漫长的人生只能如此,于她而言,当真比死还难受。

“不会的!”他着急要向她保证,虽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要保证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人生气全无、万念俱灰的样子让他害怕。

“让开。”长河平板道,一根根将牢牢抓着她胳膊的手指掰开

“你要去哪儿?”

去哪里都一样了,天下之大,早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的感情、梦想、生存的意义,都已粉碎得干干净净。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从今往后,我都一直陪着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一定帮你做到!”只求她不要这样,好似已经生无可恋,什么都无所谓了

什么都帮她做到?她突兀地笑了两声,嘲讽的眸子睥着人:“你能让时光倒流吗?”回到过去的哪一刻,在圣女宫她不会同人说话,在凤起皇宫的密道,她不会下水救人,在风邪的别院,她不会将计就计,借刀杀人那次,绝不会收手。回到铸成大错之前,这次她不心软,有毒的花再美,一早就该拔除,倘若迟疑,等到生了根发了芽,便连她自己都没有法子了。

时光倒流……少年的手僵了下,在察觉到那人欲挣脱的动作时,又倏然收紧,他眸色凝重,专注看着人:“好,我答应你。”

以为他疯言疯语,少年却轻声道:“就回到十五岁那年的夏夜。”她离开巫族的前一夜,在迷雾森林迷了路,自己背着昏睡的少女,从迷雾森林出来。不算很长的路,却是最弥足长久的记忆。有人花了五年的时间,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在那个夏夜靠得好近,然后却转身,毫无征兆地渐行渐远,只留下不知所措的他在原地。

那夜,昏睡的人曾在梦中问:“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这个有着溪水一样清澈眼睛,太阳一样明亮笑容的少女,他真的好喜欢。

回忆在指尖,似是月色下的流沙,甜蜜酸涩却无法握住,冰雪少年缓缓绽开的笑容,是雪山顶端最纯净的雪莲花,望一眼要将人的心都融化。

若是时光能够倒退,“这次你不要睡。”一定,一定听到他的回答。

长河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猝不及防被点住穴位,她也没有任何情绪反应。她已经不在乎了,杀也好,救也好,连对面之人是谁,她都不在乎。

“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三世盟约吗?”

巫神赐予巫族人的巫术,可以让一个人遗忘掉另一个人,除非是缘定三生的恋人。

这只是个传说,但当年她随口的一句问话,让他特地查阅过,巫族的相关古籍记载,确实有可让人遗忘的巫术,只是需要极其强大的灵力,强大到,就算如今灵力至高、拥有巫王神仗的他,也毫无把握。

不过没关系,黑色的木匣在手心,掀开匣盖,银色的光亮缓缓升起,飞升至少年眉心位置。

以巫神之名赐予,以主人之血祭养,巫族族人自出生之日就随身携带的灵针。

第十三根。

平日里作法,只有十二支。因为第十三根灵针,乃主人精魂所在,拥有极其强大灵力的同时,将巫术与施法者的性命系于一处,巫术破,则人亡。

那时在圣女宫,为了助她脱逃,他用过一次,之后大病一场,多亏师父耗费灵力相救,才保住性命。

那时他答应师父,除非巫族面临生死存亡,绝不罔动灵针。

巫王大典之前,他将灵针束之高阁,直到此番听闻她入狱的消息……

银色的光亮在眉心闪动,这道光越来越强,渐渐将人笼罩……长河始觉不对,对面少年的脸在雾气中几乎看不见,她只能感觉有冰凉的触感在她面上游弋,困意铺天盖地袭来,昏睡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是那人很轻很轻的声音:“你会好的……”甫听到三世盟约,她说逃避是懦夫的所为,不是这样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姑娘,现下只是太累了。”睡一觉便好了,忘记令她绝望的人,也忘记这三年间发生的所有事,等到睡醒,记忆会回到她最想停留的时候,还给他那个坚强、执着、无所畏惧的少女……

失却记忆

客栈内,老大夫放下把脉的手,掀开床上那人眼皮看了看,缓缓摇头:“老夫也瞧不出是什么病症。”

杵在一旁的青年男子面无表情,似一尊没有温度的冰塑,良久道:“送大夫出去。”

手下的士兵送人出去,青年又盯着床上人看了半晌,转身亦打算出门,他带兵多年警觉性超乎寻常,察觉到身后细微动静,迅如闪电出手,将偷袭之人双手并握横胸,压于床被之上。

冷眸对上一双毫不掩饰敌意的眼,卫冷平板道:“你早就醒了?”

是,早在大夫进来之前她就醒了,可蓦然置身于这陌生客栈,她完全不清楚状况,所以继续装睡,静观其变。

“你是什么人?”

饶是征战多年,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阎罗将军,闻听此话也不由泄露一丝情绪:“你不知道我是谁?”

听他这话意,似乎自己应该知道他是谁,长河心下不解,不知道这人在玩什么花样,卫冷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废话!“我是谁,阁下想必清楚得很,否则怎会大费周章掳人至此?”难道他是三皇子的人?自己此番前往西域,找寻三皇子和玉玺的事情,三皇子已经获知了?

卫冷后退一步,松了长河双手,心头疑惑地看她。若说原先他还怀疑她是装的,现下看她这戒备的表情,试探的举止……“你当真认不出我?”

他几次三番这么问,长河心头莫名烦躁:“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大人应该认识?!”

她还知道自称大人,看来还记得她的身份,依大漠所言,长河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因为承受不住打击突发癔症之事,以前并非没听说过。

可瞧这姑娘神色,又不似疯疯癫癫。

“你还记得现今是什么日期,你身在何处吗?”

长河自醒来后,就一直感觉不踏实,听他这样问,更是坐实了心中感受,不由自主回答他的话:“今天是天熙二十七年六月十八,这里是临近西域边界的平宁镇!”

她说完这话,见对面那男子两道剑眉倒锁,似是遭遇极为棘手之事,良久道:“旧皇已驾薨两年多,现如今是天佑二年,此处也不是什么平宁镇,这里是临近大辽边界的平西镇。”还有,眼见对面的姑娘一脸难以置信,他再丢下惊天巨雷,“这是本将军与你第三次见面,我是你师姐孤烟的夫君,卫冷。”

三年……她整整丢失了三年的记忆……比这更难忍受的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刺杀新朝皇帝,刑部已经问斩过的死人!

若非亲眼见到大漠托付卫冷的亲笔书信,亲眼见到神志退回幼童的孤烟,她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哪怕所有的人都宣称如今是天佑二年,她也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可他们为什么要骗她?一觉前她还是风风光光的长河神捕,正在前往西域追踪玉玺的路上,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见不得光的钦犯!为何这世上会有如此荒谬的事?

她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

容貌俏丽的少女,神情呆愕地在河边树下坐着,似乎已与这周围的景天融为一色,许久许久都未动弹一下。

直到一旁跑来另一名女子,手中拿布包好的糕点殷勤递到人面前:“给你!吃吃!”吃了就会笑,不会不开心了!

长河定定看着人,眼前的女子一直灿烂笑着,清丽脱俗的五官,熠熠生辉的眼睛。

明明二十岁的人,却是一派稚童的天真无暇!

她心头无名火起,劈手夺过布包,用尽全力掷于地上,狠狠踩上几脚尚不解恨。

被她凶狠举止吓到,孤烟吓得转身就跑,跑至后方跟随而来的另一人身边。

卫冷伸臂,将受惊不小的娘子拥入怀中,安抚地轻拍她后背,凛然的黑眸,一动不动觑着河边发脾气的人。

“大夫说,突逢巨变,有些人会选择封锁令自己痛苦的记忆。”这是人自我保护的一种应激本能,“不用急,慢慢会恢复的。”

“我要的不是记忆,我要的是真相!”师父从小言传身教,她行事看似随心所欲,但面对原则问题,比任何人都慎之又慎!行刺皇帝?绝不可能!

卫冷道:“你确是中了邪术,才会行刺新皇。这事大漠一直在调查。”那俏姑娘神色阴沉,甩手欲走,他见状道,“你打算回京师吗?只怕你人尚未走到城门,已被抓起来丢入天牢,到时候死的不仅是你,连相助你瞒天过海的大漠,也会惹火烧身。”

那难道要她就躲在这里,明知道自己是被人冤枉的,却只能当个废人一般,夹着尾巴躲藏做人!

卫冷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的事情,大漠自会调查,此时强出头,不仅对不住大漠一番苦心,六扇门一众人等,都会受你牵连。捕神大人多年教导,便是让你如此自私自利,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同伴性命吗?”

长河愤然转身,气急败坏吼道:“住口!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我!”

“平生一帆风顺,从未受过磨难,总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其实脆弱不堪,一点风浪就能打垮。教训?哼,这样的人,本将军才懒得浪费口沫。”

她气得身子都在颤抖,若不是顾忌他怀里还搂着人,早一把暗器将他扎成筛子!“总有一天,本大人要你为今天说过的话后悔!”

说完这句,脑中有什么,一闪即逝。

总有一天我会赢你。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赢你!

是谁,是什么……她的头巨疼,却还不死心,试图抓住这一闪即逝的声音……是谁在说话……“啊!”剧烈的疼痛,让再难以负荷的人,捂着头跌坐地上。

马车内,昏睡的少年,唇畔缓缓流下一丝鲜血。

一旁照拂的人面现担忧,掀开车帘:“他呕血了!”

赶车那人想了想:“到前头城镇找个大夫看看吧。”这人是将军再三叮嘱,要与书信一道妥善送交大漠手上,万不可有何差池。

遣往京师的心腹已经出发,抵达之后,会将此处发生的事原原本本通知大漠。

自月前收到大漠的信,明言将长河托付,他心下虽嫌麻烦,但碍于孤烟不便说什么,果然到手了之后,当真是个大麻烦。

长河失忆,不知与那昏迷不醒的少年是否有关系。发现二人时,两人皆昏厥,之后长河醒过来,那少年却一直未醒。

卫冷不认识此人,不过,不管他是不是大漠派来的人,交托至大漠手上都是最佳做法。

夜已深,将军起身,吹熄烛火,回休息的营帐。

进了帐,脱下外袍,走至床畔,床上另一人早已安睡,卫冷刚打算脱靴,剑眉一蹙,倏地起身,凌厉的视线直视着床。

光线晦暗,但他自小练武耳聪目明,看得非常清楚,床上还有另一个人!

斜躺着,睡相够差,紧贴后背,八脚章鱼一样抱着他家娘子!

他毫不怜香惜玉地伸手,拽住那人后背,老鹰拎小鸡一般上提——岂料有人脸皮巨厚,不只不松开,缠着孤烟的手脚反而收紧。“你干吗啊!”她还气势汹汹,恶人先告状。

“这不是你的床。”搞清楚。

“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这么大个人,还要找人给她唱摇篮曲吗。

“小时候我睡不着,孤烟师姐就会给我讲故事。”她夜里做噩梦睡不着,最喜欢跟孤烟挤一张床,孤烟会讲好多精彩有趣的故事。

对于她的温情回忆,卫冷完全不受触动,冷冷指出现实:“你觉得她现下的情况,还能给你讲故事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正中红心,长河倏地坐起,明眸淬着怒火,狠狠瞪着他。

“我师姐这样,谁造成的?”

他也不遮掩:“是我。”

她就猜到,师父常说,孤烟是她们四人当中,心智最坚定的,有什么事能让孤烟都承受不住?“你就是孤烟一直在找的,卫家混蛋!”从孤烟到六扇门之后,他们师兄妹都知道,孤烟有个失踪不见的青梅竹马,姓卫,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过找人。

卫冷笑了一下,他脸上难得有表情,连笑起来都很冷:“难得你还有心思关心你师姐,我以为你除了自己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旁人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呢。”

“你!”真恨不得撕了他的嘴,让他再皮笑肉不笑。

他冷冷下逐客令:“回去睡。”

长河一动不动,月色下,一双晶亮的眸子灵动异常,她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不知道在师姐和这讨厌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可是显然大漠都默许了,自己再生气也没用。

“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对我师姐好?”

她抛出休战的橄榄枝,某人毫不领情:“你可比自己以为的要老三岁,早当孩子妈的年纪了,别问这种蠢问题。”

长河深深吸了口气,怒极反笑,甜甜道:“姐夫,我要睡了,慢走不送!”言罢立马躺下,手脚并用缠上熟睡的人,拿后背对着人!霸占他的床,睡他的女人,气不死他!

对面不识

兜头一柄大刀,大树下的女子手臂屈起及时抓住,骤然压下的沉重分量令她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胸口因为毫无征兆的提气震得生疼,长河两手抓着刀柄,吐掉嘴里叼着的果子,大为光火:“你发什么疯?”嫌她碍眼可以直说,不必动手谋害!

丢刀来的男人冷笑了下,语言间十足轻蔑:“连刀都握不动,好意思吹嘘自己是暗器高手?”

“你懂什么?发暗器靠的是指力和腕力!”

“难道光靠坐着发呆,就能提高指力和腕力?”卫冷眉眼讽刺,“你来了快十天,天天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你想混吃等死是你的事,但我军营可不留吃白饭的人!”

长河费力压下心头火:“你想怎么样?”

“从今天开始,每天准点到伙房帮忙,其他时间,你若是不打算用来练功,就给我去打扫校场!”

她恨得银牙咬碎,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