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不在,伙房内只有他们两人,喝了几口水,长河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丢失了三年的记忆,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做梦也老是梦到一个人,很温柔地跟我说话,可我怎么也瞧不清他的样子。所以此番我去了一个地方,找到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帮忙,想看看他能不能助我恢复记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没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情绪变动,从他陡然扩张的瞳孔至轻微翕动的唇畔,似乎没有继续观察的必要了,她将水杯扬了扬,搁置桌上:“多谢明叔的水,我先回去休息了。”

走至门边,倏然回首,不出所料迎上男子一直尾随的视线,他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不是简单的疑惑、高兴或者什么,深沉幽暗难以分辨。长河也没多余心思去分辨,微微笑道:“明叔就不好奇我找那位高人的结果吗?今晚二更时分,我在校场等你。”

她下了邀请,并不需要听他回答,径自转身出了门。他一定会到,她确信。

长河掀开营帐,卫大将军笔不停,伏案疾书一阵,头也不抬道:“有什么事就说。”

长河道:“我此番外出,遇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姐夫一定感兴趣。”

快到二更时分,皓月隐入云层,今晚星星也稀少,夜色暗淡无光。云曼到了校场,远远却见两个人相视而立,背对着他的人身形高挑,应是男子无异,长河面朝这边,似乎没注意他的到来,视线一直落在对面男子的脸上。

她已经约了别的人,为何又约他?

他不清楚她目的,但知道她从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既然是她邀他来,那他一定会来,等多久都无所谓,只要这是她希望的。

云曼静静等着,看那二人相谈甚欢,长河与对面的男子靠得很近,她时不时动下嘴唇,心情似是极好,双眸熠熠生辉,笑容明艳动人。

这样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他缓缓闭上眼,想将那笑容铭刻入心。

早在大哥引蛊初动的时候,她插他那一刀,便将他心中残留的期待碾压粉碎,他知道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可他还是想陪在她身边,她生气也好,时间短暂也好,这骄傲狠心的姑娘,早已成为融入骨血无法割舍的存在了。

来到草原后,听卫冷说她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伤心自责的同时,他心中又难免有点庆幸,若她忘记过往的话,是不是他就可以一直留在她身边了?

能陪着她就好,一直看着她就好,他已经没有别的奢望了,真的。

真的吗?

良久,做好心理建设的人睁开眼,却在见到眼前的一幕时心跳骤然停止。

月色朦胧,长河缓缓从对面男子脸上揭开面具,诱人的红唇以不容抗拒的姿势吻上去……

不仅是云曼,风见思也惊呆,唇上温度灼人,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没有多想地回应她……

原本在他后背游离的手掌扬起,两指间多出一根银针,一道白光悄无声息没入脊背,风见思身子定住,陶醉的表情亦在面上僵住,长河得手,后退一步,右手指尖转着先前取下的银色面具,迷人笑容不变,好整以暇地环胸。

见初始的惊愕过去,他很快镇定下来,她柳眉一挑,笑问道:“殿下不质问吗?”

“我说过,第一个掀开我面具的女子,注定是我共度一生的人。”

“哦?”她上身前倾,靠近一些,语调含笑道,“既然都决定共度一生,那烦请未来相公告知真实身份,不算过分吧?”

风见思闻言并不惊讶:“我的身份,可从未隐瞒过沐仑妹妹。”

什么沐仑妹妹?她心中疑惑,更仔细观察他神色,疑心他是故弄玄虚。

风见思道:“我那天说的隐喻,可不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会听不懂。”

长河当真不懂,面上却未显山露水,二人各怀鬼胎地对视一刻,又有几人来到校场,卫冷,军中另一位张将军,还有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

李鬼见到李逵,被点住的“风见思”还有心情打招呼:“风监军,好久不见,我的手下不曾怠慢殿下吧?”

真正的风见思道:“多谢关心,我若是阁下,现下不如关心自己。”

长河与卫冷说的有趣的事,便是在返回军营的时候途径平西镇,见到一个汉人打扮的辽人,此处与辽国相邻,有辽人很常见,但她见到的这人鬼鬼祟祟,一路东张西望,好像生怕有人跟踪,她当然要跟着去一探究竟,果然在镇上的大宅里见到藏着数十个辽人,跟着她半夜潜伏进去,竟然让她在密室找到了被关押的面具男,真正的风见思。

依风见思所言,他作为监军护送粮草至此,临近终点放松了心神,没想到有人竟选在天朝自己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因此着了道。

原本监军与粮草失踪,不可能这么久没人发现,但这半道掳接之人,却假冒风见思进了军营,真的风见思随长河回来后,也仔细检查过,确认假风见思护送来的粮草与军饷数目分毫不差。

这么说,此人的目的并不在粮草和军饷,可若说他是为了打探军情,他入营多天,白天到处闲逛,经常不在军营,好多士兵对此颇有怨言,嫌弃此人光吃饭不做事,晚上他一般睡得比谁都早,早上起得比谁都晚,军营内戒备森严,守夜的士兵也从未见过任何可疑人等。

而且值此敏感时机,辽主与天朝分明有议和之意,为何这个辽人会处心积虑潜入天朝营地?

“你目的到底为何?”

他闻言夸张叹了口气:“这话旁人问就罢了,你也问?我的目的,一早不是同你说得清清楚楚吗?”

察觉到其他人投来的探询视线,长河斥道:“胡说八道!”以为这样鬼扯,就能拉她下水吗?

卫冷走过来:“军营并非可擅闯之地,你若不老实交代,别怪本将军手下不留情了。”

“我向来很老实的,将军莫吓我啊。”那人泰然自若地笑说,“在下于私,是为了替一位好友劝说他离家的女儿,顺便也看看我将来可能结亲的娘子,于公嘛,我现下怀中就有一份辽主要交给将军的书信,里面大抵是谈些议和的事项,将军说我的身份是什么?”

在场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长河半信半疑伸手进他怀中,见他坏笑着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春色无边,此时露出本性,他与冷静沉稳的十三殿下风见思完全不同,若非戴着面具,一定早就露馅。

长河嫌弃地皱了下眉,她本能对此人不喜,不知是否因为他说话颠三倒四,她一直听不明白。

除了真的摸出封很厚的信,还摸出一块色泽上佳的玉佩,卫冷接过玉佩,面色微变,将那玉佩对着月光仔细端详,果然,玉中清晰浮着一块狼头图案。

“这是辽主的信物,我见过义父接见辽国使臣,亦带着这个。”普天之下,独此一块。

这人当真是辽主派来送议和书的使臣?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疑惑,卫冷问道:“阁下即是大辽使臣,为何不光明正大派人通传,却要掳接我天朝监军,鬼祟混入军营?”

那个很不称职的辽国使臣笑嘻嘻道:“玩玩嘛,既然这么巧遇到了监军殿下,不趁机玩一把,怎么显示得出本皇子超凡脱俗?怎样?我这个出场方式是不是特别出人意料?”

“本皇子?”

“是呀,父王能派我这个大辽最英俊潇洒勇猛过人的可爱皇子来,算是给足你们天朝面子啦,对了,父王还特许我在天朝玩长一段时间,反正日后我要上京见你们皇帝的,顺便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了,本皇子身娇肉嫩值钱得很,护送的事就烦劳将军了!”

“……”卫冷面无表情,心说,你妹的辽主!

长河解了人穴道,耶律原看着她笑眯眯道:“我话说得多,沐仑妹妹不要嫌我烦,既然天朝已容不下你,不若回大辽吧,你这么喜爱当捕快,我让父王在上京也给你设个六扇门,六扇门不够,七扇门八扇窗都没问题!”

待卫冷领着人走远,长河未跟上去,一个人留在原地,伸手按住右边的太阳穴。沐仑……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从旁边伸出一只手,代替她的手按于疼痛的部位,轻轻揉着。

长河回过神,云曼的手是从后面环上来的,看起来就像是搂住了她,她转过身,与他面容近乎相贴,凝视近在咫尺的红痕片刻,她问道:“看到我亲旁人,什么感觉?”

按揉她穴位的举动停了下,很短暂的停顿,待得他又缓缓动作,空闲的左手拉起她的,按压于自己胸口。

很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痛吗?”她音调平淡,语速迟缓,“可这疼痛比起我经受过的,尚不足万分之一,得知心爱的人对我种下傀儡蛊时,知道我有多痛吗?”

美丽的眼眸掠过深重的哀伤,他知道,知道她有多痛,若是可以,宁愿这所有的伤痛都由他来承受。

不要,不要哭……长指无措拭着她眼角的泪,那些泪珠却调皮得很,按住这边又从那边跑出来,慌得他只能动用唇,吻住那灵动双眸,悲伤源泉……

不知何时,她蜷首埋在他胸膛,手臂轻轻环着他腰,他胸前很快湿润一片,她声音哽咽道:“我以为那已经是痛的极限,原来不是,当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云曼,你这全是报应是不是?我明明该幸灾乐祸的,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尘埃落定

草原的夜不是一般的冷,风大,又没有可遮蔽的植株,双手环膝看月亮的人,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感觉快冻僵,才站起身,打算回去营帐休息。

长河转过身,看见熟悉的人站在自己身后,风这么大,他连外衣都没披,望着人的眸子似是在出神,迎上她视线,微微惊了下。

长河走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很冷,入手像是握了块冰块,她轻声埋怨:“怎不多加件衣裳。”

云曼温柔地笑,牵她手收进自己袖口,他手很冷,身上是暖的,用自己体温给她捂手。

回到她营帐,云曼随她入内,营帐内没什么东西,一览无遗,她的包袱已经收拾好了,不多的几件衣裳,瘪瘪的,搁在枕头边上。

“你东西收好了吗?

云曼点了点头,前几日她跟他说,他们并非士兵,老是住在卫冷的军营也不妥当,“天下之大,不如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吧,去哪里都好,只要我们在一起。”

“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些出发,先去蛊族一趟,让风邪想办法祛除你体内的蛊虫。”风邪对他用了蛊噬蛊的法子,可他体内还有新的蛊虫,需要及时杀死的。

长河松了手,云曼却没出去,缓步走至她的床榻,打开她包袱。看着他取出来的物事,长河眉目未动,眼中却掠过一丝暗色。

他走过来,将手中泛着金光的小木牌系至她腰间,长河低头看着修长的手指灵巧打着结,就像是师父第一天将木牌系至自己腰间那般,当时师父跟她说,一定要记着,一定要做到。

忠君爱民,近在咫尺的这四个字,此时瞧起来如此吸引,让她心头强行压抑许久的情绪几乎喷薄而出,她喉间哽了几哽,才克制住伸手触摸的冲动。

云曼系好,牵她手走至桌边,他拿了笔在纸上写:“我骗过你,比不上你师父对你好,一定别辜负他对你的期望。”这木牌从不离她身,他知道她有多宝贝,可自从来到草原,从未见她佩戴过。

墨玉般的眸子闻言僵住,须臾,她僵硬地抬头,探询的视线缓缓落于他面上,他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异常,唇畔一直含着浅淡的笑,很温柔地看着她,那专注的注目似是想将她化作眼底一道色彩,永永远远留下来。

深秋的夜,时间在这间小小的营帐静止许久,他搁下笔,指尖轻轻点了点她面颊,虽然很想更贴近些,却害怕冰到她,他眷恋地碰了好几下,想收回的瞬间,被她用力按住,手掌贴于柔滑面颊,那冰寒透顶的触感,她好似没有感觉,只静静感受他掌心轻微的颤抖。

直到他掌心与她脸颊的温度一致,再没有热量好传递,她小猫一样蹭了蹭,松开手:“回去休息吧。”

半夜三更,大半个军营的人都被一声骇人的惨叫惊醒。卫冷睁开眼,一手摸衣服,一手轻拍受惊发抖的枕边人,安抚道:“没事,你继续睡。”

苏凝烟抱着他胳膊不肯松手,眼中写满担忧,他了然,抚了抚她发,柔声道:“我有功夫,不怕的,你乖,在床上等我。”

他从营帐出来,循着先前惨叫的来源走过去,走了几步,看见前面熙熙攘攘围了一大群人,见他过来,有人忙道:“将军不好了!

人圈里又传出惨叫,很清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女人?

这军营里哪来其他女人。

卫冷心中预感不妙,大声道:“都让开!”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让开一条道,他终于看清里头情景,神色大变。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狂叫,人已被几个身手好的士兵降服,手脚皆动弹不得,她忽然一低头,狠狠咬在按住她左手臂的士兵胳膊上,疼得那士兵额头冷汗直冒。

这哪是人,简直像失控的野兽。卫冷上前一步,点了她昏穴:“这什么情况?”

第一个发现异样的是巡逻的士兵:“回禀将军,属下巡逻至此,突然被澈姑娘攻击,她好像……好像疯了,双眸赤红,完全不认识人,上来就拳打脚踢,还,还用牙齿咬我!”

卫冷看着属下手背两个深深的齿印,都有血迹渗出,看来咬人这人是卯足了劲儿,他怀中扶着晕过去的人,深吸了口气,白天里还见她来辞行,当时人清醒得很,怎地说疯就疯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突然发疯的人也是一个道理,很多人之前全无征兆,受了刺激说疯就疯了。

云曼一直睡在伙房旁边,离这处营帐较远,收到消息赶来时,卫冷已将人搬回床上,请了军中的老大夫来照看。

卫冷将先前的情况描述一遍,问云曼道:“她这情形,是否和原先发疯时一样?”长河行刺皇帝的事,他自然听大漠说过实情。

云曼坐在床畔,握着昏睡那人的手,轻轻点头,美丽的眼眸盈满哀伤。

“不是说蛊毒清了吗?怎会又发疯?”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一定是当时未清干净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唯今之计,“我通知大漠,你尽速写封信,让蛊王来一趟。”

风邪收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到军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这期间长河一直睡睡醒醒,卫冷拿锁链将她绑在床上,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昏睡不醒,醒了就发狂大吼大叫。她见人就打,连云曼也不认识,一个月下来,日夜照顾她的云曼伤痕累累,周身找不到好点的肌肤,到处是她掐伤、咬伤、打伤的痕迹。

六扇门那头,大漠未到,倒是寒天到了。寒天比风邪早到几天,看到再次发疯的师妹很担忧。

风邪随卫冷进帐的时候,长河在昏睡中,云曼拿着毛巾替她擦拭面颊,寒天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走来走去。

看到风邪,云曼面现喜色,风邪轻拍了拍他手,他让至一边,让风邪给长河把脉。

风邪把过脉,掀起长河眼皮看了看,仔仔细细摸过她身上筋脉,最后戳破她手指,拿小碗碟盛了半碟子她的血,拿至外头的阳光检查过,随身带的瓶瓶罐罐都滴进去试了,待他再次进来,寒天急道:“怎么样?还有救吗?”

风邪摇头,连卫冷亦惊道:“没救了?”

不是,他觉得很奇怪:“她血里根本没有蛊。”

寒天闻言气道:“你想推卸责任不成?无蛊她怎会发疯!这症状明明与上次她行刺皇帝一模一样!”

风邪道:“上次是我的傀儡蛊没错,可这次并非……”他是何等聪明的人,说到这句已觉不对,黑眸微眯,“你们故意的?”

寒天瞪了他一眼,风邪看向云曼,云曼接触到他视线,垂下眼睑,风邪看到此处,了然于心,“你也知道。”说不上失望不失望,他沉缓道,“也罢,是大哥设计你在先,无论你如何做,大哥都不怪你。”

蓦地有女人声音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还想赖谁不成?”

卫冷惊讶看向床上倏然坐起的人,她眸色清明,神情嘲讽,哪里还有原先发疯时的一点样子?

“你装疯?”

除了卫冷,其他三人,寒天、云曼、风邪皆不惊讶。

风邪道:“你处心积虑骗我前来,亲口承认傀儡蛊的事,想来现下在听墙角的人一定不会少了。”

“不多,也就刑部的两位主事大人。”都是这次随寒师兄一道来的,有这二人亲耳听到风邪承认,是分量很重的人证,“除了瞒天过海,还有一招调虎离山,你前脚一离开凤起,本大人安排的人就进了你的国师府,只要能找到蛊王大人培育中的傀儡蛊,最有力的物证也有了。”依寒师兄所言,风邪解云曼的傀儡蛊,用的是以蛊制蛊的下等法子,说明傀儡蛊的解法风邪亦未掌控,所以他府中一定还藏有傀儡蛊用于研究。

“长河大人真是深谋远虑。”他话意难免嘲讽。

“好说,我奉劝蛊王大人一句,日后进了天牢,还是别这么伶牙俐齿,早些招供得好,能少吃点苦头!”

长河与风邪对话之际,寒天依原先计划,掀开营帐出去,须臾再进来,面色却有点不对,几番欲言又止。

长河等了半晌未见人进来,问道:“寒师兄,两位主事大人呢?不是让你唤进来吗?”

寒天有点尴尬地让到一边,一人从他身后的营帐口进来,却不是预料当中的面孔,长河顿时变了脸色。

长河这一生当中,从未如此刻这般不愿见到大漠,因为在这件事上,她一早知道,大漠与她并非相同立场。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苦心编排的这场好戏,怎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长河始觉不对,“两位主事大人呢?”

大漠道:“我先前从营帐外经过,见这大冷天的,寒师兄也不请两位大人进去喝喝茶,反将人安排在外面吹冷风,这可并非待客之道。所以我擅作主张,将两位大人请至卫将军帐中喝茶去了。”

长河大惊失色,震怒万分:“你!”她苦心孤诣,辛苦演了一个月的戏,好容易才引得风邪上钩,眼看平反在望,竟然活生生被大漠给毁了!她心下翻江倒海,喉咙隐含腥甜味道,几乎要吐血了。

“烦请各位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长河单独说。”

众人陆续出去,长河亦要往外走,被大漠抓住胳膊,她也不挣扎,眼睛直挺挺看着前方,视大漠如无物。

大漠叹了口气道:“你是打算以后都不理我吗?从小到大,我们俩争执的次数最多,可是师姐问你,有什么东西,我是真正跟你争过的?你有什么要求,是我没有满足的?哪次需要帮忙,我会弃你于不顾的?”她年纪在六扇门最小,谁不是疼着捧着,就算言语上吵吵闹闹,打心眼里都疼进骨子。

长河何尝不知道,听这话又心软几分,只是,她尚在气头上,转头就发飙:“那我告诉你,这是我想要的,你可以不帮我,但请高抬贵手不要管我!”

大漠凝视着她:“你当真不明白我阻止你的原因?”见她冷硬地别开眼,大漠继续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只想骗自己不明白?”

“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跟卫冷说,要去巫族找人帮忙,其实你根本没去巫族,只是你猜到卫冷一定通知我,所以趁机引开我们的注意力。你是易容,偷偷潜回京师,威逼利诱,从寒师兄口中套出了真相,还让他帮你联系好刑部的主事大人,陪你演这出引君入瓮的戏。”

“是又怎样?”她不过是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没任何过错!

“我信以为真,派人去巫族堵截你,在那里遇上了云曼。”

长河终于惊讶:“云曼去过巫族?”

“你是钦犯之身,他怎放心你一个人在外?”

云曼去过巫族……那,她声音有点抖,“他早知道我没去过巫族,所以……”根本没什么相帮的贵人。

“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从寒师兄口中听说的,以云曼的心思算计,他既然清楚你根本没到过巫族,没恢复记忆,又怎会猜不出你假装记忆恢复,背后有什么目的?你以为自己的演技有多高明,若非云曼心甘情愿写信,风邪会中计前来?

“别说了!”她心中一团乱,厉声喝止,颈项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