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自是毫无问题的,沈清辉也不会有事没事就想到转世重生的事情,便微微点头,示意道:“站到一旁的阵法上去,测测你的根骨和修为。”

叶歆瑶很听话地走到阵法中,全身心放松让阵法扫了一遍,便见阵法清光大作,柔和,却颇为醒目。

周霓虹有些惊讶地看着叶歆瑶,沈清辉的面色却无丝毫变化:“道门正宗功法,根骨极佳,却只是出窍期的修为…看样子,你的悟性有些差啊!”

“也,也不能这样说。”周霓虹到底是少女心性,见师兄冷面冷情,这位女子却仍旧镇定,不卑不亢,全然不似之前遇到的许多人,下意识就有点偏向对方,忙道,“功法、灵气这些东西,都能影响修为的,二十五岁出窍期,已经很厉害了!”

沈清辉不咸不淡地看了搅局的师妹一眼,周霓虹又吓得不敢说话,却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行行好。

见叶歆瑶从头到尾神色都淡然自若,身边又没有拥簇者,怎么看都不像心性不好,靠男人练上来的人。对周霓虹的开脱之词,沈清辉也信了三分,便道:“功法乃是个人秘密,云笈宗并不深究,你之前所处的世界,云笈宗也并不关心。考虑到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心性给你个中上,总体评价给个上等吧!”

不深究功法之举,看似散漫随意,极容易让人钻空子,却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你们带的功法再好,也比不过云笈宗海纳百川,道藏万卷。一旦有机会拜入这里,几乎所有弟子都会摒弃原有功法,如饥似渴地沉浸在宗门的藏书中。想将原有功法交给宗门,换取一些资源也可,不上交宗门自己修炼也可,反正宗门的功法多一份不多,少一份不少。若是鬼蜮魍魉分子混进来,或者之前修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宗门自有发现并让你改正的办法,更无须在意。

正因为知道云笈宗这个规矩,叶歆瑶才敢来拜师,否则她一拿出天书,对方稍微翻翻就知道此乃道门正宗的高深功法,指不定自己“心性”一栏的评价,立马就会下降到“极差”。据她所知,一般的顶级门派,总体评价在下等的,就不可能参加第三轮的考核,心性在中下及更差的,也会被刷下来。哪怕一时半会看不分明,接下来的三四五六七…那么多关卡,都在等着你原形毕露呢!

心中转着万千念头,叶歆瑶却没有失了礼貌,自沈清辉手中领过通行令牌后,道了谢之后,她又望向周霓虹,极为诚挚地行了半礼,正色道:“多谢。”

虽看出沈清辉公事公办,哪怕周霓虹没出言帮忙,他也会算自己中上或者上等,自己照样参加考核。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愿意为你说话,对这份心,自然不能不感谢。

“啊?”周霓虹怔了片刻,连连摆手,慌忙解释,“我,我就说了一句话,算不得什么的,真考核起来,你还有七八关要过,我一点都插不上手。”

这句不经大脑思考的话,带了一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味道,叶歆瑶却没说什么,只是再次向二人点了点头,便走向通往第二天即太明玉完天的传送阵。

她心中清楚,哪怕得到“上等”的综合评价,自己的情况却依旧不容乐观。

身为有天仙镇压,传承不知多少载的超级宗门,云笈宗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如果说通过前两关考核的人数在六千左右,那么少说有三千人,自修行后就笼罩在“天才”的光环之中,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沈清辉在此呆了五年,过手四五千人,名册上记着的“上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每次云笈宗招收的弟子,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八十个,最少的一次…全军覆没。

第三十章 清明何童初试炼

与荒芜冷寂的太皇黄曾天相比,太明玉完天虽不怎么热闹,却多了几分烟火气。

叶歆瑶一路走来,但见山清水秀之处,多有房屋庐舍,显是来此拜师的前人搭建,又有后来者根据自身喜好添砖加瓦。这些房屋隐匿于山水之间,与风景相映成趣,极为清幽静美,在她看来却有些不安全。

她虽对阮静雅自信满满地说,到了云笈宗的地盘,定无人会作奸犯科,但那只是为宽对方心的说辞罢了。事情到自己身上,叶歆瑶还真不大敢将命运赌在“可能”二字上。

思及此处,她也有点郁闷,心道若换前世长这样多好,也不至于…偏偏是今生这般…唉,这是上苍怒她曾一度扰得旁人不安,才赐给她这等甜蜜又痛苦的磨难么?

此种想法不过在心中一晃,就渺然无踪,她的心思也集中到了正事上。

叶歆瑶前世曾外出历练多年,自然知道奸猾之辈手段多种多样,不明着对你动手落人话柄,却不意味着不会冷不丁与你“巧遇”,恰好打断你的闭关,让你走火入魔,未战便直接输了等等。这等小伎俩她虽能应对,真将心思花在上头却太过浪费时间,加之她如今拜师者的身份被认可,沈清辉派发令牌,持之方可传送入太明玉完天,佩之则不需再受清气太纯问题的苦恼。无这点限制的叶歆瑶便花了十天的时间,在太明玉完天诸多风光宜人的地方转了一圈,终见一地二三十个简陋房舍并排,修为在养气到筑基期不等的十余人你来我往,日日拆招,还有两位长辈陪伴指导,不由心中一动,知道住处有了着落。

这般架势,以及每个阶段颇为平均的弟子数量,很容易让人猜到他们来自与云笈宗关系颇好的宗门或世家,受云笈宗的庇护,也为云笈宗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否则凭养气、出窍期修士们的修为,想抢到一张拜师的邀请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不可能这么平均且成群结队地出现。

散人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前来,对云笈宗行事不甚了解,故无所畏惧,可能因一时欲念犯下罪行,这等与云笈宗关系深厚的家族却不可能不知云笈宗的做派。为维护自身声誉,保证地位,免得云笈宗觉得他们品性不端,与之断绝关系,他们也不可能纵容门下弟子或族人胡来。

若非云笈宗对前来拜师的人一视同仁,无论与自身有无关系,都一律在太明玉完天待着,压根没有请他们去更高层的意思,想找到这样暂时又有力的庇护者,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打定主意后,叶歆瑶就寻了个离对方不远,确保能被金丹修士感知,视线却丝毫不开阔,绝不会看到他们喂招的地方,开始搭建简陋的房子。

她在周围转来转去,自然被这群人中的金丹修士察觉,却因她没任何恶意,行事又极有分寸,连窥测招式的举动都不曾有过,两人才没说什么。如今见叶歆瑶的举动,两位金丹修士观察了她几天后,稍作讨论,都觉得这姑娘应是生得太过貌美,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才想借他们人多势众稍作庇护,却又不想靠近,怕惹出什么是非。

无论在何种地方,只要是心态正常的人,对姑娘的态度定比对汉子温和许多,对美人的宽容和接受也远远比对丑鬼高多了。两位金丹修士既觉得自己的想法八九不离十,又自恃实力强悍,若对方有阴谋,于自己不过一个呼吸间就能解决,便默认了这位芳邻的存在,并对后生晚辈吩咐,让他们也莫要去招惹对方。

郁家子弟好奇得紧,时不时徘徊溜达,期待见到佳人身影,偏偏叶歆瑶为试炼自己,硬生生顶着至清至纯的清气,花了近一年时光,才从太皇黄曾天的边缘走到接待之处。在这一过程中,她为稳固根基,日日吸纳清气为几用,缓缓排除体内浊气。如此一来,成效颇大,后患也颇多,饶是她极为注意,身体还是留下诸多隐患。见还有百天不到,云笈宗就要正式大开宗门,收纳徒儿,叶歆瑶自得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日日打坐调息都嫌时间不够,哪里会出来走动?

就这样,明知对方存在,却连照面都不曾打过的百翎洲郁家和叶歆瑶保持默契,每天各做各的,互不干涉,直至厚重悠长,带着数不尽的钟声,在太明玉完天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知真正的考核终于开始,叶歆瑶捏碎身份令牌,转瞬之间,已至第三天,清明何童天。

长宽逾千丈的广场之中,密密麻麻站着几千人,却丝毫未见拥挤。叶歆瑶回忆每次玄华宗收徒的内容,觉得云笈宗应当大同小异,什么过幻境走绝壁之类,便思考每次胜出的弟子都是什么手段过的,看看自己能不能用上,却见高台之上,一蓝袍道人迎风而立,应是第三关考核的负责人。

此人面貌普普通通,却自有一股如山如岳的气度,令人生出见之忘俗之感。叶歆瑶觉得这人颇为面熟,却因修为不足,往昔记忆渐渐模糊之故,想不起来对方究竟姓甚名谁,料想应是昔日来玄华宗做客时见过的人,方才有熟悉之感,却没什么印象,便将之抛到脑后。

蓝袍道人一拂衣袖,高台之上便出现数千种植物的影像,栩栩如生,纤毫毕现。不仅如此,影像旁边,还有几个意义不明的小数字,叶歆瑶留神看去,见这些数字从一到一千不等,正思忖云笈宗玩得是什么花样,维持三个呼吸功夫都不到的影像便消失无踪,但闻蓝袍道人宣布道:“我予你们三日时间,前往一处收集这些珍贵药材,每个药材都代表着对应的积分,唯有得到一千分的,方能进入下一轮拜师的试炼。”

听得此言,众人神色各异,或惊恐或惧怕,或暗自压抑喜悦,或苦思冥想;许多人的脸上写满了懊悔,应是方才没留神看,眼下一个都记不住;更有人的眼神,已经危险了起来。蓝袍道人却没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巨大的传送阵已于广场亮起,不出片刻,数千人就落在一处山脉的不同角落,绝大部分人都知时间的重要性,开始行动起来。叶歆瑶却在观察四周环境之后,滞留原地,静静思索。

她能看出,这个山脉走势特殊,不仅聚了灵气,还聚了煞气,显然是为培育特殊药草而设。却由于无人打理,或是为药材长得更好故意为之,圈养了许多危险的妖兽看护,为夺药草,势必与这些妖兽对上,稍有不慎就可能殒命于此。

若说这些,不过是环境上的危险,稍微注意兴许还能躲过,蓝袍道人给出的“三天”和“一千分”,就是毫无异议的暗示。

三天时间,莫说收集千种药材,就连想将此地探索千分之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如此,为完成任务,最快的方法自然是从别人手上抢。可事关自己的前程,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谁又会放过?

若换做魔门,这等入门试炼的方法自是平常到不值一提,名声稍微大一点的魔道大派,万人拜师活一人的事情,常见到不能再常见。可她拜得不是魔门,而是道门正宗顶尖大派之一的云笈宗,他们连冒充的邪修都只是传送走,还会真鼓励你杀人?散修及小宗门出身的人习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觉得名门正派也多半是道貌岸然之辈,多半会选择动手,这一关能剔除的人,的确不在少数。

叶歆瑶判断出了考官的心思,但没办法确定,这一千分呢,究竟只是个幌子,还是真得拿到手?毕竟,全军覆没的考核,在云笈宗可不是一次两次。

第三十一章 围攻白狮夺蓝花

片刻思虑后,叶歆瑶便决定不去想这些事情。

无论考官心意如何,自己只需尽力去做即可,至于分多分少,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多想也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是以她稍稍辨识了一下方向,发现自己似乎被传送到了山脉中心,无论往哪里走都能将这三天耗完,就从简单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张隐匿符咒,刚打算给自己用,却似想到什么事情般顿住。

只见她犹豫片刻后,将符咒放了回去,妥善收好,随即掐了一个法诀,模糊自己的身形,将呼吸心跳压到最低,气息流转也降到几近于无,然后随意挑了个方向走去。

这张符咒一点都不珍贵,相反,还非常粗浅简单。

饶是阮静雅与越千钊对朋友信心十足,也在打听过云笈宗收徒的光辉战绩后心中忐忑,担心叶歆瑶也会惨遭淘汰,便争先恐后拿出收藏的宝贝,说要给她护身,可叶歆瑶连前世放在洞府中的许多珍藏都不放在心上,想都没想过将它们取出来,又知二人攒些好东西不易,怎会真受他们这等恩惠?见她态度坚决,什么助力都不打算要,两人无奈之下,只得赶制了许张最简单的符咒,强行塞给她。

这种不算礼物的礼物让叶歆瑶哭笑不得,却也没再次回绝挚友好意,她从一沓符咒中挑了百张,怕两人不开心,便特意解释道:在考核中节约一分法力就多一成胜算的理论是不错,却只适合小宗门与魔门,毕竟在这几类地方,实力决定一切,别得都不重要,没人会顾忌你是生是死。但这套理论却不适合云笈宗这等宗派,他们更看重心性而不是实力,若是借助外力的次数过多,云笈宗很可能以“投机取巧”的名义将你给淘汰了,所以自己带一百张符咒就行,多了则过犹不及。

两人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也就不再多提,叶歆瑶本打算偷个懒,想到自己没性命之忧,多动用些法力不算什么,省得让人留下“多借助外力”的印象,才打消之前的想法。只可惜偷偷摸摸,潜伏身形这种事,对比较偏向“光明正大”的她来说,还真是比较新鲜的体验。

蓝袍道人给出的数千种药草,由于时间太短,她堪堪也就记住了两百余种,自不可能为专注寻找自己记得的一些药材,就忽视旁的诸多药材。是以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走一段路就停下一次,小心翼翼地或蹲或靠,收集自己认为不错,应当榜上有名的药材。这样且走且停,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忽然听闻远处传来兵戈之声,又有开山裂石,火烧水淹的动静,知这是有人打了起来,叶歆瑶停住脚步,思忖片刻,还是选择往声音的来源奔去。

这般大的动静,若是一人与妖兽对垒,她自会速速离开,可若是一队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而有矛盾就意味着有区别,通过这些区别,以及过了这一关之后,人数的存留,她或许就能大概判断出云笈宗收徒,到底是一个什么标准。

发生战斗的地方并不算远,叶歆瑶全力施为之后,三个呼吸的功夫就赶到了那儿,寻了个隐蔽点的地方潜伏下来,凝神观察。便见近三十个人围着一只毛色纯白如雪的狮子,各式符咒、飞剑与法宝往它身上招呼,将白狮的鬃毛都烧掉了一大堆,周身好些地方更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淌。

白狮的身后,一朵约莫有成年人巴掌大小的幽蓝花儿静谧开放,沁出甜腻却意外不让人讨厌的浓郁香气,看上去就颇为珍贵。纵白狮被这群人的攻势弄得疲惫不堪,狂性大发,却死守着最后一丝清明,无论众人施展什么手段,它都始终没离开蓝花的周围,给旁人可趁之机。

叶歆瑶分辨不出这朵蓝色的花儿究竟是什么,又有何作用,但看众人兴奋且卖力的样子,也不难想象它代表着高额的积分,难怪无论这些人与白狮,都如此拼命。

等等,不对!

留神观察一会儿后,叶歆瑶扬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果然如她所料,围攻白狮的三十人中,少说有二十来个是没有用尽全力的。

这些人能通力合作,料想也来自于同一个门派或家族,至不济也是两三个出身来历后台都差不多的队伍拼凑起来,达成临时合作协议。在如此场合,这种队伍无论实力还是威慑力都极为可观不说,比起散人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背后里捅刀子的担心也要少许多。可事关每个人的利益,偏偏又被长辈耳提面命,要求必须保证队伍的和谐,不能太有失风度,省得一起失去考试资格,为此,他们少不得拿出一个众人都心服口服的方案来。

在这种时候,最能让大家心服的无疑是实力,然后便是运气,所以基本上正派出来历练的团队都有个功勋计算,就好似村中家家户户壮丁外出捕猎,发现猎物的,延迟猎物步伐的,重伤猎物的,以及补上最后一击的,都能分到比别人更多的战利品。

这种计算方法是如此的简单朴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任谁都一眼能看懂,才会被众人认可并推崇。也正因为如此,才造成了眼前的景象——这朵蓝花值很多积分,谁都想要,可发现它的功劳已经被人拿了,无论谁最后得到蓝花,都得分出自己一部分战利品给发现它的人;白狮看上去就极不好惹,若非人多势众,凭他们的实力也只能望洋兴叹,想一招将之重伤更不可能;如今能得到的,除了延迟猎物步伐,就当属致命一击,而后者的功劳却是最大的。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谁杀死白狮,蓝花便是谁的。如此一来,在白狮的状态尚算不错,并非穷途末路之时,自然是人人保存实力,省得到能捡便宜的时候,自己却失去了战斗力。

强敌未曾倒下,这些人的心,却已是不齐了。

第三十二章 装疯卖傻连某人

白狮能与三十余位修为在养气到筑基期不等的修士围攻下抗衡,实力自然不错,却到底独木难支,随着时间的推移,精力开始不济,逐渐落了下风。

众人见状,满以为白狮不支,想到马上就能抢到巨额分数,心头畅快不已,不知不觉也松懈了些许。

换做魔道或散修与敌人战斗,定不会犯此等低级的错误,在即将胜利的时候松懈警惕,让敌人有逆转局势的机会,偏生这帮人既非魔道众人,也非独行散修,而是来自于云笈宗扶持帮助的两宗门一家族。

比起白手起家,什么都需自力更生,拿性命去拼地盘与前程,修道之路也得慢慢摸索的宗门或家族,这些人所属的势力因背靠大树的缘故,发展极快不说,也没什么人敢轻易挑衅。如此一来,在诸多拥有正道大派做后台的势力中,打熬筋骨的材料与道门正宗的功法应有尽有,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无需同门以命相搏,才能换来这些珍贵资源。

安逸自是好事,但如此安逸的环境,也导致出身于这等势力的子弟,警惕性和警觉心泰半没散修高,实战经验更是远远不足。是以白狮逮住众人心思各异,又因轻敌松懈下来的,这个机会,硬生生地扛了一枚威力颇大的“雷震子”,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向一个小心翼翼躲在众人背后,用最普通道法给予辅助的养气期女修士扑了过去!

叶歆瑶见状,登时提高了对白狮的评价。

白狮选择为突破口的女修士修为虽弱,身上却有几件不错的宝贝,比如她之前祭出的镜子,能在飞剑和簪子中任意转化的法宝,以及腰间隐隐泛着清光的玉佩,至少得是阴神期修士的手笔。可见她的地位颇为重要,应该挺受当权者的宠爱,或者是境界颇高修士的嫡系子孙。不仅如此,这个女修士还长得颇为秀丽,哪怕在围攻白狮的时候,几个男修士都下意识地围着她,将之保护在身后,甚至带了点争风吃醋加“展现男子气概”的意味。

生得美,爱慕者多且在旁边,地位看上去也挺高,若死了怕是旁人交不了差,哪怕不情愿也得将她保护起来,就更别提她的爱慕者,攻击这样一个人,的确能打破配合,撕出一个口子。

叶歆瑶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在场的三十余人,将自己代入白狮的处境思忖片刻,最后做出了很肯定的结论——换作是她,她也会选这个女修士当做突破口,可见白狮不仅拥有智慧,还相当不弱,至少是正常人类的水准。

正当她一边想着,一边甩出符咒,打算稍微阻碍白狮的攻势片刻,救这个女修的性命时,却有一男子御剑飞来,见状大喝道:“孽畜竟敢伤人,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其声如炸雷,让白狮与众人的攻势都是一滞,男子却毫无所觉,剑若白虹拔地而起,直冲云霄。随即云端之上,穿来“啊啊啊啊啊”的诡异声响,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战斗的动静如此之大,引来得旁观者自然不止叶歆瑶一个,闻得此声,在场诸人心中一紧,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往天上看去,努力想看看天上到底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却只见一道灰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直直压在白狮身上,伴随凄惨回音,溅起漫天尘土。

片刻之后,男子从深坑中爬起,看上去并无大碍。只见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连某学艺不精,御剑飞得一高就会摔下来,让大家见笑了。”

望着他身旁凄惨死去,估计满心不甘的白狮尸体,再瞅了瞅被此人压平的蓝花,众人望向他的时候,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这,这…”男子继续傻笑,露出满口白牙,“我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你们再这样看我,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谁、看、你、了!

众人咬牙切齿,满心不甘,却也不得不接受桃子被人摘走的事实。有个领队模样的人站出来,强压怒火,还算是礼貌地说:“吾等与此妖兽纠缠已久,阁下却…白狮死于阁下之手,吾等自没什么好说的,这朵‘平陵若蓝’自当归于阁下,可阁下是否也该按着规矩,割爱一二?”

男子一脸迷茫地听着,等对方说完,就很不解地问:“规矩?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你——”

“哦,我懂了,你们是要辛苦费对吧?”连姓男子抢在对方发怒之前,似恍然大悟,从储物袋中倒出几十株药草,大大方方道,“诺,这些全给你们,算我的打赏啦!意思意思,不用客气,我会不好意思的。”

他不说还好,此言一出,空气间的火药味却越发凝重。

“装疯卖傻,手段当真下作。”这人的言行举止,勾起了叶歆瑶一些不好的回忆,不由喃喃自语,嘲弄道,“尽会耍些小聪明,一丝光明磊落也无。”

这般想着,原本还算有些的兴致瞬间就少了大半,知双方不是打起来,就是打起来,叶歆瑶转过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料还没走出两里地,就听见背后有人喊:“喂,等等,你等等啊!”

听出这是连姓男子的声音,叶歆瑶微微皱眉,知对方很可能在被追杀,想随意喊人,让敌人误认为那人也是同党,一并追杀,分担注意力,心中更是嫌恶。她当即掐碎了一张符咒,缩地百里去了别处,继续开始采集药草。谁料还不到半日功夫,就在她小心翼翼将一株“冥王球”挖出,将之放到自己的空间袋中时,就见一人很自来熟地靠过来,热络道:“方才让你等等,你竟似没听到一般走了,害我好找。”

叶歆瑶不紧不慢,做完手上的事情,这才缓缓抬头,望着方才得了渔翁之利的男子。

此人长了一张极憨厚老实的面孔,让人一看就觉得诚恳万分,可信可靠。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带着几分憨几分傻,还有几分不涉黑暗的呆气,看上去与阴谋诡计完全沾不上边,可见过方才那一幕的叶歆瑶,自不会真信他这张外皮。只见她缓缓起身,明明比对方矮上不少,却自有一股凌人威势。

见对方仍嘿嘿傻笑,叶歆瑶也无恼怒之意,慢吞吞地说:“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第三十三章 三天时间转瞬过

自称姓“连”的男子闻言,头摇得如拨浪鼓般,义正言辞地回答道:“方才那孽蓄意图伤人,在场近百人中,竟只有连某与阁下仗义出手,欲救那位姑娘于水火之中,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某虽心有不甘,却无力干涉他人行动,唯见阁下高义,心生倾慕,故几番寻找阁下,意图结交罢了。”

他这一番话,端得是正气凛然,也从骨子里透出固执、憨傻与侠气,饶是叶歆瑶认定他故意装疯卖傻,并因过往经历之故,对这种类型的人带有根深蒂固的偏见,见他这模样,也暗暗在心里嘀咕——我会不会看错了呢?莫非这人不是装得,而是真如此…恩?

她心中升起一丝犹豫,面上却无甚变化,听得姓连的解释,万分冷淡地“哦”了一声,就继续往前走。

连姓男子见状,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难道她害羞了?也对,姑娘家总是这样,不敢和陌生男人说话,总觉得略微谈几句,清白就没了。可我真心想与她结交,又无甚邪念,她怎会如此…哎,这可怎么是好?作为修士,也不能太害羞吧?若真一直这么害羞,将来可怎么…”

这番话委实太不中听,被说的人哪怕修养再好,多听几句也会怒火中烧。偏生叶歆瑶的人生大起大落,经历坎坷特殊,几乎练就金刚不坏之身,自死过一次后,又将过往放下,万事万物都看得极淡。旁人纵言语如刀,对她来说也不过清风过耳,甚至连风都不如。好歹微风吹拂,能让她感觉到些微舒适之意,而男子的碎碎念,却压根没激起半点涟漪。

见叶歆瑶仿佛身边没自己这个人般,若无其事地做着观察环境,收集草药的事情,姓连的顿时觉得极为无趣,沉默片刻后,却又恢复爽朗阳光,涎着脸凑上去搭话:“我姓连,相连的连,单名一个苍字,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叶歆瑶觉得吧,身边有这么个苍蝇嗡嗡嗡嗡地绕着,一刻不得停歇,实在是有些烦。但想也知道,对方修为远胜自己,鬼扯的理由也不能信,说不定就是直接奔着她来的,想将他赶跑可能性低到忽略不计。但按连苍目前表露出来的性格,自己不理他,他可能会一个劲在自己身边说话;自己若说不想告诉他,他也肯定会拼命问为什么,更加纠缠不休;如果说了…他还是会叽叽喳喳烦死人。

既然都是被纠缠被骚扰被吵得头疼的命运,还不如选个无论对方属于哪种情况都比较好的方式,所以在对方第十一遍问这个问题,还丝毫没有厌倦意思的时候,叶歆瑶冷冷道:“叶琼。”

连苍刹住源源不绝的话头,认真打量叶歆瑶片刻,发自内心赞美道:“除了阁下外,再无人配用这个‘琼’字为名。”

叶歆瑶在“你怎么知道我是哪个‘琼’字”的反问和“世间能人辈出,叶琼不过一后生晚辈,不足挂齿,亦不敢担此谬赞”的谦虚中犹豫片刻,就用了后者作为回应。连苍一听,连连摆手:“不不不,阁下莫要太妄自菲薄,在我看来,没人比阁下更担得起这个字。只不过…”他皱了皱眉,似想到什么难以启齿之事,犹豫了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这个名字,却与一名邪修重了,只怕…会引起一些误会。”

听对方提及前世的自己,叶歆瑶眼皮都没眨一下,处理药草的双手亦平稳如初。她神色淡淡,平静的语气中,竟好似带了一丝盎然的兴味:“哦?竟有此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我出身的世界与几个临近世界,许多有情人都遭过她的毒手。纵深深相爱,却因这家伙横插一手的关系,才没办法在一起。偏偏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修为也很高,听说还有后台撑着…正道没名义管,魔道懒得管,邪门歪道伤天害理的家伙多了去,这般不过小道,实属见怪不怪,更无人会去干涉。导致此人为所欲为,令万千情侣闻风丧胆,不仅在修行界声名响亮,在世俗界更是风光无限。”连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家都说她肯定是被男人抛弃,心理变态,才见不得小两口恩恩爱爱,总得想方设法拆散人家,以对方的痛苦为乐。我在世俗界游历时,发现但凡有及笄少女的人家里,几乎挂着红衣白发赤足女的画像,少女日夜三炷香不辍,诚恳祈祷莫要遇见这位煞星,没了一生幸福。”

忆起那段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的荒唐岁月,叶歆瑶挑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嘲讽笑容,淡淡道:“不知这位与我同名的邪修容貌几何?是否与我有些相像?”

连苍闻言,吓了一跳,连连解释道:“阁,阁下怎会如此认为,连某绝,绝无怀疑之意!再说,那邪修都好多年没出现了,兴许死了也未必,我…我不过是听到奇闻异事,又闻得阁下姓名,才…”

他一紧张起来就有些结巴,短短几句话,颠三倒四,翻来覆去说了不知多少遍才说完,随即眼巴巴地看着叶歆瑶,活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叶歆瑶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做事,再没理他的意思。

连苍愁眉苦脸地跟在她后面,五官纠结成一团,每次开口都仿佛对着空气说一般,再得不到叶歆瑶一句回应,耳朵不由耷拉下去,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见他装得这般开心,叶歆瑶也没揭穿的意思。

托这家伙的福,第一关轻松了不少不说,第二关可能会考什么,也被叶歆瑶猜到了七八成,光凭这一点,叶歆瑶就乐意让他跟着。再说了,此人靠特殊手段混过一时,却混不了一世。为掩饰身份,不让云笈宗的人发现,他定会找个机会让“连苍”被刷下去,不会长长久久相处。

只要他不单刀直入,或者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手脚,叶歆瑶就不用担心。

居心叵测又如何?免费的苦力加劳力,谁不爱用?

三日期限转瞬即过,再度回到平台广场时,周围便空荡了大半,原本的六千余人竟只剩了一千多,且多为宗门与家族出身的弟子。可见在这场考核中,除了事先得到长辈递小抄的人外,绝大多数散修都动了杀人越货的心思。

蓝袍道人见惯了此等场面,待众人皆至,便肃然道:“列好七队,依次尔等收集的草药扔入队伍面前的法器中,若扔入法器的药草数量不满六百分,就离开这里。”

一千变成六百,已算得上宽容,却仍有许多人面色惨白。

就在这时,一人状似疯狂地从空间袋中倾倒出数百个玉瓶玉盒,指着这些看上去就不似凡品的物件,高声喊道:“一瓶筑基液换一积分的药草,一枚驻颜丹换二十积分的药草,一枚延寿丹换三百积分药草,可有人与我交易?”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鼓噪起来。

筑基液、驻颜丹与延寿丹,在高门大派不过寻常之物,充作辅助,真正有才华的人都不会靠此速成。可这些东西对于没什么高明功法的小宗门修士和散修来说,无疑极为重要,纵自己不用,给亲朋好友用也是好选择,不是么?

那人见许多人闪烁的眼神,径直拨开一个塞子,瓶口朝下,氤氲香气的灵液哗啦啦留在地面,不消片刻便彻底失去灵气。但这一刻的停留,也足以让人分辨出属于筑基液的独特芳香,当下便有一人喊道:“我多了六个积分,与你换六瓶筑基液!”

此人闻言,毫不含糊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众人见他付得这般爽快,又见他修为虽弱,浑身上下却宝光万千,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许多人索性舍了脸面,排成长龙与他交易,也有些人自矜身份站在原地,或鄙视不屑,或眼红眼热。

见到这一幕,叶歆瑶轻轻勾起唇角。

她的竞争者,又少了许多。

果然,待众人一一将药草扔进去,统计完了分数,蓝袍道人指着付灵药付得特别爽快的那位,宣布道:“方才参与交易的人,除了他之外,一、律、不、合、格。”

第三十四章 幻境迷离绘往昔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收集到的草药积分不够,知通过无望,索性破罐子破摔捞一笔的人暂且不提。积分够六百,觉得自己已通过第一关考核,想用多余的积分赚一笔外快,与阔少交易的人也不在少数。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在最后翻盘,眼睁睁地到手的鸭子飞走,由不得他们不惊愕,不愤怒。

一个虎背熊腰,面貌粗犷之人指着满脸兴奋地阔少,质问蓝袍道人:“若因我们进行交易,违背云笈宗定下的规矩,你将我们的资格取消,老子没话可说,只能也认了,但凭什么他就可以留下来?”

蓝袍道人不疾不徐,缓缓道:“当众交易并不违反云笈宗的任何规定,也不会因此送走任何人,他的分数之所以够,凭得是实力,自然能够继续考核。而你们失去资格,是为蝇头小利,为我所不喜,岂能一样?”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更是暴跳如雷:“你这是强词夺理!这小兔崽子凭得是…是实力?你眼睛瞎了不曾?没见他与咱们换东西?”

叶歆瑶站在角落,神色淡淡,眼中却有一抹藏得极深的讥讽。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遇到诱惑也越来越多。云笈宗作为正道顶尖门派之一,在享有卓越地位的同时,也应负担起以身作则,匡正正道风气的责任。若连这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听见人家说分数六百算过关,连确认都不待确认就相信,又看见几瓶灵药,就急吼吼在大众场合交易…如此行为,怎能被云笈宗看得上?再说了,蓝袍道人的话也没错,阔少之所以能过关,凭借得的确是自身实力。

有钱的人很多,但按因果源头划分的话,只有两种——自己挣的,祖宗留的。

若这些钱是对方自己挣来的,证明此人极有能力,算是实力的一种表现方式;若这些财富来自于祖辈恩荫,很显然,对方的祖辈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惠及子孙,自然也算是实力的一种。所以说,投胎是个技术活,拍马都赶不上。再说了,能投生到这种家族,可见此人前世行善积德,功远远大于过,今生方能得享幸福。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在天道认定的秩序范围之内,亦是万千修士认可的准则,又为何不能算凭实力通过测试?

天道恒昌,善恶昭彰,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般朴素的道理,没几个人会去深想,他们大都只看到眼前,觉得这家伙明明没有实力,手上就那么几株药草,本不应过关,偏偏却遇上一个偏心且蛮不讲理的考官,才走了狗屎运。

这些人仿佛忘了争先恐后找对方交易的人就是自己,只觉得对方拿钱砸人的举动实在恶心,让他通过就是不公平,绝对有黑幕。见有人当这个出头鸟提出抗议,因同样理由被削去资格的自是纷纷附议,端得是聒噪万分。蓝袍道人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宽袍大袖一甩,落选的两百余号人就消失无踪。

众人见他似有不耐,唯恐他找个“我看你不爽”之类的理由赶人,立马闭嘴,一时间,广场变得极为安静。

静到落针可闻,仿若四下无人。

不,不对!

叶歆瑶的血液,一瞬之间,仿若冻结成冰。

明明未曾失去警惕,更未有一刻的走神,偏偏前一个呼吸的功夫还在清明何童天的广场,这一刻就来到了,来到了…

“宁师弟,你又输啦!”设置重重防护阵法的高台上,红衣少女右手灵巧地转着暗金色的笔,神采飞扬,笑靥如花,“七百一十八胜,零败,你可心服?”

青衫少年收了剑,双手抱拳,正色道:“多谢琼师姐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