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雩走近几步,说道:“本宫方才进来时,听见有人在谈论册封嫔妃么?”

她伸出手指,点着绮芙,嗔怒道:“本宫待你可不错,这么早就想着另择高枝,飞上去做凤凰了。”

绮芙被她一番话,说得羞愧异常,红涨着面皮,嗫嚅道:“不是的,公主,奴婢当然愿常服侍在公主身侧,效犬马之劳。”

端雩以绢帕掩唇,朗笑出声,“犬马之劳就免了,本宫不过逗你玩罢了。”

绮芙见端雩玩笑而已,暗自松气。

此时,她又话锋一转,眼中灵光闪现:“还是先做着女官吧,等到将来太子哥哥当皇帝了,再去图谋他的后宫之位,也不迟呀,何况哥哥还是不少闺阁女子心目中的翩翩佳郎。”

这话倒让绮芙的面颊更加羞红了,血色撑满薄薄的脸皮,要滴下来一般,方才如此伶俐,这下倒木讷起来了。

端雩向来如此,我在一旁为她打圆场,道:“公主就饶了她吧。我们刚才是说到册封嫔妃了,可绮芙真的没说要另择高枝的话。”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端雩眉眼含笑,指尖点着下颚,仍旧嬉笑道:“快去沏茶呀,你求的贵人这不就来了。”

“公主,就会欺负人。”绮芙被她的伶牙俐齿说得羞极了,跑了出去。

顷刻,奕槿已经进来了,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接着才温和地以兄长的身份问端雩是否安好。

端雩此时倒是十分的恭敬乖顺,立即屈身行礼道:“参见皇兄。”

奕槿身后跟着几名宫人,皆手托木盘,上面覆着一层红绸,掀开,是一只只色泽亮丽、精美绝伦的风筝。在普庆观时,我曾提醒他莫忘了赔偿公主风筝的事,看来今日他就是为此来找端雩。

“阿九,打坏你一只蛱蝶,那这些赔罪可好?”奕槿问。

端雩未有欢喜的容色,而是噘着娇嫩的粉唇道:“皇兄日理万机,难为你还记得阿九这些琐屑的小事。”

奕槿听她有不满之意,便问:“是工匠做得不够精巧,还是怪皇兄送来的迟了?”

端雩指着云意殿外清朗和畅、辰光明媚的一派光景,“怎会会?阿九原想还要等到炎炎夏日、天若流火的时候呢!”

他无奈地摇头,笑容依然雍雅,“还是嫌迟了?哪有这般快的入夏,宫廷的春宴还未办呢。”

“阿九,皇兄还要去母后宫中,先告辞了。”奕槿辞别出去,朝着公主身侧的我微微一笑。

我同样莞尔。

这时,端雩却疾步跑上前去,耳间的碧玺珍珠坠跳动,她拉扯住奕槿的锦袍长袖,一字一顿地恳求道:“皇兄,我要见父皇。”

奕槿的神色一时严肃郑重起来,他正色道:“父皇在太极宫静养,下严旨不准后宫中任何嫔妃、公主拜见,前朝也只有万分紧急的情报时才可觐见。”

端雩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不依不饶地反诘道:“什么嫔妃、公主严禁参见,薛母妃不就可以日日见到父皇吗?”

“她是例外。”提到薛贵妃,奕槿脸上有一丝轻蔑之意,道:“薛母妃连父皇入定都可以同往,更何况仅仅探病。”

端雩恨恨地咬牙,“算她例外吧,那么端仪公主呢,她怎么也可以见父皇?”

“父皇既然下旨不准参见,这些你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不可再胡乱说了。”奕槿清冷疏离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斥责,令人感到隐隐的压力。

端雩乖乖地闭上嘴巴,俏脸中蕴满了委屈。

奕槿又温和安慰她道:“父皇如此宠你,待到龙体好些,自然就会见你。”说完领着侍从离开了公主的云意殿。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红妆欲醉宜斜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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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奕槿一走,端雩就将满腹的委屈**在一块端砚上,拿起它狠狠地朝醉卧海棠连枝琉璃屏风砸去,“碰”的一声,在透明莹然的琉璃上拖出一痕漆黑的墨迹。

“公主仔细手疼。”宋琰宜上前为她拭去指尖上沾上的墨,却被推开。

我在一旁静静看着,仿佛与我无关一般。皇上是有严旨下来,因要静养,摒去后宫中的嫔妃和公主参见。可是,就在前几日,六公主端仪装扮成小太监的模样,悄悄混进了太极宫。皇上见了非但不责罚,反而觉得女儿聪慧可爱,有仁孝之心。那晚端仪就陪着皇上,说了许多令人开怀的话,令皇上龙颜大悦。

原本这违反旨意做事,幸好皇上不责罚,反而怜爱。在后宫诸人面前,也应收敛才是。可是端仪公主却是毫无顾忌地炫耀唯有她见到父皇的那份殊荣,十分的张扬。

端雩与端仪因争父宠,向来是不怎么和睦的。端雩估计是在她那里受了排揎,才会这般的恼怒,而且她的性格又是喜怒皆形于色,半分也忍耐不得。

“端仪扮成小太监,如此的不磊落,居然还这般的炫耀。”端雩板着一张秀脸,怒腾腾地道。

绮芙劝道:“公主别恼了,她也就得意这么一下,向来皇上疼她还不及疼您的一半。”

端雩皱着峨眉,“我就是看不惯她的张狂样,就好像她有本事一样。”

这时,她突然又道:“你们快为我准备一身太监的衣服,我也要见父皇。”脸上尽是不服的神色。

周围的人都为她的话一惊,不知如何办好。

我有些哭笑不得,两位公主不愧为同一个父皇所出,争起宠来也这般一样。

沉默了颇长的时间,我阻止端雩道:“且慢,公主。这办法不见得好,一来公主说了不太磊落,会被其他人诟病;二来人家已用过一次,皇上再见到,怕是新意具无了。”

端雩回头盯着我问道:“那么我应该怎么见父皇。”

我慧黠一笑,“公主当然是以公主的身份去见皇上。”

一钩轻浅的新月遥遥在天际,流泻下如水银般的清晖。皇上养病的太极宫地处僻静,景致幽美。夜色掩隐下,宫室的一角靛蓝色鎏金琉璃屋檐斜飞出一丛茂盛的玉兰树梢,浅紫的玉兰花苞初绽,亭亭如小荷,夜风中徐徐渐染了清淡迷离的香气。

此时,端雩正立在一树的玉兰之下,身着简约雅致的细纱菱花烟紫裙,衬得她的容颜几分清丽出尘的意味。

端雩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我点头,“一切都妥当了,只欠公主的东风。”

端雩勾唇朝我浅笑,神色一派闺阁女儿的娇憨。

姣好的月光如轻烟薄雾般沉浮夜幕中,糅合着玉兰的清香,熏染出莫名的幽远与诗意。

一身轻盈的素衣翩舞若蝶,端雩对着一扇雕刻蟠龙游云纹金窗,双手合十,轻声地虔诚道:“女儿闻父亲染病,食不安寝,夜不能寐。唯恨不能常服侍于病榻之前,怜我有此诚意,却终不能如尘间平凡女儿一般,侍奉父慈。”

她跪在犹如白练的月光中:“感父亲重恩,无以服侍报答。连见一面都艰难,女儿痛心泣首,唯跪拜祷求于宫殿之外,望其宫内烛火,如见父亲慈颜,一全女儿愚拙之志,二不违父亲旨意,反复思量,唯有如此。”

“愿父亲,早日康顺,福寿绵长,愿天怜悯女儿愚诚,佑我父皇。”

端雩字字句句说得情意真切,令人感怀。

我立在玉兰的阴影中微笑着看她。

她脸上似乎有失望的神色,这时,紧闭的蟠龙游云纹金窗开了。丰熙帝披着一件填金刺绣薄罗长袍立在窗口,神色安详和蔼。

“父皇。”端雩露出小女孩般惊喜异常的笑靥。

“九儿,快进来,外边风大。”丰熙帝的话语中尽是一个父亲的慈爱。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红妆欲醉宜斜日4

138409-05-28 18:35

太极宫因为养病之用,其中陈设大多清幽敞丽,黄花梨透雕云纹玫瑰架上,排列着几样古玩,皆是精巧简洁,在富丽奢华的宫廷中,绝算不上稀罕物什。一排书架上皆是装订的齐整考究的道教书籍,有淡淡墨香盈溢。

丰熙帝在宫中静养几日之后,眉宇间的神情意气已舒畅了许多。不过脸色还是苍白的,带着久病之人的阴晦。

端雩撒娇地伏在皇上的膝上,脸颊轻轻蹭着他衣上上的金龙刺绣,娇糯的声音道:“父皇,九儿好久没见到父皇了。”

皇上抚着爱女的青丝,叹道:“自从入定以来,是有把月未见九儿了。”

端雩细白甜美的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中犹如星芒盈盈,她委屈道:“九儿是思念父皇了,父皇可有一两分的记挂九儿?”

皇上温柔地扶起她的双肩,道:“当然是记挂九儿的。”

不料,端雩眼中的盈盈光亮竟滴落下来,纤小的泪珠沾睫,令人顿生怜爱疼惜,“九儿明明见父皇如此精神畅顺,为何说偏要养病而不见九儿?”

“父皇是真的病着,要不也不会舍下九儿的绕膝之乐。”皇上柔声安慰,此时的他仅仅只是一个父亲。

端雩用手背拭去眼泪,勉强止哭道:“既然,九儿见父皇无恙,见上一面的心愿已了,这就离去了,不打扰父皇静养。”

皇上将她的手包握在掌心中,愈加慈爱道:“这不正是生父皇的气吗?”

她撇撇小嘴,道:“才没有么,九儿还以为父皇生九儿的气才避而不见的。”

“好了。”皇上看着爱女娇妍**的面容,道:“此后,父皇准你可以随时出入太极宫,拜见父皇,可好。”

端雩脸上顿时升起雀跃的喜色,温驯地伏在皇上怀中谢恩。

我不曾想过事情竟会如此顺利,看来宫人常说皇上对九公主十分宠爱的传言并不假。皇室之中,子女和父母的感情毕竟是要比平常人家里疏远淡薄一些,可是皇上待端雩,就像常人疼爱小女儿一般。

相比之下,我与爹爹之间倒是疏远冷淡。自小到大,爹爹对我只有严厉的训导,我也从未如此这般放肆地撒娇。念及此,心中不由生起一点落落的孤寂寥然。

不过我也是十分地佩服端雩,不愧是生长在后宫的女子,自小不知见识了多少女人的竞相邀宠。无任是嫔妃还是公主,求取圣宠于她们就像一种天生的本能一样,无师自通。

我捏紧了手中的楠木嵌螺钿云食盒,心中不知怎的想到了普庆观那夜,奕析对我说,还有回旋的余地。也许,若是以前的颜卿会答应他吧,可是,现在不会。

端雩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乖巧道:“父皇,九儿来时还带了亲手做的点心,请父皇尝尝,千万不要嫌女儿手艺拙劣。”

皇上惊喜道:“那么父皇定要尝尝。”

端雩满心欢喜地来唤我将食盒端上来。

一直立在一旁的浊公公进言道:“皇上,要不要先传唤太医,看看适不适宜皇上食用?”

端雩还未发一言,皇上就将他斥退下去:“公主一片赤诚的孝心,朕怎能推却。”

百合状的玉盘中盛放的是宛如莲花一般精致细巧的小包子,洁白的底色上晕染一点点浅粉的珍珠般的色泽,令人食指大动。

皇上展颜笑道:“不想我的九儿也如此的蕙质兰心。”

他话中说着端雩,眼睛却是不交睫地盯着我看,问道:“叫什么名字?”

我沉稳道:“颜卿。”

果然,我见他身形一时有些微颤,很快平静下来。用手拈起玉盘中的一个莲花包。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红妆欲醉宜斜日5

133209-05-28 18:36

此次,在两位公主之间,是端雩赢了,她获得了出入太极宫的特权。而且赢得那么彻底,又不输体面。相比之下,皇上对端仪的恩宠不过是露水之恩罢了,而对端雩,才是真正的泉涌之恩。而且端仪的自降身份,引来心怀嫉妒的人的诟病,而端雩也是拜见,却做得如此的落落大方,利落漂亮。

经这一事之后,端雩待我也亲近和睦起来,不似以前犹带着几分敌意疏远,想当初一件衣服结下的嫌隙应是彻底解了。

奕槿常派人问我自从普庆观中毒之后,身体可否痊愈,有时写在薛涛笺让人传给我,我每次只回无恙两字。

宫中的人也渐渐忙碌起来,因为每年四月中的春宴已临近,今年的跟往年略有不同,除每年都有的皇室亲眷家宴之外,还要为皇上祈福,祷求龙体早愈,福顺安康。

因漠北的战事,皇上又下令避免过于铺陈奢侈。皇后因病不理会宫中的事务已多年,中宫之权早已旁落。后宫中又以薛贵妃的位份最高,现在春宴的一切筹措事宜皆由薛贵妃做主。

即使宫中忙碌,可是皇后的凤仪宫却是十分的清闲,恍若与一切无关一般。

日光悠悠地照在几支新开的淡红色桃花上,娇嫩的花瓣盛着浅浅的阳光,那鲜妍的色泽令人心情愉悦。

我们随端雩在花苑中漫步,绮芙小心翼翼地捧着汝窑耸肩美人觚,其中注了清水,另几个侍女正按端雩的吩咐,折几支开得正烂漫的桃花。

“今年的花开得真好。”端雩的鼻尖轻触柔软的花瓣。

“是公主的心情好,看花也好了。”宋琰宜将一支折下的桃枝插在美人觚中。

端雩浅笑,露出几颗皓齿,“那么花是沾了我的光了。”

这时,应花采撷得太多,手上的美人觚中已放不下了,我见状,道:“公主,奴婢再去那一个花瓶来。”

一干来的人中,就我是无事干的,好像单单就来陪端雩赏花。

端雩制住我道:“不用你去,宋司墨,你去拿。”宋琰宜应声下去。

“我是故意不让你捧花瓶的,若你捧着花在那里,愈发显得那花没人好看了。”端雩盯着我的脸庞道。

我双颊微微有些粉红,道:“怎么会呢。”

一旁的绮芙吃吃笑道:“照公主这么说,还是将她藏在云意殿吧,等花期过了再放她出来。”

“这怎么说。”端雩问。

绮芙用指尖拈着一瓣桃花,“瞧瞧,它们都羞得谢掉了。”

我掐她的脸蛋,啐道:“这回怎么这么口齿伶俐了?”

一时间清脆的笑声咯咯如风铃在檐间轻晃,我有些恍惚,以前与紫嫣也是这般嬉戏的无忧光景。

这时,从花苑的九曲回廊中,走来两名丽人,其中发绾成繁复的鹿缕头,身着水红银丝绣孔雀的上衣,一袭桃红绣百花争艳的长裙的正是薛贵妃,除了在普庆观中,我见她身着道服时是素装以外,每次见到她都是如此的光**人,通身的富贵气派。

自从普庆观一事之后,我每次见她,都会生出莫名的戒备,甚至还有一些惧意。她看我倒是平常,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女一般。

她的身边还跟随着一名妙龄少女,身着一袭粉霞笼烟岫云衣衫,胭脂色罗裙,容长脸蛋,肤色白净,生得仪容清秀。

她就是六公主端仪,眉目间与端雩有几分相似,不够还是端雩生得更加标致,宫人们也常谈到小公主端雩是公主中生得最美的。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若待御苑花似锦1

121509-05-28 18:37

薛贵妃无任是怎样的风光荣极,圣眷在身。都改变不了的一个事实就是,她未曾诞下子嗣。所以她的荣华总令我觉得像是虚浮在空中一般,不知何时一场猛烈的骤雨,就可以令风光无限地飞舞在九天之上的她坠落在泥淖中,不过她似乎也不必担心这些事,因为她有可以依仗权势煊赫、富贵泼天的家族。

因为没有子嗣,后宫中依傍她的公主也不乏有人在。向来端仪公主就是其中一个。我不禁想笑,看来端仪并不深得贵妃的欢心,否则拜见皇上的事,只消她薛母妃一句话就可以摆平了,何劳这般费心。

端雩脸色微微有些沉,像一瓣隐在阴影中的桃花,不过还是按照长幼的礼节拜见了两人。

端仪看端雩的眼神带了些不甘和不服,看来她们有血缘之亲姐妹,还不如我与紫嫣姨表姐妹的和睦,相处和乐无间。不过想来,我与颜珂姐姐,还是亲姐妹,还不是彼此冷淡,一年也见不了几面。看来人的亲疏,并不是完全由血缘可以左右的。

薛贵妃的声音清丽高贵,完全是对晚辈说话的口气,“公主近来读书可有懈怠吗?”

端雩道:“禀母妃教诲,不曾有懈怠。”

薛贵妃听后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她向来执掌中宫的训导各宫嫔妃之责,待人言辞中总有教训的意味。

一旁的端仪语带讥嘲道:“九妹当然不曾懈怠,身边这么多的侍读,可也是九妹勤奋的表现吗?”

端雩一听怒起,道:“我身边的侍读多,六姐身边伺候的侍女的就不多吗?我好歹是督促自身勤奋读书,姐姐要那些人可是为了伺候舒服而已。”

六公主一时语塞,脸庞泛着红。

薛贵妃眼神瞥过她们,充满威仪地斥责道:“在本宫面前都闹得这般无礼,日常各宫对你们的训导都白费了么?”

她话中若有若无地带了一丝讽刺皇后管教无方的意味。

我小心地拉住端雩的衣袖,低声劝她作罢了。她与端仪之间口角之争,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姐妹之间的打打闹闹。若与薛贵妃起冲突,那就是不敬长辈。那时,就算皇上再宠爱她,也要稍稍惩戒她一下。何况,薛贵妃有意偏袒端仪,她是占不到便宜的。

尽管不甘,端雩还是听从我的话,恭顺对着薛贵妃道:“女儿失状,望母妃原谅。”

这时,薛贵妃却带着一丝笑意,饶有趣味地看我,正是我刚才覆在端雩公主耳边,小声述说了几句,才令端雩的态度转变。

她指着我道:“原来是公主身边的侍女。”

我一惊,她还是认出我来了,硬着头皮道:“会娘娘,正是。”

薛贵妃又道:“生得还真是不错,公主,若有人问我要她,你可给吗?”

我心中霎时“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升起。

端雩问:“谁要?”

薛贵妃脸上露出难有的温和的笑容,“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公主就说给不给吧?”

“不给。”端雩回答得斩钉截铁,“如果是她,就不给。”

薛贵妃竟不以为忤,言笑着离去了。

却在我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难言的尘垢,拂之不去。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若待御苑花似锦2

145209-06-07 15:22

端雩带着恼怒回到了云意殿,连细心采撷来的娇艳桃花,都不想看了。我默然地在她身后,心中反复思量着薛贵妃的话,是谁要向公主要我?难道是奕槿,他不愿意等了?可是我与奕槿明明有半年之约,他不是不守信的人?也不可能是韶王,在普庆观的那夜,我已表明心意,不作他的王妃。那么又会是谁呢?

这时,端雩对着我道:“在想什么?这样出神。”才将我从纷繁**的思绪中点醒,忙道:“没有。”

我一想到端雩那句坚定的“不给”,才安下心神,我现在是公主身边的人,除了皇上下旨以外,只要端雩不愿放人,没有人能强行将我要走。而且经过我襄助她成功地太极宫参见皇上之后,她明显对我非常信任依赖,所以我无须担忧。

“别担心。”端雩握住我的手,赌气似地说道:“只要我不点头,谁也别想。”

我点点头,勉强一笑。

云意殿内十分的热闹,宫人们眉眼间俱是掩抑不住的喜色。

“这是怎么回事?”端雩一脸的疑惑。

皇上身边的浊公公上前打了一个千,满脸的褶皱中溢满了笑,声调也格外的高,道:“恭喜公主,陛下赐公主莲花宝络手串,这可是在高人开过光的宝物,定能庇佑公主。”

暗红织云文锦的丝绒上,安静地卧着一串珠链,总共十二颗晶莹的玉珠,颜色通透得恍如无物,里头的盈盈的水色**得又如要溢出来一般,更出奇的是,若佩戴在手腕上,会在**之上映出一朵朵皎洁的亭亭莲花。

这样的珠链一共五条,皆采自同一块世间少有的玉石。向来就是皇室之中赠予最宠爱的公主,当初极富盛名的嘉瑞公主就拥有一条,不过当她远嫁北奴时,将它从腕上褪下,皇上劝她留着,只当是故国的信物,可是嘉瑞还是执意将它留在帝都。

**来在编纂嘉瑞的诗词,对与她有关的事物也是十分的感触,真不知这条是不是就是嘉瑞所留下的。

而且这莲花宝络串,在皇室中地位几乎等同与皇后曾赐我的凤来仪金镯,不过后者只代代传给皇后罢了。

不过我更喜欢莲花的清雅灵动,不染纤尘,而金实在过于沉重了,因为一只金镯下维系的可能就是皇后的凤座。

端雩一时间仿佛是被兜头兜脑的欢喜包围住了,她欣喜地将珠链佩戴在腕上,那几近透明的珠子,在她莹白的**上映出一朵朵绽开的素莲,衬得肤光愈加昳丽。

浊公公也陪笑着,满脸褶皱都舒展了,“陛下说了,公主的莲花包他十分的喜欢,也回赠给公主莲花,望公主也喜欢。”

端雩“咯咯”笑对浊公公道:“当然喜欢,真是有劳公公了,我一定要亲自向父皇谢恩。”示意左右给他打赏。

浊公公谢了公主就从云意殿退了出去。

端雩一脸高昂得意的喜色,一改方才的抑郁恼怒,先不论她可以随意出入皇上的太极宫,但是赐稀罕珍贵的莲花宝络,这份殊宠足以令所有的公主侧目。

她忽然转过脸来问我,“颜卿你可是功不可没,说吧,想让我给你什么?”

我道:“只要公主别忘记方才说过的话就可以了。”

端雩扁扁嘴,“这么简单呀,传出去这不是有亏我端雩公主待宫人一向宽厚的名声吗?”

我无奈,这种事争宠的事有什么好传出去的。

一群人也在我们身后皆窃窃地掩嘴而笑,哪有自己封自己宽厚之名的公主。

此时,有一名侍女进来禀告,“公主,太子妃来凤仪宫请安了,娘娘唤您过去。”

我心头莫名地一跳,是她,太子妃,薛旻婥。

端雩还沉浸在巨大圣眷的欢愉之中,漫不经心道:“原来是皇嫂来了,回禀母后,我即刻过去。”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若待御苑花似锦3

174809-05-28 18:39

一路往凤仪宫而去,端雩时而欢笑,时而就出神地看映在皓腕上的朵朵莲花,真是心思单纯的闺阁女孩儿,一副怎么也隐藏不住心中欢喜愉悦的模样。

而我的心中仿佛积着一层阴翳一般,眼眸中透着忧悒之色。

皇后宫中依旧是恬淡温馨的宜合香,紫铜鎏金翔凤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轻烟徐徐,一掀帘就有若有若无的香气将你柔柔地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