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走远之后,我才如自语一般地道:“姑姑,我发现有一件十分不好的事,很糟糕啊。”

我并未照奕槿说的直接去书房等他,而是与湛露一道沿这里幽静僻远的小径闲散地漫步,顺便将刚才坤地察觉我佩戴麝香的事一说。

湛露缓声道:“姑娘先前与他有过几次接触,姑娘的品性应该知道几分,照理说不会作那样于你不利的猜测,更何况说给殿下听。”

我有些黯淡地道:“这难说,八侍誓死忠于殿下,他们应该也明白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动那个孩子的。”

我指着自己,“当然也包括我,刚才坤地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他在怀疑我。”

听我如此说,湛露瞬时也忧心忡忡起来。

我拂去面前的万条丝绦杨柳,依依地垂下一道天然的翠绿屏障,衬得小径愈加宁静清凉。

此时,一排整齐的花木挤推地动了一下,似是有人在行走。

湛露警惕起来,轻声喝道:“是谁?”

一穿着翠绿流纹群的宫女出来了,我认出她正是在江良娣跟前服侍的人,她低眉恭敬道:“我家良娣在后面的亭子中坐着,请颜尚书过去一见。”

我语调疏离地回绝她,“颜卿还要速回凤仪宫向皇后复命,良娣的好意心领了,恕不能与会。”

那宫女在原地站着,却不回去回话。

我心想这里不是什么可以久留的地方,与湛露正欲离开,这时,出人意料的是,那宫女忽然向我扑来,死死地拽住我的衣角。

我被她突如其来地动作一惊,身形踉跄一下,差点被她如此大的力道拽倒在地,湛露怒从心来,急得大声喝叱她,可是她就是狠狠地拉住我不放手。

此时,女子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纤纤素手撩开轻盈缱绻的柳枝,翠绿的柳叶覆在她莹白的手背上,更显得肤白如雪,人如若柳,迎风欲折。

江良娣。

拽住我衣裙的宫女立即松了手,只见她秀眉微蹙,如在病中一般,声音婉约又带着歉意地道:“颜尚书,我家柳儿多有冒犯之处,请尚书见谅。”

我左避右躲,可还是与她不可避免地遇上了,居然还是在四下无人的僻静之处。

既然如此,我已无法避闪,于是从容地道:“良娣执意要见颜卿,不知有何事?”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烟云乍起卷帘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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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我一句简单的问话,倒使她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幽黑细致的睫毛含着点点清泪,微微地随着如薄玉般的眼睑颤动,如不堪重负一般。

我看着心中瞬时有些不忍,婉言安慰道:“良娣这又是为何,你怀有皇嗣,是福泽深厚之人,何苦这般伤心落泪,于己于腹中的孩子都不好。”

更令我吃惊不已的是,江良娣竟一屈膝在我面前跪下,泣声道:“青衿求尚书救救我们母子。”

我被惊得忙搀扶她起来,问道:“良娣为何这么说,为什么求我相救?我又如何救你?”

原来江青衿不惜令身边的人冒犯我,也要同我见面,居然是为了求我救她?

我与她相扶着在旁进的石桌前坐下。

江青衿止泪,此时她身边的人皆已退下,应该是守在了这片杨柳丛附近,不让其他的人听见我们的谈话。

她那如白瓷一般脆弱易碎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声音颤颤地道:“人人都道青衿是有福之人,能孕育皇长孙,可是青衿心中的苦,又有谁知道。自从知道有孕以来,青衿只觉心思重重,寝不安席。”

湛露靠近我轻声道:“胎像不稳与母体的羸弱有关,更多的怕是她日日怀揣心思,用心过甚,以致身体随胎儿长大而日渐虚弱。”

我道:“良娣现在只需安心养胎,足月之后顺利诞下皇嗣,别的事情不必过于记挂在心上。”

“我怕生不下来了。”她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一片清冷晶莹的泪光,楚楚可怜如利箭下的母鹿,“我真的很害怕,我夜间常常整宿难眠,有时偶尔睡了,也是噩梦不断,梦见一觉醒来我身下全是淋漓的鲜血,然后孩子就不见了…”

我听得心中陡然寒冷了一下。

江青衿越过石桌握住我的手,我听出她强压下声音中的颤抖,“她不会让我生下来的…”

她指的应是薛旻婥。

看着她,我不由生出几分怜悯,淡淡一勾唇角:“为什么不告诉太子这些,而来找我,也许我根本不能帮你。”

她纤弱的十指绞着手中的素帕,“我是在赌一把,尚书是能帮到我的人。”

江青衿没有显赫的家族势力可以依靠,没有证据,就算告诉奕槿,也会被认为她只是因身孕而敏感、脆弱而多疑,弄不好还会被认为是仗有孕而刻意诬陷他人。

她抬起双眸看我,泪光涟涟,幽幽地道:“青衿认为尚书比薛氏更有容人之量,当初圣上拟定的太子妃若是你,青衿也不会活得如此艰难。”

我见她提起旧事,摇头道:“颜卿无这个福气,满门获罪,家道中落,贬谪到边远之地,这些往事还提它做什么?”

“怎么无福,失掉一个太子妃位,却得到殿下的真心。”她道,“我家门低微,选入东宫无丝毫攀龙附凤的非分之想,只求平平静静地度日。”

她突然发问,“尚书迟早是要嫁给殿下吗?”

我无可否决地点头。

她的声音轻微邈远,却透着坚定,“若能顺产,青衿求尚书抚养这个孩子。”

我大惊,霍然立起,问道:“良娣何出此言?”

她此刻却是安静的,神态极其认真,“以我的身份是不能亲自抚养皇嗣的,与其托给别人,还不如托给你。”

我道:“良娣不要妄自菲薄,诞下皇长孙,封妃是迟早的事,怎么会没有抚育后代的资格?”

她容色淡然地摇头,“我只想安静地度日,这些日子,在别人看来是如此的荣耀,可是我却是活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而且,青衿自知蒲柳之姿,容貌、才智都是极平庸,就是有心怕也无力抚育孩子长大,若真为他好,不如为他找好靠山。”

我对眼前这位女子,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愫,不知是赞叹,还是别的,她是极力的回避一切是非,只求安宁度日,而颜卿现在所作的,是将自己在是非的泥淖中愈陷愈深。

她再次朝我跪下,这次我愣在原地,良久才扶她起来。

“良娣,请仔细看看这个。”我将袖中的络子给她看。

她带些惊喜道:“原来是尚书拾到了。”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绣功极其精细的香囊,榴红络子与我手中的是一模一样的。

“这香囊绣得极好,即使少了一串络子,我也不舍将它取下。”她道。

我问:“良娣,知道这里面藏了什么吗?”

她不解地摇头。

我悠然叹出一口气,“麝香。”

她的神色一时僵硬在那里。

我道:“你感到日夜不安,常有落胎的错觉,怕是与这个有关。”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烟云乍起卷帘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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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奕槿书房之中,里面的摆设简单,几座巨大的紫檀木书架,墙壁的一侧悬挂有胤朝的地图,一些各种兵刃,一处用深紫色帷幔隔开的空间,摆着一张软榻,应是疲劳时用作休憩之所,除了书还是书。

我闲适地翻阅着他的书籍。明明说一会就回来,居然令我等了大半日,现在都已快入暮了。

我看着红绫木窗外青紫的暮云叆叇,一点一点在夕阳的余晖中黯淡下去,边缘还染着一圈浅浅的金色,看得久了,也觉得眼中晕眩。

湛露问:“姑娘就这样答应她了吗?”

我收回目光道:“难道真的看被她逼上绝路,然后去找薛旻婥。那时事情才是不好办了,她已经单独见过我了,万一薛旻婥指使她借此陷害我,想要脱罪可不容易。”

湛露又问:“姑娘看她今日说的有几分是真心实意的?”

我摇摇头,其实我心中也拿不准,事情进展如何,也唯有看今夜了。

书房的门被“碰”地推开,是奕槿,也只有他可以不用通报的进来。

湛露出去,并轻轻掩上了门。

奕槿朝我笑道:“颜颜怎么一脸愁容的。”他俯下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玩笑的意味,“该不会是颜颜见我不来,等得望眼欲穿了,才愁上眉梢头。”

我莞尔一笑,刮刮他的脸,“好没羞的人,谁说我等得望眼欲穿了?”

他看我的眼神似是氤氲了一层朦胧的烟雾,双眸也愈加如琥珀般纯粹无瑕,当初在青阳寺相遇时,我也曾被他如立于浮凸浅淡纯白光芒中,不染纤尘得如仙人卓然而立的风华吸引。

后来却因他太子的身份而有意回避。

他今日看我的眼神却似乎同平日不同,殷殷的情愫之外还有别的我难以言状的什么。

“颜颜。”奕槿温柔地唤我的名字,将我横抱起。

我浑然不觉着,像温驯的小猫一般伏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嗅着他衣袍鬓间淡淡的檀香。

奕槿将我放在书房内室中的软榻之上,我们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软榻之上,身体近在咫尺地贴近令我全身生出异样的感觉。

我霎时明白他要做什么,我早已将自己许给了他,那样是迟早的事,可是他一直宽容我,从未强迫过我服侍他。

“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可是我的心中还是害怕,手臂轻轻地推他的双肩,却不敢过多的反抗他。我的动作却让奕槿愈加紧地拥住我,清凉的唇瓣贴着我的耳侧的**,温柔道:“颜颜,别害怕。”

我身体在他怀中僵硬着,如此的亲密令我也生出难言的躁动,在他面前,我显得生嫩青涩。他娴熟地解开我裙衫的衣带,动作轻盈却带着魅惑,若有若无地挑动我去回应他,外衫已褪到了臂弯,莹白柔嫩的肩部**在灯光中映出象牙般细腻的光泽。

他已陷入**情迷之中,乌黑的长发流瀑一般的倾泻在我身上,单薄的白色胸衣遮掩不住浑圆挺立的无边春色,我依然在他怀中微微地颤抖。

“颜颜,有我,别怕。”他抚着我的背,喃喃地道,吻触轻柔地落在我的脸上、唇上、颈上,一直蜿蜒着游离下来。

贝齿咬着下唇,我始终蜷缩着身体,我就知道这次来东宫没有那么容易可以出去,他让我留下来等他的时候,就已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得到我。

这时,外面的动静惊天动地的响起来。

奕槿的动作一滞,有人在书房外,嘶声裂肺一般大喊:“殿下,不好了,烟爽斋那里出事了。”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烟云乍起卷帘幕4

207609-06-08 18:40

奕槿的动作兀地停滞了一下,手指依然缠绕在我柔嫩雪白的肩上,轻轻地摩挲。如此以来我已清醒过来,对他道:“你快去烟爽斋,那里,良娣…”

他在我唇上轻轻一点,起身穿衣,“颜颜,你好好待着,我去看看。”我听话地点头,他匆匆地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

此时我长发散落流泻在枕边,两颊嫣红,衣衫凌乱。“颜颜。”湛露见奕槿出去,有些慌忙地进来找我,见我此时的情形,急着服侍我穿衣,咬唇轻声问我:“颜颜,殿下有没有对你…”

我面含羞涩地摇头,此时湛露正将我的长发草草挽起,我道:“姑姑,我们马上去烟爽斋。”

烟爽斋内,明烛燃烧,脚步纷沓,诊断的太医和服侍的宫人鱼贯出入。

可是在正厅中却是极其安静的,几名太医垂首立侍一旁,薛旻婥也在,妆容依旧如白天所见时那般精致艳丽,神色安定,奕槿却是神色凝重,眼眸中射出凛冽逼人的威严,在他的手边,正放着江青衿所佩戴的香囊,那结成玫瑰花型的璎珞络子丝丝无力地垂落下来。

湛露与我对视一眼,我知道一切都在进行中了。

一名太医进言道:“殿下,这香囊本身并没有问题,可是系的璎珞络子的玫瑰花饰中,却包藏了麝香。”

奕槿捏起一朵花饰仔细地看着,神色复杂。

那人再说道:“分量下得极浅,还混有其他的香料,太医在检查时一般很难发觉,不过佩戴在身上,因人体的体温熨帖,其中的香会自然的散发出来,长期一来对胎儿造成积累性的伤害,所以良娣今日才会觉得腹痛,甚至微微见红,这都是流产的征兆。”

我看了湛露一眼,湛露对我颔首,其中的麝香既如此隐蔽,直接拿给太医检查也看不出什么,所以事前嘱咐过江良娣,将香囊置于香炉之上,用炉火的熏烤将其中的麝香浓烈地散发出来。

一名太医从内室出来,向奕槿禀报,“现在良娣的状况好些了,不过受了不少惊吓,容臣再开一些安神养气的药方。”

奕槿闻言,重重地将香囊往地上一掷,四下皆惊,凝神屏气。

他的声音中透着严厉,“这是谁送来的!”

江青衿的侍女柳儿吓得霎时瘫软在地上,“回禀殿下…奴婢记得是…是…丽主子…”

奕槿神色若寒冰,“传她来。”

我感到湛露在拉我的衣袖,我回头对她浅浅一笑,薛旻婥神色如常,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柳儿低着头,眼睛的余光却是惴惴地看我。

片刻,一位美人盈盈走入,身段纤合,姿容妩媚,她应该就是礼部尚书汲殊的女儿,我想起先前应是见过她的,唤名作“丽儿”,而礼部尚书汲殊也是薛党一派的人。

奕槿问她:“是你送给良娣的吗?”

只见她点点头,不见一丝的异样。

我转身而走,湛露急急地追上来,疑惑地问:“颜颜,不再看看会如何吗?现在正是…”

我走出烟爽斋,才道:“姑姑,还看什么,无非就是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太子妃终于要出手了,先是为丽儿求情,然后再以正室的身份安抚江青衿,显示她作为东宫正妃的贤淑敏慧,宽容大度,很好的调衡管治其他侍妾。”

“我懒得看她做戏。”我道。

湛露向来是聪明的,汲殊的女儿丽儿不过是薛旻婥的挡箭牌而已,不知薛旻婥如何就收服了她。可是就算如此,奕槿也不会对丽儿如何,顶多对她心生厌恶而已。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拿一只香囊就扳倒她,只要有一点点能将她牵连其中就可以,可是没想到她的一根发丝都没有碰到。

我忽然停下来,湛露问:“颜颜怎么还想留在东宫中吗?”

怎么可能,想到奕槿刚才这样对我,这次怎么可能还乖乖地留下来?

“我在等一个人。”我道。

稍微的功夫,有一人来找我了,正是江青衿的贴身侍女柳儿,她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神色依旧是不安的。

“你主子打发你来找我了。”我闲闲地道,回望灯火通明的烟爽斋,在她未有身孕之前,那个应是极其僻静的,日高影重,更漏声声,一个没有显赫家世又没有殊宠的良娣,在那里应是接近于隐居的生活。

柳儿声音急促:“小姐说请颜尚书…”

我打断她,“柳儿,你回禀良娣一句。”

“原来皇后娘娘是要赐予她子孙饽饽的,可是…”我盯着她,“也是为了避嫌,所以撤去了,可是娘娘对此深感遗憾,那子孙饽饽的黄金枣泥还是娘娘亲手调弄的。”

我叹了一口气,没头没尾地说道:“这个子孙饽饽呀,为图吉利,还是要吃的。据说帝都城西的六宴居的甜点做得最好了,不过也是因为好的缘故,一般到巳时就已出售完毕了,在想要就要定做,明日来取。”

柳儿显然听得一头雾水,神色茫然,“什么子孙饽饽,又是六宴居,柳儿听不明白。”

我言辞微微严厉道:“都记下来,原模原样地说给你主子听就行了,当时,你主子命你拉住我时,可有解释给你听为什么吗?”

柳儿听后,维诺着回去复命。

湛露道:“颜颜对她有些严厉了。”

“今日她这样冒犯我呀。”我轻松地道,“以后我与良娣往来还要多用到她,不这样怕镇不住她。”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烟云乍起卷帘幕5

225309-06-08 18:40

次日,我与湛露同往帝都城西的六宴居,帝都名楼,果然装饰陈设,各色糕点都是做得极好的,不比宫中的一些御厨逊色多少。

我从窗口俯瞰帝都的繁荣盛景,络绎不绝,游人如织,时已至初夏,各处的楼阁的窗户已换上了湖绿淡青的轻盈茜纱,极目而望,仿佛江南缭绕着烟水迷离的朦胧景致,与漠北边境城镇的混乱的景象迥乎不同。

“颜颜,既然相约在巳时,我们是不是来得有些早了。”湛露问我。

从前一直是玉笙常跟随在我身侧,现在反而是湛露与我相处的时间多。我道:“没有,我可不仅仅在等她。”

“那人是…”

此时,雅间的外面传来女子衣裙细碎的声音,“姐姐。”一声清脆的呼喊,走近一位十五、六岁风华正茂的妙龄少女。

“紫嫣。”我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来帝都之后,我就将她托给颜珂姐姐,已是多日没有见了。

湛露盯着她看了许久,又目光凝视地看我,赞道:“如此的美人,难怪皇后会说一支并蒂两生花。”

紫嫣见我与她言谈熟稔,早就猜到几分,她就是多次协助我的湛露,于是甜甜地唤道:“姑姑好。”

湛露对她微笑着颔首,看来两人的初次相见十分的和睦融洽。

紫嫣与我并肩坐下,说道:“姐姐找我来什么事呀?不会就仅仅请我吃东西吧。”

我道:“当然不是,哪有那么便宜你的事。”

这时,紫嫣却是盯着桌上金黄**的子孙饽饽惊呼起来,随即又窃窃地冲我笑,笑道:“姐姐,你与他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故意拉长声音,眼睛瞟过我,道,“姐姐是已经…还是来求子的。”

我脸上微微一红,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掐她啐道:“就你个小蹄子话多,哪有这样的事。”

紫嫣朝我调皮地吐吐舌头,求饶道:“姐姐,绕了我吧。”湛露见我们如在闺中一般嬉戏玩闹,只是会心一笑。

我们停止嬉闹后,我拂着鬓发道:“这子孙饽饽可不是我的,我找你来除了进宫之外,还有就是要见一个人。”

“是谁?”紫嫣问。显然这个要见的人不是湛露,否则不会这么大费周折,直接在宫中引荐给她就可以了。

我道:“江良娣。”

紫嫣闻言,意料之中的惊诧,不可置信地反问道:“怎么是她,姐姐你和她…”

看来太子的一名侍妾有孕的事传得很广,连紫嫣这样深居在闺中的也知道了。

我将江青衿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紫嫣有些不自在地道:“那么姐姐你是要帮她吗?你们不是…”

我掐了下她柔嫩的脸颊,笑道:“现在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身边的人。”

紫嫣一手托着下颚,道:“那么我听从姐姐,我应该怎么做。”我附在她耳边一阵细语。

此时已近巳时,青衿果然如约而至,她今日穿着一身碧色的舒宽裙衫,十分简单低调,完全不像太子侍妾的妆扮,如平民少妇一般。

她依然态度谦恭,我简单地为两人作了一下介绍,青衿在我们对面坐下后,纤长的手指**着润白的茶杯,并不说话,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身边的紫嫣。

我看出她的疑虑,说道:“紫嫣是我的表妹,有什么话当着她的面说也无妨。”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颜姑娘,经过昨夜之后,虽然殿下已加固了对烟爽斋防卫,严禁东宫中人再送任何东西。”

“可是,昨夜,太子妃在殿下走后,对我说的一番话。”她神色忧悒,“我知道这次相当于同她撕破了脸,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我道:“昨夜她找过你了,说了什么。”

“从她话语间,她应该已觉察出有人在帮我。”

紫嫣看向我,顾自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那么说说你心中想的,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青衿缓缓叹气,“我出身薄宦寒儒之家,是没有家族可以依仗的。”她眼中满是希冀地看我,低声恳求道:“请问颜尚书,能否为青衿向皇后求一个庇护。”

我倒吸一口气,好个聪明的江青衿,居然想到了依托在皇后的羽翼之下,皇后虽未掌后宫实权,可是由于性格温婉,平易待人,在宫中口碑很好。即使后宫中同样充斥着薛氏的势力,薛贵妃执掌协调后宫之职,可是皇后还是一个理想的庇护港湾。当初我坚持要成为皇后身边的女官,也是看清了这一点,现在我处处依托于她的羽翼之下,薛贵妃不见得拿我有办法。

可是,有一点她没有看清。

我与奕槿之间并不存在名分,皇后大可以收留下我,可是她已是良娣,皇后若在此事上出面,就是公然与薛氏的对抗,不符合她一向回避好静的生性。

我道:“这样不妥当,皇后若留下你,会令外界诟病薛太子妃没有容人的雅量,容不下你在东宫,这样的事,皇后是不会答应的。”

“除非是到了十月孩子落地之时,那么皇后为你生产坐镇,那样才说得过去。”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应该是时候了,我道:“良娣自有孕以来,就多遭踬踣,昨夜还如此惊险,看来这个孩子尚在腹中之时就如此时命乖蹇,多舛不顺…”

她声音颤动,“姑娘想说什么?”

“为保证皇孙的平安降生,将来福祉深厚,改变从胎中带来的厄运,母亲在妊娠其间,为皇孙落饰祈福世外之地,远离宫廷。”

青衿闻言手中的茶杯猛地几乎落地,“姑娘意思是这个。”

我点点头,垂眸道:“如此一来,你为皇孙的平安降生有功,日后也有所依仗。”

此时,青衿忽然起身向我行礼,低声道:“青衿不求有功,也决不敢忘当日所言,孩子若平安出世,一切托付给颜姑娘。”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始到凌云方道高1

211009-06-08 1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