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娘把今日在席上的听来的话,巨细告诉了陈温良,最后笑道:“我瞧那玉莲姑娘,是个极聪明能干的姑娘,这样的女子,瞧不上刘爷,也是有的,这等女子的行事,我原来只是在书上见过,没想到今日竟让我得见。”

陈温良笑道:“你既然这等喜欢,何不就结交了,也省的你平日没个说话的。”顺娘起身,去收拾床,叹道:“我也想呢,只是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回来?”陈温良起身把她搂在怀里,笑道:“你还没说,怎么知道刘兄要我纳妾?”

顺娘在他身里,转了一下,面对着他,笑道:“你不是和我说过,方中了进士,他就想买两个美妾?这样的事,定要大家都做了,才没人说,你现时也无妾,却赴宴,难道他不会提?”陈温良释然:“我怎么忘了这个,还是娘子聪明。”顺娘一笑,夫妻也没别话。

宋家是早就知道刘大智升了徐州知州,只是芹哥也不去提自己这个老师,自然宋家全家,都当做没这回事一般。

王氏带着玉莲去赴了自己侄子的婚宴,在家不过就是料理家务,此时已是夏天,蝉声连连,玉莲做了一会针线,也觉得有些发困,喜儿早已嫁出,现在贴身伺候她的,是杏儿,杏儿虽年纪小,却很伶俐,玉莲也着实喜欢,见玉莲打个哈欠,忙笑道:“姐姐可是困了,日头长,还是会上床躺躺。”

玉莲应了声,也就躺下,杏儿放下帐子,见玉莲睡着了,也就出去了,玉莲合眼,方朦胧了一会,杏儿推门进来,语气急促:“姐姐快些醒来,奶奶叫你。”说着就收起帐子,玉莲有些奇怪,还是起了身,杏儿拿过梳子,就给玉莲梳头,玉莲见她手脚不快,拿了过来,自己边梳边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这般慌张?”

杏儿道:“姐姐,我方才在前面时,奶奶身边的香儿姐姐过来,说奶奶找姐姐,还有些急,我就回来了。”玉莲点头,这时香儿也进来,见玉莲收拾好了,拉住玉莲道:“姐姐快去。”玉莲更为奇怪,这发生甚事,为何这般?

匆匆来到前面,王氏面沉如水,坐在上头,下面有个媒婆打扮的,站在那里,正在和王氏没口子地夸,玉莲更觉得奇怪,这媒婆来家,也是常事,怎的娘这般,见玉莲出来,媒婆笑的像朵花样的来到玉莲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对王氏笑道:“姑娘果然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虽然年纪。”说到这,媒婆咳嗽一声,玉莲听的更是一头雾水,看向王氏,王氏只是使个眼色,让玉莲坐下。

玉莲坐下了,王氏才道:“玉莲,这位李妈妈,是陈家派来的,说想求你去做他家二老爷的妾。”玉莲听了这话,刚想开口,老李察言观色,上前对玉莲道:“姑娘,虽说这是去做妾,上头没有奶奶,你要生个儿子,就会扶正,姑娘,这么好的亲事,哪里去找?”

接着老李对王氏道:“奶奶,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只是姑娘也不是十五六的年纪了,这将长就短,嫁了出去,也了了一桩心事。”玉莲一听,这老李不愧是做媒婆做老的,说的话滴水不漏。

见她沉吟不语,王氏也不说话,老李又笑道:“姑娘可是因为说去做妾,心里不喜,这陈二老爷,年纪不上四十,生的一表人才,前头奶奶没了两年,一直没找到合适娶的,打听的姑娘才貌,本等也想娶为正室的,只是他家老奶奶,是个拗性的,说句姑娘不怕恼的话,嫌姑娘家门第低了些,这才说先接进去做妾,等生了儿子,立时扶正。”

玉莲听的越发好笑起来,这等婚事,在别人眼里,想来也是上好的,只是看在她眼里,却如吃了一个苍蝇一般,见玉莲不说话,老李对王氏笑道:“奶奶,可是我说的,姑娘一出来,这门婚事就准了?”

王氏见玉莲半天都不说话,心内也有些着急,叫了一声:“玉莲。”玉莲抬头笑道:“李妈妈,他家若真有诚意,就以正室之礼,来求我,我家虽时代务农,却也不是那下三滥人家,见个有财势的,就贴了上去。”老李没料到玉莲这样说,见玉莲双眼含笑,虽看来和善,隐隐却有一股威严在里面,咳嗽一声,对玉莲道:“姑娘,话是这般说不错,只是士农工尚,怎么说,这农人也要低官家一等。”

玉莲听的更为好笑,沉声道:“妈妈这话,更为好笑,农乃立国之本,怎的农人就要低官家一等?”老李忙掩口,王氏见玉莲口齿伶俐,心里得意,开口道:“老李,你且回去,这门亲事,我们还要细想想。”

说着招呼香儿拿了四十个钱,送老李出去,老李见玉莲不允,心里还有些着急,陈家二老爷,可是许下重谢,见王氏说话活动,不好再说,施了礼就退出去。

玉莲见她走了,对王氏皱眉道:“娘,难道你就真的要女儿嫁去?”王氏瞪她一眼:“胡说,你是我的心头肉,怎舍得你嫁去人家做妾,再说,他陈家当日抢婚在前,今日又羞辱你在后,若只是把媒婆打了出去,怎的能出口气?”

玉莲听娘这么说,坐到娘身边道:“娘,那你有甚法子?”王氏在玉莲耳边说了几句,玉莲点头。

这陈家二老爷就是陈千金的二哥,虽是兄妹,却不是一母,陈千金在家时节,这位二哥也给了她些气受。等到陈千金嫁给刘大智,虽和妹子不亲,陈二老爷却和刘大智两人,关系分外莫逆,刘大智初成亲时,这样一个美貌,出身又高的女子,嫁了自己,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等到中了进士,刘大智的花花肠子,就动了起来,这位舅兄,也是个好风月的,两人一怕即合,刘大智虽不敢叫陈千金知道,背地里,却和这位舅兄,城里的烟花之地,没一处不踏到的。

连那时尚在暗香院的碧桃,都和他做了知己,等到这次回来,刘大智见了陈二老爷,两人常出去寻欢之外,也和他吐吐苦水,说千金管他极严,本来还有两个妾,窈娘是死了,另一个是犯了错,被千金拿去卖了,说到伤心处,刘大智道:“舅兄,你我都是男子,多纳几房,也是常事,谁知你那妹妹,就是那醋缸里浸大的一般。”

陈二老爷宽慰几句,对刘大智道:“我就是嫌拙荆在时,管头管脚,甚是不便,这才丧了妻子,只推说哀伤太过,不想续弦,如今多自在。”

刘大智捏着酒杯,只往口里面灌酒:“令妹不是我说,她的身子骨,比我还好,奈何奈何。”接着自言自语地道:“要是那时,玉莲听了我娘的,嫁了我做妾,我今日也不必如此。”陈二老爷听见他这样说,在他耳边道:“听的当日,却是去宋家求过,说要娶为妾,这事怎没成?”

刘大智恨道:“一个过了二十的女子,能有人要,就是喜事,还要争什么做正室,真是自不量力。”说着摇头道:“可惜那般容貌,我竟无福消受。”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我狗血的没法治了,掩面泪奔。

努力在无事生波中。

相看

听了这句,本来还在和坐在自己大腿上的粉头调笑的陈二老爷一下把那女人推开,凑到刘大智耳边问道:“容貌比那被王家赎走的碧桃如何?”刘大智看眼陈二老爷,拍拍他的肩膀:“山鸡怎能比凤凰,别说碧桃,就连令妹,都逊她多了。”陈二老爷听了这句,眼睛都瞪大了,转念一想,笑道:“再怎么标致,也是二十多的女人了。”说着挑起身边粉头的下巴,色迷迷地说:“怎么也比不上二八年纪的。”

刘大智酒喝的有点多,听陈二老爷这样说,哼了一声道:“二哥,你这等聪明之人,难道不知道,有些女人是越大越有风情吗?”陈二老爷听见刘大智这样说,点头道:“确是如此。”

粉头被冷落,听见刘大智这样说,也笑了:“两位老爷,前我妈妈还见过她一次,回来都快把她夸成一朵花了,说谁家有这样容貌的女子,稳稳地就赚一笔大钱,只是这样出身的人,怎能流落到这样地方。”

陈二老爷听了这样的话,捻了捻胡子,心头泛起个不良之念,对刘大智道:“妹夫,我有一计,让这姓宋的抬不起头来。”刘大智听的可以惩治下玉莲,心里自然高兴,问到:“二哥有何妙计?”陈二老爷在刘大智耳边说了几句,刘大智抚掌道:“妙哉,这等女子,也要让她流落到烟花地里,千人枕,万人踏。”

粉头听的陈二老爷竟要把玉莲求来做妾,后日带的远远地卖去到青楼,心里不由一阵害怕,陈二老爷见粉头这样,把她搂到怀里,四处摸到,直到她娇喘连连,才紧紧抱住,在她耳边道:“心肝,乖乖听二老爷的,自有你的好处。”粉头只得陪笑。

过了几日,陈二老爷送走了妹夫,就找了几个媒婆,要她们去宋家说亲,媒婆们听了要去宋家,都摇头不去,陈二老爷性子惹上来了,斜着眼道:“这是让你们去说媒,又不是上法场,成了自有你们的好处。”

说着掏出一锭元宝, 媒婆们的眼睛都直了,只是盯着元宝看,陈二老爷把元宝抛上抛下的玩,媒婆们的眼睛就随着元宝上上下下的看,陈二老爷也不说话,老李忍不住了,上前笑道:“二老爷,我们这些做媒婆的,自然是叫着就应了,只是能不能成,还看老爷的造化。”

陈二老爷见有个出头的了,把银子放在桌上,老李看了那白花花的银子,暗地里咽了口吐沫,又走了一步道:“老爷,这事,我先去和宋家说说,只是也要费口舌,跑的鞋也要细了。”

陈二老爷哪有不明白的,把元宝往老李那个方向推一推,老李正打算伸出手去,陈二老爷又把元宝拿回来,笑道:“老李,你做媒也做老的,规矩也知道,这银子,先不给你。”老李顿时失望,陈二老爷用银子轻敲着桌子笑道:“老李,也不能让你白跑。”说着从荷包里掏出快碎银子丢到老李跟前:“先拿去吧。”老李上前拿起掂了掂,也有一两左右,笑得脸都开了花,对陈二老爷连福几福:“老爷这般大方,定会成全的。”

陈二老爷捏着那锭元宝,在老李面前晃了晃,满意地看到老李的眼里闪过的光,收了道:“等事成了,这锭元宝就是你的了,去吧。”老李这才退了出去。

只是出了这陈家的门,老李就又后悔了,银子好花,只是宋奶奶,都知道她是极疼女儿的,怎舍得把女儿嫁去做妾?回身望望那高门大户的陈府,定一定心,这等富贵人家,平常人家,做妾只怕也抢了去,先去说说,不成再想辙。

老李也没料到,宋奶奶竟然松口,称还要思量,喜得老李出了宋家,一阵风样就到了陈府,听得陈二老爷去外面吃酒去了,就巴巴地坐在门房那里等,盼到天黑,陈二老爷坐着轿子,前头有人打着灯笼送他回来。

老李忙起身到他轿前,陈二老爷见是她,也没下轿,只是打了个呵欠,问道:“前日那事?”

老李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只说自己如何辛苦,终于换得宋奶奶一句,这事还可考虑的话,看来还是二老爷艳福不浅,陈二老爷听完了,点头道:“累你,累你,只是我今日乏了,也不请进去奉茶了。”说着叫过跟着的一个官家,让他拿二钱银给老李,自己也就进了府。

老李得了银钱,跑的比平时更快些,第二天果然就到了宋家来问回信,王氏却是个玉莲谋划定了,见丫鬟来报老李来了,忙的请进来。

老李见王氏今日比平时更要亲热些,心里不由再想,什么疼女儿,见了个有财势的,还不是就巴上去的,只是嘴上还要不住奉承。王氏和她周旋一番,笑道:“老李,我家女儿你是知道的,定要挑个好人,这样,你瞧什么日子,叫陈二老爷来,我相看相看。”

老李听说要相看,心里嘀咕,这女家来相的,也是有的,不过那都是嫁做正妻的,这纳一个妾,还要相看,那就。

王氏见老李徘徊,自己笑道:“也是,这嫁去做妾的,还从来没听过要相看的,这样吧。”老李还以为王氏是不要相看了,王氏话锋一转:“我娘家也有个小园子,这荷花要开了,就摆桌酒,借我大哥的名义,说请陈二老爷去赏荷花,如何?”

老李喜到:“这是个好主意,老媳妇这就去办。”说着就欲出去,王氏叫住她:“回来。”老李忙又笑道:“奶奶还有甚事?”王氏故意叹一下:“你也知道,我家择婿,也是极苛刻的,这下挑来挑去,择了这家,也怕人笑话,你定要守口如瓶,只说是要去看荷花就罢,千万别露出一个字来。”

老李点头,王氏面色一沉:“若让我听到有半点风声,到时。”老李忙道:“老媳妇明白。”王氏这才挥手让她退下。

玉莲在帘后听了半天,这才出来,王氏见了女儿,叹道:“玉莲,你可怪娘?”玉莲走到她身边,笑道:“娘,女儿现在年纪大了,近些年也看了些,知道人心坏起来时,有极坏的,那陈家仗着自己家的势力,以为凡事没有做不成的,给他点苦头尝尝也好。”王氏点头。

老李去和陈二老爷说了,陈二老爷听了老李的回话,心里暗道,这宋家,也全不像妹夫说的这般难缠,穷书生就是穷书生,略看了有几分村钱的,就吓得魂不附体,当官这么多年,也不见他有甚长进,连个老婆都摆不平。

心里想着,这里还是收拾起来,预备去王家赴宴相看。果然隔不了几日,王家就遣人送帖子,说家里荷花盛开,请二老爷折辱光临。陈二老爷笑笑,赏了王家来人三钱银子,就吩咐贴身伺候的丫鬟,找出光亮的衣裳来,自己好穿去赴宴。

到了那日,陈二老爷收拾好了,自己左看右看,好一个风流佳婿,只见他头上带了东坡帽,身穿月白色的织锦缎袍,里面是血红的缎裤,脚踩了皂靴,腰上系了一条鸳鸯绦,上面滴里嘟噜带了玉佩,香袋等物。手拿一把唐寅绘的山水,文徵明亲自题了诗的折扇,扇上还系了一个葫芦状的玉扇坠,从背后看,也实在是个翩翩佳公子,只是转到前面,一部大胡子不说,两只酒色过度的眼睛,全是血丝。

陈二老爷也不觉,上了轿,就往王家去,去时正是春风得意,陈二老爷在轿里捻着胡子,肚皮里思量,若那宋家女儿,确是长的美貌如花,能哄的二老爷开心,也不必卖了出去,留着她,挡挡自己母亲的唠叨也好。

一路在盘算,早到了王家,递上去帖子,王舅爷早打着拱出来,王舅爷虽被妹妹说,要他在这里摆桌酒,请请乡绅,却是肚皮里不知道自己妹妹打的什么主意,说来和陈二老爷,都是暗香院的常客,在那里也碰到过几次,只是自己是个白身富商,二老爷却是有个举人功名的,又是尚书公子,自己也不好凑上去亲热,现在见二老爷一请就来,早打了个结识的主意。

陈二老爷却想着,要真成了亲,这也算门亲戚,见他殷勤,心里受用,也把面皮放和缓些,宾主一路说着,就到了荷花池边,这里早就摆了一桌酒,席上却只有三人,王舅爷逊他坐了上座,才笑着介绍,原来一位是宋大爷,另一位是芹哥,还剩的一位,却是王舅爷的大儿子,王大郎,一一行过礼,这才各自归座。

荷花池虽大,只是王家是乡居,园子里也没甚人料理,不过就是几株平常花草,酒席虽然丰盛,陈二老爷吃惯好酒席的,再说,今日意不在此,只是四处张望,瞧见荷花池中央有个小小亭子,四周的窗都关的死紧,影影似乎有人,心里计较,说不定那宋家母女,就在那亭子里面,这样一想,越发露出笑容,应酬起他们来。

酒过三巡,陈二老爷见亭子里还是毫无动静,王舅爷说话,又甚是乏味,宋家两父子,话也很少,酒意有些上来,瞪了醉眼道:“说的是今日来相看的,怎么不见岳母?”

王舅爷正在布菜,听了这样的话,手一抖,差点没把菜抖掉,宋大爷见话说的奇怪,问道:“却是相看什么?”陈二老爷等的急躁,又想着不过是妾,不是甚正经亲戚,笑道:“府上不是把姑娘许给我做妾吗?今日说的是来相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调戏

宋大爷听的这样的话,站起身欲问,却是芹哥要镇定些,把父亲拉了坐下,起身打了一躬,问陈二老爷道:“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寒家虽贫,却也是良家,怎能把掌上珍珠,嫁去为人妾?”

陈二老爷见芹哥掉文,六月的天气,总是烦热的,他来赴席,穿的又齐整,那么几杯酒下肚,早就烦躁无比,又见芹哥这样说,看席上,宋大爷几次要站起身,都被王舅爷拦住,他出门在外,谁不敬他一声二老爷,今日这般碰一鼻子灰,忍不住了,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芹哥的鼻子就道:“二老爷要你家姐姐做妾,却是看得起你家,啰嗦什么,等明日,就派个人来,下了聘礼,把你姐姐抬回去。”

只听哐啷一声,桌子被掀翻,原来宋大爷见陈二老爷口出狂言,忍不住了,掀翻了桌子,陈二老爷跳开,这才没让菜汁溅到身上,对宋大爷道:“本老爷看中你家女儿做妾,是天大的福气,还不跪下磕头,谢过本老爷?”

宋大爷是个炮仗性子,年轻时也是个惹是生非的,只是成了亲,自己娘子把自己收服的妥帖,这才收了心,安心在家过日子,上次玉莲被赖婚,他就想去找刘家的麻烦,只是被自己娘子拉住,这才做罢。

今日听的陈二老爷这番话,竟要自己爱女去做妾,心头火起,掀了桌子不说,冲着还在说话的陈二老爷就是一拳头,王舅爷见宋大爷出手打人,暗自叫苦,这可是在自己家,打起来了,自己也有麻烦,忙上前抱住宋大爷,陈二老爷虽然酒意上头,却是跳开了,宋大爷那一拳,只打到他眼眶,却也立时眼睛乌青了。

陈二老爷哪受的了这般气,捂住眼睛就对宋大爷嚷道:“你这厮,怎二话不说就要打人,等你家女儿嫁进去,瞧二老爷怎么收拾她?”宋大爷被王舅爷抱住,王舅爷又在那里说些消气的话,宋大爷也在那里想,是不是自己太鲁莽了,不知回家之后,娘子可会怪自己,听得陈二老爷竟然这等说,大怒,双手一挣,就让王舅爷跌个仰叉。

上前去捉住陈二老爷,口里道:“你这杀才,今日就打死你,大爷我给你兑命。”口里再说,手里的拳头就下去了,只两拳,就把陈二老爷打的个满面开了颜料铺,陈二老爷被打了两拳,这拳头可不是王舅母打王舅爷的粉拳,宋大爷虽是个富家,平日却是常下地干活的,关节粗大,打下去十分有力气。

陈二老爷被这两拳打的连骂都骂不出来,王舅爷先是还呆住,等到自己的儿子反应过来,把他扶起来,他看见陈二老爷只不过被宋大爷打了两拳,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忙上前把宋大爷抱住:“妹夫,你打死了他不要紧,只是也要想想妹妹和甥女她们。”

宋大爷听了这话,才把陈二老爷放下,口里道:“日后若再让我听到你要我家女儿做妾,上门去打断你的狗腿。”陈二老爷被宋大爷一放下,就瘫软到地上,王舅爷忙上前把他扶起来,道歉不迭,陈二老爷喘匀了气,睁眼看见王舅爷,心头的火,不敢向宋大爷发,就全向王舅爷发去:“你这狗头,叫我来你家里吃酒,谁知竟是鸿门宴,二老爷回家去,就去封你的铺子。”

王舅爷一片好心,竟成了驴肝肺,大窘,看向宋大爷,芹哥听的这话,他年纪虽轻,却是知礼的,听见陈二老爷这样的话,上前就对陈二老爷道:“国有国法,我舅舅却是犯了什么,你想着封铺子,别说你是个举人,就是知县老爷,也不能无由封了铺子,这理,到金銮殿也讲的通。”

陈二老爷虽吃了两拳,见王家还是殷勤的,站起身,扶扶帽子,对芹哥道:“你们全家知道甚?这乐清地面,陈二老爷跺跺脚,也要晃三晃?今日你们得罪了陈二老爷,有的是苦头吃。”

说着就要转身走,王舅爷听见陈二老爷这番话,急得跺脚,忙赶上前就要给二老爷赔罪,宋大爷不听则罢,一听火气就更大,见他依旧耀武扬威的,自己那个历来看不上的舅兄,还在那里赔罪,走上前去,又要去抓陈二老爷。

陈二老爷虽和王舅爷说话,却也有提防,听得耳边有声音,就忙往旁边一躲,谁知这路窄,自己又是靠荷花池边走的,这一躲,就掉进了池子里面,池水污浊,已经连喝了两口脏水,陈二老爷在里面浮沉了几下,一副狼狈相,只喊救命。

这时只听见有笑声从亭子里传来,窗子开处,露出一张芙蓉面来,陈二老爷平生所见女子,面貌都没有她标致,不由呆了,忘了自己在池子里泡着。

这人却是玉莲,她笑着说:“陈二老爷,这醒酒汤如何?”陈二老爷见她笑时,如春花开放,还当这是在耍他,欲要站起,这却是在池子里,这才想起,又忙叫救命。 王舅爷这时早就叫两个小厮,拿着长竹竿,来捞陈二老爷。

玉莲见人近前来了,关了窗,就进去了,陈二老爷心神荡漾,迷迷瞪瞪抓住那长竹竿,就上了岸,宋大爷父子大眼瞪小眼,难道这玉莲真转了性,要嫁这酒色之徒为妾?王舅爷见了方才这番情景,心放下大半,见陈二老爷上了岸,忙上前笑道:“这定是家妹夫和妹妹商量的,来耍你的,还请二老爷莫恼。”陈二老爷见了玉莲那般容貌,魂灵早飞到天上去了,见王舅爷这样说,摆手道:“不打紧,这岳母试女婿也是常事。”说着也不顾自己身上狼狈,举手对宋大爷道:“小婿就先告辞了,改日遣了媒婆,就来贵府下定。”

本打算做出风流模样,只是浑身都是水,狼狈无比,又吹来阵风,让他连打几个喷嚏,王舅爷见了,忙道:“何不在我家,换了衣裳再走?”

陈二老爷点头应了,王舅爷忙亲自领着陈二老爷去了,留下芹哥父子,芹哥拉拉父亲的袖子:“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姐姐转了性子?”宋大爷搔搔头皮,道:“我却不知,只是你姐姐,历来不是这样性子,这样人家,别说去做妾,就是正妻,她也不屑去做的。”

王大郎见他们父子商量,忙道:“姑父,还是等见了姑母,再问问?”宋大爷四处环绕一番,原来今日这宴,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那两个小厮,都是临时叫来,此时跟着王舅爷陪陈二老爷去换衣裳了。

池中亭内,却只有玉莲母女和王舅母,宋大爷是极听妻子话的,说了不能去打扰,这也就只有干瞪眼在这里等着,见亭内除玉莲露了一面,旁的都无人,心里虽感到奇怪,却只好和儿子在酒席边坐着等着。

正等的无聊,只见前面来了个小丫鬟,她匆忙跑了过来,见到王大郎,忙行了礼道:“大爷,不知今日请的是什么客人,老爷带他去换衣裳,他却调戏起陈姨娘了,老爷气的要死,奴要先去告奶奶去。”

说着就从小竹桥上,跑到亭子里面,没等到她跑到,亭子的门开了,玉莲母女还有王舅母都在那里,小丫鬟见了主母,忙跪下又说了一遍。

王氏见陈二老爷果然中计,和王舅母捏了下手,面上还是沉静,王舅母咳嗽一声:“小姑,你素来有主见,还是随我去瞧瞧。”玉莲是个姑娘家,自然不好去,就在那和芹哥父子坐在那里等。

芹哥见她们都去了,对玉莲道:“姐姐,今日这事,莫非?”虽然芹哥成了亲,月英上个月也诊出了喜脉,只是在玉莲眼里,他还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要糖吃的毛孩子,玉莲打他脑袋一下:“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连这等事都瞧不出来?”

此时整个小园子内,只有他们嫡亲三口,芹哥说话也放肆了,嘻嘻一笑,对玉莲道:“姐姐,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亏我还在这想,姐姐甚时候转性子了?”宋大爷瞪女儿一眼:“还让我白担了一下午的心。”玉莲见父亲不高兴了,笑道:“爹,这也是娘说的,怕你知道了,到时候就不像了,不过爹,那两拳,打的真够劲。”

宋大爷得意地说:“这还用说,虽然老了,拳头功夫,从来没丢下。”

王氏和王舅母到了上房,上房里面,还传来陈姨娘的哭声:“老爷,你怎的这般,结交的什么匪人,乱闯人家内室不说,还抱着奴调戏。”中间还夹杂着王舅爷的哀求声:“琳儿,这是甚事,你还嚷?”

随着传来打脸的声音,王氏倒愣了下,这陈姨娘做戏太深,难道敢打起哥哥的耳光来?看向王舅母,王舅母脸上,也写着这样的疑问。

只是此时也不宜深究,两人掀帘子进了上房,陈姨娘只穿了件白色中衣,低下也是一式的撒腿裤子,用帕子掩了面,坐在床上,哭啼不住,王舅爷在旁边,只是劝说,陈二老爷却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旁边还有个碎了的花瓶。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有漏洞,但不知道在哪里,只好先更上来了,技穷的某人掩面。

谋划

王舅爷见妻子和妹妹都来了,松了口气。对王舅母道:“娘子,你和妹妹看着琳儿。”说着就打算出去,王氏踢了踢地上躺着的陈二老爷一脚,指着他问王舅爷:“哥哥,难道这人,就让他躺在这?”

王舅爷长叹一声:“这是怎的,请客吃酒,谁知竟闹出这样事来,他是个贵公子,就这样算了。”王氏本欲去和王舅母劝说陈姨娘,听见王舅爷这番话,她又是个火性的,转过身来,也顾不得什么,啐了王舅爷一口:“哥哥,你还是个男人吗?好心请人家来家里吃酒赏荷?结果先出言侮辱你甥女在前,后有调戏你爱妾在后,这样的人,哥哥还怕他甚?”

王氏这番话,听在王舅爷,如打了他的脸一般,陈二老爷喝醉了酒,在席上胡说,宋大爷教训他时,王舅爷却是暗自捏了把汗,等到陈二老爷被从荷花池里拉出来,听了他的话,自己还真的以为,妹妹把甥女许给他做妾,虽说只是妾,但自家能攀上这门亲事却是好的,这才殷勤招待,让他到上房换衣裳。

谁知自己在后,招呼丫鬟去找衣裳,刚拿了衣裳,正欲前去的时候,就听见传来爱妾的叫声,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陈二老爷以为那是送给他的女子,调戏起来,忙赶到房内,见爱妾被陈二老爷搂抱着,爱妾吓得嘴里尖叫连连,陈二老爷嘴里还说些昏话,上前拉开陈二老爷的手,陈二老爷却醉得极了,哪还拉的开,还是小厮机灵,拿了个花瓶往他头上轻轻一敲,陈二老爷这才放手,放下手就躺平睡着了。

陈姨娘见了他,对他哭哭啼啼,口里只是骂着陈二老爷,自己一则怕陈家势大,二则也是这样的事,说出了脸上无光,只是在劝说,正闹的不可开交之时,自己娘子和妹妹进来,妹妹又说了这样的话,越发觉得面上无光。

王氏见哥哥沉思,又道:“哥哥,你可是怕他醒了来?反说你诬赖?”王舅爷见自己妹妹说出自己心事,默默点头,王氏又啐了一口:“哥哥,你平时在家事上糊涂些,也罢了,这是什么事?难道还由着哥哥糊涂不成?”王舅爷见妹妹说了旧事,脸上赧然,回头去看自己娘子,她已经安抚定了陈姨娘,陈姨娘已经不哭了,房里三个女人,都这样看着自己的,一股豪气,不由冲了上来,男儿大丈夫,岂能任由妻妾被人调戏。

站起来道:“这样事情,自是要他还我个公道。”说着就叫人,去井中打了桶水来,一桶凉水,浇到还在酣睡的陈二老爷头上。

陈二老爷正在做着美梦,花轿到了门,如花似玉的新娘下了轿,挑开盖头,一看是玉莲那张芙蓉面,陈二老爷正欲伸出手去,新人忽然变脸,从桌上拿起一壶冷茶就倒到他头上,他用手抹了把脸,正要开口骂人,睁眼看时,那里是在洞房,却是自己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的,看看四周,摆设都很陌生,再看看对面,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他面前,陈二老爷一惊,还以为是自己被人打了闷棍,被人绑了,仔细看看那男子,认出是今天请他来赴席的王舅爷。

站了起身,想说几句,只是酒还没醒的彻底,总是摇摆的,王舅爷哼了一声,对他道:“二老爷,好心请你来我家吃酒赏荷,谁知你吃醉了酒,在酒席上辱我甥女不说,还调戏我爱妾,这是读圣贤书的人做的出来的吗?”

陈二老爷被这番话惊了一下,仔细回想,却是从荷花池里起身,王舅爷就说请他到上房换衣裳,自己正在等着时候,见进来个美貌女子,见到自己,福了一福,自己还以为这是王舅爷特意送来给他点心的,上前一把抱住,就四处乱摸,女子吓的大叫出声,随后王舅爷就赶了过来,上前来拉开自己的手臂,正在纠缠中,头上挨了一下,就睡了过去。

见王舅爷面色暗黑,陈二老爷站不住了,却没有旁的椅子,这身衣服,横竖已经湿了,就直接坐到地上,懒洋洋地对王舅爷道:“这算什么事情,你既把我让到上房,进来的女子,我自然以为,是你送来伺候我的女子,谁知是你爱妾,惊扰了,却是我的不对,却也不是甚大事。”

王舅爷被陈二老爷这番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没想到这样事情,看在他眼里,却甚不值当,还在想辙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传来声音:“不好了,快拉住陈姨娘。”两人往屋外看去,原来王舅爷虑到女子在这里,总是不便,就让她们都出到外面,谁知陈姨娘听到陈二老爷说的,这不是甚大事,又见王舅爷不为她出头,悲从中来,就要去投井。

王氏和王舅母忙把她紧紧拉住,王舅爷见外面乱成一团,自己却是无缘无故被人戴了顶绿帽子,见陈二老爷还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自己家虽是商人,好歹在这地面上,也是有脸面的人家,今日被陈家这般欺辱,难得的豪气就更生了,上前抓住陈二老爷的衣裳道:“二老爷,我敬你家是大家,这才想结交的,谁知你今日,口口声声,只是欺辱我家,爷不教训你,你还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陈二老爷见王舅爷也变脸了,也不在乎,只是推开他的手,笑道:“你家是什么人家,不过是生丝商人?”说着大拇指一挑:“知道我家是什么人家吗?”话还没说完,被王舅爷一拳打在鼻子上,宋大爷打那两拳,开的颜料铺还没关张呢,又打的他放起烟火来。

陈二老爷见王舅爷来势汹汹,方才睡了一觉,再加上王舅爷这拳下去,残存的酒意已经醒了,虽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只是现在是在人家家里,不在自己地盘上,忙道:“王兄,调戏你的爱妾,却是我的不对,请出你爱妾来,我给她赔礼就是。”

这时就听见外面有女子声音道:“可都听见了,是你家爷调戏我家姨娘,可不是我家诬赖的。”陈二老爷吃了一惊,看向屋外,自己的几个仆人,在进王家之后,自有王家的管家招待,不跟着自己,谁知此时齐齐站在院中,自己方才的话,都被他们听了去,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再配着青青肿肿的脸皮,更是难看。

王舅爷见说话的是自己妹妹,知道这个妹妹素有才智,也放下心,对陈二老爷道:“二老爷,我家却也只是商人,没甚财势,今日还请二老爷写几个字,细说了这番事,收了起来,也省的日后麻烦。”

陈二老爷心里暗骂,只是自己家的家人都听见了,要赖也难赖,只得红着面皮点了头,王舅爷吩咐取了纸笔来,陈二老爷写了张,就交给他去,王舅爷收在袖内,对陈二老爷拱拱手道:“二老爷,太阳快下山了,也不留了,还请自回去。”

陈二老爷身上从里到外都是湿的,这般怎么回去?他一个管家机灵,见风一吹,陈二老爷瑟瑟发抖,忙从身上脱下外袍,给他披上,才簇拥着他走了。

王舅爷见陈家一行人走了,长嘘口气,坐回椅上,王氏和王舅母进来,王氏笑道:“哥哥,这样方像个男人。”王舅爷叹气:“都不知道他家会不会记恨我家?”王氏笑道:“连他家的下人都知道了,瞧他还有甚脸面,耀武扬威,再者说了,这事是他先不对,真出了甚事,谁都会想到他家的。”王舅母也笑道:“相公,小姑说的甚对,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王舅爷看眼王舅母,奇怪地问:“怎么琳儿会进了上房?”王舅母笑道:“这有甚奇怪的,我和小姑都在亭子里赏荷,她想是听见门响,以为是我回来,来伺候。”王舅爷点头,王氏肚里暗笑,要不是自己对陈姨娘说,自己哥哥看她不顺,要陈姨娘试试哥哥心中可还有她?陈姨娘也不会那个时候出现在上房,不过没料到陈二老爷竟是这样一个急色的男人。

想到这,王氏不由叹气,玉莲的良人,却在何方?

陈二老爷回了家,告诫跟去的下人不许说出去,只推自己失足落水,碰坏了面皮,着了风寒,躲在房里,养了数天,在养病时候,慢慢醒过味来,这事定是宋家一手安排的,心头大恨,陈二老爷抬举都看不上,预备着甚时候给个辣手,看看病势渐好,正打算等病好了,再去找宋家麻烦。

陈夫人房里的丫鬟就来传话,说是老夫人找,陈二老爷生母早亡,这为嫡母,管家最为严肃,听到丫鬟来传话,陈二老爷忙整一整衣裳,就往老夫人住的地方去。

刚进了老夫人住的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想是老夫人正在和自己的弟媳,侄媳们说话,陈二老爷更觉得奇怪,还是进了房,陈老夫人端坐在上方,下面的脚踏上,却坐了一个老婆婆,陈二老爷见是家里常往来的卖花的吴婆婆。

也顾不上细看,忙上前给陈老夫人行礼,陈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庶子,半天才道:“老二,你是越发出息了。”陈二老爷被这话问的摸不着头脑,忙跪下道:“孩儿有甚不对,还请母亲明言。”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犯错误了,主角的戏又少了,哭泣。

审子

陈老夫人也不叫起他,只是盯着他看,这时屋里,除了两个陈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二老爷一看这副样子,本就被被嫡母看的心慌,汗大滴大滴地淌了下来,都落到光可鉴人的砖地上,汗滴到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听来分外明显。

跪了许久,见陈二老爷流下的汗,聚在身前,都有一小摊水了,陈老夫人才咳嗽一声:“起来吧。”陈二老爷如蒙大赦,忙站起身,垂手侍立。

老夫人看眼他,叹气道:“老二,你媳妇没了这么几年,要娶,就好好娶一个,怎么我听的人说,你前几日,要去让人家宋家女儿做妾,谁知人家不允,不允也是常事,你竟然在人家舅舅家里,调戏了人家的妾不说,还要找人打碎他家,这是怎么说的,难道你读的圣贤书,就这样读的吗?”

声音虽不大,听在陈二老爷耳里,却如打了个霹雳一般,忙又跪下,辩解道:“母亲,那日却是儿着了那宋家的道了。”

陈老夫人本在闭着眼,数手上的佛珠,听见陈二老爷这句,猛地用手一拍桌子:“你还辩解,那日你是去王家吃酒不是?酒席上因为人家不许给你,和宋家打起来不是?还掉进荷花池,是也不是?”

陈二老爷见这些说出的,都是实的,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母亲,这些都是实的,只是他家先答应后反口,所以才。”还没等到说完,陈老夫人又拍了下桌子,大咳起来,丫鬟忙上前给她捶背,又端来茶给她润口,陈老夫人推开丫鬟,指着陈二老爷道:“你也不去想想,他家虽是庄户人家,却也是世代良家,有田有地,怎舍得把女儿嫁去做妾,你和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夫一样,不知道眉眼高低。”

陈二老爷见又扯上刘大智,更为奇怪,只是母亲训着,也不敢不听,只得低头应是,陈老夫人咳嗽定了,见二老爷还跪在那里,迎着太阳,鬓边好似能看见白发,叹了一声,示意丫鬟扶他起来,二老爷还不敢起来,只是跪在那里,陈老夫人叹气:“你先起来。”

陈二老爷这才起来,陈老夫人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叹气道:“你娘去世的早,我虽没有生了你,却也是自你到我身边,就亲自照看,从没有因你不是我生的,就不看待你。”陈二老爷听见老夫人提起往事,低头道:“母亲对孩儿的心,孩儿知道。”

陈老夫人举手,轻轻摇了摇:“后来你大了,娶了亲,中了举,我也说,你娘生了你,也不容易,让你也多照看你娘的家人,你也听话,那时我也为你娘高兴,好歹姐妹一场。”说着就落泪,陈二老爷想起嫡母的诸般好处,见她落泪,也滴了几滴泪。

陈老夫人叹息半响,用袖子擦了擦泪,道:“等到你生了儿子,我做了祖母,我见你和你媳妇过的和美,心里也高兴,只是没想到,你人大心大,渐渐不把为娘的放在眼里。”说到这,老夫人泪落的更凶。

陈二老爷见老母垂泪,又想起自己这几年的荒唐,一撩袍子,又跪到她面前,哭道:“是儿不孝,以致老母忧思,儿一定痛改前非,再不去外面荒唐。”老夫人弯下腰,摸着他的头道:“儿,我陈家几代,都以诗书传家,从不以势骄人,前次你三弟,仗势许婚,把你妹妹许给了已有婚约的刘家,已是不成样了,今日又有你,仗势欲夺良家子为妾,这些话传遍乐清,我陈家数代的清白名声,难道就要毁在你们兄弟手里?”

陈二老爷哭的涕泪交流,连连磕头道:“母亲别气坏身子,诸般不是,全是我和三弟做的,儿从此后,定痛改前非,再不做这些事情。”

陈老夫人长叹一声,挥手道:“你去吧,都四十岁的人了,凡事也有算计,你总要记住,现时,陈家就只有你和老三两个人在这里,总要给他们几个在外头做官的,留几分颜面,切不可由着自己性子来。”

陈二老爷见老夫人这番话,说的句句在理,忙又磕个头,这才起身出去。出来外面,见卖花的吴婆婆还坐在那里,和老夫人房里的两个婆子,说的热闹,见他出来吴婆婆和婆子们忙站起来。

陈二老爷点了头,正欲走开,想起这事,怎会传到老夫人耳里,看一眼在说话的吴婆婆,把她叫过来:“吴妈妈。”吴婆婆忙走到他身前,蹲一蹲身,笑道:“二老爷找老身有事?”

陈二老爷看一眼老夫人的门,把吴婆婆拉到拐角处,问道:“今日这事,是你告诉我母亲的?”吴婆婆双手拍一下大腿,叫道:“二老爷,你可冤枉老身了,老身虽往这几家走的熟,却是嘴再严不过。”陈二老爷皱眉:“那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