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想到这里,笑道:“他们去刘家那日,恰是我出嫁之时,花轿还遇到了。”王氏听到这样的,虽然早就知道,却还是往地上吐口吐沫:“呸呸呸,他刘家就没甚好事,连你出嫁之时,还要冲撞。”玉莲轻抬手腕,拉住王氏的手道:“娘,那些事,由它去吧。”这时杏儿进来报,说酒席已经备好了,还请出去,王氏推一把杏儿:“你也不用出去伺候了,在这陪你大嫂。”

杏儿羞的满脸通红,只是低头不语,王氏笑笑,和玉莲出去了。

今日的亲眷,来的却甚齐,宋家,王家,秦家的都齐了不说,就连柳家都来了人,男客们在外面喝酒看戏,女客们却在里面,喝酒听女先说书。

这酒过三巡,女先正待开口说话,就听见有人笑道:“那套子,不就是崔莺莺就是秦香莲,今日这等热闹,说个热闹的书来。”女先笑一笑,环顾席上一圈,开口道:“既如此,就说前几日刘家的那出,说起来,小的活了那么大把年纪,这样的热闹,却还是少见。”

王氏听了这话,正打算开口阻拦,三姑母酒喝得两腮红红的,正拿个鸡腿在啃,听的这话,忙把鸡腿一放,对女先道:“对,就该说这个,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可没甚好下场。”

王氏转头看向玉莲,见她脸色平常,这才把话咽了回去,女先喝了杯酒,润润嗓子,拨一拨琵琶,就说了起来。

前头陈千金打杀了汪小妹,眼见的少,自然也不细说,只是从汪家去刘家讨说法说起。

只见那汪大打头,汪大嫂只是跟在旁边,一步一哭,都是那儿啊肉啊,只哭的天地变色,日月惨淡,玉莲听见这句,肚里暗道,若真的心疼女儿,怎舍得嫁去为妾,只听女先道,一行人到了刘家门口,也不等人去通报,就把刘家小厮推到一边,几个青皮小伙,上前把刘家的门砸开。

这汪家的人,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刘家,刘母此时,本是和五嫂子看着那两个孩子玩耍,不时的夸五嫂子为人好,又说这两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乖,五嫂子听了这话,又看看这明晃晃的屋,那雕了花的家具,还有刘母身上光亮的绸衣,头上的首饰,面上笑着,肚里暗自思量,怎的和刘母说,让她过继个自家的,给刘大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我很无耻的跳过了婚礼和洞房,因为写这些的文实在是太多了,细写了,有骗钱嫌疑,所以,就这样跳过了。

这里刘家的事情,其实就是故意说出来,恶心刘家的,咔咔。

刘大智的报应,就在眼前了,仰天长啸,我终于可以准备结文了。 1

五嫂子肚里的算盘,打的滴滴答答,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温顺,这时有个小厮,匆忙走进来,礼都忙不得行,就开口说:“不好了,老奶奶。”刘母却是那年刘大智被罢官,报信的人来时,落下的病根,听见这小厮一说不好,还当是刘大智又被罢官,梦都没想到是汪家人上门,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眼,就晕了过去。

五嫂子忙上前给她捶背,灌开水,过了半响,刘母才缓过来,也顾不得旁的,看见那小厮就问道:“怎的,难道大智又被罢了官。”小厮还没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高亢的女声:“呸,你家做的事情不地道,这次,是来说理的。”

随着声音传进来,呼啦啦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手里拿着棍棒,只等领头的一句话,就要砸了刘家,刘母刚缓过来,又见这样一群人,她这几年养尊处优,早不是当年那般,汪后缩了一缩,正打算叫,细细看时,却是汪家的人,这才放下心,坐正身子,开口问道:“你家却是来做甚的?”

领头的坐下,正是汪大,只见他眉头紧皱,对刘母道:“刘奶奶,我家女儿,送进来做妾,本是图能为刘家生儿育女,谁知这嫁进来不过两年,怎的就被你媳妇活活打死?”

刘母接过五嫂子手里的茶,吹一吹,喝到肚里了才道:“两个新娘,却是病死的,怎的这时却是说的打死,况且说来,这主母打死妾,却也不是甚大事。”汪大本是个粗人,来的路上却被人仔细叮嘱过,先说几句好话,若刘家是晓事的,拿了银子,也就罢了,故此也耐了性子,本以为这几句话是十分文雅了,谁知刘母却是这样淡淡几句。

站起身,推了旁边的桌子就道:“你这婆娘,怎的这样的话都说出来?难道妾的命就不是命。”刘母整整头上的金簪,冷笑道:“你见哪家主母为妾偿命的。”汪大听了这话,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上前打刘母。

还没等近到刘母身前,已经冲上来一个蓬着头,赤了两只足的婆娘,上前去揪住刘母,:“老乞婆,你素日穷时,我一碗米,半尺布也零星助你,谁知你一阔了,那两个眼孔,就撑的比天还大,花言巧语骗我女儿去做了妾不成,还送回两具尸身回来。”

边哭边诉,另只手还在刘母脸上乱抓,刘母头上戴的满头的首饰花朵,也被揪了下来,这里汪家众人见汪大嫂动了手,自然也不落后,几个青皮小伙就拿着棍棒砸家具,那些妇人也趁乱去掳些瓷瓶,窗帘这样的摆设,刘家的丫鬟小厮们,见了这样的情形,也要上前救护,和汪大嫂她们撕扯成一团,混乱中,五嫂子怕自己两个儿子受什么损伤,先把他们两个交给个婆子,带进卧室去密密藏好,这才回转正堂。

见窗子被打的剩不了几扇,屋里的家具,自然也被打的粉碎,刘母掉的一地的首饰,早被人拾的干净,几个丫鬟,却被汪家的人拉开,各人脸上也挂了血道,别说那手上的手镯,连那耳边的丁香都被人摘了,有几个小伙,趁乱还往她们身上摸几把,自己都护不住,还哪里去照护刘母?

刘母却被汪家的几个女人,围在里面,受了数落不说,手上脸上,早挨了无数的利爪,头发耷拉着,连身上的好衣服都几乎被撕破,东一片西一片挂在那里。

五嫂子见了这样情形,却怕自己也遭殃,只是这样事情,不上前的话,日后怎么能在刘母面前讨好,咬一咬牙,就冲进人堆,认准刘母,上前一把扯住刘母的手,就把她抱在怀里,汪家的女人们正打的起劲,却被她搅了局,都互看一眼,正准备打五嫂子的时候。

五嫂子情急智生,高喊道:“嫂子们且请住手,听我一句。”却也是身上吃了几拳,也有两个认的她的,见刘母被抱在她怀里,瑟瑟发抖,想着,惹出了人命就不好了,这才住了手,开口问道:“你有甚话说?”

五嫂子仔细看看刘母,见她虽然头发被薅了只剩的一半,身上的首饰甚的,一样都不在了,闭着眼还在发抖,好歹还活着,心这才放下来,招呼那几个哭哭啼啼的丫鬟,让她们把刘母扶到椅上坐下,这才转身问汪大嫂:“伯母此来,是要问人命呢,还是要人命呢?”

这话一问出,汪大嫂就傻了眼,旁边有人忍不住,把她一把拉开,上前道:“自然是问人命。”五嫂子举目一看,却是汪二嫂,这可是附近有名的泼货,一张嘴骂起人来,可是三天都不重样的,最爱的就是钱财,五嫂子细一想想,汪大虽是粗人,他家两口,可都是老实的,想来定是汪二嫂在后面说话。

转转眼珠,抬头笑道:“二婶,这要问人命呢,虽说是刘家的媳妇做的事,却是她人不在家,找做婆婆的,也不合适,再说了,我家伯母,却也是两位妹妹的婆婆,她们去了,难道我家伯母就不伤心吗?”

五嫂子这番话,可是滴水不露,但听在汪二嫂耳里,却当放屁一般,她头都没抬,只往地上吐了一口:“呸,你伯母伤心,方才我们来时,她说的话,可是什么话?”说着就指着刘母的方向,冷哼道:“说死几个妾,算不上甚大事。”

五嫂子回头一看,见刘母刚缓过来,听了这话,又要背过气去,忙拉住汪二嫂道:“二婶,知道你疼侄女,只是这人都没了,追究这些做甚,再说了,就算闹到公堂,不过就是挨上几十板子,要照我说。”说到这,五嫂子停一停。

汪二嫂转过身,看着五嫂子,低声问道:“要照你说,却是怎么说?”五嫂子看向众人,见汪家来人,这时已经停下手来,只是冷眼看向她们,刘母坐在椅上,眼巴巴看向自己,这话却是不好说破,只得拿手捏了捏汪二嫂的手,又从腕上褪下一只镯子,悄的放到二嫂手里,汪二嫂会意,点一点头,回身去和汪大他们商量。

五嫂子这才松口气,上前给刘母捶背,刘母眼泪汪汪拉住她的手:“儿,今日若没了你,我这条命。”说着就哭起来,五嫂子正在安慰,汪大黑着脸上来,对刘母道:“亲家母,这事要了,却也难了,方才我二弟妹劝了我半日,说总要息事宁人,我细想想,这也是个理,总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罢,我这些嫂子弟妹侄子,总不能白来,你一人给了十两银子的误工钱,这就带他们回去。”

刘母听见汪大狮子大开口,仔细看看,这人来的却不少,也有四十来个,这一人十两,听起来不多,加起来就不少了,脸就沉下来了,五嫂子察言观色,忙在刘母耳边说:“伯母,先打发了再说。”刘母听的也有道理,这才轻点下头。

汪大见了,又道:“我这两个闺女,既然已经嫁出去了,怎不能葬在刘家祖坟上,别人看了,也不像?”

刘母听的这话,却是顺水的,也就点头应了,汪大还想要说,五嫂子已经眼珠一转,笑道:“大伯,两个妹妹去了,我伯母也是伤心的,说别的不成,几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说着扯一扯刘母,刘母知道今天是要破费的的,早些开口,还落的个好,道:“这话是实的,封一百银子,也可养老了。”

汪大见刘母先开了口,已经超出自己想要的许多,忙连连作揖:“知道亲家是个明理的。”说着叹气:“只是你那媳妇。”刘母心里,却真是这般想,恨不得立时陈千金在自己面前,撕吃了她,刘家的管家这时见不打了,才上前扶椅子,收拾屋子,刘母心里再不愿,也要命厨下备了酒,让汪家的人喝几杯。

汪二嫂转风使舵,在席上也说几句赔罪的话,等到喝了酒,拿了银子,刘母这才谢了五嫂子,五嫂子在刘母心中,自然是更得信赖。

这事传了出去,就被好事的编了书,叫汪大打门讨人命,五嫂一喝定乾坤。四处传说,大家虽在别的地方听过,却是故意要在玉莲面前说起,讨玉莲喜欢的意思。

一时讲完,玉莲不过一笑,女先讨了赏钱,重又说了两套话,这才酒席散了,各自回家,王氏又和玉莲说几句,陆秀来拜过了岳母,玉莲夫妇这才回去。

回去路上,陆秀笑道:“你那个丫鬟,却是对你有情意的,今日见了我,还谢了又谢。”玉莲知道说的是喜儿,笑道:“她是个实心眼的,说起来,当日不是他们,也不会有今日。”陆秀见提起玉莲的伤心事,忙转了话道:“那日和爹说起,我要进京选官,却是爹说,我们小夫妻,还是一起去的好。”玉莲本心里,还是想和陆秀一起去的,只是侍奉公婆,却是媳妇的事情,见公公允了,大喜过望。

过的几日,果然择了日子,收拾了行李,拜别父母,双双上京,选官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秀父母,真是懂事啊,我真是亲妈啊。 1

扬州高邮,县衙后院,一个恬静的少妇正坐在上房里做针线,她面上有淡淡的笑意,肚子浑圆,想来已经快要临盆,不时停下针线,瞧瞧绣的可好。

这时外面一个男子进来,他穿了一身的官服,见少妇绣的专注,摇手示意旁边伺候的丫鬟别出声,自己瞧瞧就走上前去,还没到少妇身前,少妇已经抬起头来,笑道:“这都快当爹的人了,还这样?”

男子见被识破,笑了一笑,旁边的丫鬟忙伺候他换了衣服,这才退下,留他们两个单独在内,见她们都退下了,少妇才笑着说:“怎的,今日不是请知府吃酒看戏,这么早就回来?”男子真是陆秀,他既回到私衙,就轻松多了,端起杯茶,笑着说:“刚坐下一会,就有人来报,说知府家的老夫人到了,正在扬州,这就回来了。”

玉莲笑笑,继续做活不止,陆秀喝了茶,叹气道:“哎呀,还是我们好,小夫妻团圆着,听的他们说,知府家的老夫人,是因为太尊宠妾太过,赶走罗师爷,这才大怒,连夜从南京来到扬州。”

玉莲放下针线,看陆秀一眼,又重新拿起针线来做,淡淡的说:“你不怕同僚们,说你怕老婆?”陆秀用手搂住玉莲的肩,摸着她凸起的肚皮:“有妻有子,足矣,管他旁人说甚。”玉莲笑笑,正待又说,只是肚子痛了起来,陆秀正要等她说话,见她脸色变了,扔了针线,正待开口问她,见她抱住肚子已经开始喊疼,慌的陆秀头顶上走了三魂,忙喊人进来,丫鬟进来,见玉莲已经肚疼,忙的去找稳婆。

稳婆来时,却见陆秀还在房中,扶住玉莲不停在安慰,稳婆笑笑,上前扯开陆秀:“老爷,你就安心在外等着,落生时,我再喊你。”

说着就把他推出门外,吩咐丫鬟烧开水,拿草纸,寻剪刀,一时那些下人都忙了起来,陆秀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这玉莲,不是还有一个月才生,自己母亲,本说的是这个月来,怎的这时就发动起来,却是他是男子,也不好进去,只得在那院里,不停的转圈圈。

这时房里传来玉莲的叫声,陆秀急得不行,跑到窗口处,直着嗓子喊:“玉莲,生不下来别生了,等等再说。”让院内还有的下人们,想笑又不敢笑。

这虽是深秋,陆秀的后背不过一会,就湿了一片,这时有个小厮进来,正要通报,陆秀慌张中,哪还去听,小厮干站着。

这时呼啦啦涌进一群人来,却是陆母来了,她在县衙外下了轿,命人进去传话,等儿子来迎,等了一会,却不见儿子,问过门房,知道是媳妇在生孩子,她也是个急性子的,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等不得,就带着从人进去了。

刚进到内院,就见陆秀在院子里面不停转圈,下人们都垂手侍立,陆母看见这样,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倒是跟随的人中,有一个笑出了声,陆母不满的看她一眼,这才上前。

陆秀正在急得没法,却见母亲出现在自己面前,忙跪下行礼:“娘甚时候来的,怎的也不让人通传一声?”陆母这时也不好取笑他,只是问道:“你起来,听说媳妇这时就要生产?”陆秀抹一抹额头上的汗,只会答个是字,陆母忍不住了,叹道:“你这孩子,平时也是机灵的,怎么这时就慌成这般。”

说着让下人们先把行李放进去,命人搬了两把椅子来,在这院里放下,又命自己一个贴身侍奉的婆子,进去里面帮稳婆的忙,这才拉了儿子坐下,静等佳音。

从午后时分等到掌灯,房内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随后稳婆抱着个襁褓出现在门口,陆秀顾不上问是男是女,也管不得母亲还在,跳了起来,就冲进房内,倒吓了稳婆一跳,这大男人妻子生产,不问男女,先冲进房里看产妇,倒是头一遭,抱着襁褓,连是男是女都说不出来了。

陆母是又好气又好笑,接过襁褓,瞧瞧男女,吩咐丫鬟带稳婆下去领赏,自己抱着孩子,进了房里。

此时房里血腥味都还没散,玉莲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陆秀拉着她的手,在说话,陆母走进去,拍了陆秀肩头一下:“你这孩子,当爹了都这般毛躁。”说着把襁褓递给他:“快来瞧瞧你儿子。”陆秀这才红着脸,接过孩子,玉莲打算欠起身,被陆母按下:“你方生产,还是躺下好。”

说着自己也笑眯眯的坐在床头:“玉莲,你生了个胖小子,我做婆婆的这颗心,可就全放下了。”玉莲见陆母不怪陆秀对自己这般,红着脸道:“婆婆远来,媳妇未及去迎,实在不孝。”

陆母手一挥,笑道:“你生了儿子,这就是大孝,何必拘泥那些小礼。”说着笑看陆秀:“就是没见过他这般的,慌成这般手脚。”陆秀脸红红的说:“娘,你何必说儿子,儿子幼时,你不是常说,当初生大哥时,父亲慌的差点一头撞到那鱼缸里。”

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儿子今天,好歹还全身呢。”陆母只是白他一眼,拉着玉莲又说些话,夜极深了,才喜滋滋的去歇下。

玉莲生了儿子,陆母住过满月,也就回家过年,这玉莲在月子中,自然也没去扬州城里拜见杜老奶奶,只是满月酒上,听的有人说起,杜老奶奶是如何惩治那水新娘的,陆秀却也有耳闻,自然对玉莲更是一心一意,再没别的想头。

光阴似箭,陆秀知县任满,却升到山东东昌府做通判,东昌知府正是陈温良,顺娘和玉莲既是同乡,却也沾了点亲,故顺娘常请玉莲过府叙话,两家孩子,陈家是一女两男,陆家是一男一女,年龄又大都相近,也常玩在一起,女子们是这般了,这堂官自然也不勒克陆秀,一府一判,更是亲密。

这日却是青州知府刘大智被罢了官,从东昌府过,陈温良既是他同年,自然也要请他一席,里面却是顺娘做东,请陈千金,作陪的就是玉莲。

陈千金到了知府衙门里面,和顺娘见过礼,顺娘又介绍这是陆通判的妻子宋氏,恰也是同乡,陈千金和玉莲却也各自心照,只是不说破,各自施了礼坐下。

陈千金看玉莲时,当日路上虽匆匆一见,今日细瞧瞧,却见玉莲眉眼无一不美,那种说话时的雍容大方劲,更是出色,反观自己,这些年来,刘大智一个一个妾的纳,自己留不住他的心,怒极,也是一个妾一个妾的摆布,这名传出去了,自己哥哥,却已因母亡告了丁忧,上司瞧刘大智不满,自然就随意寻个事故,罢了他官去,这一路上,刘大智只是埋怨自己不迭,想起当日,何苦来哉?

玉莲却也看眼陈千金,当日那极美的女子,此时已经生出老态,虽衣裳华丽,但眼里的疲惫却是掩不住的,想起种种传闻,也只是在肚内暗自叹气,好好的女儿家。

说笑喝酒,陈千金望见院子里面,一群孩子正在玩耍,想起自己嫁给刘大智十余年来,总是没有消息,若有个孩子,却也好受,又想起婆婆屡次来信,只是说要过继五嫂子家的儿子过来,头又疼起来,却是在酒席上不得不敷衍,等到酒席散了,匆匆告辞。

玉莲回到衙内,和陆秀说懈句,安置了孩子们睡下,也就各自安置。次日起来,还在梳洗,外面就有人匆匆来报:“老爷,不好了,驿馆的来报,说昨晚刘老爷被人杀了。”

这一惊,惊的陆秀连衣服扣子都没扣好,就准备匆匆出去,玉莲忙叫住他,给他扣好衣服,又拿帕子,包了几个饼,路上好吃,这才放他走了。

陆秀走后,玉莲不由身上一阵寒意起来,思想起来,却也藏了半分侥幸,若当日嫁了刘大智的是自己,现时做寡妇的岂不是自己?忙暗骂自己几声,想起陈千金,不由叹气,这没了丈夫,婆婆又是恁般,纵有娘家,母亲却又去了,父亲又不管,怎么过啊?

虽这般思想,却是地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顺娘又是个心慈的,此时定是难过不已,忙吩咐人备轿,去了知府衙门。

到了那里,顺娘两眼带泪的迎了出来:“玉莲,我正打算命人去请,好让人把刘奶奶接到这里来住,出了这样事情,那驿馆自然不能再住。”玉莲扶住她的手,安慰了,两人这才来到厅里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刘大智同学,你终于可以去领盒饭了,你的家产呢,别着急,安排下人了,咔咔。转圈,再转圈,再过几天,就可以完结撒花了。

杜知府,咳嗽,就是我家鹏程同学,让他露一小脸。 1

方才坐下,丫鬟就来报,刘奶奶来了,玉莲和顺娘放下还没到唇边的茶,双双迎了出去,刚走出出不远,就见陈千金被两个丫鬟扶着,见了顺娘她们,不及行礼就哭了起来,却不出声,只是哀哀的哭,顺娘扶住陈千金,玉莲留心细看陈千金,见她穿着,居然还是昨日来赴宴的衣服,只是头上钗掉鬓乱,衣服也被揉搓的似破布一般,心里极是奇怪,再瞧她身后,居然没有一个从人,心里越发嘀咕不止。

这时已经到了厅里,陈千金哭了一会,方才慢慢停下,顺娘这才得了空,让丫鬟扶她进去里面房里,换了衣裳,净了面。

玉莲见她走了,才问道:“怎的刘家人一个没来?”顺娘见她这样问,四处看看,才伏到她耳边道:“却是说刘老爷是被自己的家人杀死,把他们全关在了驿馆里,盘问呢。”玉莲听了这话,抖了一下,方才叹道:“怎的有这等事,难道是刘老爷他?”

顺娘叹道:“这也要我家老爷回来,细问了,只是刘奶奶她,昨晚事发到现在,都没人照管,行李甚的,都还封在驿馆。”说完就又掉下泪来,玉莲听了,不觉也跟着滴两滴泪,劝解了她,两人又重新吃茶闲话,丫鬟扶着陈千金出来,她换了衣裳,又重新净过面,梳过头,看着比方才却是好些了,这才重新行礼坐下。

陈千金瞧见玉莲,见她和顺娘之间,十分亲热,顺娘对她,也比不得自己,只是面子情,虽然昨日本就知道,只是那时刘大智还在,自己再怎么说,得的诰命也比玉莲高,今日见了,想起刘大智却已去了,她家相公却是活的好好的,自己回了家乡,却还有个婆婆,母亲已经去世,又没儿子,心里又酸又涩,说不上几句,登时却掉下泪了,只有半分是为了刘大智,剩下的九十九分半里面,哪有半点不是为了自己。

顺娘却当她是哀痛太过,忙的劝说,玉莲见陈千金哭的苦痛,心里倒对她又添分同情,虽说陈千金素日所为,众人却也是心知的,玉莲也恨她手段太辣,不喜欢了,何不不许妾进门,怎的进了门,却又百般摆布,此时见她哭的哀伤,还当她是真心为刘大智苦痛,想来也是情之所钟,方犯下种种罪孽。

和顺娘一道,是真心劝解,谁知道陈千金心里真实所想,这日却是整整劝了陈千金一天,直到傍晚日落,陈千金哭声才渐收,顺娘安慰了她一天,却是口也干了,舌也险些说破,见她不哭了,忙的让丫鬟把她送入房内,这才松了口气,回头见玉莲也是满面疲惫,忙笑道:“玉莲,今日却是累了你。”

玉莲摇头叹道:“都是同乡,出了这等事情,却也。”顺娘眉头轻皱,拉了玉莲的手:“还亏你大度,换了别人,只怕总会暗刺。”玉莲听了这话,眼看向外边,唇边露出一丝笑容:“那些事,都过去了,再说,若没她家当日要和刘家结亲,指不定今日守寡的就是我了,再提那些旧怨。”

顺娘听了玉莲这话,点头赞道:“果然妹妹平日,只对你赞不绝口,却原来和常人不同,倒显得我方才问话,小气了些。”玉莲一笑,两人又说了几句,顺娘要留玉莲吃饭,玉莲却记挂着家里的孩子,辞了去了。

刚下了轿,进了屋,一个身影就扑了过来,却是玉莲的长子,今年三岁的真哥,玉莲顺势把他抱起来,真哥奶声奶气的说:“娘,怎的你今日去了这么一天,我写的字,你都没看。”奶妈要上前把真哥抱下来,真哥搂着玉莲脖子不放,另一个奶妈抱着的玉莲女儿见了,也伸着小手,要娘抱,玉莲一手一个,把两孩子抱在怀里,真哥只是要叫娘去看他写的字,女儿却也要和玉莲玩,闹了半日,才跟着各自的奶妈去了。

玉莲这才觉得又累又饿,问过下人,知道陆秀还没回来,吩咐她们随便弄了点吃的,正吃时候,陆秀一脸疲惫的回来了,玉莲也没抬头,只是招呼他换了衣服来吃,陆秀想来也是饿极了,也没换便服,拿起个馒头就啃,玉莲抬头白他一眼,还是自己起身,去拿了衣服来给他换上。

等到陆秀吃完了,玉莲才道:“怎的今日这么忙?”陆秀肚里有了食,又连喝两盏茶,这才拍拍肚子说:“就是刘知府那事,今日去了时,才知道,杀了他的,竟是他的一个下人,你说这事,却是怎么闹的?”

玉莲虽已知道杀了刘大智的是刘府的下人,却不知道详情,猛的想起宋三投靠了刘大智,难不成,还在想时,陆秀已经道:“杀了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刘全。”这话却似在玉莲头上打了个霹雳,她忙看向陆秀,陆秀起身,手搭在玉莲肩上:“可怜你那妹子了。”

玉莲叹气:“遥想当日,他却只是贪财些,谁想到,竟然会动起刀来。”陆秀拍了拍她的肩膀,复又坐下,用手击下额头:“所幸他是连姓都改了,不然。”玉莲也叹气。

原来刘全自来了山东,刘大智对他虽不万分相信,却也甚不给他脸色,他也学了乖,下声小气,和刘大智,陈千金身边得用的几个小厮婆子,十分要好,那些下人,自然也在刘大智面前说他的好话,刘大智此时手里得用的管家不多,日子一长,也就慢慢叫他去做些事,他手中赚的些钞,又是个单身的,也不攒起来,就常请同辈喝酒花用了,不到半年,个个都赞他好。

此时他也不寂寞,却和陈千金身边的一个婆子,小姜妈偷上了,这小姜妈本是陈老夫人陪房之女,年轻时候,也有几分姿色,望着上前,得被陈大他们收了房,也好的嫁给仆人,谁知天不从人愿,陈老夫人想着,自己陪房之女,自然也是要嫁去那温饱之家,一妻一夫好让她出外过日子去。

再说当年小姜妈虽和陈二老爷勾勾搭搭,陈二老爷那时年轻,却也听陈老夫人的话,自然也不敢开口和老夫人要了她去,等到一过了十八岁,恰有家开五陈铺子的,姓姜,来求她,陈老夫人听的这家儿子,也算能干,就做主把她嫁了去,也不要人家的财礼盒子,反自己还陪送几个柜子,桌子这些,人见她嫁的这样,都说她有福气。

只是人心本等不足,这小姜妈嫁到这样殷实人家,上面公婆也算疼爱,旁的又无管束,丈夫又甚听话,老实的人,自当从此好好过日子,谁知她初去还好,过不得几时,就嫌这嫌那,不是说吃的不好,就是说穿的不佳,这姜家也是老实人家,再说大户人家使女,有些娇惰,也是有的,都让着她。

她再不满意,这小小人家,也没甚大的供给,慢慢的就背着眼,和那浪荡公子,做了些不三不四的勾搭,换来些口里的吃食,头上的花戴,只瞒住丈夫公婆,过不得几年,乐清大刮风灾,她公婆和丈夫那日却出去亲戚家吃酒,回来路上,恰好遇的,被狂风吹倒的大树砸中,丧了性命,她得了报赶来收了尸,等丧事完了,那间铺子也抵了出去,重又去找了自己的娘,回了陈家做活。

重回陈家这几年,见老夫人治家越发严肃,自己那些勾搭,少不得要收起来,在老夫人面前,装的极正经的,老夫人还重她守节,常常的讲,等到她守过了三十年,就去请下节妇的表来,她面上应了,心里却是恨的。

等到陈老夫人恼秦妈妈所为,把她合家赶出,就想到姜妈,叫过来细细嘱托,只说陈千金就由她照管,姜妈得了这样好的差事,哪还不愿意,跪地上磕了头,就喜滋滋的和陈千金回了刘家。

姜妈初到刘家时,察言观色,极是会装正经的,等到青玉的亲事不谐,她见陈千金背地里高兴,已经料到了三分,只是不说破,待刘母却不似秦妈妈一样,合家上下,没有不喜欢的。

等到柳家姑娘进了门,陈千金虽面上欢笑,也不阻了刘大智到她房里歇息,却是背后暗骂,还学了那邪术,剪个小人,上面写了柳姑娘的生辰八字,用针定了,咒她早死,种种行为,都落在姜妈眼里。

那日却假意给陈千金收拾床铺,抖出这小人来,陈千金见了,反唬的面如土色,姜妈一笑,关了门窗,就拉着陈千金坐下,细细的说起来,陈千金见了她这样做派,一块石头落了地,就对她又哭又诉,还说母亲只教她做贤德妇人,谁知刘家竟是这般待她,陈千金正说的兴,姜妈一双耳朵,是极灵的,示意陈千金继续说,自己悄的走到门边,猛的拉开门。

门外却站着柳姑娘,见了姜妈出来,慌忙想跑,姜妈四处一看,见没有旁人,只一拉,就把她拉到陈千金房里。柳姑娘方才听的陈千金房里有人声,还当陈千金做甚不是,侧耳听呢,谁知却被姜妈扯进房里。

柳姑娘被姜妈推到桌子边,打个趔趄,见桌上摆了个小人,小人身上还扎着银针,她虽不识字,自己的生辰八字却也见过,再一细想,吓的一张粉面,变的煞白,只是抖个不停,姜妈见她这般,笑道:“新娘,你方才在外面听见甚,看见甚?”

柳姑娘人到此时,口里只说出一句:“你们,为何这般对我?”陈千金见她这样,反而心里慌乱起来,忙上前说:“妹妹,你只有不说出去,就好。”柳姑娘听了这话,方一颗心落下,姜妈已经挥手道:“姐姐,这样可不成。”陈千金望向姜妈,姜妈附耳道:“斩草,要除根。”

陈千金听了这话,正在迟疑,柳姨娘听的陈千金脸色变了,知道定不是甚好话,就往门边挪去,嘴里还想喊,谁知却被姜妈看见,早大步上前,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拉了回来,手还顺手抄起旁边桌上的一块抹布,堵住她嘴,柳姑娘被这一吓,气接不上来,翻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陈千金见她倒下,反慌了,上前摸一摸她,见她还有气,问姜妈:“这下怎办?”姜妈心里暗骂陈千金脓包,对她道:“她既晕了,趁还有气,就吊到她房里,不就完了。”陈千金自长这么大,虽有秦妈妈在前,却没想到姜妈更胜一筹,呆愣点头。

柳姑娘的房,就在陈千金房的对过,院里的人,又被姜妈早就赶出,姜妈背了柳姑娘进去,在床头挂条绫子,打个结,把柳姑娘跪在床头,再让她把头伸了进去,双手一拉,柳姑娘一口气就不在了,姜妈回去报了陈千金,等到柳姑娘的丫鬟回来,自然也只当她是无故吊死。

这样一个人,跟在陈千金身边,陈千金岂能学好,只是她年纪已上了四十,就算想勾搭,也勾搭不上年轻小伙,等到刘全来了,两人却是年龄相近,就似干柴烈火一般,这半路夫妻,却也做的火热。

刘全得了这样一个内助,做起事来,自然更是得心应手,陈千金却也甚倚重姜妈,两个露水夫妻,在衙门里,除了刘大智夫妻,就只有他们两个最大,那汪氏姐妹,得了刘大智的宠爱,怎能把他们放在眼里,却被姜妈借了陈千金的手,送上了西天。

汪氏姐妹一死,刘大智却得了家里的信,知道汪家人去自家打闹,母亲花了上千的银子才摆平,他心疼银子,对陈千金也多有抱怨,陈千金本是被姜妈教成个暴戾性子,听了这话,哪有喜欢的,拍桌子打板凳的和刘大智闹了一场,刘大智大怒,捧了个丫鬟就到书房里睡了半个月,陈千金是什么好性的,刘大智出了门,就把那丫鬟抓出来,打了个臭死,路边唤了个乞丐来,就把丫鬟配给他。

等刘大智回来,寻丫鬟不着,去问陈千金,反被陈千金说的目瞪口呆,刘大智性子发上来,就吩咐媒婆寻妾,前后数年,也寻了几个妾,只是少不过三个月,多不过半年,就被陈千金寻种种事由,或打或嫁或逃,一个不剩,两口回到房里,哪像是两口子,倒像那杀父杀母的仇人。

刘大智既被罢了官,自然陈千金的骂也是少不了,路过东昌,各自去赴宴,刘全却在驿馆中,喝得醉熏熏的,刘大智夫妻回来时,刚下了轿子,就听见刘全在那里吹,这东昌府的通判,还是我侄女婿。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今天状态奇佳,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柳姑娘的死,终于可以浮出水面鸟 1

旁边有人听了,冷笑道:“陆家奶奶姓宋,你自姓刘,怎的她是你侄女?”刘全酒喝的早就昏了头,听见有人不信,急得眼都要瞪出眼眶外面了,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都看的清楚,劈手扯了那人的衣服:“怎的不是,我原先姓宋。”旁边有几个调皮的问:“那怎么现时又姓刘了?”

刘全被问住,手松开,蹲在一旁重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抹一把胡子上的残酒:“那些事,提它做甚。”说着自言自语道:“若不是这刘家非要娶我女儿过门,我女儿不愿,我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种地步。”边说还边往嘴里倒酒。

刘大智本以为他说话做耍,不当意的,正准备走过去,却听见这样一句,登时又想起方才在酒席上,陈温良和陆秀两人都说已经有儿有女,特别是陆秀,言谈间还对自己不以为然的样子,立时怒从心头起,一脚就踢到刘全身上:“死奴才,怎的挡了爷的路。”刘全是背着身子的,也没防备,一脚就被他踢到墙根处,手里的酒壶,也摔的粉碎。

见刘大智回来了,那些趁他出去,聚在一起的下人,忙垂手侍立。姜妈却是这时才扶着陈千金下轿,抬头就见刘全被踢到墙根处,也没个下人敢上去扶的,心疼不已,又仗着自己是陈老夫人亲自交代的,示意个小丫鬟来扶着陈千金,自己上前对刘大智道:“姑爷,这在外面,当了众人的面,怎的对家人非打既骂,这要传出去。”

姜妈这话,虽有私心,却也是好话,谁知今日刘大智一来是在酒席上着了一肚皮的气,二来对姜妈也是早就看不上眼,嫌她在陈千金面前搬弄是非,只是一来有碍于她是陈家的人,二来姜妈平日是极会做人的,等闲找不出错处。

刘大智听了这话,冷笑道:“陈家好家教,这下人,可都教训起姑爷来了。”姜妈听了这话,脸就像吃了自己的姓一般,热辣辣起来,陈千金本是扶了丫鬟的手,要进去,却听见刘大智排揎她妈妈,皱眉道:“这陪房的妈妈,本就有教导之责,相公又何必发那么大的气。”话还没说完,姜妈也吃了刘大智一脚,滚到墙根,恰和刘全做了一对。

陈千金这下却也动火了,对刘大智道:“相公今日是怎么了,好好的去吃酒,也没人给你脸色看,怎的回来了,还没进屋,就在这里打骂下人,叫人看了,成什么话?”刘大智却是酒有些上头,听见陈千金这话,转头看向陈千金,见她一张脸,虽妆点的鲜艳,身上的衣服首饰,也十分华丽,只是除了这些,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偏又抿着嘴,一张唇,早不是小姑娘的娇艳欲滴,早已干瘪萎败,虽也搽了胭脂,看来却更是生厌。

刘大智又想起陈千金近年来对自己那些妾的手段,心里越发厌恶,当日看在她家世面上,还让她三分,今日自己横竖已经是被罢官了,舅兄又在家守孝,想来起复无望,也靠不上了,伸手推了陈千金一把:“我自管教下人,和你有甚相干?再说,若不是你平时管教下人不严,今日却也不会有这等事。”

这当着众人,刘大智给陈千金没脸,这还是头一遭,就连上回在徐州,那也是关着门的,陈千金那脸,立时拉的似马脸一般,也不慌着进去,沉声道:“按相公这样说话,我就该自请惩罚?”刘大智一只脚已经跨进门里,听见陈千金这样说,转身对她道:“你的所为,能休十次都不止,还在这里说些甚?”

陈千金气得涕泪交流,姜妈和刘全两个,此时互相扶着起来了,姜妈见陈千金流泪,忙上前扶住她安慰,刘大智见姜妈上前,心里更是厌恶,回头看见刘全哆哆嗦嗦站在那里,跺脚道:“这是在路上,等回到家,就把你们一个个都撵了出去,这才清静。”

见他发作,满院子的下人,都吓得跪了一地,陈千金此时要骂,却骂不出来,半天才哭出一句:“我好命苦。”姜妈顺过了气,对刘大智道:“姑爷,你待撵,奴也是陈家的人。”刘大智听见这话,更怒,反手一个耳光就打在姜妈脸上,嘴里骂道:“你陈家的人,怎的吃穿全是我刘家的。”

说着一指陈千金:“连她身上的衣饰,都是我刘家的。”陈千金听了这话,越发气的发抖,一张脸红到了耳根,用手指着刘大智骂道:“难道我陈家没有嫁妆来,旁的不说,你数次进京选官的花销,不全是我陈家的银子。”

刘大智见她翻出旧账,在她身前站定了,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你就别说这些,旁的不说,难道你大哥的忙是白帮的,那钱,是他垫的没错,但选了官后,各种礼钱,也拿去了几千,还有你二哥,在家没有钱花,不也常写信来借,说是借,可有一两银子还的,前前后后,也借去了数千两,你的嫁妆,全填进去都不够。”

陈千金听他提起陈二,心里只怪自己二哥太不争气,还是强挣着道:“难道不是你和他相好,才这等对他?”刘大智冷笑:“呸,谁和他相好,不中用的东西。”说着一指刘全:“连他荐来的这个,也是只会吃不会做的。”

陈千金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姜妈忙道:“姑爷,你就少说两句,你和姑娘,却也是十多年的夫妻。”刘大智又是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老乞婆,等回了乐清,你和你家姑娘,滚回陈家去,我刘家,可没你们的饭食。”说着拽拽袖子,对刘全道:“还有你,也给我滚了,自去寻你宋家的亲戚。”

说着摇摇摆摆,就要进屋,刘全被刘大智这一场骂,骂的还愣在那里,落后听说,让自己也走,这下急了,这几年待在刘家,却也是衣食无忧,这要突然走了,自己年纪老大,又不是谁家缺人吃饭,怎的能留了自己,上前拦住刘大智道:“老爷,小的没旁的本事,再说已是残年,你这一撵,却叫小的到哪里寻饭吃。”

刘大智憋了这么多年的气,到今日方发出来,听见刘全这样说,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又不是开善堂的,管你到哪里寻饭吃。”

推开他,就走进屋,刘全愣在院里,老泪纵横,思来想去,若不是当年刘大智要娶自己女儿为妾,一家三口,怎落的这般下场,此时院里的下人,都走的精光,陈千金被姜妈和丫鬟们扶进屋去,只剩的自己一个,干站在这里,本想摸口酒喝,才想起酒壶已经跌的粉碎。

举目一望,见墙下有根手粗的棍子,心里想,一不做,二不休,却是拿了这个,进去吓唬他,让他不撵了自己。主意定了,上前拿起棍子,掩在身后,就进了屋。

刘大智正在丫鬟的伺候下,脱靴换袜,还摸一把丫鬟的嫩脸:“你今晚就从了我,等回了家,回过老奶奶,就抬你做二房。”丫鬟脸上带着娇笑,只是躲闪,刘大智一抬头,就见刘全进来,喝道:“这是你来的地方吗?滚出去。”

刘全听了这话,酒也上来了,只问的一句:“老爷,你就容小的在这吧。”刘大智厌恶的挥手:“滚,不然打折了你的腿。”手却从丫鬟的脸上渐次往下。

刘全听的这句,从身后拿出棍子来,往他头上只一敲:“既如此,就得罪了。”谁知正打在他天灵盖上,刘大智倒下,只瞪了瞪腿,翻个白眼,就没了气息。丫鬟本是低着头的,见刘大智突然倒下,抬头看时,见刘全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大叫:“打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