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妥了儿子的婚事,孙氏这会儿便想到崔敬平如今买的地建的房,人家都说崔敬平现在发财了,越是有人夸着崔家,孙氏那心里便越跟猫抓似的,她这会儿郁闷得要死,那银子本该是她的!可是崔薇这死丫头,吃里扒外的,竟然不给婆家还补贴娘家!上回被崔薇一打,孙氏恨得心都发紫了,但她却不敢说出去,一来没脸面,二来聂秋文的把柄还在那儿,若是自己说了崔薇的闲话,谁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死丫头敢不敢将自己儿子抓起来送衙门?

孙氏心里又气又恨,还带着妒忌,而此时的杨氏心里也不好受得很。她眼睁睁的看着崔薇如今发了财,日子越过越好,再想想自个儿,如今家不成家,整个家支离破散的,虽然有三个儿子,可老大孝顺她有什么用,老大手里变不出银子来!老二是个残废的,如今生活不能自理,还得要她去侍候着吃喝,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替他做着养他,老三倒是有出息有银子,可他有钱自个儿建房,要分出去单过还没跟杨氏说一声!

杨氏心里的滋味儿自然不用再提,别说是她,就连王氏也是气得不行,见天便与崔敬怀说些闲话。

一大早的听着隔壁那些打石头‘叮叮咚咚’的响声,王氏便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脸坐在院子里头,如今正值冬天里,又有几天快过年了,地里农活儿不多,王氏也不用在地里做事儿,只陪儿子在院子里玩耍着,杨氏抱了柴进来,看到王氏这懒散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你还在这儿坐着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等你男人回来给你做饭吃?”

“他又不会回来吃,只在隔壁吃香的喝辣的,我煮了有什么用!”王氏眼皮儿一翻,头也没抬便顶了杨氏一句嘴。王氏说话一向不经大脑,哪句痛快便先说哪句,就算事后后悔,可这个性格却也是一直都改不了。她这话音刚落,杨氏面色顿时就变了,王氏话音一落才心里暗暗后悔,连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自个儿去玩耍了,这才老老实实的凑到了杨氏身边,低声道:

“娘,我错了,可是您也知道我的性格,也不是成心的,我就是气不过!”她说完,眼珠转了转,看杨氏手已经抬起来了,一副想要打她的样子,顿时眼皮不住乱跳:“娘您想想,四丫头这样多银子,听说比潘老爷也是差不到哪儿去了,三郎如今买了地又修房子,我估摸着,他手上恐怕有好几十两银子哩!说不准还花不完,都是一个爹妈养的,四丫对凭什么只帮三郎,却不管咱们家大郎?要知道崔佑祖还是她的亲侄儿哩!这事儿不能这样算了!”

王氏本来是想鼓动杨氏的,谁料最后她自个儿越说却是越有些火大了起来,恨恨的握了握拳头,气愤道。杨氏瞧她脸色不对劲儿,冷笑了一声‘啪’一耳光抽得王氏身子都险些转了半圈儿:“你脑子没毛病吧?三郎也是我儿子,你现在在我面前下他绊子,你是不是吃饭吃傻了?”王氏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心里气得快要吐血了,面上却是强行露出一丝笑容来,看杨氏伸手还要打自己,顿时伸手便将她那只抬起来的胳膊给抱住了,一边焦急道:“娘,娘,您听我说。”

“二郎现在腿脚不便,孔氏又死了,二房便是绝了香火,您往后难不成只有三郎不管二郎了?若是您让三郎拿些银钱出来,给二郎看病也好,您也知道三郎跟二郎都是您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王氏好歹机灵了一回,说的话正巧提到了点子上,杨氏原本还想打她的手,顿时便停了下来。

杨氏婆媳二人这厢在院子里商议着事情,而崔薇则是做了饭菜准备去隔壁唤了崔敬平与聂秋染二人回来吃饭。崔敬平那边宅子最近才刚将地基给弄好,虽说人多力量大,但到底时日短了些,这会儿还没能住人,因此他吃饭还是在崔薇这边。崔薇这边房子虽然拆了些,但好在仍剩了一间房没拆,准备再建好一间房时才挪这边的过去,她刚解了围裙出门时,便远远的看到不远处杨氏正拉着崔敬平在说什么,等到走得稍近了些,便依稀听到杨氏在与崔敬平说:“…到底也是你二哥,你也不想瞧着他去死…银子…”

崔敬平满脸平静之色,倒是杨氏拉着他在说个不停,崔薇一听到二哥的字样,顿时心里大怒,连忙走了几步上前,沉了脸也没去看杨氏,只是唤崔敬平道:“三哥,回来吃饭了。”

她这样一副不将杨氏瞧在眼里的姿态令杨氏心里很是不舒服,故意拉了崔敬平也大声道:“三郎,你今年年纪不小了,也该到了说亲的时候,你姨母家的大丫表妹,你还记得吧,你姨母有心想与咱们做个亲家,来个亲上加亲…”杨氏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神往崔薇这边看,崔薇顿时便笑了起来:“咱们三哥,可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要往家里划拉的。”

崔薇这话没有唤人,不知为何,她没有如杨氏所想的一般发怒,但崔薇这样笑着,却令杨氏心中更加不舒服,顿时沉了脸便道:“我自个儿的儿子,自己知道,天底下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作主的,不像有些不知羞耻的,自个儿便将婚姻大事给定下了,三郎,你可不要学某些不要脸的人那般了!”若说以前杨氏对于崔薇还多少有些不自在,如今便是真正与崔薇撕破脸皮了,她将崔敬忠被剔了膝盖骨的事儿怪到崔薇身上,这会儿恨她入骨了,说话时便专捡了那刻薄的来提。

只是她这话说得倒是痛快了,但崔敬平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寡淡的神色来:“娘,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要先去吃饭了。”崔敬平这会儿是听了出来,杨氏为了跟崔薇赌气,若是自己顺着她的心意,恐怕她真要将自己的婚事给定下来了,到时有可能真像崔薇所说一般,她昏了头香的臭的都会往自己这边划拉。

PS:

第一更~!

第二百八十一章 责任

杨氏的目光从她挑了两个儿媳妇便能瞧得出来,崔敬平如今手里有银子了,买几亩地自己就是成天坐着只等收租也够他花销了,不像旁人还要辛苦种田,他又出去见过世面,以前打交道的许多都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婆子们,眼光自然养刁了,杨氏所说的那个曹大丫,他还真是看不上。

本来以为自己的儿子应该是会站在自己这边顺着她的话提的,谁料一句话说出口,崔敬平却是表现得与杨氏并不亲热,杨氏顿时吃了一惊,脸上僵了僵,想到崔敬平以前跟自己撒娇痴缠的样子,想来竟然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她约摸记得,崔敬平真正跟她疏远,便是当日崔薇离家时,她为了拆崔薇房子,哄了崔敬平离开那一趟之后,这小子一跑出去便没了影儿,后来回来整个人便变了模样,从此跟她再也不亲了。

一想到往事,杨氏眼圈儿登时红了大半,干脆抹着眼泪哭了起来:“我也是为了你们好,难道我这当娘的心,那死丫头不明白,你们还不懂么?”

崔薇一听这话,顿时便冷笑。杨氏对崔敬平几人恐怕真有可能是一片慈母心,从她为崔敬忠的事儿如今熬成这般便能看得出来,但她对女儿可称不上什么好母亲,完全是将她当成免费的佣人在瞧了,一天到晚的让以前的崔薇做事儿,最后生生将女儿熬死了,崔薇又不是自已想占这个身子的,可不欠杨氏什么,甚至就是这具身体,后来也是花了银子买断了杨氏的念想,现在杨氏摆出这副模样,崔薇冷眼看着,半点儿没动容之色。

她不是杨氏真正亲生的闺女。对杨氏这副哭哭啼啼的神色没什么动摇便罢了,可崔敬平神色也是冷淡得很,干脆当着崔薇的面便问杨氏道:“娘想要我做什么?若是想给二哥治病,我可以拿些银子出来,但这些便算是往后替娘养老了,再多我是一分银子也没了。娘自个儿要想清楚,我可不是当初娘随意哄哄便会相信你话的无知小儿了。”他神色极淡,不过这话里到底是透出了几分对杨氏的怨怼来。杨氏听得一呆,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半晌之后才道:“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样子了,那屋里躺着的,可是你二哥。我可是生养你的娘!”杨氏一边指着崔敬忠房子的方向,一边捶着胸口儿开始哭了起来。

崔敬平微微笑了笑,也没伸手去扶她,只是认真道:“二哥可没将我当成弟弟过。我可不想像二嫂一般,往后被活活逼死。我也不想让娘以为我是个傻子,好哄的,好透过我来总想骗妹妹的银子,我便跟娘直说了吧,你如果还想要其他的,我把这条命还给娘好不好?”崔敬平一语点破了杨氏心中的打算。一边微笑着向杨氏走了过去。

杨氏实在没料到现在这个儿子变得如此让自己害怕,她顿时有些犹豫了起来,看到崔敬平的神色时。不由自主的身体往后缩了缩,听到崔敬平说不想自己被崔敬忠与自个儿活活逼死时,杨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半晌之后爬起身来,目光躲闪着也不敢看崔敬平的眼睛。忙丢下一句往后再来找他,便跑了。

“三哥…”等杨氏一走。崔敬平脸上露出一副疲惫之态来,他原本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可刚刚被杨氏一逼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崔薇顿时有些心疼他,连忙想要上前安慰他几句,那头崔敬平却是扯了扯嘴角:“妹妹,你说我往后一年给娘半钱银子,大哥俸养她,我直侍候到她终老,你说这样好不好?你会不会怪我?”那些银子到底是崔薇给崔敬平的,不是他自个儿的,而杨氏跟崔薇间的恩怨,崔敬平是最清楚的,他心里也害怕崔薇不睬他了。

崔薇叹息了一声,她知道母子情是割舍不掉的,不像她半路穿过来并不是杨氏亲生的,对杨氏没什么感情的陌生人,崔敬平可是实实在在杨氏生出来的,更别提以前杨氏对他有多好了,他哪里可能真不管杨氏了。

“三哥你自个儿决定就是,银子给了你,便是你的,不用管我。只是那些银子,你够不够用?”崔薇先是微微颔首,又接着问了崔敬平一句。

一百两银子瞧着虽然多,对许多村里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可望而不可及的巨款,但实则根本不怎么经用,买了地花了十两银子,请工人建房子最少也得花上五两左右,余下的便只得八十多两了,而崔敬平是准备买地的,又得除开好几十两银子了,剩余的钱根本不多,他还答应了要照顾崔世福,如今又说要一年给杨氏五钱银子,算下来他自个儿当真要省吃简用才成了。而崔敬平还要娶亲生子,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杨氏为了一个崔敬忠如今已经熬得山穷水尽了,身上摸不出半枚铜钱,崔敬平成婚,她最多就出出人力,不倒找崔敬平拿钱已经不错了,哪里可能替他拿得出聘礼等物,崔薇一想到这儿,干脆拍了拍手掌:“我那儿再给你取五十两银子过来!”

“不用了!”崔敬平摇了摇头,一边要去唤聂秋染,一边头也没回道:“给的再多,不过也填了我二哥那个无底窟窿,我可不想他们透过我来再找你麻烦,你且安心好好跟聂大哥过就是,崔家的事儿,你就不要再管了。”崔敬平说到这儿,回头冲崔薇笑了笑:“那是我的责任。”一时间,少年脸上说不出的疲惫与坚毅之色,看得崔薇心里发酸。

这个年便在众人各自的忙活与盘算下过了,聂秋文那边亲事一旦定下,但孙梅年纪不小了,因此决定开了春便嫁过来,上回崔薇打过孙氏之后,过年时也没去聂家吃饭,聂夫子倒是唤了聂晴过来让聂秋染回去过一趟,崔薇也不管这些,聂家的事儿只要表面过得去就行了,聂秋文欠她的银子足有百两以上。逮着这个把柄,孙氏掀不起任何风浪出来。

崔薇这边房子建得差不多了,她如今有了银子,自然是房子怎么舒适、好看就要怎么来,一栋房子照着前世时小别墅的模样建得华丽又漂亮,倒引得不少小湾村里的人羡慕无比,崔敬平那边房子后建,到了三月开春时也差不多快完工了,虽然比不得崔薇这边房子漂亮,但他那边房子胜在宽敞。崔世福以后是要跟崔敬平住一块儿的,几栋房舍并在一起,看着也确实气派。

过年时这边房子断了十来天没修。否则这会儿早该完了的,崔薇与崔敬平的家便正巧是在两对门,窜门子也方便,两家之间门口改整过,修得极大。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外人进来,仍是建了院墙,崔薇院里移了两株园子那边开得正好的桂花过来,崔世福对这事儿开始还有些不愿意她这么做,在听到这地是崔薇的时,崔世福先是吓了一大跳。后来自然是为崔薇有些欢喜了起来。

三月的天气里还透着一股寒意,崔薇早晨起来时还有些僵手脚,准备给做早饭。崔敬平那边房子尚未完工,家具也还没送来,暂时仍住在了崔薇这边。早上一起来崔薇便呵了手拿了些汤元面出来准备搓粉圆子吃。过大年时做好的汤圆面到现在还没有吃完,崔薇先将水生着,又将汤圆加水调匀了。那冷水一碰到手,便冻得她打了个哆嗦。早晨时起床还剩余的一些睡意顿时消失了个干净,净了手之后搓粉圆子倒也简单,只要做成指头大小的汤圆,丢进水里再加些用糯米酿出来的涝醩便成。

这涝醩是此时小湾村人的说法,是用煮得半生熟的糯米酿出淡淡的酒味儿,再加蔗糖熬制成,煮汤圆时加些这个,味道更要丰富不少。崔薇放了少量的甜糯米,等汤圆起锅了,又加了两勺还带了桂花瓣的花蜜进去,顿时汤圆闻起来除了极淡的酒香味儿之外,又多了些花香味儿,再加汤圆粉兑了热水勾成汁儿淋进锅里,早餐顿时便成了。

端了一大锅甜汤圆进去,崔薇还没唤崔敬平起来时,那头便见他已经坐到了桌子边,聂秋染也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几人吃腻了包子,最近对这道甜品二人倒很是喜欢,崔敬平先舀了一碗,一边吃了一大口,一边就笑道:“要是铺子还开着,这汤圆一卖,保准又得大火!”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便跟着淡了起来。

崔薇也不以为意,自个儿也盛了碗吃了,看着崔敬平就道:“三哥,最近崔家那边是不是在给你说亲了?”杨氏这几日拉了曹大丫住在了崔家里,那意图不用她自个儿说,人人都明白。村里最近也传出了杨氏想要跟自己妹妹亲上加亲的意思,不少人原本看着崔敬平有房子,想给他拉红线的都止了这个念头。崔敬平一听到这话,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那曹大丫现在就以他媳妇儿自居, 一天到晚的跑到他那边去盯着房子,间或还指挥着人怎么修整,跟瞧自己以后要住的家一般,实在令他头疼不已,两家都是亲戚,要真得罪得狠了往后杨氏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想到这些事儿,崔敬平便觉得无比的头疼:“我还小着呢,等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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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瞧见

“也是。”一旁正斯条慢理吃着汤圆的聂秋染开口了:“现在急什么,再等两三年也不迟。”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汤圆吃了大半碗,三两口吞了又再去盛了一碗道:“到时等我入场中试,寻以后三郎也好慢慢再挑!”

崔敬平自然也笑,几人倒是稍忘了杨氏那边的事儿,崔薇看崔敬平脸上勉强的笑意,没有再说这个话了。杨氏最近时常找崔敬平,为的是什么几人心里都清楚,听说现在崔敬忠那儿请了大夫过来瞧了,又抓着药吃,腿比以前大有起色,虽然仍不能站立,便拖着拐杖走也不像以前那样吃力,且疼也没有再化脓流血了。崔敬平跟杨氏定了一个每年给五百铜钱的规矩,可现在看来,杨氏怕是预支的已经不止是三五年的养老钱了。

这样一番挤迫下来,难怪最近崔敬平人看起来憔悴得很,可谁要杨氏是他母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崔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干脆转了话题看着聂秋染道:

“我听说最近你娘是不是在给聂晴说亲啊。”村里近日都传遍了,说是孙氏在挑女婿,可是孙氏眼光高,要的聘礼又不少,而之前陈小军成婚时在聂家门口那一望,可算是给聂晴名声抹了黑了,现在没哪个愿意过来向聂家提亲的,本来聂晴这样一个极好嫁出去的姑娘,现在一闹竟然颇有些无人问津的感觉。聂秋染一听她提到聂晴,脸色顿时阴了大半,连吃东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是在说了,不过这事儿与咱们无关,他们慢慢瞧着就是。”前一世的聂晴嫁的是个小货郎,但她最后是个有本事的,丈夫捆不住她。也挡不住她后来的发达,当然也没本事将聂晴留在身边。聂秋染对第一个妹夫的印象已经很是模糊了,不过依稀记得个老实且木讷的人,对聂晴很是温存体贴,甚至她成婚几年没有孩子也不与她计较,将她当成珠宝般,只是后来那人却没得到好结果。

重活一世,也不知道聂晴到底现在是嫁到哪一家。不过她现在没有跟罗石头结缘,往后自然也无人相庇护,如今她还跟陈小军这般关系。又跟那潘大郎亦有勾扯,往后没了罗石头保护,她的结果是可想而知了。恐怕她也没有那样的好运。能嫁入上一世那样疼宠她的人家里。毕竟上一世时聂晴因为陈家的婚事被她设计推给崔薇,使她博了一个可怜的名声,聂夫子最后对她有些愧疚了,自然她的婚事不是由孙氏一手操办,而由聂夫子盯着。又不用像现在孙氏一般,跟卖女儿似的,还有好些嫁妆,又有他这个大哥照顾,聂晴嫁得极好,那货郎家中的母亲就是瞧在聂家的地位以及聂晴的嫁妆份儿上。对她也很是容忍,这一世情况完全相反,聂晴自然不可能再像前世那样的幸运了。

崔薇说完一句话。便看聂秋染沉默了一会儿,连说了两个话题,都惹得两个人心中不快了,崔薇也不开口了,干脆低头吃起东西来。只是她不说话。崔敬平却是想到了聂秋文,默默的叹了口气。

几人早饭刚吃完。崔薇正收着碗筷,外头便传来一个少女指挥着人搬砖头砌围墙的声音。崔敬平本来准备去洗碗的,一听这声音,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将碗筷一搁,便朝外头出去了。不多时就听到外头传来崔敬平的大喝:“这儿是我的家,用不着你来指挥,你是哪家的,胡乱跑到我这儿来装什么主人!”

他这话说得极不客气,显然这些天崔敬平已经是到了忍耐极限了,一个少女带了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表哥,我不过是帮你瞧着而已…”

崔薇收碗筷的动作不由一顿,看了聂秋染一眼,忙也跟着朝外头跑去,就见到崔敬平正冷眼站在自己家大门前,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皮肤微黑有些壮硕的少女手足无措的站在他那修了一半的围墙边,脸色涨得通红。

旁边不少正在做工的村民们停了下来,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两人吵架的情景。那站在崔敬平家围墙边的少女正是小杨氏的女儿曹大丫,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但不知是不是常年做活,这姑娘身板又结实,看起来竟然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般,光从外表瞧,她就比崔敬平像是大了许多的模样。

崔敬平有些不耐烦,若只是亲戚来家里玩耍几天,杨氏有那个心,只要她没点破,崔敬平装着不知道就是了,但这曹大丫的目的表现得也实在太明确了,最近村里人都在谈论这个,崔敬平怕的就是杨氏真到时用这些流言逼着他娶了曹大丫,他根本不喜欢曹大丫,自然不乐意被杨氏这样逼迫着。

“我不管你是不是帮我瞧着,我的家,没你来帮的道理,虽然是亲戚,还望表妹不要引人误会!”崔敬平一句不客气的话说得这姑娘眼泪珠子就在眼眶里转,看得出来这姑娘虽然这几天常跑过来,胆子也大,但面皮很薄,而且也没有什么急智,现在被崔敬平这样一说,便急得说不出话来。崔薇站在崔敬平身后盯着这姑娘看,旁边做工的村民们也盯着她瞧,那曹大丫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哭着跑了。

崔薇眼皮发青,嘴角不住抽搐,这姑娘外表看似彪悍,可实则却是一个软绵的性子,这样就受不住了,完全跟她表现的不一般。这头曹大丫被气跑了,崔敬平才缓和了几分脸色与有些尴尬的村里邻居道:“对不住大家了,大家不要在意她,继续忙就是。”崔薇看崔敬平处理好这事儿了,自个儿便回屋里去了。只是这事儿还没完,还没过两刻钟,那头杨氏便领了哭鼻子的曹大丫过来找她算账了,口口声声说是崔薇撺掇着崔敬平不听自己话了,崔薇不开门她便坐在门口闹,崔薇躺着也中枪,还是后来崔世福满脸震怒的将杨氏给拧走了。

一大早的便如此热闹,崔薇隐隐觉得肚子有些不适,但却强忍着,下午时便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了,小腹处一阵阵阴冷的疼痛,令她脸色有些微微发白,这会儿还是天气有些寒冷之时,崔薇越发觉得肚子有些不舒适,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时对杨氏的气还没有过,她这会儿忍了半晌之后,觉得更是难受。崔薇不是真正不知事的小姑娘,她好歹还有前世时的经验,再加上自己的年纪,她隐约猜着恐怕是自己的好朋友要来了。

之前每天过得都忙,倒是忘了这个事儿,冷不妨的来了这么一出,崔薇顿时有种手忙脚乱之感。果然下午后小腹处便涌出一层层热流来,她脸色青白相间,来到古代之后虽然有过很多不习惯的时候,但还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觉得不舒坦。聂秋染早看出崔薇有些不舒服,因此下午便没有出去,而是守在了崔薇身边,这会儿一看她站起身来,忙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边就道:“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坦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摸到了崔薇额头上,触手便觉得小丫头肌肤温润细腻,只是光滑洁白的额头上这会儿却沁出了细细的冷汗来,他眉头皱了皱,崔薇已经脸色通红,连忙咬了咬嘴唇,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只觉得一股热流将自己穿的内裤都沁湿了,粘在身上极为不适:“聂大哥,我没事儿,我想先换身衣裳。”她一边说完,一边钻进了屋里,一下子就将门给关上了。回了屋里脱了衣裳一看,果然是癸水来了,裙子上头都沾了不少,也不知道刚刚聂秋染看到没有。

崔薇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却是将自己早上预感到不好时便已经做了的棉团子铺上,又重新拿衣裙换,冷不妨间一抬头就看到聂秋染站在窗外盯着她瞧!

这下子崔薇顿时脑门儿像是被雷劈过,换裙子的动作也顿住了,半晌之后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股热浪不住往脸上涌,烫得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她这才连忙背过身,想想又不对劲儿,一下子蹲到了地上,拿裙子将身体挡着,冲外面恼羞成怒道:“你干什么!”

聂秋染这会儿表情镇定,其实也觉得身体有些异样,见她蹲成一团,嘴里便道:“我瞧瞧你是哪儿不对劲儿,咱们总归是夫妻,早晚也是要瞧的…”他嘴里说个不停,其实心里却在想: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崔薇脸色通红,当初她建房子时便保留了整面墙开了大片窗的特性,窗前放了书桌,平日里可以供聂秋染读书用,而她一向不喜欢屋里阴暗暗的,所以平日里窗都大开着,刚刚一时情急进来换衣裳时忘了这岔,那窗开了几乎有大半面墙,窗台边虽然有木格子做了花纹,但一站在外头便能将屋里的情景看个清楚明白。她一想到刚刚聂秋染站在窗外看清了自己换衣裳的经过,顿时便有一种想一头撞死的感觉涌上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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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关小黑屋出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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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照顾

“你先转过去。”崔薇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一边努力保持镇定,一边指着窗外道:“等我换衣裳。”她一边说着,一边聂秋染心里也有些异样,果然听她话转过身去了,崔薇连忙换了衣裳,一下午时两人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晚间时候崔薇要做饭时,聂秋染将她给拦住了:“你先歇着吧,现在天气冷,你还是少碰些凉水,晚饭我跟三郎去做。”他一边说着,一边自个儿出去了。崔薇看着他身影,一边脸又跟着红了起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些疑惑,聂秋染怎么知道妇人癸水时是最好不要碰冷水的?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又渐渐压了下去。

崔敬平晚饭时就发现这两人有些不大对劲儿,崔薇目光都有些不敢抬起来看聂秋染了,一顿饭吃得不像平时有说有笑的样子,崔敬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搁了筷子,看着这两人道:“怎么了?吵架了?”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崔薇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忙别开了下头,掩饰般拿筷子又挟了些菜到碗里,站起身到:“我到院里瞧瞧,三哥,你那边房子是不是快要修好了?”说完,没等崔敬平回答,端了碗溜了。

她这模样跟平日里完全不同,崔敬平嚼了两口饭菜,眼皮跳了跳:“聂大哥,她怎么了?”

“她想去看你房子建好了没有!”聂秋染满脸正色的看了崔敬平一眼,也挟了菜端起碗来:“我也要去看看!”

早晨时才刚看到围墙刚建一半,坝子还没完全铺好呢,一天时间这些活儿哪就做得完?这两人肯定是有问题了!

白天时因为癸水来了的原因,崔薇这会儿肚子还疼,她又想到下午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晚上睡觉时爬上床便不去看聂秋染。自个儿缩角落里头了。聂秋染叹了口气,看她这副有些害羞的模样,想到前世时看那些妇人一来癸水便丁点儿生冷的东西也不碰,而且还肚子疼,他想到下午时崔薇有些发白的脸色,跟她平日里红润的双颊有些不同,不知为何,心里总想着她皱眉咬唇时的情景,聂秋染准备脱衣裳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拴好腰带出去了!

等他一走。崔薇有些好奇的转过头来,虽然没看到人心里有些失望,但又不可否认的松了一口气。今天肚子疼了一天。这一躺下来便觉得双腿僵疼得厉害,肚子也冷冰冰的,身上粘腻腻的极不舒服,她闭了眼睛,刚有些昏昏欲睡。那头便听到关门的声音,有个烫热的东西被人塞到自己肚子边,原本冰冷的肚子顿时舒坦了不少,她睁开眼睛,就见到聂秋染正坐在床边脱着衣裳,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崔薇心中微软,小小声的道了句:“谢谢。”

聂秋染没有开口,事实上他这会儿是觉得自己发了疯。以前若是内宅妇人身上不爽利,他根本不会歇在内院之中,而且这些事儿也用不着他来管,什么时候他竟然会烧好汤婆子放时人家怀里,这完全不像他自己会做的事儿。听到崔薇说谢谢,他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快。两夫妻间哪里用得着说这些,却是忘了前世时与人相敬如宾时无话可说的生疏,只上了床拥了人进怀里,这才觉得心里舒适了。

崔薇一旦开始来了天癸,整个人便开始渐渐变起了模样来,原本还有些圆润的小脸渐渐开始收尖,褪去了婴儿肥,身上多了几丝少女的气息来。这种变化实在太过明显了,就连杨氏看崔薇时目光都有了些变化,这会儿崔敬平已经搬到了他自己的宅子里头,杨氏最近张罗着给他说亲的事儿,虽然崔敬平已经说过好几回这事儿不急,但杨氏哪里甘心,若是现在不急,她就怕往后崔敬平的婚事也被崔薇包办了。

自己一个好端端的儿子被人夺走了,从小便不在自己眼皮儿底下跟自己不亲,以前住崔薇家,崔薇不准她进屋里便罢,现在崔敬平自个儿开府单过了,哪里还有不准杨氏再进的道理,杨氏时常便光明正大的领了一些媒人前往崔敬平家,一段时间下来,崔敬平被骚扰得苦不堪言,可惜杨氏是他老娘,他就是想反对也不行,有几回下来,他忍不住了跑到崔薇这边来窜门子,那情景也着实是可怜。

时间一晃便到了四月末,再过几天便是端午节了,小湾村这边没有兴什么划龙舟的节目,这些天众人都在准备张罗着收地里的粮食,村里一派忙绿异常的景象,崔家现在虽然没有种地了,但崔世福依旧是会趁着一些空闲时间去村里帮几天工,挣些钱存着,准备等自己养老用。

崔薇一大早便准备进山里去采些粽叶包粽子,而端午节照旧例是要割些草药熬药水洗澡,以清热消毒的。聂秋染跟她同行一块儿进了山,两人摘了不少的东西回来,远远儿的一下山脚,便看到杨氏又领着人站在了崔敬平家大门外。

“这还真是没完没了的了。”崔薇回头看了聂秋染一眼,忍不住冲他撇了撇嘴,轻声嘀咕了一句。杨氏现在三天两头的过来找儿子,表面看来她像是觉得崔敬平前几年住在崔薇这儿跟她生疏了,这会儿便想牢牢抓紧了他,因此几乎一天便要去他那边好几趟,带着媒人去也是隔三岔五的,可这行为在崔薇看来她不见得就全是对儿子好的,有一部份的原因倒像是在与她赌气一般。

“若你三哥真想摆脱她,也不是没有法子的。”聂秋染提着背篼,笑了一声,眼睛里闪过诡异之色,看了远处的杨氏一眼,又回头盯着崔薇看。两夫妻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还没说出口,崔薇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忍不住便笑了起来。两人赶紧加快了脚步,崔薇跑在前头,那厢就听杨氏在与崔敬平道:“三郎,这户人家的姑娘你黄婶儿可说过了,是个端庄贤淑的,样貌也不错,家镜也殷实,跟你正配呢。”

崔敬平有些不耐烦,听到脚步声时回头看到了崔薇,眼睛便是一亮,连忙就道:“娘,我现在还年纪小呢,哪里有这样快成亲的,那户人家的姑娘再好也与我无关。”杨氏一听他这话,顿时便有些着急了,她自然也看到了远处过来的崔薇,登时就放大了音量道:“怎么年纪还小?某些人十二岁便嫁了人,那时怎么没人说年纪小的,你老老实实收拾着屋子,就等着将人抬回来吧,这事儿娘给你做主了!不然你就娶了你大丫表妹,我瞧着她挺好的,一看就是能生会养的,一些小丫头片子顶什么用?”

杨氏的话全传进了崔薇耳朵里,一听到这儿忍不住就冷笑了起来,也没去看杨氏,只是皱着眉,便冲崔敬平喝道:“三哥,你欠我聂大哥的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我聂大哥再过不久便要进京赶考了,等着急用银子打点呢!”她板起了脸,冲崔敬平眨了下眼睛。

崔敬平顿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连忙就笑了起来:“妹妹且宽限几天,以后一定还,一定还!”崔敬平说到这儿,脸上故意露出贪婪之色来,看着一旁穿红挂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便道:“黄婶儿,那家小姐我娶了,正好可以拿她嫁妆还妹妹银子呢,黄婶儿你可真是一个大好人,来得及时啊!”他态度变得也太快了些,那妇人一听他这话,顿时眼皮儿便翻了翻,她是想给自己家一户亲戚说亲的,人家都说崔敬平手里有银子,人家才肯委托了她过来说亲,要是他还欠着银子,只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那人家可不会嫁到他家来,都是离得不远,沾亲带故的,若是往后这桩婚事出了差池,岂不是得罪亲戚?

那妇人抹了抹嘴儿,拿帕子擦了把脸就道:“这天气也太热了,眼见就快到端午了,我家里还等着包粽子呐,崔二嫂,我下回再来与你说话!”说完,没等杨氏反应过来,转身便跑了。

杨氏愣了一下,等人跑远了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要去招呼,可人都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她哪儿还能去喊。杨氏一旦没见着人,看到崔薇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鼻子便厉声道:“都是你这死丫头作怪,你是不是成心想看你三哥娶不上媳妇儿了?”

崔薇根本不理她。杨氏瞧她这模样,气得要死,可是崔薇不搭她的话,她就是想找茬也找不出理由来。顿时忍了气,回头便看着崔敬平道:“三郎,你既然现在房子也修了,院落又这样大,屋子还宽敞,你二哥现在腿脚不好,你也知道,他被一些奸人害得现在行走不便了,他身边又没个侍候的,那屋子又潮湿得很,他一个人住那儿不太好,我想着你这房子既然这样大,你又还没娶媳妇儿,我下午便叫你大哥将他给背过来了!我也正好过来照顾他,也能替你洗衣做饭的,照顾一下你,免得你身边没个人照顾着,一个男孩儿家成什么话!”

PS: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刚刚看到笑笑文静亲打赏的和氏壁啊,好激动,现在更一章,和氏壁的加更以后算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主张

杨氏说这话时听起来倒像是极为亲昵,可是崔敬平一听她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

她说这话完全是自已做了主张,根本没有要与崔敬平商量一声的意思,这房子可是妹妹拿了银子给自个儿建的,完全没有用到崔家一分一毫,一般来说乡下地方未分家时本来娶亲分家建房都该父母张罗着的,杨氏一分不出便罢,赡养她也是应该的,可是崔敬忠那样一个人跟崔敬平实在不亲,他从小便仗着是读书人,对崔敬平根本看不上,而且当初崔敬平因杨氏骗他拆崔薇房一事儿,跑出去回来时,他的好二哥看到他第一句话竟然说的是:

“你竟然还没死?”当时一句话便寒了崔敬平的心,如今几年过去,其中崔敬忠闹出的事儿不知道有多少,崔敬平现在修的房子都是靠着崔薇拿的银子,杨氏现在竟然说要将崔敬忠给背过来在自己这边侍候着,莫非自己与崔敬忠同辈,这一辈子还要当儿做孙的侍候他养老送终不成?瞧着杨氏这表情,恐怕便是这样一个意思了!

崔敬平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杨氏是他母亲,长辈发了话,他一个做儿子的哪里好去开口,便强忍着不快握紧了手不说话。杨氏那头笑着说让崔敬平要买些东西,以让崔敬忠住得服,一边便列了一大堆东西过来:“…你二哥屋里得摆张藤椅,要长些的,也好他躺着将脚放平,我瞧着你南边儿那间房子便不错,正好适合他来养伤,一出门又平时能在院里晒晒太阳,对他身体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越不孝顺的儿子,杨氏偏偏是越疼,越放进心里的。崔薇听着这些话。都觉得心里发寒,有些同情的看了崔敬平一眼,杨氏对她是彻头彻尾的不喜欢,而对崔敬平虽然有喜欢,可现在看来这喜欢倒不如不要喜欢来得好,什么照顾崔敬平顺便为了照顾崔敬忠,联系兄弟感情,所以要将崔敬忠这样一个烂摊子弄到崔敬平身上来这样的话,崔薇听着便是开始同情起崔敬平了起来。

“三哥,你欠我的银子啥时候还?”崔薇忍不住打断了杨氏的话。冲崔敬平大喝了一声。她这话一开口,杨氏便愣了一下,崔薇朝着她就冷笑:“这房子是我借钱给我三哥建的。若是他还不出银子来,我随时把这房子收了,再让他倒欠一堆血债,还想拉着崔敬忠来住新房子,没门儿!”崔薇说到后来时。声音轻了些,话里露出几分轻蔑之色,杨氏呆了一下,接着顿时勃然大怒:“你是故意与我做对的!”

“没错!只要崔敬忠与你想过来住,我就让三哥还银子,他还欠着我银子呢。可是白纸黑字儿打着条儿的,若是还不上,拉你们全进衙门里去!”崔薇故意吓唬杨氏。这话听得杨氏又气又急,又有些怕,一口气险些没能提得上来。崔薇绝对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上次告了唐氏,不过是一钱半银子。结果打得唐氏现在瘸了腿,要是她真要狠了心告崔敬平。说不得崔敬平还真要赔了房子又贴上官司,一个老二已经被她害得残废了,这死丫头心是铁铸的,若是她要再害得崔敬平也废了,不是没有可能,到时自己岂不是靠不了老三,反倒还要照顾两个只能混吃等死的儿子?

杨氏脸色青白交错,崔薇得意的看了崔敬平一眼,一边就扬了扬眉头。杨氏气了个半死,咬了咬嘴唇,说不出话来,崔薇也懒得理她,自个儿掏了钥匙出来,打开门便靠在门边了,看杨氏气冲冲的走了,再也不提崔敬忠的事儿,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这银子的借口也只是能唬着杨氏一时,而杨氏赡养费的事儿还得崔敬平自个儿掂量着,崔薇也没办法替他做决定。晚上包了粽子给崔世福送过去时,崔薇隐隐与他提了下这事儿,崔世福自已心里有数了,若是他能压着杨氏一些,那崔敬平也轻松一点。

端午节一过,那头聂家便传了消息过来,说让崔薇两夫妻过去一趟。

这还是过年前崔薇打了孙氏母子之后聂家头一回唤他们回去。两家现在关系冷淡得很,过年时都没能凑到一块儿吃过饭,足以可见端倪,若不是崔薇过年时家里动了工请了小湾村里人来做事,村民们收了她丰富的工钱,大家不好意思说她闲话,否则这会儿恐怕村里流言都已经满天飞了。消息是孙梅过来传来,她一来时看聂秋染的目光便带了哀怨与不甘,双手拧着帕子,她在三月时便跟聂秋文成了婚,如今嫁到了聂家,本来以为自己是聂秋染的,可谁料最后却嫁了聂秋文,别家聂家不甘心,就连她自个儿也不甘心。

尤其是看到崔薇这屋子里的摆设,做的家具样样都是新的,屋里又宽敞,地上不知道铺的是什么,进屋时崔薇还非要让她在门前的地上蹭几下才能进去,地上干净光滑得能照出人的影子来,比起聂家那几房院子,孙梅顿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爹娘让你们回去一趟,有事情商议!”

她一来便板了脸,满脸不快,进屋便坐下了,盯着聂秋染,眼圈儿都红了:“表哥~”

崔薇瞧她这模样,顿时打了个哆嗦:“孙氏,我夫君你要唤的是大伯,不要叫错了!”这孙梅现在都嫁给聂秋文了,如今还来闹这样一出,她不怕人家笑话,崔薇自个儿还不自在。孙梅听她这样一挤兑,顿时脸就绿了,看聂秋染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背过身子便拿帕子沾了沾眼睛。她自小便听家里人说自己长大是聂秋染的媳妇儿,往后是要做正经的秀才娘子的,若有有幸,还能成为举人娘子的,她也一直这样以为,聂秋染容貌俊郎,举止优雅,不知比村里许多儿郎好了多少倍,她每回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嫁给他,简直是做梦都要笑爹娘给了自个儿这样一门婚事!

可没料到长大后聂秋染倒也真考中了举人,可惜做了举人娘子的不是她!

一想到这些,孙氏心里便止不住的怨恨,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抬头便看了崔薇一眼,冷笑道:“我跟表哥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哪里用得着那些虚礼,你还是想想等人儿回去之后跟娘怎么交待吧,大过年的也不去跟公婆请安,爹可是一个最重规矩的人!”孙梅成婚时,崔薇只回去了一趟,吃了顿喜酒,甚至连礼钱都没送。聂秋文闹的事儿不是什么光彩的,而孙氏还要给儿媳妇立规矩,当然不可能说出被崔薇打的事儿,要是有一便有二,孙梅跟着她学了,孙氏以后还怎么混?

因此她并不知道聂家之前发生的事儿,只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崔薇,以为这回孙氏必定不会放过她。

“我要如何用不着你来担心,你这样大了,又各自成了婚,还是要守礼一些,免得让人说闲话!”崔薇说到各自成婚时,咬重了口音,孙梅气得一呆,顿时便站起身来,作势要走。她回头看了一眼,见聂秋染根本不理她,反倒是冲崔薇招了招手,跟她说起话来。孙梅心中又酸又涩,气得直哭,连忙捂着嘴,头也不回的便跑了。

孙梅都过来了报了信儿,虽然崔薇依旧是气聂秋文,但这会儿仍是有些好奇聂家人唤自己过去的意思,夫妻俩收拾着吃了晚饭,这才锁了门慢悠悠散步一般朝聂家行去。这会儿村里许多地方都已经升起渺渺烟火来,四周传来饭菜的香味儿,许多人这会儿正唤着儿女回家的、赶鸭子追鸡回笼的到处都是,一派热闹异常的乡村景致。聂家那边院门儿大开着,屋里点着灯火,夫妻二人进了院门时,便看到孙氏正坐在院子里头,穿着一件薄纱长衫,拿了把蒲扇坐在躺椅中慢慢的摇着,厨房里还升着炊烟,院里除了她之外倒没瞧见聂夫子身影。

“你们过来了。”孙氏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上回崔薇打她的气,她现在还没消呢,可惜崔薇根本不理她的脸色,直接便拉了聂秋染的手道:“婆婆唤我们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她这是什么态度!孙氏本来想着自己好歹是长辈,现在态度都放软了下来,她应该是感激伶涕才是,谁料崔薇根本没有反悔的意思,反倒是语气这样直接,孙氏顿时有些受不住:“没事儿就不能唤你们回来了?你可别忘了你自个儿的身份!”

“我倒没忘,只盼婆婆要记得才好。”崔薇对孙氏毫不客气,一句话便噎得孙氏说不出话来。堂屋中聂夫子听到外头响动,心里恼怒,这婆媳二人一碰上便没个消停的,孙氏也是,吃了几回亏了,可是一次都没有学乖,蠢笨无比。他心中恼怒,只是此时却是强忍着,面上不露出一分端倪来,只是冲聂秋染招了招手道:“秋染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孙氏本来还想张嘴的,可是看到丈夫进屋里的背影,又强忍了,冷哼了一声,看聂秋染拉了崔薇进屋里去,顿时有气无处发,将蒲扇往地上一扔,嘴里便大骂:“你们两个是死人啊!饭菜到底做好了没有!”

声音震耳欲聋,聂夫子轻咳了一声,孙氏又住了嘴。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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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哀怨

崔薇跟着聂秋染进屋,屋里除了聂夫子外,还坐着表情有些木讷的聂秋文,看到崔薇二人进来时,他起身便冲两夫妻福了一礼:“大哥,大嫂。”几个月没见,这小子整个人像是多了不少的变化,像是突然之间便长大了好几岁一般,看得崔薇有些吃惊,连连瞧了他好几眼。

“你们坐吧。我这趟唤你们回来,是想与你们说说聂晴的婚事。”聂夫子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冲聂秋染摆了一个坐的姿势:“潘老爷的夫人近日与你娘提了一件事儿,说是她娘家的侄儿如今年纪正巧双十之数,家里是开了个杂货铺子的,只是他之前曾说过两门婚事,我打听过了,两家闺女都在未出嫁前没了,名声有些不大好听,人倒是个老实的,家境也殷实。而另一个则是潘夫大郎夫人的娘家的一个堂兄弟,今年十六岁,年纪跟你妹妹倒是有些相当,那家儿郎也是个货郎,但却是个挑货郎,我跟你娘的意思,便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聂夫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唤了聂秋染回来,而这女儿的婚事,本来照他性格,也不可能会让聂秋染来拿主意的,他这趟唤儿子回来,一来是想要跟他重新修补关系,二来便是这两个说亲的人选,都是与潘家有关,人家潘家如今出了一个九品的官儿,本来不应该瞧得上他一个秀才,可偏偏现在潘家凑过来了,说的两个人选都是与潘家有亲戚关系的,恐怕潘家的意思,便是想与聂秋染搭上线,聂夫子心中明白,所以才唤了儿子回来,聂秋染心中当然更是跟明镜儿似的。

只是他没料到。上一辈子娶了聂晴的人,最后竟然兜了一圈儿,在他已经改了些事情之后,又回来了。

一想到这儿,聂秋染眼中露出幽冷之色,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潘夫人的侄儿?潘少夫人的娘家兄弟?爹您该不会是指潘家想跟我搭上关系吧?他们难不成便不怕往后会看走了眼?”他现在还没入场考试呢,潘家这样早便凑了上来,前一世时可没有潘世权的夫人插手一事儿,不过潘夫人的娘家侄儿倒真有这样一回事,并且那个娘家的侄儿。便是最后娶了聂晴的人!

那个人因为年纪不小了,本身也确实是个老实的,又顶着一个克妻的名头。但最后却没想到娶了一个出身不差且又得娘家看重的聂晴,一家人都将她当成如珠似宝一般,深恐逆了聂晴的意,万事都随着她,就是最后聂晴要与他和离时。那男人也只是老实的答应,虽然强忍不舍,但也没有为难过聂晴,确实是一个老好人!

上一世的聂晴欠自己不少,甚至连媛姐儿也死于她与孙氏等人之下,如今这一世。聂秋染哪里还会让她再过上如此顺遂的日子,想了想便道:

“这事儿我瞧着潘家像是打了其它主意,爹年纪长。经的事多,您自己决定就是,再说我一个做大哥的,父母俱在,如何决定聂晴的婚事?”聂秋染故意卖了聂夫子一个脸面。一句话说得聂夫子便笑了起来。他与聂夫子父子两世,深知其为人秉性。若是他对于聂晴怀有怜惜之时,那便是会对她多加照顾,自然会选于她有益的婚事,而现在聂晴名声差了,聂夫子自然不会对这个女儿另眼相看,他要的是个名声,哪里会管聂晴以后过得好不好。

那潘夫人的侄儿为人虽然厚道,不过到底年纪大了些,又背了一个克妻的名头,若是将聂晴嫁过去,难免会被人家说聂夫子贪图对方家境殷实,聂夫子不像孙氏那般只知蝇头小利,他要图的更多,断然不可能为这样一个女儿便坏了他的名声,让人家说他闲话,纵然只是人家背后议论,他也是绝对不许的!

聂秋染这事儿不插手,事实上是瞧准了聂夫子性格,他一准儿会将聂晴嫁给潘世权媳妇儿娘家的堂兄弟!虽说潘世权的媳妇儿娘家出身不差,是县中一户举人老爷,可是纵然是亲兄弟,也有日子过得好与坏的,潘世权的妻子娘家有银子,不代表她堂兄弟家也宽裕,否则也不会是个走街窜巷的小货郎了!同样是卖东西的,但一个有店铺,一个却得自个儿挑着去卖,结果自然是不同。

“你心里有数是个好的,既然决定明年入场试,今年便得好好看书才是!也罢,你妹妹的婚事,我也不用来烦你的心了,我瞧着那潘少夫人娘家的堂兄弟是个好的,年纪与聂晴相当,而且为人又是个能干肯吃苦头的,很好,很好!哈哈哈!”聂夫子说完,抚着胡须便大笑了起来。他今日不过是借这个事儿与儿子交好而已,并不是真要为聂晴的事让他来拿主意,如今自个儿找了台阶下,他自然心中畅快,聂秋染明年入场,无论他中与不中,谋个官职是肯定的,他若是肯使银子,说不得谋个七品县令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可惜之前聂秋文坏了大事,闹得崔家那丫头店铺开不了,否则那崔家丫头嫁给了聂秋染,如何不会替他谋划!

聂夫子心中暗感可惜,心里倒不由真有些气恨聂秋文不知天高地厚了起来,对崔薇之前打孙氏的怨气也消了不少,脸上露出笑容道:“老二家的现在正做饭,你们不如留下来先吃了饭再回去吧!”聂夫子这话刚一说完,那头孙梅便端了菜碗进来,一听到这儿,顿时呕得胸口儿疼,连忙便道:“爹,表嫂将表哥侍候得妥当,哪里用得着在我们这儿吃饭。”

“孙氏,你该不会忘了你已经嫁给聂秋文了吧,现在应该改口了!”崔薇本来也不想留下来吃,可是一听到孙梅这话,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顶了她一句,那句孙氏叫得刚刚进门儿来的老孙脸色发青,翻了个白眼,她总觉得崔薇这话像是在喊自己一般,可惜崔薇喊的是孙梅,而崔薇是孙梅长嫂。这样唤她也确实没错!孙氏心里郁闷得要死,既是气恨崔薇敢这样唤,像是在喊她一般,又没有理由发火,顿时堵了个半死,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崔薇当然也看到了孙氏的脸色,忍不住偷笑。聂秋染见她笑得跟偷了腥的毛球似的,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有些提醒般瞪了她一眼,见她虽咬着唇。但仍忍不住笑意的样子,也不再让她忍了,反倒回头与聂夫子说起话来。

若是聂秋染愿意。他有很快便让人对他生出好感来且对他气恨全消的本事。

没一会儿功夫,他便在饭桌上与聂夫子说起话来。今晚崔薇故意想要隔应孙梅,因此特意留下来吃东西,反正今天做饭的是聂晴跟孙梅二人,她们两人互相盯着。二人都是要吃的,不可能会容忍对方在饭菜里吐口水,她当然也就留下来蹭顿饭吃。那头聂夫子为人古板,父子三人单独坐大桌,而另外四个女眷便坐小桌,看样子对这一切孙氏等人是早就习惯了。脸上连半丝诧异之色都没有,聂晴便搬了桌子过来,摆了菜。

大桌子那边摆着好东西。小桌子这边一样只有一小份儿,孙梅忙了一天,抢得跟什么似的,像是深怕崔薇吃到般,嘴里塞得鼓鼓的。那筷子便没有停过,崔薇刚想挟筷子腊肉。那头孙梅便先抢去了,她筷子上还沾着她自个儿没嚼烂的饭菜,瞧着恶心得很。多来几回,孙氏便当做没看到一般,反倒乐得侄女儿这样跟崔薇做对,崔薇怒极反笑:“公公婆婆家该不会没给孙氏东西吃吧?瞧二弟妹抢成这模样,像是活脱脱饿了好几个月一般!”

那吃相,简直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了!

聂夫子那头正跟大儿子说得痛快,一听崔薇这话,顿时便愣了一下,他为人最重脸面,要名声,一听到崔薇说自己不给儿媳东西吃,脸色刹时便有些发黑,又看到孙梅嘴里鼓着都有些嚼不动的样子,再看她碗里堆着的,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不由就恨恨瞪了孙氏一眼,冷声道:“若再这样上不得台面,便自个儿回厨房里吃去!你大嫂虽然是自已人,可咱们聂家也没哪儿饿着了你!”

“你要再做出这副姿态来,瞧我怎么收拾你!”虽说这话骂的是孙梅,可孙氏后背却冷飕飕的,她刚刚又被崔薇唤了一回孙氏,心中十分不舒服,回头又挨了聂夫子的骂,顿时便将气撒到了孙梅头上,拿起筷子便朝她面门上赏了过去,打得‘啪’的一声脆响,孙梅脸上刹时便印出两道筷子的红印儿来,上头还沾着油,她眼睛顿时就红了,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孙氏打她一般,委屈的抬头便看向了聂秋染。

崔薇小心提醒她,道:“二弟妹,你夫君在那边呢,瞧错方向了!”

一句话说得聂夫子脸色青白交错,连孙氏也有些忍耐不住了,孙梅忙不迭低下头来,聂秋染似笑非笑看了崔薇一眼,崔薇顿时低头吃饭了。

这姑娘眼里的哀怨表现得太明显,可如今都已经成了婚,聂秋染摆明对她又无意,还不好好过日子,莫非想让聂秋染偷扒自已弟媳妇不成?就是聂秋文愿意顶那个帽子,孙梅自个儿也乐意,崔薇还不同意呢!

第二百八十六章 道歉

孙梅被孙氏打骂着推进厨房里去了,没了这个满脸怨恨的人坐在旁,刚刚崔薇虽然在家吃过了饭,但一路走了消化了些,又配上孙氏不甘与气愤的眼神,她难得又再吃了大半碗,这才将碗搁下了,那副菜足饭饱的神态气得孙氏直咬牙。

两夫妻在聂家那边用过晚饭,等他们告辞时,聂夫子欢快的同意了,又让聂秋文出来送他们。之前因为店铺的事儿,崔薇与聂秋文间多少还有些尴尬,这会儿少年沉默了许多,再也不见之前跳脱张扬的性子,一将崔薇二人送出门时,他飞快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低垂着头,有些失落道:“对不起大嫂,之前都是我的错,往后我会好好跟爹学文,我会努力挣银子还你的…”他说完,又看了聂秋染一眼,冲两人鞠了一躬,这才转身进屋里去了。

崔薇没料到他竟然会跟自己道歉,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便呆了一下,聂秋染也眼睛微眯,盯着聂秋文转过身的背影,眼里神色闪动,表情玩味。上一世时聂秋文就是与他的妾室勾搭,甚至间接害死自己血脉时,他虽然也大大小小道过无数次的歉,可从没像现在这样一般,给他一种真心悔过之感,聂秋染此时早已经冰冷坚硬的心里露出怪异的感觉来。

聂秋文从出事之后,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他才跟崔薇道了歉,两夫妻都沉默了一阵,这才离开了聂家。

自那日去过聂家之后,聂晴的婚事果然是订了下来,是订的潘世权的夫人娘家的一个堂兄弟,是个姓贺的货郎,那模样长得倒算俊俏。不过一双眼睛里却是带了些流里流气的颜色,嘻皮笑脸的,来到聂家时光那嘴皮子便能哄得人心花怒放的,那目光东张西望的,孙氏唤了崔薇夫妻过去凑脸面,那贺元年的目光便不住在她身上打转,直盯得崔薇脸都黑了大半。

因是潘少夫人贺氏的亲戚,自然这回下定潘少夫人也在场,她也算是中间人,这趟过来她对聂晴神氏倒是淡淡的。不过却一直拉着崔薇说话,神情间带着几分亲昵,今日是那贺元年来给聂晴下定的。总共定礼带了三两银子作主要的,另有两匹约有五丈的缎子,一斛子细小的珍珠,那珍珠细小无比,每粒便如同米粒大小般。孙氏接过时好半晌才勉强的收了下来,另有一对作为添头的猪蹄等物。

这个定礼在乡下地方已经算是能拿得出手的了,但因聂家身份的关系,孙氏便不大看得上这个,勉强收下了,脸色却很不好看。当即便拿了这对猪蹄给崔薇,要让她去做饭,一旁孙梅幸灾乐祸的样子。崔薇当即接了东西,便吩咐孙梅去将这猪蹄给宰了,一时间将她使唤得团团转,自个儿看似忙,可动的却都是嘴皮子。反倒一旁孙梅被她使唤得够呛,好几回想要与崔薇翻脸。但一想到聂夫子冷淡的表情,又焉了下来,今日是聂晴小定的好日子,若是她闹腾起来,恐怕聂夫子饶不了她。

“聂夫人果真气派不同,与寻常妇人瞧着就是不一样呢。”那贺氏看崔薇紧紧将孙梅压制着,而孙氏却对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钦佩,她自个儿头上压着一个婆母,虽然夫君如今做了官儿,不过婆母却压得她威风不起来,对崔薇这样的便特别的佩服,一边恭维了她一句,一边就小声道:“果然聂大举人风采卓然,连聂夫人也是与旁人不同,我家夫君对聂举人也很是敬佩,想哪日邀夫人与聂举人过府一聚,不知道聂举人肯不肯这赏这个脸呢。”

崔薇一听到这儿,心里顿时便警惕了起来。潘世权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个儿已经有了夫人,却偏要想着一些花头,与聂晴勾勾搭搭,之前潘家便主动过来交好,想提聂晴的婚事,都是与潘家有关的,而这贺元年也是贺氏的堂兄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潘世权的影子,她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交往,也不知道这贺氏到底知不知道她丈夫的龌龊,因此便有意试探:

“照理来说如今咱们也是做了亲家的,我夫君如今只得这样一个未出嫁的妹子,幸亏得潘大官人保媒,才有了今日这样的好姻缘。”崔薇说到这儿时,看到贺氏脸色一下子便勉强了起来,就知道恐怕自已所说的话正提到了点子上。聂晴的婚事,说不得还真跟潘世权有关,这贺氏此时眼神已经有些闪烁了起来,一双手紧紧拧着帕子,眼皮不住闪动了,脸上现出几分扭曲之色,崔薇心中有了底,知道这贺氏恐怕之前便已经觉得有些不舒服,现在自己提了,她才开始有些怀疑。

崔薇低垂着头,想到聂晴之前想用陈小军来害自己的举动,不管后来陈小军所说仰慕自己是真是假,可险些坏了她名声却是事实,再加上聂晴为一已之私害了崔梅那个小姑娘,她自然不会对聂晴生出怜惜与保护之感来,想到这里,崔薇脸色如常,像是没注意到贺氏的失态般,便接着道:“照理来说,潘少夫人相邀,我不应该拒绝的,但我夫君来年便要进京赶考,这一年正要在家里埋头苦读,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只好等来年之后,小姑子嫁到贺家去,与潘少夫人您离得近时,再来与您好好相会了。”

贺氏一听她说到这儿,脸色顿时变得更加厉害。她此时心里便像是闹开了锅一般,潘世权之前提点她说想要拉拢聂家人,尤其是聂秋染这样一个有前途的举人,往后若是聂秋染得势,他也好受几分拂照,贺氏还当他说的是真的,可不知为何,现在听崔薇提起潘世权替聂晴保媒的事儿,她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了起来。潘世权之前照顾她娘家兄弟,说她娘家这位堂兄弟家里破旧得厉害,居无定所,因此愿替他买栋小宅院就在自己旁边,好使她也能多加关照。贺氏开始事实清楚以为潘世权照顾自己娘家人,可现在一旦心中怀疑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咬了咬牙,想到之前自己在府中曾听人提到过的消息,秀美的脸色不由扭曲得更加厉害:“我夫君一向是个乐于爱助人的, 之前还听说他曾想将聂姑娘说到我婆婆娘家呢。”她这话在试探着,本来以为崔薇若是露出诧异之色,她便认为自己想得多了,谁料崔薇诧异倒是诧异了,只是说的话却是:“潘少夫人竟然也知道这事儿?”

这下子贺氏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女人对自己丈夫的事儿便最是敏感的,这会儿贺氏恨不得撕了聂晴这个小东西,她强忍着,一下子站起身来,脸色青白交错,半晌之后才又恨恨的坐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该是失态的时候,强忍了心里的怒意,又与崔薇说了几句话,那头贺元年想凑过来与崔薇调笑几句时,看到贺氏有些不大对付的脸色,也悄悄退了回去,不敢过来了,倒给崔薇减少了好些麻烦。

晚间时崔薇将这事儿与聂秋染提过一回,聂秋染没有说话,只拍了拍她背,这事儿便算过去了。

聂晴的婚事是定了下来,她就是在出嫁前死了,她的灵牌也是要抬到贺家去的,聂秋染直到此时才暂时的松了一口气。

本来聂晴的婚事一定下,崔薇便觉得聂晴从此该跟自己无关了,可谁料第二天崔梅却是回娘家来了,一到娘家还没进门儿,便朝崔薇这边扑了过来。

一大早开门便接了这样一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妇人,崔薇有些头疼。崔梅进门便哭了已经小半个时辰了,眼泪便没有断过,嘴里也在一直诉说着,崔薇开始还想劝她几句话,可是根本插不上嘴,而且崔梅只顾着自己宣泄,完全听不进她的劝告,像是只在她这儿倾诉一般,而不是过来找安慰的。崔薇当了大半个时辰的心情垃圾桶,终于崩溃了。

“大堂姐,你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你想怎么做,也跟我说,要我怎么帮你也说说,光哭有什么用?”她递了好几块手帕过去,如今每块都捏在崔梅手里,都已经浸湿了。

“夫君他一来便去了聂家,四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崔梅没有听到崔薇的话,只是仍面色有些惶恐的自言自语道。她才嫁到陈家不到一年时光,整个人却是瘦得脱了形,如今正值五月天气,她穿了一件洗得泛白的粗布蓝衫,露出来的脖子处连青筋都瘦了出来,肩膀上的骨头顶着衣裳,看起来细小得厉害,更衬得她一个全是骨头的脸竟然与身体比例瞧起来有些不协调了。不过是才短短大半年时间,她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瘦得人都脱了形。

“大堂姐!”崔薇站起身大声喊了她一句,崔梅这才像是被吓了一跳般,有些黯淡的眼神这才像是活了过来般,有些茫然的看了崔薇一眼,喃喃道:“四妹妹,你怎么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脸色发红,站起了身来,崔薇这才注意到她有些微凸的肚子,脸上露出惊色来:“大堂姐,你的肚子,你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