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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暂时

这话崔薇不敢跟聂秋染说,那人精得跟个猴儿似的,沾了毛便能飞天,她不敢说,怕一说了便会被人他逮住话头,将上辈子的事情交待出来。聂秋染那人心有七窍,她连半个字儿也不敢提,但对于罗玄便没这么多顾忌了,这个弟弟真是一心为她,恐怕就是真正血亲的姐妹也不过如此了,而罗玄对她心思很是单纯,因此崔薇就是与他说出来,罗玄也不会想到其它去,反倒说不得还能开解她几分,也不用自己憋在心里难受。

“姐姐。”罗玄一听到崔薇要跟自己聊心事,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又贴得更近了些:“姐姐有什么话跟我说,我绝对会帮姐姐的。”

一看到他这副讨好迫切的模样,崔薇眼角跳了跳,原本想说的心情倒是减了几分,忍不住笑了起来:“哪里有那么严重,我是觉得最近聂娇有些不对劲儿而已,倒是你,这趟过来能多呆几天吧?每回都来去匆匆的,倒是让人好想。”罗玄白净俊秀的脸庞一听到崔薇想自己时,顿时便亮了起来,原本便阴柔俊美的五官眼神的明亮更是变得耀眼无比,下意识的就笑道:“我这趟会多呆几天,到时与姐姐和聂大哥一块儿回京中去。”前两天他便已经接到了手下的回报,此时他们恐怕都已经快到定洲地界上了,这一次来时罗玄便没想过要再回西凉那地方去:“我以后天天跟姐姐在一块儿,再不分开。对了,这趟我上京时,可是将聂大哥的妹妹‘安葬’了。”聂晴本来没死,果然是祸害长命,西凉那样一个女人根本呆不下来的地方。她硬是活到现在还没死。

以前罗玄在西凉呆着,有他看着,聂晴只有生不如死的活着,便是她心头再恨也没用。可若是如今自己要离开西凉了,自然要将她给处决了,她既然没死,便要让她早早死了,好安葬下去才是,免得自己以后走了。聂晴连个收尸的也没有!罗玄嘴上说得好听,事实上他心头却是觉得留人活着受折磨,总有一天会出大事儿来,斩草便要除根,若为了一时解气将人给留着。万一哪天让聂晴给翻了身,再寻崔薇的麻烦就不好了。

毕竟他自己就属于当初聂明打蛇没打死,反受其害的那一类型。聂晴不是一般的女人,那女人生命力顽强得很,留着她性命,难保她哪一天就如同自己一般能活下来不说,还能有什么奇遇。罗玄索性便将她给处决了,永绝后患。

崔薇并不关心聂晴,当初那姑娘生了想要卖自己孩子的心思后,她本来对聂晴便没什么好感。如此一来更是心头直将她视作无物,如今听到罗玄这样说,也只是点了点头,对于那样的人。根本连半分同情都没有。

“既然你不走了,昨儿本来该是端午节该吃粽子的。偏偏我倒是睡过去了不知道,今儿再来补上,我那儿不止有橙子酒,还吩咐了厨房将早泡好的雄黄酒也准备了一些”

罗玄满脸笑意的听她说话,只是听她说起晚上要吃的东西时,笑意却渐渐的淡了下去,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姐姐,今儿这顿酒吃不了,粽子也吃不到,姐姐今晚要离开,马车已经是准备好了,姐姐带霖儿先走,往后这顿酒,再慢慢补上。”

本来崔薇还努力让自己别想其它,将聂娇的事儿抛在一旁,故意说起晚上要吃的东西来,谁料冷不妨竟然听到罗玄说起了这话,不由吃了一惊:“什么?好端端的,我怎么要走?小石头,你莫不是说错了吧。”

“他没有说错!”聂秋染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不多时他身影便出现在外头院子里,大步流星的朝屋里走了进来:“东西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你先出定洲,回京中去,等着我,我晚几天跟石头一块儿回去!”

“聂大哥”崔薇愣了愣,她怀中的聂霖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一般,呆坐在母亲怀里说不出话来。

“别多说了,有事等到回京之后再慢慢说。薇儿,你自己路上小心一些,我让道一陪你一块儿回京中。”聂秋染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碧枝等人:“将东西赶紧收拾了,只拣贵重的,其它一般的便扔下就是。”那一百万两银子他都花了,哪里还会在意这定洲置办的家什,崔薇刚想开口说话,那头罗玄也接着道:“我也让阴流与阴云等陪姐姐回去!”他所说的阴流便是他身边那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那可是罗玄身边最为忠心,且身手出众的下属。

这会儿崔薇便是再粗的神经,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让我先走?”她没有说什么我不走的话,反倒是站起身来,冲碧枝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进去收拾着东西,一边才盯着聂秋染两人看:“有什么事儿先告诉我,就是要让我走,也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心里挂记着吧?”

聂秋染看到妻子这模样,心下也不由有些发酸。事实上崔薇这会儿心中直打鼓,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过是不想表达出来让聂秋染两人担忧罢了,聂秋染哪里看不出来,原本不想这会儿说出来让崔薇担忧的,只是她若一味追问,或是闹腾着不肯走便罢了,如今她这样配合的态度,倒反让聂秋染心里难受,也不忍再瞒她了,直接道:“薇儿,你知道我这三年来都做了些什么吗?”

挖河道那样大的事情,崔薇哪里有不清楚的,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聂大哥,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再过几日,定洲恐怕是有水患发生,我跟石头两人准备这会儿留下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会出事儿,你自己赶紧回京中,京里是最安全的,我快则两月,迟则半年,便必定会入京与你相会。”崔薇本来今日被罗玄说让她先回京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可她没料到竟然聂秋染会与她说定洲有水患发生。这些日子以来她将心思全部放到了聂娇身上,倒是忽略了其它,虽然也意识到罗玄这次到定洲来得有些蹊跷,可她却没有去深想,如今听到聂秋染这样说,她便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聂大哥,那我先回京中,我等聂大哥与小石头你们回来。”

她本来是想回小湾村的,但话到嘴边儿打了个转仍说了回京里。聂秋染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就怕她此时说要回小湾村中,要知道定洲水患一起,他虽然说挖了几道河道,但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事情到底如何,还得看老天爷安排,到时若定洲仍遭了水患,那几条河道没起作用的话,恐怕大批流民一旦朝外乡奔去,恐怕大庆朝各地都不见得安稳,如此一来,恐怕也唯有天子脚下会稍好一些。崔薇也知道他的心意,水患一事自己帮不上忙就罢,可至少也不能添乱,让聂秋染再为自己担忧。

时间紧急,前些天聂秋染不太舍得崔薇早走了,因此拖到今日,现在就算快马加鞭,恐怕也只是这段时间能勉强出定洲界限而已,幸亏水患不是一天可成,得几日慢慢蓄积,因此这几日倒也是足够了。众下人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崔薇就要走了,但幸亏碧枝等人是在京中时就跟着崔薇一道儿的,倒也忠心,一听说收拾东西,连日便将一些贵重物品给打包好了,当天夜里聂秋染也没留妻子留下来,而是连夜等到罗玄身边的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到来之后,便亲自送了妻子出城去。

一路听聂秋染的话急赶出定洲,等到第八日时,才出了定洲地界,一路沿道以来百姓倒也安居乐业,根本没有人提起水患之事,当日崔薇是太过相信聂秋染了,因此也没想其它,便听了他吩咐,如今等到出了定洲界线,冷静了下来她才觉得有些怀疑。只是这会儿既然出来了,她也相信自己的丈夫,不再倒回去,众人走了半个多月时,路途便听说定洲一带今年涨水完全超过了以往的情况来,等到两个多月后,离京城也不过半日路途时,定洲那边涨了水的话才渐渐开始传到。

崔薇回了京中也没有再回罗玄买自己的铺子处,她这一趟回来是悄悄来的,只是聂秋染方面单安排她回来,自然不好大张旗鼓的出去,反倒是一回了京中,便令在京里买了一栋离自己糕点铺子不远处的三进小宅子,一家人住了进去。外头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定洲水患一事儿如今在京中都听说了,虽然不知道聂秋染为什么早日就安排自己离开,但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崔薇自然就是早做准备。

临离开定洲时,聂秋染给了她五万两银票,再加上罗玄给的五万两,她现在手中足有十万两银子左右,再加上以往她自己的体已钱加以前罗玄给的,大概能凑足十八万两,这些银子聂秋染从未问她要过,因此这趟回来时自然作为贵重物品一并带走了,如今手里有银子,又知道定洲有水患,能被聂秋染严肃以待的,崔薇自然心中担忧,一等安顿下来,她连忙便召了道一与那名叫阴流的内侍过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准备

此时聂秋染不在京中,崔薇就是当家做主的,阴流与道一两人都分别忠于聂秋染与罗玄的,这会儿一听她有召,不敢耽搁,连忙便过来了。这两人崔薇也是极为熟悉的,也知道他们是自己丈夫与弟弟的心腹,因此等两人一来,也不与他们多说,直接便道:“我听夫君与小石头都说定洲有水患,你们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情的,如今京里头虽然没有传了开来,但是我想着恐怕事情不小,既然这样,我便想早些做了准备,也免得往后事到临头来手忙脚乱!”水患之事两人分别身为聂秋染二人的心腹,自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甚至也因为是心腹,聂秋染两人不约而同的又在不想让崔薇担忧这事儿上极有默契,因此这两人知道得比崔薇还要多一些,这会儿听她提起这事儿,都当她只是担忧聂秋染两人安危而已,道一沉默寡言一些,因此看了阴流一眼,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倒是阴流为人虽然阴沉狠辣,但难免受罗玄影响,对崔薇另眼相看不说,而且因为当初在小湾村暂住两天之事儿对于崔薇颇有好感,因此连忙出声道:“夫人不必担忧,聂大人与主公都是吉人自有天相之人。”其实事到如今,崔薇都不在聂秋染两人身边了,自然也只有这么说了,反正她就是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自己想开一些,免得自己吓自己,再者说她也应该对聂秋染两人有信心才是,因此听到阴流这样一说。她就笑了起来:“阴先生放心就是,我相信夫君与小石头两人能力,就算是水患,可夫君两人已经早有准备。肯定能事事顺心的,我这道请两位过来,是另有事情的。”

听到崔薇这样说,道一二人有些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奇。崔薇能想得通不去钻牛角尖便罢,还真怕她这会儿非得闹着要回去定洲与聂秋染两人共患难,若真是那样,自己等人不好阻止不说,又不能完成主公的托付,倒当真是为难了。

“夫人有事,只管吩咐就是,哪里用得着说一个请字。”阴流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来,他面容阴沉。一看便不是良善之辈。也唯有与他相交。又因罗玄之故,崔薇头一回见他杀人的印象才淡了些,如今不怎么怕他。但他一笑起来,就算是真心实意的。却给人一种阴测测之感,果然是天生坏人样貌,看得崔薇忍不住想笑了起来,连忙将头别开了,这才道:“我手里有大约十八万两银子,如今水患一事儿在外头疯传了,而盐又一向是定洲那边传过来的,我怕到时水患一起,要受影响,最近东西价格又贵了些,我倒是想把一些首饰等卖了凑一凑,到时看能不能买些粮食与盐等存放着,到时手中有东西吃,也不至于慌乱。”她这灵机一动还是拜前世时的众人大肆疯狂买盐影响。

这古代可不比现代时,什么东西都能大量用机器加工,如今定洲若是真遭了水患,因定洲位处南面,本来靠海,是大庆朝中盐输出最大的地方,若是定洲遭了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没人制盐了,恐怕还真会生出盐危机来,反正她手里有银子,只是怕就怕到时光有银子却米粮与油盐等东西不够,到时抱着这东西还要挨饭,可真是天大笑话,因此才生了心思,想要多买一些备着。

阴流二人倒真没想到崔薇唤自己二人过来是为了这个事儿的,聂秋染与罗玄两人干的事情还真不是小事儿,若往大了说,那便是要脑袋的,容不得出一点儿差错。表面上看来聂秋染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但首先一点,罗玄私自罔顾皇帝命令,将西凉经营的一块儿铁板似的,这便已经犯了大忌不说,而且还容易引人猜忌,再者他又私自与聂秋染图谋,傻子也看得出来罗玄是另有图谋的,而到时事情一旦暴发出来,要是正德帝不猜疑,道一二人将自己的脑袋给割下来。

不过既然自己的主子都干了这样的惊天大事儿,当手下的自然敢跟着拼杀,尤其是阴流,很替罗玄抱不平,罗玄当初做的事儿有多危险阴流知道得一清二楚,可太子被皇帝赶下台后,如今的太子便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再护着罗玄,这样的主子忠他也没用,不如反了!若是聂秋染的事情一成,到时两人名声传天下,就是皇帝心里再呕得半死,也不敢对他们如何的,再有西凉那边崔敬平这几年已经被罗玄用了起来,早非昔日阿蒙,一旦起事,定然皇帝也束手无策,当然前提是这事儿得顺利完成才是,罗玄两人名声再大,皇帝就越是不敢动弹,崔薇提出的建议一下子便占中了道一两人的心里,平时沉默寡言的道一眼睛一亮:“夫人,不如大量收购,等到合适时机,再救济灾民,到时替主公积累名声!”

也不知道聂秋染两人干的是什么事情,但既然道一这样说了,崔薇自然就点头。只要她能凑二十万两银子出来,能买的盐和米粮能堆成两座山了,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用来帮助一下别人也不错。崔薇虽然并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人,但人命关天,自己若是有余的,支持一下别人也可以,因此便道:“你们瞧着安排就是,只是东西恐怕不能在京中全买了,一些首饰等我等会儿让碧枝拿出来。”

这个时候也不是推脱客气的时候,为了自家两个主子,便先厚着脸皮拿下来,往后自己二人再慢慢凑上就是!道一与阴流不约而同的相对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夫人如此大义,小的们也多少有些,一并拿出来。”他们两干脆也把自己的私钱拿了出来,道一少一些,阴流倒是多一些,他跟着罗玄那厮没少搜刮,虽然比不上崔薇身家,但五万两是有了,道一倒是只得几百两而已,比较了两人的私房钱,崔薇顿时替丈夫沉默了,明显阴流跟着罗玄有前途多了!

两人拿了银子与首饰等忙不迭出去办事儿了,这些米粮等物是不能在京中大量收购的,否则恐怕要引起皇帝怀疑,若那样一来,恐怕置崔薇于险地,可若是在别地买,那么便得早早出门做准备,以免得往后粮食抬了价,多的事情闹了出来。

崔薇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这才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袋。刚刚在阴流两人面前她不敢表露出担忧的意思,怕引得下头的人也慌了,只有这会儿人走了才敢露出憔悴之色。碧枝送了人回来,看到崔薇歪在榻上,连忙上前替她揉着背,一边就道:“夫人也是,那些首饰都是大爷送的,留着一些该多好,奴婢瞧着那些东西恐怕十万两也不止了。”

“钱财都是身外物,要是没得吃没得喝,拿了银子首饰有什么用?”碧枝是不知道到时没粮有多艰难的,只是看着那些首饰有些心疼罢了。崔薇虽然将东西大多数都交了出去,但一些珍贵难用银子买的,还是留了几样下来,罗玄送的那对紫玉明珠做成的耳坠子她就没有送出去,如今倒是令碧柳安慰了一些。

两主仆正说着话,那厢外头便有人回话,说是钱嬷嬷想要求见夫人。

这钱嬷嬷是当初聂秋染将聂娇身边的教养嬷嬷打发了之后新找的,成天守在聂娇身边,虽说崔薇心头是有怀疑的,但到底那是自己女儿的身体,在没有确定之前,她并不敢拿聂娇性命来开玩笑,因此这趟回来聂娇自然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但她心里生了疙瘩,因此平日并不见聂娇,只让她自己在院子里好好悔过,没事儿不要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聂娇心中也是如此想的,不想看到她清静,因此从路上那两个月到现在,母女俩几乎不怎么碰面,就是碰到了也少说话,回到京中之后聂娇闹着要出去过几回,只是却被崔薇勒令她呆在院子里不准出去,如今这钱嬷嬷又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来替聂娇求情的,崔薇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褪去,变得有些严厉了起来。

“叫她进来!”她说话时声音里带了些冷意,回话的丫头听得出来崔薇是不痛快了,也不敢多呆,连忙福了一福礼便退了出去。不多时一个穿着深蓝色灯芯绒衣裳,用湖绿裹边儿绣花背心儿,年约四十来岁,面容干净的妇人便低垂着头进来了。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崔薇脸色就冷了下来,直接重重的伸手拍了拍桌子,厉声便道:“我是让你盯着大娘子,教她学规矩的,不是让你来给她当说客当娘的!我还没死呢,她是主子你是奴,大娘子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若是你再这样不安份,便领了十板子滚出去!”崔葻这会儿没了耐性,心里头看着这钱嬷嬷也开始烦了起来。这钱婆子跟当初照看着自己女儿的卫氏一个德性,只知一味心软的老好人,半点儿手段也没有,慈祥是够了,但却根本没有主见,被聂娇拿捏着,不时过来给她求求情,让自己放聂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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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喊娘

崔薇就是再怀疑聂娇,可到现在为止还没亏待过她,这钱婆子三番四次的来闹,倒像是显得自己像一个亏待了庶女的嫡母似的,多来几回,崔薇也不耐烦了,心头腻歪了起来,再加上今儿心情不好,没等钱婆子开口说话,便厉声喝斥了她一回!

那钱婆子被崔薇这样一斥,顿时浑身都打起了哆嗦来,她人极为善良,但她就是再善良也不是傻子。当初聂秋染给聂娇挑嬷嬷时,为了怕出现嬷嬷教得不好,专门找了心地善良的,挑了好久才选中了她。估计是深怕她苛待了大娘子,钱婆子去侍候聂娇时也是极为小心的应付着,她的丈夫与儿女都是跟在聂秋染身边的,当初买她时便是买了一家,若是今儿崔薇心情不好将她打了板子,一旦被发卖出去,可不止是自己名声不好听,往后没人买的问题,而是她会与丈夫儿女一并分开,那才是真正的大事儿!

钱婆子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哆嗦了两下。她自己也是个做母亲,做祖母的,对于聂娇那样一个嘴甜懂事的小女孩儿是真的心疼喜欢,聂娇年纪小小的,却被关在阁楼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她所说的,夫人因为她是个女孩儿而对她不太喜欢,小姑娘可怜兮兮求她的样子看得钱氏心软,自然招架不住她每回的哭求,因此时常过来找崔薇说情,希望能让她出去一趟,钱嬷嬷心疼聂娇之下,自然每回都明知道崔薇有些不大痛快了,但她仍每回都硬着头皮过来。

“夫人”

“滚出去!”崔薇揉了揉脑袋,身后碧枝连忙乖觉的凑了过来,伸出十指在她太阳穴处力道有加的揉了起来。钱婆子虽然被骂得满脸羞愧,但犹豫了一下。仍是开口道:“夫人,大娘子年纪还小呢,如今正是不定性贪玩儿的时候,往后学了规矩,也没功夫玩儿了,不如”

崔薇一听这话,不由笑了起来。这钱婆子倒也是个死心眼儿的,自己都那样说了,她还敢开口来求情,可见也是一个胆大的。只可惜这心肠软得没边儿了。是个烂好人便罢,却偏偏又如此蠢笨,也不知道聂秋染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一个奇葩。估计是心里还想着不要苛待了聂娇,这是害怕自己虐待了她还是怎么的?自己就是回到了京中,也有这么一个人添着堵!

“你倒是个忠心的,没料到我说了话,你竟然还知道护着聂娇。”崔薇笑着轻声说了一句。那钱嬷嬷还当她是心软了,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这会儿正在夸奖自己呢,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来,谁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崔薇便已经又接着道:“既然你觉得年纪小的孩子便正该是不定性贪玩儿的时候。我记得你那小孙儿这趟也是跟着一块儿入了京中,我便让他在外头玩儿个痛快,一辈子都在外头玩耍着吧!”这个时候一家为奴。便是生的儿女一辈子都是个奴婢出身,钱嬷嬷自己是下人,生的儿子是下人,自然孙子也是。

便如同主人手里的财产一般,任由人拿捏。她本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的,以为崔薇听了自己的建议。当真要放聂娇出去玩耍一回,没料到竟然一说话便将自己给绕上了。钱嬷嬷顿时着急了,这孙子便如同她的命根子一般,她哪里能忍受得了骨肉分离,因此自然是连忙求情。但崔薇近日因为聂娇的事儿有些心中不大痛快,这钱嬷嬷不是头一回替聂娇来求情了,倒像是显得自己像是聂娇的后娘一般,若一两回便罢,今儿让她走也不走,也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

不给个教训,这钱嬷嬷还得三番四次说不听,不给她一个教训往后还得这样。冷着脸任由碧枝唤了人过来将钱嬷嬷拖了下去,只是崔薇到底没有真狠得下心将钱嬷嬷的孙儿给卖了,倒是将钱嬷嬷打了二十板子,让人把要死不活的她抬回了她自个儿房中,这才没有再管这事儿了。

原本以为事情到了此处便已经算完结了,谁料晚间膳食还未送上来时,外头便有丫环急匆匆进来,碧枝出去说了几句之后,进了屋便脸色难看道:“夫人,大娘子不见了。”

崔薇这两天正没胃口,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铁青,重重一巴掌就拍到了桌子上!

“荒唐!”崔薇气得浑身哆嗦,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本来便已经心神不宁,既是担忧远在定洲的丈夫与罗玄,又是担忧在西凉的崔敬平,更是随时提心吊胆害怕自己被人将行踪传给正德帝知道,到时自己私自回来,恐怕少不得要给丈夫套上一个枷锁了。可偏偏聂娇却是个不省心的,崔薇嘴唇直哆嗦,一方面是有些着急担忧,一方面又是急得上火,哪里还顾得上吃饭,连忙便吩咐道:“将阴流给我唤过来!”

这会儿阴流正与道一商议着要出京买粮与盐等事儿,正忙得不可开交,听到崔薇唤人来召时,他也一刻钟都不敢耽搁,连忙便过来了。听到聂娇不见时,阴流先是眉头皱了皱,接着才道:“夫人请放心,不必担忧,阴云此时正跟在大娘子身侧,必定会留下消息,属下这就去找!”只是还没有等到他出去时,那厢外头却有人过来了。

顾宁馨牵着聂娇的手从自己的轿子上下来了,站在她身侧,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如同牵着什么珍贵不凡的东西般,紧紧的将她的手拉住,不肯松开。

“这儿是不是你的家?”顾宁馨笑靥如花,转头温柔的问了身侧的小丫头一句,聂娇连忙就点了点头,一边细声细气道:“娘,你进屋里坐一会儿嘛,坐一会儿嘛。”

听到她再唤自己娘,顾宁馨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接着才伸手替她轻轻理了理头发,一边笑道:“我可不是你娘哦。”这话她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今天下午这自称叫聂媛的小丫头便找到了顾家里,说是想见她。守门的人看聂娇衣着光鲜亮丽,不像是个下人的,便替她通报了进去。顾宁馨本来在顾家只是一个庶女,身份并不出众,说得好听些是个顾家姑娘,可说得难听些,其实连嫡母身边的大丫头地位也是不如的,因此这小丫头要见她,竟然轻易就被人放了进来。

也不知怎么的,原本性情就算不得如何热情的顾宁馨在看到这小丫头时心里便莫名的生出喜欢来,就是听到她唤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做娘也没有多生气的意思,反倒很是隐隐有种欣喜,在听到聂媛唤自己做娘时,又问了她爹叫聂秋染,顾宁馨顿时心里便生出了一个主意来。她当初因为随同嫡姐前往聂秋染的家乡之故,而顾宁溪最后又没能嫁得到聂秋染,因此这事儿在顾家被视为了丑闻,而自己名义上是聂秋染的妾,可他却一直不接受自己,回到顾家之后,自己地位越发低下,这些日子甚至连累了自己的姨娘,实在煎熬难忍。

而自己本来就是聂秋染的妾,虽然不知道聂秋染的妻子崔氏如何回到了京中,但顾宁馨却本能的觉得这一次是个机会,不止是自己对于这个名叫聂媛的女儿颇有好感,而且她其实现在想来,虽说聂秋染地位低了些,但自古女子本来就没有随心所欲择自己夫婿的条件。聂秋染家中人口简单,至今只得一妻,听这聂媛说聂秋染还未纳妾,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若是自己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往后也比在顾家生活来得要好,更何况聂秋染年轻力壮,嫁给他总不用守活寡,可比起往后顾家随意将她嫁给哪个老头儿做继室或是嫁到权贵人家为妾来得要好多了。

顾宁馨因着心里生了这想法,因此一下午倒也与聂娇相谈甚欢,若不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要将这名叫聂媛的姑娘送回来,顺便还有事儿要与那崔氏说,她其实都舍不得将这样一个伶俐的,且会叫她娘的小姑娘送回来了。不过也只是几乎舍不得送回来而已,顾家不会收留一个莫名出现的小姑娘在家中,而她也想借此时机与崔薇说话,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只盼崔薇能识相一些,让她进门儿,往后她不会跟崔薇抢位置,不过是只要分聂秋染一半罢了,她便不会将崔氏已经回到了京中的消息上告。

心头打着主意,顾宁馨一面微笑着上前朝守门的婆子说明了来意。

“贵府小娘子走失了,如今我正好碰见,因此才想给夫人送回来,劳烦通报一说,就说我乃是夫人旧友,如今若是过门不入倒是显得我失礼了,因此想顺便拜访夫人一回。”顾宁馨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里拿了个荷包出来。她这一趟出门儿都是悄悄出来的,也没敢让人知道,顾家自从上次顾宁溪回去之后,便将她看得很严,也不知道顾宁溪出了什么差错,只可惜她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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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露馅

聂娇紧紧站在顾宁馨身边,乖巧而安静,一脸亲昵之色。守门的下人纵然是不认得顾宁馨是谁,可也认得出来聂娇是自家夫人的宝贝女儿,一看到聂娇,那守门的婆子顿时大吃了一惊:“大娘子,您怎么跑外面去了?”一边说完,一边那婆子也不敢怠慢,犹豫了一下将荷包收下来了,这才冲顾宁馨福了一礼道:“姑娘稍等,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等她人走开了,聂娇才有些不大痛快道:“娘,您干嘛要给她银子。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娘现在自己都难过。”

听到小姑娘现在这样维护自己,顾宁馨便是觉得自己要利用她进门儿,她又是崔薇的女儿,这会儿心头也软成了一团,连忙便解释道:“阎王好见,倒是小鬼难缠。你要知道,要见主子不容易,但若是下头的人为难你,你是怎么样也见不到的。我现在虽说日子难过了些,但总为了以后,也不能省的”聂娇听她这样一说,连忙似懂非懂的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娘,等我爹回来之后,我让爹给你好多银子,让娘以后再也不用过上以后的日子,娘以后一定不会被坏女人欺负的!就算她是正室,也绝对不能再欺负娘!”

“你倒是长了胆子了,你说谁是坏人,你又在叫谁娘?”崔薇早在得知了消息,听到自己的女儿聂娇被人送回来之后,心头一直提起的那口气才松了下来,连忙马不停蹄的便朝门边赶过来,本来这院子就小。虽说是个三进的,可其实那几道门都是虚的,也就几步路的功夫,那婆子一路跑进去。她忙不迭的飞快跑了出来,没料到一来便看到了顾宁馨牵着聂娇手的那一幕,也听到了聂娇唤她娘,顿时心头便凉了一大半。

崔薇本来知道自己现在不宜出面。若是被人发现了,自己恐怕讨不得好。可她偏偏担忧女儿出事,因此急忙赶过来,没料到却听到了让自己心凉的这一幕 。

“将这孽障带到我屋中。”崔薇这会儿心凉得厉害,双手双脚都抖了起来,面色煞白如纸,她这会儿敢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东西不是自己的女儿。而自己的女儿既没病,又没哪个时候受过伤,照理来说不该由这鬼东西钻进身体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不知打哪儿来的。竟然杀了自己的女儿不成?崔薇这会儿心头乱得如一摊麻般。喉咙干涩,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顾姑娘既然过来了,还先请进屋里坐一坐。”她这会儿心头又冷又凉。恨不能亲手掐死站在自己面前的聂娇。

谁料她还没有发火,那聂娇便已经先尖叫了起来:“你想对我娘做什么。你这个贱人!”

这已经不是聂娇第一回如此唤她!上一回崔薇当她是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对她如何,心头只剩痛惜,如今猜到这小东西可能不止不是自己的女儿,还有可能是杀了自己女儿的凶手,她哪里还忍耐得住,一听她这样喊人,想也不想便一耳光朝她甩了过去:“你在喊谁?”崔薇神色冷厉,眼中露出腥红色的杀意,她一向看着聂娇时都是温柔可亲的,恨不能像是要把心窝子也掏出来一般,聂娇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如此凶狠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捂着脸,眼泪顿时便含在了眼眶中。

她一年多前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在这名叫聂娇的姑娘身体里重活了过来。明明她记得祖母给她灌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苦东西,接着她就肚子痛,头晕难受,吐了血的,接着便觉得整个人飘啊飘的,像是做了一场恶梦般,聂媛本来年纪小,可当时被孙氏灌了毒本来心头便怕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还有人要与她抢身体一般,她一个死过一遭的小孩儿本来心里就有怨气,再加上她上一世死时已经快七岁了,可不是聂娇这个还没满三岁的孩子能比的,才渐渐完全掌握了这身体。

而聂媛也不知道怎么的,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爹仍是聂秋染,但有些地方却不一样了,她的娘明明是顾宁馨,而她的嫡母明明是顾宁溪,怎么会她的母亲现在变成了一个名叫崔氏的?而且她竟然还是这崔氏所生的!聂媛一明白这些事情时,当时便想找娘,只是她上一世因为惨死的原因,便是再傻也多少知道要留个心眼儿,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当自己的娘只是回家去了,一定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崔氏将自己的娘赶走了!

但她偏偏成了聂娇,她明明是聂媛的!聂媛再是缺心眼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告诉给爹知道,事实上她连自己怎么变成聂娇的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自己不管是什么模样,可依旧是娘的女儿,是聂媛,这些人现在认不出来,真是笨死了!

聂媛前世时因为聂秋染只得她一个独生女儿,可没想过她是庶是嫡的,而且全家人对她还算颇为看重,上一辈子时爹对她冷冷淡淡的,并不如何亲近,可没想到这一回成了聂娇,爹竟然时常对她又抱又哄的,聂媛一时间有些嫉妒起聂娇来,也恨崔薇,觉得爹本来该是自己娘顾宁馨的,以往爹本来最爱她的,喜欢她比喜欢嫡母还要多的,可不知为何,爹一旦娶了这个崔氏,便变了模样,会笑了,会哄她了,而不像以前一般,时常板起脸来令她害怕了。

本来聂媛是想要好好哄着罗玄的,毕竟前一世时她曾因自己的姑姑聂晴之故,看到过罗玄一回,知道他是一个能和自己爹相比的大官儿,是个候爷,也是朝中人人都俱怕的人,她本来想笼着罗玄,好让他以后能好好帮自己,将自己亲娘找回来的,不知怎么那个大官儿又成了自己的舅舅,可惜聂媛努力过,但不知为何罗玄却是喜欢聂霖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比喜欢自己多一些!肯定是因为那小野种是崔氏生的,而且还是个男孩儿的原因。以前祖母总说自己不是男孩儿的!聂媛不喜欢自己爹还有另一个孩子,幸亏聂霖没有时常与她抢爹,否则她早就不客气了…

也因为如此,小孩子心中本能的便恨上了崔薇,这一趟回到京中时,迫不及待便回了顾家去找自己的亲娘顾宁溪。

她做聂媛时因为聂秋染风光的缘故,她不知道多少回曾和母亲一起被顾家接回去过,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了,今儿支开了钱嬷嬷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如今好不容易将娘给带回来了,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竟然说是她娘的女人,竟然敢再想将她和娘拆开!

一想到这儿,聂媛恶狠狠的,如同一只凶恶的小兽一般瞪视着崔薇,那目光都让崔薇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孩子怨毒的眼神。她对自己哪儿来的这样大仇恨?更别说她顶着自己女儿的皮囊,杀了自己的女儿,如今还敢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来,崔薇心里一阵阵钝痛,恨不能立即将她给掐死,眼不见为净!只是这会儿她却不能这样做,她决定要等聂秋染回来,便将这事儿说给他听,让他拿主意,聂娇不是自己的女儿,她甚至是杀了自己女儿的凶手,自己想杀她给女儿报仇,但却对着她那张脸,又狠不下那个心,不管聂秋染会不会以后怀疑自己,崔薇决定都要将这事儿说给他听,让他来拿主意!

“将这孽障带进去!以后不准她出房门一步,给我死死盯着,若是再不见,一整个院子的人我全部都发卖出去!”崔薇这回狠了心,恨恨的冲聂娇身边侍候的下人吩咐了一句,聂娇却是一下子大叫了起来,想要朝崔薇撞过去:“我不!我是聂家的大小姐,你敢对我怎么样,我让爹杀死你!娘,救我,救我!”聂娇先是恶狠狠的冲崔薇喊了一句,接着才朝顾宁馨伸出手来。

不知怎么的,顾宁馨对这小孩儿好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就见不得她这样哭泣的样子,听到这话,顿时便朝崔薇求情道:“姐姐,她到底是个孩子,姐姐大人有大量”

“谁是你姐姐!”崔薇一听到聂娇喊顾宁馨娘时,心里便如同被钝刀割过一般,心头的怒火一波接一波的涌了起来:“顾姑娘还请自重!一个未出阁的女人,竟然敢让我的女儿喊你娘,你莫不是想嫁我家夫君想疯了吧?可惜你没这个福气,只要有我在,我夫君纳谁都不会纳了你!”

顾宁馨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接着又青红交错,还没来得及开口,聂娇便已经气恨道:“她是我娘,她是我爹的,我是娘生的,不是你这个坏女人!”

崔薇听到这儿,心头更是难受,再也忍不住,转身便又举了巴掌狠狠朝这死丫头劈了下去!不管她是谁,但如今她占的是自己女儿身躯,她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该这样光明正大的喊才是,如今竟然敢说她是别人生的,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一年多来,自己便是这样对一条狗,那狗也知道朝自己摇尾巴了!

PS:

第三更~

第四百六十九章 孽缘

“你敢打我!”聂娇捂着脸,这会儿既是恨,又是气,还有羞:“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最疼我,我要他杀了你!从此只有我娘”

刚刚打了她一巴掌,没料到她竟然还没醒悟过来,崔薇这会儿心全凉了下来,回头看了跟在自己身边的碧枝一眼:“将她关进屋里去,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找人亲自盯着,如果踏出来,便只管打!若是还不回去,打死也活该!这样不孝顺的东西,竟然认别人做母,我也只当没生过她!得她一个女儿,凭她也配!什么东西! ”崔薇这会儿气得浑身哆嗦,看着小姑娘脸上露出怯意来,却是再也没有丝毫的心疼,越是看着她这张脸,心里就越恨她几分:“想等聂秋染回来救你?你要再闹腾,也得有那个命在!你既然不认我这个生母,我也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全当一年前便已经死了!”

聂娇本来还想再开口的,但不知道为何,听到崔薇说只当自己的女儿一年多前死了时,顿时便心里一慌,接着脸色大变,再也说不出话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崔薇说要打死自己,且自已不是聂家唯一一个孩子时,聂娇心头顿时慌了!她怕死!她怕得要命!当初祖母灌下她那碗药的滋味儿,现在她还想得起来,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而且好多血从嘴巴鼻子和耳朵、眼睛里钻出来,她好怕!

“娘,救我,娘救我,坏女人要杀我,娘救我!”聂娇朝顾宁馨伸出了手来。满脸惶恐之色。

顾宁馨嘴角动了动,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来,看得崔薇心头更恨,不由冷笑道:“不会唤了你一声娘,顾娘子便真当她是你生了的吧?也不知是和哪个人生的?几岁生的?孩子便有如此大了?”

一席话说得顾宁馨脸色通红,面色尴尬。崔薇强忍了心头的恨意,示意人将聂娇拖了下去。因为有崔薇刚刚的话在先,这会儿聂娇拼命挣扎着也没哪个人怕伤了她不敢用力了,反倒更用力了些。免得使她逃脱了。聂娇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前世时她是聂秋染唯一的子嗣,人人都将她捧到了天上去,哪里敢这样对待她?这些奴才胆大包天,她要杀了他们!聂娇被人一制住。便想到了之前孙氏灌她药时的情景,顿时心中更怕,哭得凄厉异常。

这边宅子是崔薇后来买的,虽然位置不错,但因开的门是反着另一方街道的大门朝北开的,这个方向因此时人讲究的原因,极少有人在这边开门。因此这会儿闹了半天倒是没人过来看到,但聂娇这样吼了,也难保那些多事的跟过来。崔薇回头冷冷看了碧枝一眼,轻声道:“是不是不能将她嘴堵了?”

碧枝吓了一跳。看得出来主子是真的心冷了,对这大娘子不可能再像以前一般,之前还顾忌着不敢动手,这会儿得到了崔薇的吩咐。哪里还管其它,直接伸手便将聂娇的嘴死死捂住了。聂娇重重的咬了她一口。这小孩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咬得她手掌都破皮了,血迹从伤口处渗了出来,碧枝心头又惊又怕,还有些怒气,一旁崔薇却不说话,碧枝跟在她身边多年,对她心思也是了解,知道她此时不说,便是不准备管这事儿了,说不得瞧她刚刚的态度,还有可能是希望自己对聂娇再狠一些的。

试探着将手在聂娇肩上轻拍了一下,若是崔薇责备了,她就说自己是拍灰的,若是崔薇装着没看到,那从此大家都知道这大娘子真如夫人所说的,死活也不管了,下头的人也好对付!果然崔薇动也没有动,碧枝又大着胆子在聂娇头上拍了一下,崔薇甚至连头也没转过来,这下子碧枝胆子是更大了,心里也有了数,却听聂娇嘴里却骂道:“贱丫头,敢打我耳光,我爹回来了将你卖进勾栏院子去!”

一个小孩子而已,竟然还说要将人卖到勾栏院子里去,不知道哪儿来的这样毒的心思!碧枝自己虽然是下人,但也是正经清白的姑娘,一听这话顿时大怒,只是还有点儿顾忌不敢当崔薇面动手。谁料崔薇却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厉声道:“她嘴巴不干净,替她洗一洗!”

这贱人一词聂娇竟然三番四次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崔薇想到了前几个月在定洲时她对自己的侮辱,若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只是嫉妒母亲能亲近父亲便罢,她就是心里难受也忍了。可如今这死丫头又不是她女儿,她凭什么还要再忍气吞声?眼不见为净,也懒得再看那东西用自己女儿的身体说出那样的话与露出那样的表情,令人将她拖了下去。崔薇伸手揉了揉额头,这才看着顾宁馨开始冷笑了起来:“顾娘子,请进屋里来说吧!”

顾宁馨若是来之前还有要与崔薇谈条件,以威胁她让自己进门儿的心思,这会儿看到崔薇气在头上,连女儿也不要了,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崔薇连自己的女儿也下得去手,对她一个外人当然不会手软。自然打消了原本的主意,摇了摇头:“天色不早了,我”

懒得理她!既然顾宁馨自己送上了门儿来,崔薇怎么可能会再放她离开。别说聂娇唤她娘令自己心头生疑,就是自己回了京中的事儿一直瞒着,却被顾宁馨知道了,今日就不可能轻易的放她离开!崔薇招了招手,一群丫头便一涌而上来,将顾宁馨与那两个抬了轿子过来的男人给抓住。那两个轿夫倒是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声叫冤,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只是车行里做事儿被人雇佣的,崔薇虽然看顾宁馨这样子是不敢从家中跑出来,这两个轿夫说的也有可能,但这会儿自己的行踪要紧,自然不敢放了他们,当然一并请了进来。

顾宁馨被人拉着,脸色都吓白了。她本来长得妩媚娇艳,如同一朵盛开的芍药花般,这会儿吓得小脸粉白,倒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风情,让人忍不住想细细怜惜。顾宁馨一面挣扎着,但她是顾氏姑娘,虽然是庶女,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被两个婆子拉着,哪里挣扎得掉,只一步步被人拖进了门中,她胸口儿不住的起伏,这会儿七月末的天气,虽然已经是近傍晚了,但天气还是闷热,她穿得又薄,那涨鼓鼓的胸不住起伏,引得那两个被拿捏住的轿夫眼珠子不停往她身上转。

“聂夫人,你想干什么,你这是想干什么!”

看她想叫救命的样子,崔薇忍不住笑:“你是要自己进来,还是让我令人给你堵了嘴,吃了苦头再进来?”

今日横竖是躲不过了,顾宁馨也算是个聪明认命的,一听这话,便知道崔薇是下了狠心,也不敢再挣扎,乖乖的任由人拖着,一边身子哆嗦着被人拉进了宅中,宅门顿时又关了起来,轿子也被人弄进了院子里,院门外又恢复了平静,像是刚刚的热闹从未出现过一般,倒使得一些听了声音跟过来想瞧热闹的人扑了个空,又遗憾的摇着头回去了。

一旦进了屋,顾宁馨便知道自己任人拿捏了,看着坐在位置上斯条慢理拿了茶杯,一边轻轻拿茶盖儿拂着茶叶渣子的崔薇,那茶杯轻轻碰撞时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不知为什么,顾宁馨感觉越来越不安,那一声声响像是敲在了心头一般,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中怕得很,像比对着嫡姐时还要害怕得多的感觉。顾宁馨其实也不明白聂娇为什么要唤她娘,甚至与她如此亲近,反倒是对自己的娘如此冷淡,事实上她到现在心头还有些疑惑,这会儿看到崔薇平静的脸色时,她连忙强作镇定了,却听着那一声声的茶杯碰撞声,终于没能忍得住,一边可怜兮兮的开口央求道:“聂夫人,我不是有心的,我也不明白聂姑娘为什么会唤我娘”

“现在倒是不叫姐姐了。”崔薇笑着将顾宁馨的话打断,重重的把在自己手上已经捧了许久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嘭’的一声轻响,吓得顾宁馨眼皮儿跳了跳,这才又接着道:“顾姑娘如今发现我回了京中,不知该如何回去与顾家说,想借此立功,亦或是要想跟我谈条件,让夫君将你抬进取家来?”刚刚崔薇还说了有她在自己一辈子别想进门儿的,这会儿却又问出这话,明显是在讥讽自己了。顾宁馨脸色青白交错,她是打着这两样主意,但现在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人说破了开来,令她心里生出一股股的难堪。

顾宁馨正沉默着没说话时,崔薇也不催促她,屋里一片寂静,不多时一股轻风拂来,一道阴影从外头迈了进来,但却半点儿脚步声也没听见。那人直直的朝崔薇走了过去,轻声道:“夫人,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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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四百七十章 乱了

什么处理好了?顾宁馨心中害怕,抬起头时便正好看到阴流那张阴测测的脸,顿时便打了个激伶。阴流本来长相便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真心笑着时都给人狰狞之感,如今面带杀气了,顾宁馨长在闺阁中,平日见的不是婆子便是丫头,就是能看到小厮管事,可那也是个个对她赔着笑脸的,顾家里不可能聘请一个如此凶残长相的人做事,她冷不妨一看到了,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也不知道这崔氏从哪儿弄了个这么面相凶狠的人来,一看就不是好人。再想到他刚刚说的什么处理好了,顾宁馨心中害怕了起来,莫不是这崔氏想要杀她灭口吧?

若是来阴的,她还不怕,毕竟从小在顾家长大,兄弟姐妹的人不少,一些阴私她还真没少见过。但若是崔薇来直接的,如今就用武力使她一个弱女子屈服,她还真是没有办法!顾宁馨心中急得很,那头崔薇却终于开了口:“阴先生想个法子让她不要将我回到京中的事儿说出去才好。顾娘子是我的旧识,以往也是见过面的,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若是送了命那可怎么好?”顾宁馨一听到这话,就知道崔薇是不想杀自己的,顿时松了口气,心中难免有些得意,不由就想起聂娇来找自己,说自己是她娘时所提的话来。

聂媛说她爹最疼的就是她,她要往东,爹就不会往西,若是聂秋染真能休了崔氏,如聂媛所说的娶了自己,她以后一定会将那聂媛视若已出的。顾宁馨心中暗暗想着。脸庞上浮现出两朵花云来,艳丽得不可方物,若是男人在这儿,怕是早要被迷得昏了头。可惜屋里不是丫头便是婆子。剩余崔薇与阴流两人,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太监,自然不可能被顾宁馨这模样迷到。

“夫人放心就是!”阴流一开口。顾宁馨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被这阴测测的声音一激,顿时醒悟过来,明白自己的处境,顿时慌得脸色都变了。

这事儿本来崔薇就是不说,阴流都不会准许事情外泄,毕竟事关到崔薇性命,以及自家主子罗玄的以后,他自然要保证事情绝无差错与意外。容不得一丁点儿的变故。如今崔薇的话。正中他下怀,他一边阴笑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此乃属下得来的一个西苗蛊虫。给她喂上一条,包管她再不敢胡说。顺便属下再让阴高盯着她,事情便妥当了!”阴流一边说着,一边将盒子打了开来,里头趴着好几条肉呼呼的约有指关节大小,偏又如同米粒粗细,正不住蠕动着的虫子来。

“我不吃!”顾宁馨一听说是给自己喂进去的,顿时吓得面颊粉白,整个人都险些睁着眼睛昏厥过去。

没有女孩儿不怕这些东西的,她就是看着都毛骨悚然了,还要给它吃进去,想想便令顾宁馨吓得身子冰凉,连忙跪了下去,一边哭着,一边求情道:“聂夫人,我错了,我绝对不会将这事儿说出去的,也不会再见聂姑娘的面,聂夫人饶了我吧。”

崔薇也有些为难,连忙求情道:“阴先生,这些虫子给她吃,实在不好吧?”她话未说完,顾宁馨便不住点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是暗恨,等到自己回了顾家之后,绝对要报此仇不说,还要将这被称为阴先生的中年人千刀万剐,也要让崔薇跪在她面前,吃这些恶心的虫子!顾宁馨低垂着头,脸色青白交错,虽然也害怕,但心里却是恨得咬牙。

阴流听到崔薇这样说,愣了愣,也没理睬顾宁馨,刚想开口,崔薇已经接着道:“这样几条太多了吧,顾娘子好歹也是个姑娘,就只吃一条吧!”

刚刚顾宁馨还松了一口气,以为崔薇替了自己求情,便不用再吃这恶心的东西了,谁料崔薇这贱人话锋一转,还要她吃一条,顿时便嘴唇哆嗦了起来。阴流愣了一下,接着吃吃的笑了起来。难怪自家主公要唤聂夫人姐姐,本来还害怕崔薇求情呢,谁料她竟然会说出这话来,阴流忍不住笑,一时间觉得崔薇又更亲切了几分,连忙献宝似的道:“属下才舍不得给她多吃了,须知这东西乃是主公让阴高那家伙用了足足二十个死囚才养出这么几条来,给她吃一条已经浪费了,又如何能给她多吃!”

顾宁馨本来听到说要让自己吃一条时已经很恶心很害怕了,接着又听到这东西是用人养出来的,顿时忍不住转身干呕了起来,趴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阴流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拽了她头发便拈起一条虫子往她嘴里喂。顾宁馨虽然不想吃,但不知为何,那虫子冰凉滑腻的,一碰到她嘴便如同老马识途般往里钻,只感觉一阵冰凉滑腻钻进嘴中又朝喉咙爬去,她忍不住伸手抓着嘴干呕了起来。

这情景别说顾宁馨恶心,就连崔薇也觉得恶心得不行,那阴流却是珍贵异常的将盒子又重新盖了起来,一边笑道:“别说你还委屈了,你那姐姐肚子里也有一条呢,给你吃这个,真是抬举你了!”顾宁馨听到这个,只觉得更加难受,崔薇本来也恶心,但听到这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什么是顾宁溪也吃了一条?她本来想问的,只是阴流好像也察觉到自己话说得太多了,将嘴已经死死闭上了,不肯再说。崔薇问不出什么来,也有些无耐,反正她也不急,等罗玄回来就知道了。

令人将要死不活的顾宁馨送了出去,果然接下来崔薇提起了心过了半个月,却没有消息传出来,也没哪个将这宅子给盯上,她这才放了心。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道一陆陆续续令人以装货的名义,买通了守城门的士兵,接连运了几十车粮食与盐回来。原本凑齐的三十万两银很快便全化成了小山似的粮食与油盐等。这小院子已经装不下了,崔薇索性又将隔壁也花钱买了下来,把东西专门堆了过去,到了八月中时,果然定洲一带遭了大水的消息陆续传进京中来。

听说事态十分紧急,那山洪暴发,那情景据说便如同天崩地塌一般。虽说聂秋染讲他早有准备了,事实上这三年来他一直都守在定洲挖河,但也只是将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已,人的努力在大自然的天险面前,自然算不得什么。

八月中时,雨水哗啦啦的下了起来,一时间别说是定洲那边靠海沿江一带,就是京外的护城河也开始涨起了水来,漫出了河岸外,京外的上春菀等全部都已经被淹没,一时间就是来往的人们要想进出京中,都得放下吊桥才能通过!这可真正是大庆朝百年难遇的情景。崔薇正在担忧着丈夫与弟弟时,聂秋染与罗玄两人的名声,却一时间传响了整个大庆朝间!定洲通判聂秋染之名,一时间成为了大庆朝中一个传说的神话!

据说聂秋染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因有断卜未来之能,早得上天示警,知道定洲五月以来会天降一场大灾,因此特意出钱出力,拯救百姓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听说定洲受灾严重,但幸亏也有了那几条聂秋染新挖出来的河道,使得洪水泛滥的情况好了不少,否则若是没有那几条河道,别说定洲要倒大霉,恐怕就是离定洲不远的江淮也得被淹没在水中。到时死伤这更是不计其数,恐怕远不止如今死伤的一些人,以及损失的东西土地而已!

如今定洲一带难逃出来,或是九死一生留下性命来的,都个个对聂秋染感激不尽,人人口耳相传,简直都险些将他当成了天上下凡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这些流言很快由难逃的人们口中传到了京城来,也不知道如今正德帝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儿。人人都骂皇帝不仁,才导致上天降下了这场大灾祸,这是老天发怒的征兆!可偏偏他这个当皇帝的不仁了,也不是天下明主,偏偏一个以往被他看不上,且又颇为厌恶忌惮的人倒是成了神仙下凡,救苦救难!

聂秋染现在名声与声望已经压过了正德帝,且又深得民心,这下子正德帝就是气个半死,也得忍下这口气。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除了正德帝失了大量民心之外,而这会儿已经有大量难民开始涌入了京中。原本大庆朝不过只总共才几个大省而已,如今定洲一带被水淹了大半,就连江淮也有受到影响,这两地百姓共同迁徒大半出来,一个京城平日里看着大,但这会儿便显得有些渺小了起来。

人口一多,难免局势就乱!许多流民不远千里而来,便是为了找到皇帝陛下,想找官府讨口饭吃,可偏偏此时京中拥挤不下,人口一多,粮食与油盐菜等物品价格便开始飞速狂涨!原本一斗米不过五六个铜钱便能买得到,如今却涨到五十个铜钱也不一定有人卖的地步!皇宫之中虽然有些银两,这几年国泰民安,正德帝也算是一个有为的君主,因此国库倒是颇为丰盈,可是这会儿便是能拿出百万两银子,在粮食涨价的时候,也不见得能买到多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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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四百七十一章 告发

正德帝这会儿头晕眼花,又心中急得上火,商人们见利起义,这些人个个贼胆包天。若是见着有利益,便是皇帝下令也不肯卖粮食出来,为了钱财,真正是连命都敢拿出来赌!正德帝火大之下,出了昏招,勒令商人将米粮交出来,其中少不了派兵出去强征,这样一来自然民间怨声载道!

百姓们不明就里,只听着民间有埋怨皇帝的话,一些流民早就心中怨了多时,自己等人来到京中已经一段时间,皇帝却未下令安置,反倒只让期门羽林军镇压,深恐自己闹事,如今不给吃食就罢,还不给安置,自然骂声不绝于耳。这些流民本来就流离失所,家乡遭了难,背景离乡过来许多妻离子散的又得到这么一个结局,自然不愤,又恨皇帝还派这兵镇压,顿时起了暴乱,如此一来京中百姓自然苦不堪言,许多受害者被抢了吃食的,也开始埋怨起皇帝,情势顿时失了控。

而崔薇这会儿却守着自己家中如同几座小山似的食物,吃喝不愁。她倒是成日里听着京中百姓们的哀泣,想过要在这会儿赈灾,但阴流却将她给阻止了:“夫人,须知道斗米养恩人,石米养仇人。夫人本是一片好意,心中善良可昭日月,但此时京中流民们还不是到最饿之时,就怕夫人壮举,却偏偏引来一些有心人,或是招了皇帝眼,若是将夫人手中粮食全抢,且将夫人收押要挟主公与聂大人,那未免倒是不美。不如再等两月。等到皇帝走投无路之时,夫人再行赈灾,到时人人夸赞,聂大人名声本来就好。又如锦上添花,岂不是美事一件?”

阴流只知算计,可不管京中百姓会不会饿死,因此自然拦着崔薇不让她此时便出手。就怕她好心被误。道一对聂秋染忠心无比,听到阴流这话自然也赞同,两人都反对,崔薇自然将想要赈灾的心思歇了下来。

等到十月初时,雨水还在下着,听说京城中已经有好些人饿得睡得满大街都是,外头四处都是奸杀掳掠的,流民们凶狠异常,一旦人饿起来。那是人肉都敢吃的。许多人闯进了世家里。大肆抢杀,便是同属皇帝的羽门与期林两军这会儿疲于应付,逼得许多世家也不得不开始抵抗了起来。这些流民们饿起来凶狠得也不管不顾,只要杀进世家里。女人一概抢走,男人若是识相的便罢,不识相的全部杀了。粮食自然也没放过,这样一来,倒是好多人都遭了殃!

崔薇这会儿才发现阴流当初那话的好处来,若是她早些将粮食送了出去,恐怕不止落不到一个好,恐怕一家人还得因此受到连累。因崔薇买的宅子只是暂住之所,并不如何华丽,因此暂时没有引起大队流民的觊觎,反倒是有小股的人想过来捞好处,都被阴流等人给打发了!

到了十月中,一些世家也开始不满了起来,许多人深受其害,听说顾家也险些被人闯了进去!顾家乃是积年世家,当初曾可以出皇子妃的显赫家族,偏偏连这样的世家都险些遭了殃,这会儿不止是百姓们对皇帝不满,连带着一些世家也开始不满了起来,四处开始团结。

这些日子以来崔薇也是吃不下睡不香的,不止是担忧现状,而且还担忧聂秋染与罗玄等人。如今大庆朝遭殃了,外族本来就虎视眈眈,如今大庆朝乱成这个样子,西凉外的蛮人还不趁机前来才怪!这会儿崔敬平可还在西凉处!崔薇整日里担忧无比,急得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人便瘦了大半,虽然阴流等人时常安慰她,但显示没什么效果。

如今阴雨绵绵的,才刚到酉时半刻而已(五点十分),若是往年这个时间点,这个时辰,天色还应该大亮才是,而且要是天公作美,这会儿应该出着太阳,可偏偏这些日子阴雨绵绵,早早的便天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似是外头的风夹雨里还杂着女人的哭喊与惊呼声,崔薇心神不宁的想着丈夫与罗玄以及崔敬平等几人,靠坐在榻边半晌没有动弹。

碧枝小心翼翼的让人将外头大堂灯打上了,看着灯笼里的火光被风吹得不住晃动的样子,屋里配上这气氛更显得阴森了几分,外头有小丫头探了脑袋进来,碧枝出去了一下,半晌之后回来才靠在崔薇耳朵边道:“夫人,大娘子说你要是不将她放出去,不把顾女郎接过来,她便要自尽”

现在崔薇正是烦恼异常的时候,一听到这话,顿时气急反笑:“她倒是长能耐了,还学会威胁我了。”若她真是自己的女儿,少不得这会儿崔薇急急忙忙的便赶过去安抚哄着她了,可她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还能受她招挟制?这世上恐怕没哪个人会比自己还希望她赶紧去死的!若不是害怕她一死了自己便再看不到女儿的身影,崔薇早就恨不能亲手掐死她了!如今正是烦闷异常时,她偏还要来闹,崔薇冷笑了一声,原本想再开口的,谁料外头阴流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溜了进来:“夫人,顾八娘那贱人!已经为了自身,向顾氏族长回报说您与小郎君在京中了,明日顾氏那老头儿恐怕便要进宫了,咱们要早做准备才是!”顾宁馨虽然那日被喂了个虫子倒也安份守已了一段时间,但近日顾家正是大难之时,流民盯上了他们,顾氏想要与其它几个世家相联,又约定同气连枝,少不得便要表示一些好处,而这会儿貌美却又出身不高的顾宁馨便是最好的礼物,她为了自己,自然便将崔薇给卖了出来。

若是以前,没有水患,没有聂秋染与罗玄名声响彻大庆朝之时,她说这话最多也就让正德帝喝斥崔薇一顿,或者一旨命令责骂聂秋染,处罚他而已。但如今聂秋染名声这样大,正德帝正愁找不到机会开刀,若不趁此时机收拾崔薇,他恐怕就是一个傻子!难怪顾氏老头儿将这事儿当做好消息,大大夸奖了顾宁馨一顿。

“夫人,属下明日便将那贱人弄来,由着夫人处罚,或是将她丢入流民堆中,让她生不如死!”说完,又将详细经过给崔薇说了一次!阴流这会儿脸色都扭曲了,他之前拍了胸脯保证顾宁馨吃了虫子会听话,谁料转头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怪她安份得久了,阴云便失了警惕心,竟然没意识到她这回挑了时机将事情给说出来!阴流在崔薇面前丢了脸,气得直咬牙,幸亏自己等人早准备了后手,也不怕慌乱。他沉着了一下,忍下了对顾宁馨此时心里生出的杀意,一边阴声道:“明日夫人便以聂大人的名义,开始摆摊送粥,好好儿养了这群流民,也好让他们为咱们所用!”

崔薇听到阴流的话,恨自己妇人之仁又胆小怕事,之前不敢去猜女儿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体,以至于如今惹下这样的大祸,那小东西竟然跑去跟顾宁馨说自己在京中,还险些连累自己的儿子!若是崔薇自己有什么事儿她倒是还能忍得,可儿子若是出了事情,她是万万也忍不得的。她后悔没有早些将这事儿给聂秋染说,否则早将聂娇给处置了,如何会惹来今日的大祸?早知道把顾宁馨给杀了,也不用怕什么打草惊蛇!

一瞬间崔薇心里闪过不少的念头,甚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她急得上火,如今也只有相信阴流的话,希望赈灾之举,能给自己一家人腾出丁点儿时间来,至少要让宅子中的人支撑到聂秋染到来之时,否则这些人的性命,可全都怪她当时不忍去怀疑聂娇而要受累了!崔薇强行镇定,点了点头,连忙吩咐碧枝:“去让厨房多熬几大桶稀饭出来,拿东西温着,多熬一些,那些大桶全部装满 ,明儿要赈灾!”

碧枝连忙点头,她也知道若是让流民闯了进来,那不知该是什么情况了,因此也不敢耽搁,连忙便跑了出去。阴流在一旁微笑了起来,忍不住就点了点头:“夫人,恐怕再过一个多月,主公与聂大人便该要进京了。”崔薇一听到这话,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来,接着才松了口气。

阴流对于她这样镇定心中很是佩服,若是寻常妇人听到这话恐怕早就吓得站不起身来,而崔薇却只是面色微变而已,实在是极为了不起的了。阴流又叮嘱了几句,接着才出去准备明儿的事情了。虽说他在崔薇面前说得镇定,但其实也是兵行险着而已,原本想等到罗玄等人回来之后再布粥开施,可没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儿竟被一个顾氏逼得没法子了。

这一夜崔薇没怎么能睡得着,下人们也跟着忙了一整晚,到了凌晨时才做了约摸十几桶粥出来。厨房里的人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出回去歇着了,等下粥没了,说不定还有得她们忙的,因此自然要趁这个机会歇息一阵,再换丫头们帮着熬一下粥,顺便做些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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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第四百七十二章 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