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染前世时性格便不是优柔寡断的,甚至杀伐决断十分干净,这会儿一旦下定决心,又明白了对自己来说哪样更重要,他不能失去崔薇,也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便是重新再让他回到上一世,他也是万万不肯的,因此聂媛,便只能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既然她已经死了,就该安息,等着来世再投胎转世,如今她既然重来,少不得如妻子所说,让她睡上一世,自己好好照顾聂娇的身体,让她沉睡在里面就是了!

一瞬间聂秋染心中做出了取舍,他本来以为会很难的,但除了一开始听到聂娇是聂媛时心头大恸之外,到此时一旦做了决定心头竟然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果然他对聂媛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一般有多心疼,有多喜欢,其实说到底,也就只是那样而已。重活了一世,他在上一世时骨子里就是冷的,果然是他是聂夫子的亲儿子,以为自己与他不一样,其实现在想来,也是差不多的,两父子一样冷血,一样冷静!一旦做了选择,聂秋染便不会再犹豫,当即拉了崔薇往上一些,才冷声道:“先见一见她再说,等到这间事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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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第四百七十九章 面对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聂媛的名字取差了,如今看来真是孽缘,既然她都已经出现了,聂秋染也准备开诚布公的与妻子将自己的事说出来,看得出来崔薇恐怕也应该不是原本的那个崔薇,两人性格完全不一样,聂秋染自认自己两世为人,看人眼光很准,崔薇肯定不是他前世时所认识的那一个,妻子是谁,从哪儿来的,他一定要知道!

“好吧。”崔薇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聂秋染看起来令她心中有些泛怵,半晌之后仍是点了点头,这才坐起身来,外头丫头们敲了门,崔薇忙起身理了理衣裳,让人将热水送进来,她找了一套这些日子以来心神不宁时给聂秋染做的衣裳让他拿着去洗漱了,将笑得一脸幸福傻样的聂秋染送走,崔薇才笑着让碧枝将顾宁馨与聂娇带了过来。

看得出来聂娇两人这些日子果然生活过得不太好,顾宁馨倒不说了,一脸腊黄,以往的美貌一瞬间如同一颗青葱水灵的白菜瞬间成了老白菜干儿一般。果然美人儿是要靠养出来的,本来自己不想针对顾宁馨的,其实聂娇唤她娘也不是她的不对,但千不该万不该的因为聂娇唤她娘顾宁馨便想顺着竿子往上爬,更为了她将自己的事儿说了出去,崔薇自然不会放过她,这会儿看到顾宁馨要死不活的模样以及霜打过茄子一般的青黄面色,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顾娘子最近过得可好?下人们没有怠慢吧?”

顾宁馨一听崔薇这话,顿时气得浑身直哆嗦。下人们怠慢不怠慢她不知道吗?明明是崔薇自己下令要让下人不给自己东西吃的,现在竟然还来装傻。顾宁馨虽然是庶女,从小也要在嫡母嫡姐手下讨生活,但这样的苦头还是头一回吃!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她不说,一旁的聂娇却主动的开始维护起她来:“你这贱女人,你想对我娘做什么!我爹回来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爹打死你。卖你到窖子里去!”

这死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这些污言秽语的东西出来,现在小小年纪的便骂这些话,连崔薇都替她害羞,也不知道是哪样的娘才能教出这样一个姑娘,实在是让她觉得自己与她对话都失了体面。

“我夫君已经回来了,不过他会不会打死我,也会不会将我卖了,那呆不是你说了就能算数的。”崔薇笑了起来。看了聂娇一眼。也不多说了。自己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聂娇在听到自己父亲已经回来时,脸庞上迅速的掠过一丝惊喜的笑意来,仿佛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半晌之后才蹲下了身子,抓着顾宁馨的手臂便大声道:“娘。爹回来了,爹一定认识你的,爹会喜欢娘的!咱们有救了!”崔薇冷冷听着这话,又见到这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心里一下子烦腻了起来。

却是强忍着心头的烦燥,冷冷望着眼前这两人如同逃得生天的表情。笑吧笑吧,现在不笑,恐怕再过一会儿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如今越高兴,等下才会越痛苦,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她占了身体前是个什么滋味儿,崔薇自己虽然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但她来时崔薇本人其实已经是死了的,因此并不像是聂娇这样,人家还是活人时,便将人灵魂挤了。

来到这儿之后崔薇曾好多次都试过想寻死再度重新穿越回去。没人知道她在刚来到古代那一段时间时,心中有多慌,有多怕!

怕这未知的环境,也曾从熟悉的地方来到两眼一抹黑,甚至连父母都是陌生人的地方有多不安,但凡那时杨氏曾给她一点儿温暖,她都会死死的抓住,若是杨氏只是对她不理不睬,而不像后来一般将她当成摇钱树,崔敬忠不会好几回想算计她,最后甚至想将她送给老头儿作妾,她也不会像后来一般,因崔世福对于崔家的帮助,而心中生出厌烦感来。哪怕只是对她多一点儿的善意,对当初的她才来到古代时多加一点儿安定感,她都不会在后来计较崔家人如蚂蝗般粘在自己身上。

聂娇但凡是有心的,便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女儿突然跟自己不亲了,反倒是不知为什么,疏远了不少,不知道聂娇在看到自己对她好到近似乎在讨好她时,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也不知这名叫媛姐儿的女孩儿心是什么长的,怎么她一年多以来付出最后只换来她一句贱人,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打死,卖她到那胺臜地方去。

也因为自己的遭遇,崔薇对于这自称叫媛姐儿的女孩儿没有任何的害怕,哪怕知道她有可能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也并不觉得有何可怕的,鬼又如何,附身到了人身上,她要想怎么样还不是怎么样了,也怪她自己运气不好,不该附到自己女儿身上,否则换了其它家,说不得还发现不了这件事情,正因为自己的特殊遭遇,崔薇一旦开始真正怀疑,便认出了聂娇不是自己的女儿,对她不怕,却全剩下了痛恨,若是她肯假装一下也好,说不得自己这辈子便糊涂的过去了,可她偏偏连这一点儿小小的隐藏也不肯,那自然也怪不得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心狠手辣了。

“打死你这贱女人!”聂娇看到崔薇脸上的笑意,不知怎么的,便狂暴了起来,一点儿也再忍不住了,也许是因为前世时聂家只得她一个女儿,人人都哄着她,而她却又偏偏出身不高,只是姨娘生的庶女不说,父亲还对她冷冷淡淡不太理睬,以及孙氏对她的谩骂,最后更甚至于亲手灌了她毒酒,使她死于非命的原因,聂媛心里既是极度的自傲,偏偏又极度的自卑,以及幼年时就被孙氏嫌弃是个女儿不说,还有聂秋染对她的冷淡与不喜,让她性格脾气在这样的环境生长下,其实产生了改变,只害怕自己是个女儿所以父亲不喜欢自己,这一世在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父爱时,聂媛一下子心里的自傲便压过了自卑,显得狂傲了起来,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自己是坚定的认为她在聂秋染心中便是压过一切的,一个崔薇根本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她自己觉得父亲对她其实是爱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因为他还还欠自己,他欠自己上一世时的爱,他应该还给自己的,应该双倍还给自己的!

若是没有这一世聂娇的受宠便也罢了,恐怕聂媛真的会认命,因为她自已是个女孩儿,上一世时聂秋染的孩子虽然只得她一个,但其实祖母孙氏一直看不上她,认为她不过是一个赔钱货,丫头片子,贱东西,活该是替别人家养的,因此时常骂她不说还不时的打她,聂媛一方面在受宠的同时,又感觉心虚,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儿所以父亲才不喜欢自己,她事实上心里虽然觉得怨恨,但其实都觉得理所应当了。

可现在这一世她没料到,在她心中以为不会喜欢女孩儿的父亲,其实最喜欢的竟然是自己现在这个聂娇!这个认知一下子就让聂娇崩溃了,她心里怨恨了起来,明明为什么都是女孩儿,可偏偏聂秋染却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一样是女孩儿,这个名叫聂娇的丑东西就偏偏最得聂秋染喜欢,她凭什么!聂媛心里怨毒无比,认为聂秋染该欠自己的,他就该一直宠着自己,对自己无条件的好,不应该与那崔氏在一起,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成为自己的母亲。

自己母亲明明是顾氏出身,崔氏不过是乡下小丫头而已!父亲应该为了自己而杀死她!

一想到这些,聂娇眼中露出腥红的杀意来,她这会儿根本看不得崔薇脸上的笑意,像是轻蔑,像是不屑,又像是根本看不起她一般。她凭什么!她以为她是谁,爹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聂娇想要朝崔薇冲过去,却还没被碧枝等人抓住,便已经被人一耳光抽到了脸上,身体一轻,直接就飞了起来,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朝顾宁馨撞了过去。

“你没事吧?”刚在里间沐浴时聂秋染便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实在是聂娇声音太尖利了,让聂秋染只是匆匆洗漱了,将胡子刮了直接便出来了,这会儿衣裳半敞,头发的垂在身上,与他平日的斯文淡雅相比,此时多了几分狂放与不羁,看得一旁的顾宁馨脸颊微红,低下了头去。

先是问了崔薇一句,再看了看她身上整洁干净,连头发丝儿都没乱过一点儿,才松了口气,跟着坐了下来。

一旁被打得倒在顾宁馨身上的聂娇慢慢的坐起了身来,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不安与极度害怕之色,接着被她压了下去,又成为以往向聂秋染撒娇时的那副模样,捂着脸就哭道:“爹,爹不爱我了吗?爹怎么打娇儿?爹不认识我了吗?这个坏女人不给娇儿吃喝,爹难道不打她吗?”

第四百八十章 隔世

聂秋染刚刚在洗漱时便已经在心里又想过了一通,很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活到他这份儿上,两世为人加起来都已经好几十岁,心境早已经经历过淬炼,坚硬如磐石,一旦下了决定,自然这会儿不可能会因为聂娇的眼泪,又知道她有可能是自己上一世的女儿便再度心软。谁对他重要,他想要的是什么,聂秋染心中清楚了,自然神色便冷静了下来。听着聂娇哭诉完了,聂秋染才懒洋洋的拉了崔薇手在自己掌心中摩挲着,似笑非笑看着聂娇:“你可要知道,她可是你的娘,什么坏女人,你怕是忘了当初是哪个把你生下来的,忘恩负义可不是好习惯,我以为以前,曾教过你的。”聂秋染虽然听崔薇说了聂娇亲口说她自己是什么媛姐儿,但如今还想再听聂娇再说一回,因此笑了笑,便紧紧的盯着聂娇,斯条慢理的开口。

“爹,我,我不是她生的。”聂媛本来开始心中一慌,听到聂秋染这样说时,不管她这一世在聂娇身体里是有多娇纵,可其实骨子里她还是前一世的那个她,对于聂秋染充满了畏惧与害怕,这会儿一见到他这模样,聂娇脸上顿时露出了怯生生之色,只是随即她又想到自己早已经跟崔薇说了自己不是聂娇,而是聂媛,这会儿不承认说不定那坏女人早跟自己爹说过了,再说了,自己要是跟爹说自己是聂媛,爹一定会知道的。而爹要是知道自己是媛姐儿,从此再也不会对着她喊别人的名字,一定不会再喊她娇儿,而是会叫她媛姐儿的,要是爹知道了自己被祖母灌了好苦的药。还流血了,他一定会更加心疼,比现在对聂娇还要好百倍的!

一想到这儿,聂媛顿时脸上一亮,眼中就露出欣喜之色来,连忙道:“爹,我不是聂娇,我是媛儿啊,爹还记得吗。她是我娘啊,我的嫡母应该是顾氏宁溪的,爹忘了吗?怎么会突然间娶这个丑女人呢?爹,我是媛姐儿啊,祖母给我喝了好苦的药。我不喜欢,还流了好多血,爹当时都没有来救我。”

聂媛说到这儿,聂秋染心中其实已经肯定了,这绝对是聂娇无疑,前世的事情若是他自己不说,应该没哪个会知道的。而最后媛姐儿死在孙氏手中的事情,若是自己不提,又不是她自己本人,也应该没人知道的。上一世的聂秋染对于孙氏多少还存在着感情。就算是孙氏将媛姐儿弄死之后,聂秋染心头难受之下,还是替孙氏遮掩了几分,要不是后来听到孙氏在与聂晴商议要借罗玄之手除掉自己。到时自己再无子嗣,将家产交给聂秋文继承。聂晴再分一杯羹,恐怕聂秋染还真不会对孙氏一下子冷了心。

而这些事他自己亲手处理过的,能确保除了孙氏、孙梅以及聂晴等人知情之外,也就应该是当初便死了的媛姐儿才知道,如今她竟然能这样说,而且说得半点儿不差,其实聂秋染心中已经是明白了。可是上一世他跟这个女儿一向不太亲近,如今再活一世,没料到竟然父女又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见面,直到此时了解了这个女儿之后,聂秋染才不得不发现,自己上一世时一直忙于政事,对于内院之中,顾宁溪不过是照聂夫子意愿娶回来的女人罢了,顾宁溪为人强势,他其实并不喜欢。

而顾八娘顾宁馨空有美貌,也有一些心机,却是极为贪心,若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前一世的自己阅历不深,要说对她美色倒还真新鲜过一阵子,后来有了媛姐儿,又是他唯一子嗣,自然倒是多看重了几分,其余诸女,不是上头赏的,便是一些人为了投靠他而送过来的,内院姹紫嫣红女人不少,可他其实对于女色只新鲜一过,便并不怎么热衷,而将心思都全放到了与罗玄争斗上,因此对于内宅,自然就忽略了。

聂秋染信任顾宁溪乃是大家族出身,又是嫡女,照理来说应该会被调教得当,不管心里如何想,可至少表面该大方端庄,能担得起主母之职才是,因此将后院的事情一概交给了她,虽说后来孙氏因为是自己母亲之故闹腾了些,可其实顾宁溪就算是要应付婆婆,但在教养子女上也不应该如此疏忽才是,他上一世时只知道媛姐儿每回看到他时都是乖巧懂事的,可没料到真正相处之后,在他心里一向以为乖巧可爱的女儿竟然是这么一副德性。

骨子里与孙氏颇有几分相似,刚刚说话时那些污言秽语,许多是他自己一个大男人都不会说出口的,这孩子却是张嘴就来。

前一世时聂媛死时都已经快七岁了,照理来说三岁看到老,这孩子性格如此不定性,且又这样忘恩负义,性子如此乖张,若要说不是前世的顾宁溪有意的,聂秋染要将名字倒过来写!可他就算是知道,这会儿也只剩下感叹而已。

在他记忆中乖巧懂事的女儿到底是他记忆里的而已,如今真正见到了,也见识到了,才让聂秋染一想到便皱眉,心里的最后一分犹豫也被他抹了去。既然美好的印象只能存留于记忆之中,聂媛便根本不该再出现,破坏了他心里的记忆不说,而且一想到时竟不复以前的美好,只剩了厌烦。

如今已经重活一世,她一个根本没有被生出来的人,为什么不安息下去,准备再次投胎重来。若是她重新投胎到崔薇身上,若是她真认崔薇为母,说不得自己心头还会替她开导几分,可现在竟然如此薄情寡义,果然不愧是他女儿,可惜现在的他根本不想要。

聂秋染这会儿脸上带着笑,其实眼底的神色已经迅速的冷了下去,盯着聂娇看了半晌,这才转头对崔薇道:“薇儿,你进屋里歇息着,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好送她上路。”

一听聂秋染这话。崔薇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幸亏聂秋染没有因为相处过一年,便对她恋恋不舍,否则崔薇可真是要气死了,这会儿听到聂秋染这样说,也就乖巧的站起身来,让聂秋染与她说了也好,若是她识相,那她也不是全然不能容人的。只要她乖乖安份,自己当收了一个养女,从此自已骗自己也成,可若她要是不识相,再说自己是贱女人。而认顾宁馨为母的话,那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她其实只盼聂娇能再真心实意唤她一声娘而已!

等到崔薇进内室里去了,聂娇这才怯生生的看了聂秋染一眼,不知为什么,她这会儿心里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了起来,眼角上都沾了些泪珠。被聂秋染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肿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死死揪着顾宁馨的胳膊,似是这样才能从生母那儿得到一丝安慰一般。

可其实顾宁馨却是怕她得半死!从听到崔薇说这丫头不过是个孤魂野鬼之后,她便开始害怕了起来。但心里其实还是妄想着聂媛说的话有用,她爹真是对她另眼相看,对她百依百顺的,若是能借由她之手。让自己进聂家,风风光光。往后不止是能压过嫡姐,还能使以往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嫡母害怕的话,其实一只鬼虽然令她害怕,也不是不能忍耐的。毕竟聂秋染如今已经与以前大不一样,别说现在能做他的继室,便是无名无份的跟着,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都是有好处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聂媛话说得太满了,刚刚聂秋染给她那一巴掌,完全看不出来像是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这令顾宁馨心里有些害怕了起来,怯生生的盯着聂秋染看,连大气也不敢出。

碧枝等人被聂秋染挥手示意出去了,厅堂里除了一个聂秋染外,便只剩了如今依偎在一起,隔世是母女的两人。

“其实说实话,你为什么还要出现?若你死了,让我念一辈子不好吗?”聂秋染等人走了,这才抚着额头,微微笑了起来。

聂娇瞳孔一下子开始放大,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虽然知道如今的聂秋染并不是聂媛的爹,事实上他根本没娶顾宁溪,也没纳顾宁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聂媛心中其实清楚这一点得很,但她却一直固执的认为自己父亲应该知道自己,否则她之前受的苦,吃的罪,不是凭白受了么?她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坚定的认为聂秋染应该知道自己。

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听到聂秋染说起这话时,有可能她一直希望的东西真的存在时,聂媛才开始浑身打起了哆嗦来,牙关不住的上下碰撞,吓得脸都白了,身体不住摆动。她一直是怕自己的爹的,可是这一世的爹太温柔了,对她太好了,让她好像有些忘了自己有多怕聂秋染。如今看到聂秋染这模样,不知怎么的,聂媛又像是回到了前一世时,面对聂秋染小心翼翼与惶恐期盼的心情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再见

除了聂媛自己的母亲顾宁馨不是坐在自己身边怜惜的搂着她,也除了主位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坐着顾宁溪,聂秋染更没有像前世一般,脸上留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冷肃而又威严之外,聂媛恍惚间像是有一种感觉,自己像是真回到了当初自己还是聂媛的时候的心情一般,坦荡、害怕,期待见到父亲,却又怕他得要命!再也不像是聂娇时,见到聂秋染能肆意撒娇,任性哭闹,这也是聂媛最恨聂娇的地方,她有自己所没有的一切,因此她更恨聂娇,恨不能她再度重生,让自己杀她一次!只可惜聂娇不能再出现,因此她拼命的想伤害崔薇,不止一次的甚至想伤害聂霖,只是她不敢,她怕自己真那样做了,恐怕聂秋染饶不了她。

事实上在聂媛不止一次有过这种疯狂念头,又认为聂秋染真将自己当成天下至宝时,其实心里本能的还是清醒着,聂秋染其实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她现在这个名叫聂娇的身体。

顾宁馨神色也跟着变了起来,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恐怕真会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聂娇的身体开始微微哆嗦了起来,嘴唇不住颤抖着,竟然抿不起来,胸膛也不住跟着起伏,眼神中透露出惶恐不安之色来,勉强朝聂秋染笑了笑,一边声音干涩道:“爹,爹在说什么,娇儿不懂。”

聂媛没有发现,自己在面对聂秋染时,下意识的不敢再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又使用了聂娇的名字,她只道自己恨聂娇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父爱,但潜意识里,其实她是知道聂秋染喜欢的只是聂娇而不是她。像是一旦说出了自己是聂媛,便会失去这一切般。她明知道这一点,却又不甘心聂秋染面对自己时却喊的是其它人的名字,因此这种种念头在她心里交织,令她再也忍耐不住,在看到聂秋染与崔薇欢好时,一下子便暴发了出来!

爹是她的,只能是她的!而她希望的是聂秋染娶顾宁馨,赶紧把她生出来。她不想看到崔薇。聂媛心里本能的觉得若是崔薇活着,恐怕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再生出来,甚至不止一次心里想着要想什么方法,学着祖母孙氏当初对她一般,给崔薇下毒。让她去死的!她本来是这样的想的,可惜没有机会,没有祖母那样的药,她也后来没有再找到接近崔薇的机会。

这会儿她本来觉得以自己母亲的美貌,爹一定会喜欢她的,当初后院的那些姨娘们不都是打扮的漂亮的,想等着爹去么?她本来满怀信心。认为自己说出自己是聂媛,爹一定知道她是谁,然后会将崔薇打死,将自己的母亲抬回来。然后将她生下来。到时她才不稀罕当这个聂娇,只要她一生出来,她便要将聂娇这张该死的,看得令她恶心。与聂秋染极为相似的脸毁去!可为什么这一切,与她想像中的不一样?聂秋染好像真的认识她。但聂媛这会儿心里丝毫没有欣喜,反倒听着聂秋染这语气,心对开始退缩害怕了起来。

“你不懂?媛姐儿,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可是你既然已经不存在了,不该有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再出现?”聂秋染眉头皱了起来,似是有些伤脑筋。事实上这会儿他心中确实感到一种厌烦与暴戾感来。聂娇是他的女儿,却被另一个前世的女儿占了身体。虽说聂秋染心中下了决心,但其实不代表他做了选择便不会再烦这事儿:“既然已经不该有你了,你再投胎转世,不好么?”聂秋染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神色间也带了丝寒意:“为什么还要回来?媛姐儿,你早该上路的。”

他真的认识自己,他真的知道自己是谁!聂媛心里这个念头一旦涌了出来,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心性根本不成熟,就算是活了两世,可其实真正加起来,她的岁数才只是八岁而已,正是喜怒不定的时候,这会儿只知道聂秋染将自己认出来了,哪里还记得之前的害怕,连忙就高兴道:“爹认识媛儿了?爹知不知道,祖母给媛儿喝了好苦的药,还打媛儿呢,媛儿一点也不想喝,爹替媛儿报仇吧!把祖母抽筋扒皮!杀死她,再将她卖到窖子里去!”

聂媛语气激动,一旦提到孙氏,不知怎么的,她就有一种控制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聂秋染冷冷看着她扭曲过的脸色,那张狰狞的小脸,果然不该是自己才四岁多的女儿,他以前偏偏就不敢去想这个事情,反倒最后还要妻子来狠心点破这个带实。一想到这儿,聂秋染便想起了崔薇说这话时的语气与脸上苍白的神色,心头更坚定了几分。

“看来我果然是忽略了你。”也不知道前世时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会学到这样一些恶毒的话,就算是孙氏杀了她,可如今孙氏要还活着站在聂媛面前,说不得聂媛能做的,比她还要残忍百倍,不过是孙氏下手得早而已。这个孩子早就已经被顾宁溪养废了,张口便出现这些粗鲁话,可想而知她若是将这话对着崔薇说时,不知崔薇心里该是何等感受了。聂秋染心中叹了口气,突然间抬起了头来,盯着聂娇有些兴奋的脸庞,一边摇了摇头:“你安心的去吧,往后投个好胎,如今你不可能再生出来,你是决定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本来聂秋染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话要跟这个女儿说的,可谁料看着原本以自己心中以为是乖巧可爱的女儿如今却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一般,聂秋染顿时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媛姐儿上一世虽然死了,可其实却永远活在他心里,若是再与这女孩儿说下去,恐怕最后不止是活在他心里而已,还会让他厌恶记恨一辈子。聂秋染不愿意自己往后只能记得这丑恶的一面,倒不如只当媛姐儿真的死了,至少她留在自己心里的印象还在好的,否则再说下去,他心里原本美好的记忆恐怕一下子便要被扭曲。

“爹这是什么意思?”聂娇本来还满脸兴奋的想着若是孙氏站在自己面前,她要怎么去报复,也要让她喝下那比自己喝过的药还难喝十倍的东西,更要让孙氏生不如死。她正想像着聂秋染知道她受过苦时对她露出心疼的神色来,往后一定会对她百依百顺,会对她更加疼爱,可谁料聂秋染开口并不是要哄她,而是让她上路。

“走哪儿去?”聂媛先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接着才明白聂秋染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便变得惨白,一下子摇起了头来:“不!我不走!”她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了怨毒之色来:“爹就真这么喜欢那个贱女人,竟然比喜欢媛儿还要多了?爹不爱媛儿了吗?爹你将她卖到窖子里去,不要杀死她了,媛儿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崔薇本来在内室呆着想等聂秋染处置这事儿,只是等的时间长了,里头又不能听到外间的声音,她心中却跟猫抓似的一般,再也忍不住,依旧是出来了,正巧便听到了聂媛这话,顿时气得浑身哆嗦,双脚冰凉。这死丫头以为将自己卖入青楼中便是对自己好不成?好一个心思歹毒的小东西,也不知在哪儿学的这些,竟然动不动就要将人卖进青楼中,若她不是自己女儿的身体,崔薇这会儿倒真想让她尝尝动不动就要将人卖进青楼时自己进去是个什么感觉!

“好一个什么媛儿。”崔薇这会儿气得不住呼气,胸口儿只觉得闷生生的疼,也不想等聂秋染做决定了,虽然不知道这小东西为什么口口声声唤聂秋染做爹,喊顾宁馨当娘,但她这会儿也顾不得其它了,不管这死丫头上辈子曾受过什么样的事情,那都与她无关,崔薇只知道这是自己女儿的身体,她既然不愿意喊自己娘,那便去死吧!

“薇儿,你消消气。”聂秋染本来看到崔薇出来时,心中吃了一惊,只是随即又想到自己重生之事,他本来就一直犹豫着,到如今也没想过要再瞒她,因此也由着她出来了,看她气得伸手撑在内室门框上,浑身颤抖的样子,不由上前扶了她到客厅里坐了下来,这才替她拍了拍背,轻声道:“交给我来,你只要听着就是了,也免得气坏了身体。”

事实上聂秋染是理解崔薇心头的感受的,将心比心,若是设身处地的站在崔薇那边去想,恐怕他自己是早就已经无法忍耐了。而崔薇这会儿越是忍耐着,越是证明她心里更难受而已。

拍了拍妻子的背,聂秋染这会儿神色已经冷了下来:“你与你母亲一块儿上路,我也算是成全了你,你乖乖听话一些,早日前去投胎转世,说不得下一世还能积个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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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沉睡

其实善缘这东西聂秋染自己也是不信的,若真有这东西,前世时的他就不会落到那样的结局。

但这会儿为了说服聂媛离开聂娇身体,虽然不知道要怎么离开,但凡只要有一丝的机会,聂秋染总想要去试一试的。可谁料他话没说完,聂娇便已经大声尖叫了起来:“我不走!”她一边喊着,一边靠近了顾宁馨身边,尖声叫道:“我为什么要走?我就是聂媛,我不走!”

聂秋染叹了口气,眼神冰冷了下来,也没有看她,反倒转头问崔薇道:“阴流说他有办法没有?”

早一会儿前崔薇曾与他说过,想让聂娇永远安睡下去,聂秋染本来其实心里也认同这个想法,他也舍不得自己女儿去死,便是能时常看着她,自己又不是养不起一个昏睡的女儿,只要能亲眼看着,只要人还没死,往后说不得还有聂娇醒来的一天。而崔薇既然这样说,便证明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那样的念头,说不定早就其实与阴流商议过这个事情了。

罗玄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这些阴氏人,个个手段出众,稀奇古怪的,什么东西都有。聂秋染前世时就曾见识过不少什么蛊虫之类的东西,这会儿开口一问崔薇,果然就见她点起了头来:“问过了,说能让她忘了自己是谁倒是颇难,不过让她昏睡不醒却是行的。”毕竟这名叫媛儿的少女又不是真不懂事儿的,而是另一个灵魂,谁知道那些忘了过往的药。对她会不会有用。

崔薇虽然早就打了想要让她昏睡的主意,可这会儿听到聂秋染问起,知道他是下了决心,依旧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害怕了起来:“只是聂大哥。我不敢保证以后就是她醒了,还不知道她会是娇儿或者依旧是现在这么个媛儿。”

可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她总想去试试看,自己的女儿还能不能醒过来。若是聂娇当初并没有出什么意外而被这名叫媛儿的姑娘占了身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人赶出自己女儿的身体去,也唯有用这样的笨法子,只盼最后这名叫媛儿的自己忍受不了,像聂秋染所说的,早日去投胎,让她可怜的女儿出来。

聂秋染点了点头,那厢聂娇惊恐的叫了起来:“我不睡,我不睡,我是聂娇。这可是聂娇的身体。爹。你想干什么。”她这会儿脸上露出了狂暴之色来。嘴里尖叫了一阵,那厢聂秋染却是神色冷淡,示意崔薇将阴流唤进来。阴流的恐怖顾宁馨是知道的。而且今日听了一大堆,什么媛姐儿该死的。这会儿还云里雾里的,一见到阴流进来,顾宁馨顿时便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下意识的想躲。

“聂大人,夫人。”阴流进来先是冲聂秋染两夫妻行了个礼,这才站直了身体来,他还没有开口说话,那厢刚刚脸色还扭曲的聂娇已经‘扑通’一声朝地上跪了下去,不住的朝着崔薇叩起头来:“娘,娘,娇儿错了,娘不要杀娇儿。”她声音里带着惶恐与害怕,聂媛此时有一种预感,她今日若真是像聂秋染所说的睡着了,恐怕真要像以前做聂媛时,被孙氏灌了药之后那样,痛苦难受不说,还真会永远醒不来了。

她原本以为聂秋染会对她与崔薇所说的不一样,聂秋染该是会无条件爱她,就算知道她是聂媛也该欣喜鼓舞的,可这会儿看起来聂秋染竟然是跟那崔氏一样的心思歹毒,竟然想害她!这会儿聂媛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怨气来,她恨崔氏,勾得自己父亲连她都不认了,她也恨聂秋染,前世时保护不了自己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主动动手!她今日要活下来,她不想死,等到以后,她要是能忍耐了,终有一天要将这两人杀了,要把聂秋染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看来靠他是不成了,只要将他杀死以后,自己再吃了他,这样爹就永远不会再和媛儿分开,也不会不爱自己了!

崔薇看到了聂娇眼中的怨毒之色,她就是说得再好听,天花乱坠一般她也不会心软。阴流也不知拿了个什么药瓶出来,聂娇虽然左右躲闪,但到底敌不过阴流身体的灵活与力道,依旧是被抓住了,嘴里像是当日被孙氏灌东西一般,又不知喝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下去。

聂娇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如同当日恶梦重现一般,喉咙里发出‘霍霍’的响声,本来身体是不痛的,但当日喝过孙氏灌自己的东西后,其实那种痛楚已经深入了她灵魂里。阴流给她喝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使她七窍流血,可偏偏这会儿她心理阴影之下,只觉得又像是经历过当初那样的痛苦又再度重现了一回般。

崔薇看着聂娇拼命挣扎,眼神怨毒,五官与耳朵开始沁出鲜血来,那模样说有多吓人便有多吓人。她吃了一惊,连忙站起了身来:“阴先生,娇儿怎么了?”她并不想让自己女儿的身体死,只是想让聂媛沉睡下去,就算是她要以这样的方式活着,也请她沉睡,看看能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出来而已。

“没事。”开口说话的不是阴流,而是聂秋染,他语气有些凝重,这会儿看着聂娇的表情,他便像是看到了前世的聂媛死时的情况一般,眉头皱了起来,聂媛死时应该就是这模样,阴流的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聂媛恐怕是心中阴影厚重,所以才将昔日重现。

孙氏幸亏已经死了,他前世时虽然知道聂媛死在孙氏的手中,可没有亲眼看到,等他见到聂媛时,那都是已经收拾好了的模样,可没想到死时的情景会是这般。本来心里对于这个女儿生出的一丝不虞,这会儿在看到了聂娇的模样时,开始烟消云散。

“你去吧,好好睡一觉。”聂秋染安慰似的朝满眼怨毒的聂娇点了点头,却见她吃力的扭了头,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顾宁馨身上,满眼哀求之色。

顾宁馨看到她这模样时,吓得尖惊了一声,连忙就想躲,聂娇眼神黯淡,聂秋染却是又开口道:“你睡吧,你娘,我会好好安排的!”

原本口中还发出奇异声音的聂娇一听到这话,顿时也不再挣扎了,原本不住往五官耳朵外涌的鲜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聂秋染的话,还是她不挣扎了,竟然渐渐止了下来。聂娇呼吸平缓了下来,渐渐身子软了倒在阴流怀里。

阴流吓了一跳,刚刚聂娇那样的情况其实他心头也没底。以前干过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少了,原本他要下手根本没有心理负担的,可谁料崔薇自从说过聂娇不是人,而是孤魂野鬼之后,便令阴流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压力,因此刚刚下手时其实心中也怕出现了意外的,如今见聂娇喝了东西睡了,如普通人一般,阴流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有些不屑了起来。

什么妖魔鬼怪的,原来也只是跟人一般而已!

心里松了一口气,最后原本还仅剩的一丝忌惮在看到聂娇的情况时,阴流都消失了个干净,从此跟着罗玄那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聂娇安静的睡了过去,崔薇连忙上前将她接了过来。只有等到女儿睡着时,崔薇才好像觉得她真正是属于自己的女儿一般,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感受着她温热的身体,顿时忍不住将女儿死死抱在怀里哭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不说,而且那种心理的煎熬,如今想来倒像是一场恶梦般了。

跪坐在地上的顾宁馨这会儿刚松了一口气,她想着之前聂秋染答应聂媛的事儿,虽然不知道聂媛为什么总叫她娘,而聂秋染所说的话不止是让她听不明白,更让她本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却不敢去多想,这会儿见到聂媛一昏倒,顾宁馨连忙便道:“既然聂夫人您的女儿已经没事了,聂夫人可以放我回去了吗…”她那日是被阴流弄来之后才听到说自己的父亲顾延年已经死了的,顾宁馨对于顾延年倒没什么感情,听他死了也不觉得如何伤心。

但顾家因为顾延年的死而到现在还没发现她失踪,令她觉得有些不妙了起来,恐怕等到顾家回过神来时,一准儿会说她已经死了,顾宁馨深怕到时自己死在聂家而无人得知,虽说刚刚聂秋染答应了聂媛,但若是崔薇等下反悔了,那倒不妙了。她虽然也想嫁给聂秋染,享受他如今的一切,但好歹心中还是明白,荣华富贵再好,也得有命去享受才成,因此这会儿生了退意,深怕崔薇一时半会儿不放自己离开,连忙就开口道:“聂夫人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到这边来,还求夫人开恩一回,聂大人…”顾宁馨说到这儿,可怜兮兮的一双眼睛含着泪,便朝聂秋染看了过去。她这段时间可是吃够了苦头,一向娇生惯养的,这段时间却是挨了不少日子的饿,现在脸色腊黄,看起来倒颇有些楚楚可怜,弱不经风之感。崔薇抱了女儿,看着她现在哭哭啼啼的模样,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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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不饶

聂娇喊她娘的事儿是怪不了顾宁馨,但她自己贪心了,将聂娇给亲自送回来不说,而且还为了她自个儿的事把自己在京中的消息透露给别人知道,这样她就该死!崔薇险些被她害死,前段时间聂秋染没有回来时还提心吊胆的,不过是因为女儿的事情没有抽得出时间收拾她而已,如今听到顾宁馨竟然还好意思求情,顿时便冷笑了起来,但刚刚聂秋染又答应了那名叫媛儿的女孩儿饶她不死,崔薇虽然对于顾宁馨不满,但这会儿也看聂秋染决定,若他真要放顾宁馨一回,自己少不得也要让她吃些苦头才会放过她。“杀了吧。”出乎崔薇意料之外的,聂秋染竟然冷静的看了顾宁馨一眼,冲阴流摇了摇头。

“什么?”不止是崔薇吃惊,这会儿顾宁馨也吓了一跳,连忙道:“聂大哥你答应了媛儿要放我一回的…”

“她喊像娘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聂秋染温和的摇了摇头,聂媛上辈子确实是顾宁馨生的,喊她一声娘聂秋染也可以理解,但能理解不代表就会原谅,刚刚不过是为了让聂媛早些睡过去,免得伤了女儿身体才答应了她而已,就凭之前进院子时有人在他耳边回的话,顾宁馨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聂秋染便没想过要放了她。

“你莫非真觉得我会放了你?”上一世看这女人时也不像是这样天真无邪的,怎么如今再看,竟然天真得这样可爱?

“你竟然撒谎?”顾宁馨大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聂秋染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当初答应阴流说要将我夫人在京中的秘密死守。后来不也一样说了?发誓不就是句空话么,我也只是跟顾娘子学习一般而已,想来媛儿既然开口唤我一声爹,一定不会怪我的。”聂秋染温和的说完这话,便冲阴流招了招手。

阴流桀桀的笑了两声,提起瘫软在地上的顾宁馨便道:“这贱婢险些害了夫人,本来该使她死得痛苦一些,但既然聂大人发了话,我自然该做到才是。”上回顾宁馨是吞了一条虫子的。这会儿要杀她只要催动虫子从她身体里钻来钻去就是了,她绝对活不过半个时辰,而且死相会极其痛苦,为了避免等下顾宁馨的死相吓到了崔薇,因此阴流提了人便福了一礼出去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了夫妻俩人。聂秋染看着妻子抱着睡过去的聂娇死死不放手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索性将妻女一并都抱在了怀里。

聂秋染回京之事,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传进了宫中,中午才刚到家门口的,还没到晚膳时分,正德帝便已经派了传旨的人过来要宣他进宫。

其实本来传旨的人早该到的。只是先到的人被人打了个半死丢在了外头,这傍晚传旨的人能在这会儿将旨意传到,还亏了这内侍聪明了一回,没敢直接过来喊。反倒站在了一个屋顶上,找了好些人齐声大喊,才将聂秋染给惊动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聂秋染听到这些传旨的人。理也没有理睬,现在着急得上火的人是正德帝可不是他。本来君臣二人不必闹到如此地步。但正德帝此人心胸狭窄,且又为了名声就算是恨儿子也不肯说,反倒将火发到自己这些人身上,也怪不得聂秋染如今反将他一军。幸亏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定洲水患的事儿将这机遇给抓住了,否则要是两眼一抹黑,恐怕还真要吃皇帝不少闲气,现在到如今他还想摆皇帝的谱儿,要召自己入宫,那便慢慢等着自己进宫就是!

京中渐渐因为聂秋染的到来而改变,原本慌乱的人潮因为有了聂秋染带回来的大批粮食而渐渐稳定下来,正德帝大势已去,每日只敢缩在皇宫之中,就是宫内也是人心浮动,许多人心里生出其它念头来。到了十二月初时,原本下了几个月的雨才渐渐停了,上涨的河水却没有再褪回去,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来,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京城就被镀上了一层银光色彩般。

聂秋染如今名声越来越盛,不止是因为当初定洲水患一事儿他居功至伟,也有他早早准备了粮草,平安护着众人渡过了寒冬之故,定洲一路逃难而来的人将他奉若神明不说,连带着京中许多原本受了流民欺负的百姓们现在见着日子平静了下来,也开始对于聂秋染感激了起来。

定洲遭了水患,如今整个定洲省几乎都被淹没在了水里,虽说聂秋染当初挖了几条河道,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重生之后事情改变了的原因,这几条河道并没有解决水患的事情,只是将原本来得更迅猛,更快速的河水阻挡了一番而已,只救出了更多的百姓,定洲城到底还是被淹了。这些日子以来聂秋染忙着安置灾民,使这些十几万的灾民开始重新在京城周围安顿下来。

大庆朝地广人稀,如今京里头虽然不一定能安置下十几万人,但京城外却是土地广袤,只要百姓们自己勤劳,再开垦荒地便是。这一年也因为灾难的事儿,一整个过年崔薇都觉得冷冷清清的。

聂娇已经从开始十一月时直接睡到如今都快一月了,阴流也不知道给她喝的什么药,确实有效,到现在还未醒过,虽然她整个人睡着,但其实还是活着的,每日定时崔薇都会给她喂饭擦洗身体,这段时间以来聂秋染忙着,聂娇几乎就已经成了她生活中全部围着转的事情之一了。

京中天气本来就要比别的地方更冷一些,一月都过了,雪是停了,但仍剩了下些雪堆来,一月本来就是开春的季节,刚到中旬时便已经阴雨绵绵的下了起来,那雨水从屋顶上落下来,融了那雪,一整晚后早晨起来时能看到屋檐下那些形成滴水状的冰锥子,又尖又亮,还透亮,寒气便直接扑面而来。

早晨崔薇就是起来了也不想起身,就赖在床上。这院子是她临时买来的,里头虽然够她住了,但其实没有地龙等物,她前两年在京城过冬时都是在当初七王住的府邸上住的,那里物什一应俱全,便是在屋里头,只要烧着地龙,脱了外头的棉袄,只着薄衫都不怕凉,如今却是不行,聂秋染一起身出去,她白日里根本不敢呆着坐,否则半柱香功夫不到,那手脚便冰凉得刺疼。

外头碧枝等人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因此也没哪个敢发出声音的,静悄悄的,偶尔只听到细密的雨丝落在屋顶的雪上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正安静时,一道‘咚咚’的脚步声便朝这边冲了过来,只听到一声开门的轻响,一道轻快的小孩儿声音便响了起来:“娘娘,起来了,起来了嘛,霖儿听爹说,三舅舅回来了。”

正说话间,一个圆润的肉团子便朝屋里跑了进来,不多时屋里开门的声音响起,软嫩的小孩儿脱了鞋撩起帐子就朝床上爬了过来。

崔薇虽然最近心情不好,但一听到胖儿子的声音,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聂霖身上满是寒气,估计刚刚一路是跑过来的,外头的衣裳虽然是冰凉的,但其实肉呼呼的小手却是温热的。崔薇刚刚听到他喊自己起身,还说三舅舅回来了,顿时不信,一边笑着一边将儿子搂进被窝,被他冻得打了个哆嗦,一边便将手伸到了他衣裳里头。

小孩子虽然极力抵抗,但人小力弱,仍然是被母亲连抱带拉着一块儿被拉进了被窝中。聂霖小脸微红,一双肉呼呼的手轻轻就环到了崔薇腰上,撒娇般的贴她更近了些,在她身上蹭了蹭,才跟小狗似的抱怨道:“娘好久都没有理霖儿了,只知道喜欢姐姐。”小孩子本来不想睡觉的,但一被崔薇抱住,却很喜欢被母亲抱的感觉,一边也跟着粘腻了起来。

崔薇也知道自己最近是忽略了儿子些,这会儿听到儿子的话,顿时有些愧疚了起来:“姐姐生病了,娘多照顾她一些,以后一定不会忘了霖儿。”说完,伸手将聂霖头上戴的帽子给取了下来,一边摸了摸他柔软顺滑的头发,又将儿子搂得更紧了一些:“既然过来了,再陪娘睡一会儿,这么冷的天,你也别到处跑了。”这孩子精力又好,出去跑着要没大人看见,一准儿去玩雪了,他又没分寸,年前才刚受了一回风寒,幸亏没什么大碍。

对于聂霖口中所说的三舅舅回来了,崔薇根本没有在意,只当孩子是在哄自己高兴罢了。

而这会儿京城大门之外,一小队人却是骑着马快速朝京南门这边飞奔了过来。

聂秋染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与罗玄一大清早的便守在了那儿,等那群人到了时,为首一个穿了藏青色衣裳,年约二十多岁,面色坚毅的男人便率先飞身下了马,朝这边跑了过来。

“聂大哥!”那青年声音低沉,刚一开口,聂秋染便已经拍了拍他肩膀。

“三郎,一路辛苦了。”先是上下仔细打量了崔敬平好几眼,聂秋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几年时间不见,果然变了些。薇儿现在已经很想你,时常念叨着,我今儿跟霖儿提了一句,估计他应该是与薇儿去说了,但她一准儿不信,咱们正好回头给她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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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归来

已经阔别了好几年的崔敬平这会儿早已经与当初四年多年前不一样了,整个人英挺而又稳重了许多。这几年聂秋染虽然时常知道崔敬平的消息,甚至知道得比崔薇多得多,也常听罗玄捎来他的变化,可那些只是听说而已,远不如此时亲眼见到时的真实。

当初崔敬平因为与秦淑玉的婚事,深受许氏挫磨侮辱,含恨带怨之下,与聂秋染谈过话,这才毅然决然离开京城,前往西凉投军。这些年来他不要命一般,每回战事都往前冲,倒也很快积累了功绩。

罗玄这厮当初做为监军前往西凉,很快便站稳了脚跟,这家伙心肠狠辣不说,而且手段百出,手下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快将西凉控制了起来,发展出不少的地痞势力。这些势力是前世时的聂秋染一开始所看不上的,但他其实前世还是险些吃了这些人的亏,罗玄这家伙确实有法子,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总之是很快把西凉的势力掌握到了自己手中,依着前世时聂秋染对他的了解,应该是用了一定阴私手段的,有了罗玄背地里的帮助,再加上崔敬平自己的努力与拼命,因此这些年崔敬平的名声在京中不显,可其实在西凉那边,却是人人皆知了。

“妹妹这些年还好吧?”崔敬平笑了笑,隐约还能从他的笑容中看得出来一些以前的影子,但整个人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像以前笑起来时憨厚中带着一丝稚气。如今就是笑起来,也给人一种沉稳之感,罗玄在一边听着这话也笑,与聂秋染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都极有默契的决定暂时不将聂娇的事儿说出来。

“都好,就是担心着你而已。”聂秋染说了这最后一句家常,便立即将话题给转了:“这一趟正德帝下旨让人带兵进京擒我,你可是带了多少人回来?”

罗玄一听到这儿,忍不住想笑。正德帝以前的心腹手下早被当初的太子借着他的手除了大半了。西凉中忠于正德帝的将领大小等几乎现在肚里都吞着他特地让人准备的蛊虫,如今一家老小性命都捏在他手中,就是愿意为正德帝卖命尽忠的,这会儿都早到了地下先行一步等着皇帝老儿了,偏聂秋染要自己等来等去,直接一刀将他了结了。那不知方便了多少倍,偏偏要让崔敬平带兵进京来。

聂秋染一看罗玄的笑意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三人中,罗玄是手段最毒辣,心肠最狠最残忍,且又刁钻古怪的。为人做事只图痛快,不管结果。上一世的罗玄因为这性格虽然活得痛快,可也没少惹麻烦,使得不少人背地里恨他入骨,可以说罗玄行事虽然全凭一已喜好,手段也直接令人害怕,但其实做事仍是不免太过霸道刚烈。崔敬平经过这几年淬炼,倒是沉稳了几分。是个只要交待了他事情,便能老实办好的。初一看这样的人并无长处,可实则崔敬平这样的人极容易跟人相处,而聂秋染在三人中那是心思最细腻的一个,若三人组在一起,可以说是搭配得刚刚好。

“聂大哥之前已经带了消息,所以我这一趟只带了五万人左右。”西凉总共有大军三十万人,只是有二十来万人马根本不是崔敬平这几年的根基便能指挥得动的,一些将领虽然吞了罗玄喂的蛊虫,但其实心里对于罗玄是很痛恨的,表面就算是服气,心里也肯定是恨极。如今聂秋染要做的事儿无异于逼宫一般,如此重要,自然不敢随意什么人都能拉过来,所以崔敬平也知道事情严重,因此只带了自己这些年尽力拉拢的人而已。

“五万人,那也已经够了。”聂秋染笑了起来,拍了拍崔敬平的肩:“如今京里头皇帝最多也就能集合两万人,若是再策反一番,恐怕真正对他忠心不二的,便也只得一万人左右,这些已经足够了。”正德帝当初高高在上,不将自己这些人当人看,如今一说到要将皇帝掀下马,不止是聂秋染,就连崔敬平眼中也露出腥红之色来,罗玄更是将腰侧一柄弯刀取了下来,在手中扔着转成了一圈儿,脸上露出戾气,迫不及待道:“聂大哥,此时赶紧进宫吧!我倒是想看看这皇帝看到咱们时,该是何等表情!敢将我送给姐姐的房子收回去,我要他死了也没房可住!”语气阴森可怖,眼中凶光闪烁。

聂秋染有些无语的看了他这满脸嗜血之色的神情一眼,想了想反正自己等人此时只要太子上位,正德帝下台,再将太子控制在手中,往后再迫使他让位,将大庆朝这两个野心勃勃的父子给端了就行,至于老皇帝是个什么下场,聂秋染还真不想管,也由得他开心去了,反正天公不作美,谁让大庆朝遭了这番劫难,皇帝又高高在上惯了,当初做事不留后果,以为人人都是他掌在手中玩耍的泥人儿,却不知如今泥人儿也该有几分土性,反正是个该死的,罗玄要喜欢,扔给他玩儿就是了。

几人商议一定,外头崔敬平随后而来的下属也跟着进了城来,崔敬平一路领人入京,自然不可能让人就穿着一队官兵衣裳而来,因此众人来到时,个个都穿着青布衣裳为。大约半刻钟后,这些散于四处的人按照早已经约定好了的口号,先后来到了京城之外,得了命令之后,陆续混入京中。

那守城的士兵看到一时间有大量人马涌进京中来,虽然也吓了一跳,但却没有胆子去拦,心中也没有觉得诧异,更没有多想,只当是又从哪儿来的灾民,如今到了京中而已,因此只例行公事般朝上头回报了一声,便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此时正德帝在宫中正数着时间,焦急如火。他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派了人前去西凉征调兵马回京护驾。可是如今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聂秋染都回到了京中,护驾的人马却是到如今尚未出现。这会儿聂秋染的名声越大,崔氏又没有如正德帝所想一般被自己掌在手中,反倒是打草惊蛇,引得聂秋染此时竟然连他召唤都不进宫中前来,果然狼子野心,早已经谋划多时了。

正德帝一想到这些,心里便十分痛恨。以往能让他身心舒畅的美酒佳人到这会儿也令他烦燥了起来。顾宁溪过来时正德帝自己一个人缩在椅子中,目光呆滞,苏全上次被打之后连伤也不敢养,便已经开始当值,不知是不是留下了后患,如今站得久了。浑身都觉得难受,见到外头的小太监儿使眼色时,苏全出去了一趟,这才进来小心翼翼道:“皇上,静妃来了。”不知道一时间是不是将心思放到聂秋染身上久了,好半晌之后正德帝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静妃是谁。还是苏全看着头疼,才小声又多提了一句:“顾娘娘来了。”

顾宁溪早在前两个月时侍候得皇上舒坦了。得了个静妃的封号,虽然还不是四妃之一,但她却可以说是最近宫中最为受宠的女人。若是国泰民安时,正德帝少不了还有闲心与这些女人**说爱,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多事之秋!那些贱民险些吵着要将他的皇宫给掀了,正德帝现在哪儿有心思去想那些风花雪月。想也不想便挥了挥手:“让她滚!朕不见!”正德帝本来气恨的说完这话,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间眼睛亮了起来,连忙又改了主意:“将她给带进来。”

皇帝的脸,可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苏全心里腹议着,表面却不敢说出来,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顾宁馨穿着一身湘妃色长裙,外头只着淡紫披帛,连大氅也未着一件,娉婷婀娜的走了进来。

“爱妃。”没等顾宁馨行礼,正德帝便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伸手将顾宁溪拉了起来,欢喜道:“朕如今有一事想让爱妃为朕分忧,不知爱妃可愿意?”

“自然愿为皇上代劳。”顾宁溪本来自己浑身已经冰凉,但正德帝已经松弛的手将她给拉住时,那掌心的温度依旧令她激伶伶的打了个冷颤。正德帝一听她这话,顿时便笑了起来:“爱妃果然深明大义!我曾听说爱妃之前心悦聂秋染,如今若是我想让爱妃替我做说客,让他进宫一趟,爱妃可有把握?”正德帝事实上是想直接让顾宁溪使出美色,看能不能哄得聂秋染进宫一趟,但他身为帝王,这样的话自然不好多说,只能隐晦提了一番。

顾宁溪心头倒是千肯万肯,若是真让她来选择,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往后三四十年都要守活寡,倒不如嫁给聂秋染,至少聂秋染如今有势有地位。可惜她不敢!罗玄那大贼人,不知何时竟然给她下了毒,每月总有那么几天,生不如死,好似骨头中有虫子钻来钻去一般,必须要他给自己解药才成,顾宁溪虽然想要地位也对聂秋染不甘心,不过她更爱惜的是自己的小命,这会儿听到正德帝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了,若是没有她身体里的毒,倒是应了也无妨,可如今她怎么敢去跟罗玄那厉鬼一般凶狠可怕的人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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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逼宫

“怎么,爱妃不愿意?”正德帝有些不满了起来,刚想站起身来,阴沉着一张脸要发火,外间却突然间传来了一阵笑声,接着一阵寂静之后,几道人影出现在了朱红色的宫殿门外:“皇上若是想要见臣,又何必为难一个妇孺之辈呢?皇上有此雅量,臣可不敢受此大恩!”聂秋染似笑非笑的迈进了殿中来,身后一大堆穿着青色衣裳的人一下子就涌了进殿中来,正德帝吓了一跳,连忙站起了身来:“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些人根本不理睬他,极快的将殿中的内侍与宫人全部都反剪了双臂拿了下来,正德帝当了二十年皇帝,威风凛凛了一辈子,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一旁顾宁溪看到聂秋染时,眼中露出了迷醉之色,只是她在看到似笑非笑站在聂秋染身边的罗玄时,她打了个激伶,眼里仅剩的最后一丝不甘一下子都被吓得烟消云散了。

宫里这会儿安静得如同一座死城一般,照理来说诺大的皇宫,便是除去后宫之外,外殿之中甚至该有期门与羽林两支专属于皇帝护卫的士兵在,可这会儿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正德帝不管平日里多威风,多么高高在上,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冲进殿中时,他还是慌了:“聂秋染,莫非你想弑君不成?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皇帝,我还有西凉大军在,如今这些人恐怕也近京中了,若是你们识相的,便走吧退去,我便当今日这事儿没有发生过了。”

没等聂秋染开口,罗玄一听到这话已经仰头肆无忌惮笑了起来:“你唬谁?西凉大军?接近京中?就是接近京中了,我先送皇上一程。就是大军到来,岂不也是回天乏术?”他本来长相便阴柔俊美,这会儿一笑虽然眼中血光闪烁,但却给他另添几分邪气的美感来。正德帝一眼便认出了罗玄,心头不由暗骂太子刘乾招了恶虎进门,心中又气又恨,却是希望今日能将聂秋染等人哄着了,等到大军到来之时再与他们另做打算才是。

可这会儿听到罗玄这样一说,皇帝心里着急不说。而且还窝火,其实心里真怕罗玄会这样做,可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让他们不要杀自己的话来,只能出口威胁了:“朕乃皇帝,你们若敢行此大事。天下百姓悠悠众口,你堵得着么?”

“堵不着就全杀了!”罗玄懒得跟他多说,一边将自己的短刀抽了出来,一边伸手在刀刃上抚了抚,才满脸戾气道:“反正到时你一个死人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正德帝气得脸色惨白,胸膛起伏着说不出话来。

看着罗玄三言两语的将皇帝气得要死。聂秋染忍不住笑了起为。罗玄这家伙气死人不偿命,那表情那神态,实在让与他作对的人心头不是个滋味儿,上一世聂秋染替正德帝做事儿。可是领教了他这一招儿不少时间的,如今换了个受害人,他反倒是自己这一方的了,看着才知道心头有多爽快。

“皇上也不必等什么大军了。西凉军中已经来了五万人,不过如今已经跟百姓们一块儿入了宫中。请皇上下旨退位。将皇位禅让于太子。”聂秋染温文尔雅的冲正德帝行了一礼,才转头与苏全道:“苏公公将玉玺拿来,旨意臣已经替皇上拟下了,皇上只消盖上玉印便是!”

这实在是太过大胆了!这些人根本不是突发其想而已,他们其实是早就已经有了预谋!正德帝气得脸色铁青,不住摇头:“朕不会退位,你们休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罗玄懒得与他啰嗦了,脸色一下子布满了阴霾,他可没有像聂秋染那样的耐性,一下子大踏步便朝正德帝走了过去,伸手便将顾宁溪推了个踉跄,一边拉起了正德帝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半提了起来,扯着他的头发,随手将刀插在了书案之上,这才空出了右手,伸到自己腰间掏了个盒子出来,打开之后看也不看,直接一拳揍到正德帝脸上:“老东西!敢收回我姐姐处所,我要用你的皇宫来赔!”说完,趁着正德帝张嘴惨叫时,将那盒子里的东西全朝他口中倒了过去。

聂秋染有些无语的看着罗玄粗暴而又直接的动作,顿时眼角不住抽搐了起来,这家伙也不知想杀皇帝有多久了,看他这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连犹豫一下也没有,直接便不知给皇帝灌了什么东西,虽说刚刚没有亲眼看到,但依聂秋染前世时与这家伙打交道的了解,估计少不得是一些虫蛊之类的。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皇帝那一下被打得不轻,半晌之后脸庞都是木然的,鼻子酸楚难忍,一股殷红的热流涌了下来,好半晌才能开口说话,便已经慌乱的大叫了起来。罗玄懒得理他,伸手将他狠狠的推到了地上:“可是大补之物,我让你好好瞧着!”

他说到这儿,目光阴测测的落到了一旁面色惨白的顾宁溪身上去,眼神阴冷,笑了起来:“没用的东西!枉费还给你吃了如此珍贵之物,如今看来,却如此无用。既然如今皇帝已经快归天了,你便先行一步吧!”一说到这儿,顾宁溪连忙摇起了头来,但罗玄哪里看她,只懒洋洋的唤了一声:“阴高!”一道细小的笛声响了起来,顾宁溪脸上皮肤突然之间涌起了一股股青色的血脉,胀在脸上,眼珠充血,极为的恐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