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书言出门之前,祖父曾交待书言,若姑姑不想回去,就不要勉强。若姑姑愿意进京,殷家绝不会亏待姑姑分毫。”殷书言紧紧盯着殷氏的眼睛,眼里既是期待又是紧张。就连刚刚进门的雨茗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殷氏。

殷氏一愣,似乎没想到殷书言会说出这样的话,看了刚刚进门的雨茗一眼,莫名一笑,道:“我答应过相公,会等他回来。书言,你和父亲的心意我明白,但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丈夫孩子,我不会离开。”

“姑姑,我们并没有要你和家人分开的意思,况且,有祖父和二叔提携,姑父也可以谋个一官半职,难道不比呆在这个小山村好吗?”殷书言并不放弃,他最敬爱的姑姑,他希望姑姑可以过得好。

殷氏摇摇头,道:“书言,你还年轻,并不懂得这许多。姑姑牵挂父母亲人,但这里,才是姑姑的根,别说你姑父至今音信全无,就算他在,我们也不能这样跟你去京城的。”

“为什么?亲人住在一起不好吗?”殷书言固执的看着殷氏道。

“书言,等你娶妻生子,就会明白了。姑姑不会跟你回去,到父亲寿辰还有快一个月,你再留上几天吧,我准备些寿礼,你替我带给父亲。我想,父亲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份平安信罢了。”殷氏平和地笑道。

殷书言虽然不甘,却也了解自己姑姑的脾气,只得答应着,看着雨茗和雨茜,眼珠子转动,想着,若是说服了两个表妹,姑姑必定会改变主意。殷氏也看到了殷书言的表情,倒也没有说什么,只道:“你仍然住在村长家中吧,家里屋子不多,相公和雨涵不在,我也不好留你。”

殷书言闻言就不满了,指着萧子昕道:“姑姑不肯留我,那他怎么可以住下?”

殷氏一笑,道:“小昕是茗儿的师兄,再说,他才多大?”

殷书言向萧子昕看去,虽然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萧子昕虽然稳重,但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雨茗雨茜又都小,怎么都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但他就不同了,要是住下,只怕明天便要流言满天飞了。

问过了父母兄长的情况,殷氏看时间不早了,就让雨茗招待殷书言,自己下厨做饭。殷书言看着不过十来岁的雨茗,便凑到雨茗面前,道:“茗儿,跟表哥去京城怎么样,那里有高大的房子,有漂亮的衣裳,有各种各样好吃的点心,嗯,还有各种好玩的小玩意儿,表哥可以带你去逛庙会,你喜欢什么表哥都买给你,好不好?”

雨茗抬头,淡淡地瞟了殷书言一眼,富贵的生活,前世她已经享受过了,这一世至少现在,她觉得这样乡村的生活也不错,更何况这是母亲自己的决定。便道:“表哥,或许你说的不错,或者,京城比你说的更好,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爹爹还没有回来,若我们走了,他要去哪里找?”

“可是,那是姑姑的父母亲人啊!祖父这些年一直担心姑姑,如今只想姑姑过的好!”殷书言道。

“我们过的很好,而且,就算不去京城,娘也可以把心意带到,我相信,外祖父不会责怪的。表哥,娘嫁到这里,我们在这里是堂堂正正的村民,可是若是去了京城,那算什么?只能是寄人篱下,哪怕外祖父外祖母再怎样疼惜娘亲,都无法改变。娘亲的性格,娘亲的骄傲,表哥应该清楚,她怎会允许自己处于这样的境地?”雨茗平静的答道。

第十八章传说中的‘鬼

殷书言一愣,雨茗不动声色的为他治伤,他就知道雨茗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如今看到雨茗这样冷静的说出这一番话,还是微微地震惊。只是,哪怕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雨茗说得对,以殷氏的骄傲,她不会允许自己,甚至儿女处于那般境地,哪怕在外面艰辛的生活。“我…”殷书言不知怎样劝说,只觉得这个表妹那一双清透的眼睛,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表哥多住几日吧,这天气看着恐怕过两日又要下雪,若是再被活埋,说不好就遇不到这般好运了!”雨茗给殷书言添了一回水,拎着空了的壶往厨房去,留下殷书言坐在屋内,若有所思。

殷氏见雨茗提着壶进来,道:“没水了?”

雨茗点头,从水缸里舀了水灌进壶中,放到炉火边上温着,要等做好饭菜之后,才放到火上烧开。殷氏忙着做饭,见状便道:“茗儿去陪着你表哥说话吧,别怠慢了客人。”

雨茗添了一把火,道:“没关系的,我和表哥不太说得来,再说有师兄在呢,茗儿帮娘做饭吧!”

殷氏点头,并没有反对,雨茗才十岁,跟殷书言差了十岁,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看着女儿手脚麻利的帮着做饭,殷氏有一丝心疼,她向雨茗这么大的时候,是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雨茗却从小就帮着家里做事,小小的年纪,基本什么活都干过,不由叹道:“茗儿,要是去了京城,或许可以过上比现在好无数倍的生活,茗儿想去吗?”

雨茗将洗好的白菜切丝,听到殷氏的话,似乎想了片刻,道:“娘,我们现在就很好,等爹爹回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会更好。京城或许很好,可是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殷氏一愣,似乎从雨茗醒来,就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会玩笑会撒娇,但无论什么,似乎这个十岁大的女孩儿都看的清清楚楚。“茗儿说得对,等你爹爹回来,我们一家人会过的更好。”殷氏虽有些疑惑,却不曾多问,她知道,这是她的女儿就足够,略略一想就释然了,想到父亲,殷氏眼里浮起一丝思念,若有机会,她也想亲眼看着父亲安好,只是如今唐乾不在,她必须守好这个家。

因为有客人,殷氏特地拿出了熏干的野鸡,和收回来的蘑菇一起炖了汤,雨茗顺手往里面丢了些花生,笑道:“花生炖汤补血的。”殷氏也没有多问,摆好碗筷,就喊殷书言等人过来吃饭。

因为殷书言的到来,殷氏多少有些欣喜,得知家人一向安好,殷氏多年的心结也算放下了,晚间殷书言离开之后,便选了布料绣线,要为父亲做一身衣裳。雨茜的女红是完全不够看的,就让雨茗帮忙,毕竟殷书言不可能在杏花村留太久,雨茗不曾学过做衣裳,就帮着绣些图案。

殷书言不能多呆,殷氏和雨茗很快做好了衣裳,便送殷书言离开。殷书言见殷氏当真不愿一同进京,只得多留了些银钱,希望殷氏一家可以过得好一些,就是雨茗几个,也多给了些零花钱。这个殷氏倒是没有推辞,送走殷书言的时候,还十分不舍,只想着将来有机会,到京城去看望父亲。

殷书言走后,唐家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雨涵多半在镇上上学,萧子昕也一直住在唐家,帮着唐家做些事,偶尔翻翻雨涵屋里的书,日子过得倒也平静。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这一天殷氏让雨茗和萧子昕到镇上去买些盐回来,在镇上因为热闹多耽搁了时间,回家时已经晚了些。

虽说这条路上不十分太平,但两人武功都不差,自然不太担心,边走边说着话。萧子昕正问雨茗事情,许久不见雨茗回话,回头看去,却见雨茗僵着身子立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萧子昕一惊,不曾见过雨茗这般的模样,赶忙抢到雨茗面前,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雨茗见到面前的萧子昕,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萧子昕的胳膊,有些焦急的道:“师兄,有鬼!”

“…”萧子昕一愣,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不明白雨茗怎么突然说这个,却不知雨茗前世虽然是唐门天才,但从小到大什么毒药毒虫都不怕,唯独害怕传说中的鬼。看雨茗惊惶的样子,萧子昕轻抚着雨茗的后背,劝慰道:“没事了,大白天的,没有鬼敢来,就算来了,师兄帮你赶走。乖,跟师兄说,到底怎么了?”

雨茗抓着萧子昕的胳膊,身子有些僵硬,带着些颤音道:“师,师兄,有鬼…手…”

萧子昕被雨茗的状态吓到了,当初他半夜把雨茗拖出来练剑,雨茗都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如今大白天的,雨茗竟是吓得这个模样。萧子昕顺势搂住雨茗,轻拍雨茗的后背,不太明白雨茗的意思,只得安抚道:“别怕,有师兄在,告诉师兄,到底怎么了?”

雨茗颤抖着手指,指向脚下。萧子昕顺着雨茗的手指看去,只见草丛中一只惨白的手抓着雨茗的脚踝。受伤带着血迹,雨茗素色的裤子上染了一片血迹,有些触目惊心,而雨茗此时缩在萧子昕怀里,不敢低头看上一眼。

这般情景,萧子昕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一手搂着雨茗安抚她,蹲下身子,掰开抓着雨茗脚踝的手,宽慰道:“没事,是人,不是鬼。”

雨茗仍然缩在萧子昕怀里,不肯低头看一眼,嘴里模糊道:“怎么可能,冷冰冰的,怎么会是活人?”

“…”萧子昕无言,搂着雨茗,扒开路边的草丛,把雨茗的脑袋从怀里掏出来,道:“你看,这人还活着!”

雨茗看向草丛里的人,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总算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些。萧子昕摇摇头,道:“怎么半夜里与我练剑你都不怕,大白天的,反而怕鬼?”

雨茗脸上浮出一丝羞赧,扭头不肯答萧子昕的话,伸手给草丛里的年轻女子把脉。雨茗学医多年,血淋淋的伤口她并不害怕,但对于传说中的鬼魂,一直是怕得很,刚刚与萧子昕走着,突然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抓住,雨茗没有当场尖叫,已是十分不易,此时确认对方只是流血过多昏迷,雨茗自然就不怕了。

第十九章山贼

此时,雨茗才认真去看面前昏迷的人。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女子,长相不算出众,身上穿的也是普通的青布衫,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显得十分苍白。身上一身浅绿色衣裳已经染满了鲜血,看上去有些可怖,萧子昕皱着眉头,向雨茗道:“你要救她?”

雨茗懂得医术萧子昕是知道的,只是若要救人,必定要耽误时间,此时天色已经晚了,怕殷氏要担心。雨茗明白萧子昕的想法,不由皱起眉头,手上动作却没有停,倒不是她有多善良,只是有些害怕,这人要是真死了,会不会变成鬼缠着自己。

“只是失血过多,先带她回家去吧!”雨茗点了女子的穴道止血,向萧子昕道。

萧子昕知道,雨茗这样说就是要自己做苦力了,只得摇摇头,架起昏迷的女子,往杏花村赶去。

等两人回到家中,太阳已经落山了,殷氏正焦急的在门口等着雨茗和萧子昕,看到两人带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回来,不免眉头微微蹙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

雨茗将人安置好,抹了一把汗,道:“回来路上遇到的,想是遇到强人了,我瞧过,只是失血过多,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伤口。”

殷氏微微皱眉,倒是没有责怪雨茗,若是她遇到,恐怕也不会看着这样一个弱女子就这样死去。雨茗见殷氏皱眉,才突然想到,突然带回来一个受了重伤的陌生女子,若是她救活过来还好,若不然,只怕要给唐家带来莫大的麻烦,“对不起,娘,茗儿不该这般冒失的把人带回来。”

殷氏摇摇头,道:“娘不怪你,如今,只将人救活就好。”说着,领着雨茜出了门,往厨房去打热水来。雨茗看了萧子昕一眼,道:“我要给她检查身体,你先出去吧。”

萧子昕点头,向雨茗道:“需要什么药就跟我说一声,我到镇上给你买来。”

雨茗摇摇头,道:“都不是什么大的伤口,我给她清洗之后,上些消毒止血的药就好,只要小心照看几天,就可以恢复了。”

萧子昕点头,带上门出去,往厨房帮着烧火,叫殷氏到屋里帮着雨茗。

那女子本身伤的就不重,雨茗给她清洗过伤口,上了药,又喂她喝了些热水,很快就清醒过来了。雨茗见人醒来,松了一口气,虽说她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但身为医者,没有谁敢说百分之百的把握,况且,她来到杏花村之后,对于医术已是放松了许多,家里更没有多少药材,她还真怕会失手。

那女子醒来,见到床边的雨茗,眼里有一阵恍惚,看清眼前是个十岁上下的女孩子,才松了一口气,开口道:“是,你,救了我?”声音带着嘶哑,雨茗见状,便倒了一碗水,再给她喝下,道:“是,既然醒来就没事了,好好休息,明日我们送你回家。”

女子喝下了水,感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消退了些,才道:“多谢妹妹救命之恩,若不然,罗月只怕是…”罗月说着,眼里溢了些泪水,看样子是受了许多的苦。

雨茗拿帕子给她擦了泪水,劝道:“你身上有伤,不要大喜大悲,再说,眼泪若是浸了伤口,只怕要发炎。你不要多想,我去看看娘的粥熬好没。”说着,便转身出门,往厨房走去,罗月身上有伤,只能吃些易消化的清淡食物。

殷氏见雨茗走进厨房,把熬好的米粥盛出来,道:“可是醒了?这米粥刚刚好,端过去给她吃正好。”

雨茗点头,道:“刚刚醒,已经没有大碍了,娘,师兄呢?”

“你说小昕啊,他刚刚出去了,说是很快就回来,让你不用担心他。”殷氏端着米粥,往房间走去,因为唐家没有多余的房间,把一个女孩子安置在雨涵和萧子昕的房间自然不妥,只得安置在雨茗的床上,让雨茗跟殷氏和雨茜挤上一晚。

萧子昕武功高强,雨茗也不担心他的安全,便跟着殷氏往房间走去,而雨茜已经睡下了。殷氏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子,看上去只比雨茗大了几岁,不由多了几分怜惜,道:“可醒来了,来吃些东西,养上几日就好了。”

罗月点头,低声道:“多谢相救,罗月不敢忘记恩人的救命之恩,往后定当报答。”

殷氏端着碗在床边坐下,拿勺子舀了米粥喂给罗月吃下,道:“说什么谢不谢,人活着比什么都强,快吃些东西吧,茗儿说你流了太多血,身子虚弱得很,得多吃些东西才能补回来。”

罗月只觉得心头一暖,乖乖地喝下殷氏送过来的米粥。待罗月吃过东西之后,殷氏才问道:“好孩子,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好好地,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罗月眼里闪过一丝惊惧,道,“我昨天跟我娘往杏花村来走亲戚,翻过那边山坳的时候,便遇到了劫匪,他们抢了我们的东西,还要将我也带到山上。我娘,我娘不愿意,拽着人说…说只要放过我,他们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可是,他们说,我们那点东西,他们都看不上…”

罗月抱着被子,压抑着心头的委屈恐惧,说起昨日的经历,身子忍不住发抖。殷氏看着可怜,上前将罗月抱在怀里,安抚道:“别怕,如今在杏花村中,村子大着呢,土匪山贼都不敢来。”

罗月在殷氏的安抚下,平静了些,道:“我娘知道他们不可能放过我们娘俩,就死死拦住他们,让我快走。我,我亲眼看到,娘被他们捅了好多刀子,流了好多血。我不敢回头,只拼命地往前跑,可是,还是跑不掉,我被他们带回山寨,直到今天才逃了出来,被人发现,才会受了这么多的伤。”

殷氏低声安慰罗月,雨茗却微微蹙起眉头,如今还是天下初定,还有些占山为王的草寇并不奇怪,但也多半就抢些财物,鲜少见到伤人的。而官府一方面要整顿地方政务,一方面也是人手不足,通常只要不十分过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是如今这个,明显已经太过严重了,不知会如何处置。

第二十章夜挑山寨(上)

殷氏低声安慰罗月,雨茗却微微蹙起眉头,如今还是天下初定,还有些占山为王的草寇并不奇怪,但也多半就抢些财物,鲜少见到伤人的。而官府一方面要整顿地方政务,一方面也是人手不足,通常只要不十分过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是如今这个,明显已经太过严重了,不知会如何处置。

雨茗对罗月虽说有些同情,但也没有想要给她讨回公道的想法,毕竟她只是个弱女子,并不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可以过问世间不平事。只是想到罗月母女的遭遇,不禁对自家的安全产生了一些担忧。如殷氏所说,杏花村大,一般山贼土匪绝不敢到村里来伤人,但他们总难免要出门,若哪天遇上,只怕以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应对。

屋外推门声响起,雨茗知道是萧子昕回来了,便端着空碗出门,刚好萧子昕回身关门,夜色中只留给雨茗一个挺拔的背影。雨茗把碗收回厨房,顺便给萧子昕打了一盆热水出来,萧子昕也不客气,在外面走了许久,一身都是寒气。

“师兄,可打探到什么消息?”雨茗问道,她知道萧子昕晚间还出门,定是打探消息去了。

萧子昕看了雨茗一眼,轻轻一笑,夜风也添了几分暖意,低声道:“打探到了,村外的杏花山上,有个山寨,常常打劫往来的百姓。不过那个号称烈火寨的山寨,虽然抢了不少人,倒似乎都不曾真正伤人,只不知这回为何竟伤人至此。”

“是吗?”雨茗眨眨眼睛,微微蹙眉,却没有注意到萧子昕眼里闪过的一丝晦暗,道,“或许是见色起意吧!”雨茗并没有多想,罗月长得清清秀秀的,招人惦记也不算奇怪。

萧子昕点点头,道:“大概吧!你要过问这件事?”

雨茗皱着眉头,道:“我也没有多么善良,要给一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讨回公道,只是我们总难免要在这山间出出进进的,若是遇上…”

萧子昕明白雨茗的意思,从杏花村进城,就只有这一条路,怎么都避不过去,不说殷氏他们,就是村里其他人,若是遇上,只怕也躲不过。便道:“那你想今晚,还是明日去?”

雨茗皱着眉头,道:“白日里肯定去不了,娘要是知道我敢跑去山贼面前挑事,只怕以后都要把我拘在家里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今晚走一趟吧!”

萧子昕似乎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也好,既然这样,等晚些殷婶睡了,我来接你。”

雨茗没有注意到萧子昕神态片刻的变化,点头道:“好,娘正抱着罗月安抚呢,怕是还有得一段时间,你先回去歇息一会儿吧!”说着,端起已经微凉的水,往院子侧边去倒,萧子昕也起身回房休息。

待殷氏睡熟之后,雨茗和萧子昕小心的离开唐家,往萧子昕所说的烈火寨赶去。看到罗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在雨茗眼里,烈火寨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团子,自然十分小心,反观萧子昕却似乎并不十分放在心上,还有闲情时不时往另一个方向看看。

雨茗心思都放在烈火寨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萧子昕,很快,两人就到了烈火寨。看着夜风中猎猎飞起的烈火寨大旗,雨茗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子昕,这烈火寨看上去不过二三十人的小山寨,这夜间防备也不算严密,两人轻轻松松地就潜了进来,怎么看都不像穷凶极恶的土匪山贼啊!

萧子昕脸色十分淡定,道:“说不定这只是表面现象,我们进去瞧瞧才知道。”

雨茗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与萧子昕一道穿梭在寨子中。雨茗前世跑的地方虽多,但在那个时候,早已没有了山贼这种生物,来到杏花村之后,也是第一次跑山寨,眼里颇有些好奇。雨茗对山寨的印象还停留在影视作品上,总觉的山寨就是燃着篝火,一群人围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放生活。

以这样的眼光看去,这个烈火寨确实不像个土匪窝。大概是时辰晚了的原因,除了各个路口有人守着意外,寨子里基本没人走动,安静的像个普通的村落。雨茗皱着眉,想着他们是来挑事的,那么,是直接把这些人毒死,还是把人都叫起来群架?

萧子昕看雨茗脸色变换,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道:“茗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是暗杀,还是把他们都叫起来打群架?”雨茗侧着头,老实答道。

萧子昕抽抽嘴角,两个人暗杀,真不知道雨茗是太看得起她自己,还是太看得起他萧子昕,道:“你不怕他们都变成鬼,缠着你?”

雨茗眨眨眼,相像了一下一群凶神恶煞的鬼缠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似乎考虑了一下他们两人跟这许多山贼打群架的胜算,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单挑山大王胜算比较大。”

萧子昕吐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雨茗打消了暗杀的念头,就直接领着他跑去打群架,虽说他确实武功很好,但也架不住人家人多啊!只是,萧子昕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带着雨茗去找山大王聊聊天的时候,雨茗飞身而起,顺便拔了他手中的剑,掠过山寨中央广场,把人家山寨的大旗砍了下来。

萧子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见雨茗俏生生的立在对面的房顶上,对着自己笑的开怀。这砍人家大旗,可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按照一般的江湖规矩,要么打赢了人家,这个山楂就算雨茗的了,雨茗要他们怎样,他们都得照办。反之,若雨茗打不赢人家,那雨茗也只能愿赌服输,对方要怎么处置都行。

萧子昕揉着额头,他怎么就在那时候松神,这下好了,惹大麻烦了。只是,雨茗惹下的烂摊子,他不给收拾还能怎样,要是雨茗当真出了什么事,他还不得后悔一辈子。想着,萧子昕也顾不得懊恼,飞身而起,落在雨茗身边,单挑也好,群架也罢,他这个师兄都得站在雨茗身边。

第二十一章夜挑山寨(中)

山寨大旗被人砍了可不是小事,即便这个烈火寨戒备不那么森严,看上去似乎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也很快就有一大群人围了过来。雨茗手里拿着砍下来的大旗,夜风吹起她随意挽起的头发,倒显出几分英姿飒爽,只是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兴奋的表情,总让人觉得,很欠扁。

“哪里,在哪里?不是说有人来挑大旗吗?在哪里?老子打他个落花流水!”一个粗犷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虽然嘴里喊着狠话,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愤怒的意思,反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萧子昕头痛地看着雨茗手里的大旗,和脸上欠扁的大旗,好吧,要找土匪讨个公道是没错,但是,有必要搞得这样高调吗?好吧,这是他的师妹,要高调些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能不能别这么嚣张?好吧,嚣张些是有气势,但是好师妹,你这副表情是不是太欠揍了一点,就算要打群架,你至于这样嚣张吗?

他哪里知道,雨茗前世当了二十年的大小姐,人人都说她嚣张跋扈,实际上在老爷子的严格管教之下,她一直都是个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所谓的嚣张跋扈也基本都是以讹传讹。雨茗一直觉得自己亏得很,一直顶着个嚣张跋扈的名头,却从来不曾做过出格的事,如今面对貌似群架,怎能不激动?看着远远跑来的山寨大当家,雨茗激动地喊道:“在这呢!大胡子,你来打我啊!”

萧子昕揉了揉额头,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个师妹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顺着声音往那边看去,只见一名黑袍男子向这边跑过来,长着络腮胡子,看上去身子有些肥硕,却毫不费力的赶到两人面前,可看出此人功力不浅。而周围的山贼,看到男子跑来,都纷纷退后,让出一条道来,让黑袍胖子顺利赶到两人面前。

黑袍胖子听到雨茗应话,停住身子,抬起头来看立在屋顶上雨茗和萧子昕,夜色中少年清俊如寒梅,少女绝丽如月夜幽昙,让人想不注意都难。烈火寨不大,整个山寨不过三四十人,就是寨子也不过布局规整的一片房屋,此时他们都聚在寨子中央的一片广场,四周围着举着火把的山贼。

黑袍胖子也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人,虽然被雨茗和萧子昕惊艳,但看到雨茗手中的大旗时,立刻就怒了,指着雨茗道:“好你个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连你孙爷爷我的大旗也敢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赶紧给我下来,给我可三个响头,爷爷我念在你年纪小,不知是的份上,饶你一命!”

雨茗勾唇一笑,握着手里的一节竹竿,迎风一展,红底黑字的大旗在夜风中猎猎飞扬,而另一只手,举起萧子昕的长剑比划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黑袍胖子紧张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就生怕雨茗小手一个不稳,就毁了这面大旗,而这个黑衣胖子似乎并不恼怒雨茗的挑衅,反而十分在意这面大旗。“你…你想干什么?”黑衣胖子紧张道,“…你,你不要碰那旗子,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雨茗眨眨眼,明显是没想到这看似剽悍的黑衣胖子竟然这样就妥协了,不过,雨茗反应能力一向极快,收起剑,看向黑衣胖子,道:“你是山寨的老大?能说话做主吧!”

黑衣胖子见雨茗把剑收起,松了一口气,道:“老子孙耀文,这个烈火寨是我爷爷建起来的,如今就是我当家,只要你不动那大旗,什么都好说!”

“哦,”雨茗点点头,道,“我听说,江湖规矩,我挑了大旗,便是与你们争这个山头,我若是赢了你,你们便需听我吩咐,我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可对?”

“…”孙耀文抬头看了雨茗一眼,女孩子不过十岁上下的年纪,看上去还有些稚嫩,此时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一手握着大旗,一手拿着长剑,烈火寨的大旗分量不轻,虽然只是拿了其中一段,也并不轻巧,这个女孩子却并没有吃力的样子,可见此人年纪虽小,武功却不弱,便道:“是有这样的规矩,姑娘是想与我单挑?”

雨茗清凉的眼珠子转动着,似乎在权衡利弊,片刻,道:“我要与你单挑,就比一场,你输了,以后烈火寨由我做主,如何?”

“那姑娘输了呢?”孙耀文没有反对,接着问道。

雨茗眨眨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还是个十岁的女孩子,打不过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你还要与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斤斤计较不成?”

这话一出,不止孙耀文和一众山贼,就是萧子昕都僵住了,这,这不是明明白白的耍赖皮吗?亏得雨茗还说的这般理所当然。

孙耀文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却也实在说不出要与十岁女孩子计较的话,咬牙道:“好,姑娘是下来比,还是我上来与你比?”

雨茗看了看孙耀文的体型,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一片茅草房,看上去似乎不怎么结实,便道:“我下来吧!”说着,毫不在意的把手里的大旗丢到萧子昕手中,跃下茅草房。

萧子昕没有动,仍立在房顶上,目光却一直追随者雨茗,虽看似十分放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雨茗若有什么危险,他会第一时间保护雨茗。

孙耀文打量着雨茗,虽然雨茗武功不错,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怎么也不可能胜过他去,只是见识了雨茗之前的一番言行,孙耀文觉得,自己需要十分防备雨茗的小动作才行,他可不认为雨茗会当真老老实实的跟他打。

孙耀文确实很有先见之明,只可惜,雨茗却不是他轻易可以防备的,唐门原本就是亦正亦邪的门派,又一向以暗器毒术出名,唐门中人自然也算不上正人君子。雨茗虽说一向中规中矩,却也只能是相对于唐门弟子而言,只要她想,还当真少有人能躲过她的算计,而她故意露出狡猾的一面,自然也不是提醒孙耀文的意思。果然,不过数十招,孙耀文就无奈的败在雨茗手下。

对不起啊,亲们,今天有事,更得晚了。

第二十二章夜挑山寨(下)

“你,你耍诈!”孙耀文等着雨茗道。

“孙大当家难道不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姑娘我既是女子,又是小人!不过,孙大当家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雨茗拍拍手掌,笑道。

孙耀文咬牙,凭什么你可以耍诈,我就必须履行约定,偏偏又不肯承认自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只憋出一句话:“不敢与姑娘相提并论,我愿赌服输。”

雨茗便笑了,这大汉倒是有趣,向周围一圈低着头,为自己命运担忧的小贼道:“如今我是你们大当家了,你们不迎我进去?”

一群人小心翼翼的看向孙耀文,孙耀文只怕若不照办,只怕雨茗又要想别的办法,最后只怕得不偿失,只得向众人道:“还不引大当家往里面坐?”

雨茗满意的笑了,看向萧子昕,道:“师兄,现在这烈火寨是我的了,我们快进去歇歇吧,这夜间怪冷的!”

萧子昕落在雨茗身侧,把手里拿着的大旗还给孙耀文,伸手在雨茗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道:“调皮!”

雨茗并没有反驳,她确实是有些闲的无聊了,才会闹出今天这一出来,不过想把这个山寨收为己用也是一个原因。这段时间不长,但足够她得到一些信息,就比如,那罗月母女俩,遇到的想必并不是烈火寨。似笑非笑地看了萧子昕一眼,似乎,萧子昕有说过,烈火寨平日里并不会随意伤人。

萧子昕被雨茗目光直视,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他是说过杏花山上有个烈火寨,又没说就是烈火寨伤的人,自然不算他骗人。再说烈火寨也是山贼,即便没有伤人,抢人钱财也是不对的,给他们些教训也是好的。

孙耀文看着两个一身贵气的美人,当自己家一样随性地往里面走,不由觉得心头一阵郁结,他守住这个山头不容易,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十岁的女娃娃身上。雨茗自然感觉到了孙耀文的目光,却并不十分在意,她既然想拿下这个烈火寨,自然会想办法收服他们。

雨茗跟着引路的瘦小山贼,一双晶亮的眸子四下打量着山寨,不时露出一丝嫌弃地表情,对身后一群山贼嘁嘁喳喳的低语视而不见。而萧子昕也在打量着山寨,有些想不透雨茗的想法,看雨茗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想要把这些些人法办的意思,但看上去貌似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走进山寨打听,雨茗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向孙耀文问道:“你们并不打算在这里常驻?”

孙耀文一愣,还是点头道:“是,我们只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筹集一些银钱,就离开。”

雨茗点头,接着问道:“那你们来到这里多久了,银钱筹集的怎么样了?”

孙耀文提起这个,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们来到这个山头已经快二十年了,这年月,哪家日子都不好过,我们这许多年也只能维持寨中弟兄活命,哪有余钱攒着做盘缠啊!”

雨茗闻言不由有些奇怪,她还以为这里房屋摆设都十分简单,这些人准备着随时离开,来了顶多不过几年,却没想到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十年了。只是:“二十年了,你们就是开山种田,也该有些家底了,你们居然还没攒够一点盘缠,我想说,你们究竟是要的太多,还是人太笨了!”

孙耀文和一众山贼都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现在谁过的都不富裕,我们也不好多要,而且前段时间,那边山坳又来了一伙山贼,一下子就把我们的生意都抢了过去,生活就更加艰难了。原本,就是今日大当家和公子不来,我也打算带着大伙离开这里,去寻一条生路的。如今大当家来了,还指望大当家给口饭吃。”

雨茗和萧子昕抽抽嘴角,还是第一次遇见当山贼当得这样窝囊的,明明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也算一条地头蛇啊,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倒好,都快被外来的强龙挤走了。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当土匪的,一个刚来的都能把你们这样轻易地挤走!”

孙耀文他们自己估计也觉得丢人,低着头,道:“我们也不想的,我去跟他们大当家单挑过,可惜,技不如人。”

雨茗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么,你们是打算另外找个山头,继续当山贼?”

“是啊,我们一定要攒够盘缠!”孙耀文一个二十好几的大胖子,握着拳头,一脸期盼地说道。

雨茗和萧子昕看得一脸恶寒,偏偏一群山贼还一脸崇拜的看着孙耀文,就连萧子昕这样清冷的性格,都忍不住一脸的黑线。

“我说,你们要攒盘缠,究竟想做什么?”雨茗终是忍不住问道。

孙耀文看向雨茗,略略审视,道:“如今,你是我们烈火寨的大当家了,我们烈火寨奉你为主,凡你吩咐,绝不敢有二话。但是,这件事,使我们烈火寨,自创寨起带带传承的使命,我们绝不会丢下!”

“嗯,”雨茗点点头,表示理解,道,“我明白,不过,是什么使命?”

孙耀文收起那副期盼的神色,开始回忆烈火寨的辉煌历史。雨茗和萧子昕坐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好孩子一般的听孙耀文讲故事,等孙耀文讲完,雨茗揉揉昏昏欲睡的双眼,简单的概括道:“简单的说,就是你的爷爷得人家恩惠,为了报答人家,替人家保管东西,送给人家后人。然后兵荒马乱的,那家人不知道流落到哪方去了,于是你们在茫茫人海当中去捞这可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