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占奎看见那沉甸甸的匣子,眼神中闪着兴奋的光,“八千四百两银子!你们休想漏下了!”

刁氏也咽了下气,看着,想做做好儿,再施舍一点给梁氏,就说给几个娃儿的,算是买个好名声。

窦清幽却交给窦三郎拿着,直接打开,里面厚厚一沓的银票,另几个百两和五十两的银锭子,和一些碎银子,“全部都在这里!拿走吧!”

窦占奎有些激动的上来,又强自沉着脸,上来拿了连匣子一块拿走,想要数数。

刁氏不让数,财不露白,这么多银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数,遭人惦记就不好了。

“你们最好数一数,别回头说我们漏下了!如果听到这种话,我会让窦二娘生不如死!”窦清幽冷声道。

“你凭啥是我!?”窦二娘顿时怒道。

“因为你嘴贱!”窦清幽瞥眼幽幽的看她。

“你…”窦二娘想说啥,看看几乎水泄不通的众人,强忍住了。这个小贱人就是没了银子,气恨他们,所以才嘴上猖狂!

梁大智也不耐烦恨恨道,“赶紧数!否则这个银子你们是拿不走的!”

刁氏不想露白,可看这个架势,也必须得数了。可恨他们当众给钱,还让他们当众数。

窦占奎很想数的,打开匣子,把银票都拿出来一张张仔细的数。

窦传家凄惨烈烈的看着,那一匣子的银票银子仿佛是什么一样,强堵着他的心,朝他狠狠砸了过来。满腔窒息的感觉,压的他呼吸都粗重起来。

“八千四百一十三两。”窦清幽等他们数完,也报出数目。

看着那么多银子,村人都惊叹唏嘘还有咽口水的。心里大骂窦传家是走了狗屎大运!通奸了,还能得到这么多银子!

“这个是啥?欠条!?你们不会欠了一大笔债,要让我们来还吧?”窦占奎拿着最下面的那层收据。

窦三郎垂了垂眼,冷声解释,“我们家拼搏一年,跟着姥爷一块酿酒,还有龙须面的积攒,总共是三千四百两银子,那个五千两银子,是明年果酒的定银!你们拿了银子,自然也接了收据!总不可能你们占了家产,拿了银子,还要我们再白白给你们酿酒!”

刁氏顿时脸色有些不好,“这五千两银子的收据…”之前太过恐惧心切着急,后面梁氏答应之后又在激动忐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五千两银子是收据,还欠着别人的果酒。那果酒她们酿的…。刁氏实在不敢说好,怕这是个大麻烦。

窦占奎也想咒骂,可看看周围的村人,忍住了,但这个五千两银子他却说啥都占了的。不就是酿酒,他们也会!等明年的果子下来,他们就酿了酒!新法子都知道了,肯定不会再酿坏酒了!

窦二娘心里也犹豫着,不过她心里也侥幸的想着,他们也能酿成果酒。

窦大郎张张嘴,又想着他们如今名声尽毁,还不知道要被骂多久,得罪了县太爷,他明年的春试也极有可能泡汤了。即便酿了酒,怕也没人会买。怕也梁家会给他们坏事儿!要是拿了这个五千两银子,就算要酿酒给人,那也正好打出去名声。就没有说了。

五千两银子也拿去了。

窦清幽开始要账,“当日窦二娘弑母,本应流放或着坐牢,你们求着饶过窦二娘,不再问我们要孝敬银子…”

刁氏不等她说完,立马打断,“我们给你!给你银子!你们娘几个以后也好做本钱,再挣钱发财!别说我们狠心,你们是窦家的血脉,要跟着别姓的,肯定是不行的!这些银子给你们!”说着抓了两个大银锭子给她。

窦占奎一看那是一百两一个的,顿时就脸色不好,不想给。不过想着八千四百多两银子,抿着嘴施舍了。

窦清幽却是一定要把话说完的,“你们在公堂说不要孝敬银子,赔偿诊费药钱八十两!现在拒不执行,被打了板子,拿了我们家的家产了才认。现在也该把银子还了!”

刁氏恨的说不出话来,“这些都给你们!算我们给你们兄妹的!”

“赔偿的八十两拿来,多的就不必了!我们舍弃了,就不会再要!”她会自己再全部拿回来!

刁氏顿觉的难堪,眼中闪过一丝毒恨。

她自己不要那更好!窦占奎伸手捡了八十两银子耸给她,指着院子,“那院子也是我们窦家的!”

村人看着都鄙夷唾弃不已,跟人通奸的是窦传家,以后还不用再养着几个娃儿,还把那么多银子全占了,最后连院子都抢!真没见过这么无耻不要脸的人!

窦清幽把银子转身给梁氏拿着,“我们去收拾东西,这就搬走。其他的先放在柱子叔他们家吧!”

连氏立马应声,“哎哎!先放我们家!我们家人少,地方多!”想让他们娘几个也住下,不过这清水湾他们肯定是彻底厌弃不愿意再多待的,也不说留的话了。

窦婶儿和大壮嫂子几个都跟过来帮忙。

其实梁氏也没啥东西,就是几个破旧的箱子,倒是衣裳这一年还真置办了几件,被褥换了新。

有马氏和黄氏,赵氏妯娌几个,很麻利的就把那些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装上了车。

那边陈天宝带着长生也赶着车急忙忙的过来,他只道出大事了,没想到竟然那么严重,窦传家竟然跟人通奸,还已经进了官府衙门,把所有银子都占了,啥都占光了。

刚一进村,就听着村人在外面谩骂议论,陈天宝脸色难看无比,他之前还说过窦传家,让他不能在外养情妇,他说没有,只是借钱给赵天赐治病的,没想到,他还真的跟人通奸。

长生小脸阴着,两个漆黑无底的眸子闪着阴鸷的寒光,看看窦家老宅的方向,扭过头,赶紧下了驴车找窦清幽。

窦清幽正收拾她的衣裳,家里除了满月酒小六收的小衣裳小包被,就是她的衣裳最多了,还有些其他的东西。看到他们过来,“天宝叔!来的正好,我这有些杂物,能先放在你们家吗?”

“能!能!”她们娘几个都放到他们家去也没关系!陈天宝看着娘几个就收拾了几件衣裳杂物,心里更替她们怒恨,“你们啥也要!银子家啥的都给他们了?!”

“有人就行了!”窦清幽平静道。

长生上来拉住她的袖子,“还有我!”

窦清幽看着他笑笑,“是的!就算没有银子,又能咋样!至少我们没有这条烂掉的尾巴了!尾巴上的蚂蟥也随着断掉了!壁虎断尾获新生!以后我们自力更生,靠自己发家致富!我娘就算是妇人,妇人自强自立,一样能带着我们兄妹过上富裕的好日子!”

“说的好!娘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带着你们兄妹几个走!咱们自己也能发家致富!我一定会带着你们兄妹发家致富的!”梁氏握着拳头发誓道。

看她两眼恨恨的劲儿,窦清幽抿嘴微微笑。别管是什么劲儿,有一股劲儿支持着,总是奋斗的更起劲儿!活的也更有奔头!梁氏能这么快靠这股劲儿振作,是好事!

家里的几件破旧家具和床搬到了杨柱子家,几个坛子一些杂物搬到了陈天宝家,娘几个只带了随身用的箱笼装车,连同乳娘韩氏,全部搬到梁家沟去。

村人看她们娘几个就拿了八十两银子,几件包袱箱笼一些没啥大用的杂物,就走了。这么大的院子,几千两银子都留给了老窦家,又忍不住同情。

梁大智已经跟村人解释,明年梁氏会照旧教他们种果树育苗,后年开春,也照旧教给他们酿酒。村人看着娘几个坐车离开,杨婆子和窦婶儿连氏几个掉眼泪,也都觉的心酸。

“辛苦一场,竟然啥都不落,都便宜给了别人了!”

“窦传家竟然还有小妾呢!这下可拿着银子和小妾一块风流快活了!”

“可怜了梁秀芬娘几个,除了一身病和一个会吃奶就吃药的小娃儿,啥都没有了!”

家里常月梅几个人都还等着,远远看见骡车过来,立马就远远的迎上来。

几个本家的人来家里,见家里的人都不在,一问是出了这么大事,还要纠集了人去清水湾干老窦家一顿。

等骡车一到门口停下,梁氏娘几个下了车,众人立马就涌了上来,问结果的,气恨的咒骂的。

黄氏心里实在有点气不甘,满口怨恨的说了结果。

众人一听,都破口大骂,恨不得当场就叫着梁氏子弟都去,把老窦家给全砸了。

“总之这口气,绝对不能这么白白咽下去!”

“就是!这是欺负我们姓梁的没人是吧!?”

梁贵看几个年轻人越说越气恨,立马要杀人放火的架势,喝住了他们,“罢了!人能都捞回来,就算万幸了!以后咱们有手艺,想要发家致富不是难事!至于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自然会得报应的!”

梁大智也说,“有五千两银子,是人家买酒的钱,要预订明年的果子酒。我看他们拿不出来交货,交的货不行,到时候自有人收拾他们!那买酒的人,可穿着官靴呢!”

众人一听,都大骂要老窦家遭报应,天打雷劈。

妇人们多是骂完安慰宽解梁氏,安抚窦清幽几个的。

因为之前就在梁家住过,不过这次是常住,窦三郎也过来了,很快把地方收拾好,窦三郎暂时和梁六郎一个屋,也抽空教他识字。

最重要的就是那些果树苗,窦清幽一直精心养护着,就是要养活它们。

全部都安顿在梁氏和韩氏住的屋里,全天烧上炕。

安置好,梁氏就一鼓作气,投身到拉龙须面中,临县和府城那边好几家的买家都在年前加大了定量,这几天就得送货。

黄氏说都一块干。

梁贵没让,后面加盖的筒子房很大,多的是地方,她们娘几个也有几十两银子的本钱,找几个本家信得过的人来拉面条,让她们娘几个年前也多少挣一点。

马氏满脸的赞同,还帮忙拾掇地方,帮忙找人。

樊氏有些心疼闺女的身子,怕她撑不住,请了梁郎中来看。

“我没事儿!四娘给我补了那么久,啥滋补粥和药膳汤的喝了一堆,身子养的可好了!”梁氏道。

梁郎中仔细把完脉,也点点头,“是药三分毒,不吃药,吃些食疗药膳调养也极为不错!我再开几个小方,你们平日里做来吃,得继续调养着!”

窦清幽忙应声,把她之前买的药,没用完的都拿出来。

梁郎中看那些药都是上品,点点头,又抓了几样便宜些,效用差不多的,让给梁氏用食疗药膳调养。

在梁家沟也更方便了些,因为梁家沟有杀猪的,临近年关了,家里进的还有鱼,买这些东西就方便了很多。

常月荷看她用个小炉子蹲着香醇的鱼汤,直吸口水,“看不出来,四娘你还真是手巧!做饭就不简单了,你还会做药膳!”

“这个汤里加了药,不能喝的。”窦清幽笑笑。

常月荷不好意思的嘿嘿笑,“我就是闻着味儿好闻。”

樊氏跟赵氏远远看着说话,“之前一直都是四娘这么天天这么守着个小炉子给大姐做药膳调养的?”

“可不是!四娘从被害了一次之后,懂事儿的让人心疼!”

“我也一直心里疼着四娘,她一个小女娃儿,才刚十岁,就要受这些。”赵氏抿着唇叹息。

所以樊氏更加坚定了要把四娘留在梁家的想法,她知道小儿媳妇虽然平常不多话,却也是个聪明的,只是有点闷,就想跟她商量一下,是看选二郎好,还是五郎好。

赵氏听她低声说的意思,一点不惊讶,看了看围在窦清幽炉子跟前帮着烧火的儿子,暗叹了口气。六郎跟四娘差了四岁,差的太多了,爹娘怕都不愿意让四娘等。所以现在正念书的二郎和五郎是最佳的人选。

只是她看二郎不喜四娘,总跟她不亲近,还有点不对付。虽说念书不错,却不想能有大出息的样子。五郎…也不大,现在还看不出啥来。二嫂那个人也…。

赵氏也说不出来,低声让她再看看,“反正不急一时,还小,还有好几年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的。

樊氏点点头,“也是!还有好几年呢!”那二郎就得先等着,先念他的书,争取个考个功名,以后四娘要是跟了他,也能风光些。

鱼汤炖好晾着,正好到吃饭,梁氏从后面回来,鱼汤也凉好,她连吃带喝正好一大碗。

饭后窦清幽拿了个长竹竿,绑上钩子。

“四娘!绑竹竿干啥啊?”梁三智过来帮着她捆结实。

“听那边的皂角树上还有皂荚,想去勾下来用。”窦清幽抬头看看他,笑着道谢。这个三舅和三妗子两口还真是挺有意思,俩人都是不多话的,三舅碰事儿就阴测测的,三妗子软乎乎的却软中带刺。

“家里买的有香胰子。”梁三智皱眉,家里早就不用皂角洗头洗衣裳了。

“不是洗衣裳的,是有别的用。”窦清幽笑笑。

梁三智也不问,他正好这会没事儿,“我跟你们去钩。”

窦清幽和梁六郎跟在后面,常月荷也拉了梁玉娘一块。

梁家沟地势上有点像盆地,峡谷的感觉,只是更宽阔些,这边靠的山也多,山上物产也更丰富。

几个人到了山上斜坡,把几棵还带着老了的皂荚的全部钩掉,包了一大包回来。

窦清幽拿了刀子,就一个一个的剥。

“剥这个干啥啊?这里面是啥啊?”梁玉娘是个柔静的性子,梁六郎也乖巧,常月荷却忍不住。

“皂角米。”窦清幽解释一句,不大会就剥了一把出来。

樊氏看看几个人捣鼓的,笑笑去了后屋给梁氏帮忙。

外面消息传的很快,又因为酿果酒种果树的事儿已经出了名,所以事情爆出来后,一下子就传的到处人都知道了。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帮着骂窦传家和杨凤仙的,咒骂老窦家无耻绝情的,甚至猜测梁氏娘几个是被赶出来的。

梁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拉面条,累完一天,回来抱着小六玩上一会,倒头就睡。夜里韩氏醒来给小六喂奶,她都睡的不知道。

窦清幽剥了一小罐子的皂角米,虽然有不少单荚的,但也都差不多,泡了两大把,和莲子,百合,红枣,银耳,枸杞一块炖了一大盆子甜汤。

“今儿个都尝尝!这个汤郎中姥爷说喝了美容养颜的!”窦清幽给每人都用小碗盛了一碗。

“这是个啥汤啊?看着就好看!”梁二智捧场的赞道。

马氏也笑道,“看你们几个昨儿个抠了半下午,老三还跟你们一块出去摘啥皂荚的,不会炖的就是那个吧?”她看到泡的皂角米胖大起来了。

梁大智已经喝了一口,“还别说,就算不美容养颜,这甜汤也好喝呢!果然有四娘在,咱们也都有口福了!”

“那个啥皂角米的,炖这里面了?”樊氏奇怪。

窦清幽笑着应声,舀一勺介绍给她,“忘了哪个医书上看来的,皂角米泡五个时辰以上,炖汤可以养心通脉,清肝明目,美容养颜。”

看她说的还有来历,一家人都喝起来,都夸是个好东西。

梁氏看给她舀了一碗满的,心里忍不住又酸又疼又欣慰。就算为了闺女,为了娃儿,她也要撑起来!以后家里她撑着!看着那些天打雷劈的畜生遭报应!她还要带着几个娃儿发财,过个富贵的好日子!

没几天,家里的龙须面就攒够了,陈天宝带着两个交好的弟兄,平常也都是装货卸货的,赶着车过来,他帮着负责把龙须面送走。

“天宝叔!不用送到铺子里了,直接交给来往几个县城之间的拉货商送吧!咱们少挣点,不麻烦这一趟了!”窦清幽直接道。

陈天宝想想,“还是我跟着走一趟吧!你们也不用跟我客气!自己人走一趟也放心!”以为是窦清幽不想让人多想,所以要跟他拉远距离。

窦清幽只是看他去一趟两三天,家里没人,长生一个小娃儿在家,面摊也顾不上了,才说教给别人,见他执意,也就不劝了。

陈天宝这么帮忙,不是因为窦传家才跟他们关系好,而是跟她们娘几个关系好,自然落在了一些人眼里。

这陈天宝可是没有媳妇儿的,虽然长得不如窦传家英俊,但是年轻,也挺是周正,看他那么殷勤,估计也是有想法的。这离得近了,也总好下手。

就有媒婆上门来了,说是给梁氏提一门好亲事,“保管嫁过去,可比窦家强百倍!”

------题外话------

终于断啦!梁氏也瞬间变成一块肥肉啦!\(^o^)/~

第一百零二章:过年

樊氏一听来给闺女说媒,心里顿时愠怒起来。娘几个才刚刚从窦家那个火坑里出来,这就又有算上门的了!说啥比窦传家好,如果不是看他们家现在又龙须面,酿着果酒,发家容易,也不会算上门来!

但因着媒婆是同村的,也都是认识的,樊氏给面子的没有当场直接拒绝,只婉言道,“娘几个才从火坑里出来,身子都还没养好!至于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眼下正要过年,家里事情也多,忙得很,也都顾不上。”

梁媒婆立马道,“哎呦!大智娘!秀芬顾不上,你得顾啊!你这当娘的,可得为她们娘几个打算的!这女人家也不能一辈子当寡妇,再说了咱秀芬长得好,人也有本事,那多少的好人家都想求呢!我给你说的这一家,你先听听!把人叫过来你瞧瞧,秀芬带着娃儿嫁过去,立马就是眼看着的好日子!几个娃儿也成了少爷小姐呢!”

樊氏脸色有些不太好,扯着嘴笑,“不知道说的哪一家?是啥情况的?”她都说不考虑了,还非要说。

梁媒婆立马就说,是镇上的人家,姓陈的,“家里有一百多亩地,有铺子,还有秀才功名,年龄也不大,人最好不过!秀芬嫁过去,以后就成镇上的人了!”

要说龙溪镇上姓陈的秀才,老的少的有三个,但要说有钱有铺子的,就只有陈秀才家,情况也的确像她说的,年龄不大,还有功名。

樊氏看她说的很诚恳,介绍的人家听着也很不错,就看着她说。

“家里还有下人伺候,祖产多,一个大院子,人家低调不猖狂,才没雷家杜家那样。但他们两家见了陈秀才也都让七分的。日子好过的很!我这几天都在琢磨,要说给秀芬!”梁媒婆很为梁氏打算的样子。

窦清幽回来喝水,看上房里没人,就到堂屋里拎瓷壶,倒了半杯凉茶,准备去厨屋里小炉子上加半杯热的。就见樊氏屋里开着门,疑惑着走过来。梁家挣的银钱都是算作公中的,都在梁贵和樊氏那放着。家里没人守着的时候,是不会这样开着门的。

结果刚走进门口,就见樊氏在屋里,正在跟一个婆子说话,还神神秘秘的,“我看门开着,以为姥姥不在屋里,正要关着!”

樊氏看着她笑了,“渴了吧?可别喝凉的,你大嫂喝了几口凉的,都咳嗽了。炉子上有热茶!”

窦清幽应声,“我给你们也泡一杯。”

梁媒婆看着窦清幽就夸赞,“这就是秀芬她闺女吧!?长得真是标致!这面皮儿白嫩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一看就像秀芬!还这么懂事!”

说到小辈的娃儿,还是她疼爱的外孙女,樊氏脸上的笑也多了。

梁媒婆看着就加把劲儿,说陈秀才人品咋样咋样好,家里还没有公公婆婆置气,梁家过门就当家做主,谁的气都不用受,谁也脸色都不看。

窦清幽倒好茶端过来,听她竟然是给梁氏说媒的,顿时皱了皱眉头,“哪个地方的陈秀才?”

梁媒婆看她听到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太好的意味,笑着没跟她解释,而是转移了话题,“四娘啊!前儿个见你跟玉娘几个上山摘啥东西,是摘了啥好东西啊!?”

“几个老皂荚。”窦清幽回着,看向樊氏。

樊氏知道她聪敏,像个小大人一样懂事,也就没有瞒着她,“是镇上的陈秀才家。”

“镇上的陈秀才家?”窦清幽一听,就冷笑。

梁媒婆一看她像是认识,“哎呀!这不是年关,又不是一下子能说成的。”

“他媳妇儿还没过三七。”窦清幽丢下一句话,端着茶杯出去。

樊氏不喜欢打听八卦,家里事情多,也忙得很,外面谁家死了媳妇儿,她还真没去打听不知道。一听这陈秀才刚死了媳妇儿,三七都没过,才半月多,就主意打到她闺女头上,脸色刷的一下就拉下来了。

梁媒婆赶紧解释,“人已经不再了,这再娶也是必然的!男人守孝又不用三年,几个月就行了的,这不先说说。这么好的人家,陈秀才人也好,先定下来,可省的到时候被人家给占了先!”

“三七都没过,就急着上门提亲,人能好到哪去?”樊氏不悦道。

“哎!大智娘!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可以打听打听,这陈秀才家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秀芬也不可能找那没娶过的小伙儿,可这样的条件实在不好找那好的。闯上一个,还不赶紧抓住!?”梁媒婆拉着她道。

樊氏坚决不考虑,“她们娘几个都还没缓过神来,等两年再说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秀才那样的,媳妇儿刚死了半个多月,就想着续弦,打头找上她闺女,没个计算鬼都不信!

梁媒婆看她生气了,话也说的强硬,知道说不成,还不死心,“这样的好人家,要是错过了,可就再难找那一个了!”说完悻悻的走了。

樊氏攒了一肚子气,等梁贵回来,就跟他抱怨,“还好人家,这种媳妇儿刚死就想再娶的,都不是好东西!”

梁贵意识到,现在梁氏和离,娘几个会着龙须面,还会着酿果酒,以后有想法的人会越来越多,怕算计这个的也越来越多。这个事,必须得要防备了!

窦清幽不反对梁氏寻找第二春,相反很支持她。在这个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一个寡妇带几个娃儿过活,太不容易。但前提是找个真心相照的人过下半生。不说那样的人难找,梁氏现在的状态,也根本不适合立马就找。

所以她直接跟梁氏说了,“自己媳妇儿三七没过完,就算着找上了娘,还被媒婆说的打灯笼难找的好,娘先想想。”

梁氏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明白她们娘几个虽然现在寄住在娘家,没有钱但有方子,之前能靠龙须面和酿酒挣下那么多家产,以后肯定也没问题!等十里八村的果树都种起来,到时候她们酿酒坊开办起来,会赚的更多。打她们注意想要算计的人也肯定越来越多!

“我知道了!娘可不傻的!”说完就去找樊氏和梁贵,把她这几年都不想听见说媒的事告诉了两人,让不要给她打算这个,“这都快当婆婆的人了,也不想再嫁的事儿了!这辈子嫁一次就已经够够的了!啥都等我们娘几个把摊子撑起来再说!”

樊氏叹口气,看看梁贵,应了声,“那就先不说!先支应摊子起来!”她还是希望闺女再找个人家,一个寡妇带娃儿太苦,即便有银子吃喝不愁,但总会有人说嘴算计欺负人。

当晚吃饭就跟梁大智兄弟和马氏妯娌几个说了,以后肯定会有人盯着梁氏打主意,让家里的人都警戒着。

梁大智兄弟忙都应声,喊着谁要是再算计梁氏娘几个,绝不饶人!

黄氏想了一圈自家的亲戚,没有一个年龄相当合适的,暗抿了下嘴,愤愤道,“我看他们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看咱们家富贵了,看秀芬娘几个手里握着秘方子,就想算计占好处呢!可不能相信他们!再说小六还小小一点,奶都没断!秀芬你们就放心住下,明年开春就扩建院子,咱们一家一块,看谁敢欺负!”

马氏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她们早就打算好了,也看好了地方准备买下来,不可能在娘家一直住下去。就算想着一直合伙酿酒,一块挣钱,这个时候却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公公婆婆嘴上说的不让人算计了,却不想让闺女寡妇一辈子。还是先看看吧!嘴上就应和樊氏的话,“一个窦家就够够的了,可不能再看不清,让秀芬娘几个受罪受委屈!”

这话说的樊氏点头,“总之你们都精着点心,有问到头上的,来打想法的,该咋办咋办!”

梁氏是对再嫁人没有半点想法,她现在一心就想赚钱,就想再把舍的银子再都赚回来!

陈天宝送了货回来,这一次赚了三十多两,“年前再送一次,今年就能歇了!”

梁氏谢了又谢,让他说啥得收下酬劳。

之前请他去送货的时候都给酬劳,但现在她们娘几个啥都没要的离开窦家,啥都没有,他哪还忍心要酬劳,非推着不要,“我跟长生就俩人,也花不多,反倒攒了好几十两银子,救命之恩四娘都没让我报答,不过帮着跑跑腿儿!你们还跟我客气啥!”

梁氏非给他拿了二两银子,“天宝兄弟!你要是不接,那我们下次就不麻烦你了!”

陈天宝一看,赶紧笑着接,“好好好!亲兄弟明算账,我接!我接!”

拿了酬劳银子,陈天宝又在小年前,帮着送了一次货。

梁氏看着匣子里的一百二十两银子,松了口气,“这些银子够买地盖一院房子了!”

窦清幽之前藏的还有一千两,只是现在不能露。

“那块靠着洺河的山坡,不会被人给买了吧?”梁氏把银子装起来,忍不住问。

“就算有人买,杨里正也不会卖,会给我们留着。”窦清幽道。

那一块山坡,还靠着洺河,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不止一个人想要买。窦家老宅就想买下那一片的山坡种果树。

杨里正坚决不卖,那块地方被梁氏娘几个看中了,他可还指望等她们娘几个搬回来,到时候得益的是清水湾,是他这个里正。不然都回了梁家沟,那发达的就是梁家沟了!

刁氏暗骂他要自己占着好地方,就算他是里正,那一块地方他也买不完的!都已经在村后面买过了,再买也没钱。

杨婆子看着,立马就说,那块地已经卖掉了,买地的人就是梁家,“以后要来开作坊的,人家早看中的地,所以早早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