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肖氏气得胃疼,拍着大腿大骂起来:“我这是造的啥孽,生下这一窝讨债的,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肖氏嚎了一阵子,最后被李大富喝止住了。他大眼一瞪拍着桌子道:“臭娘们,整天一张嘴不闲着,就不能消停点。”

肖氏噤若寒蝉,恨恨地瞪了李竹一眼。李大富骂完肖氏又可喝斥李竹:“我看你是皮痒了,我准你去串亲了吗?整日拉着一张死脸,活像谁欠你两吊钱似的,家里是缺你吃缺你喝了,不知满足的东西。”

李竹抬起眼望着李大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刚回来那晚没吃饭,早上也没吃饭,在山上干了一天活,晕倒一次险些被狼吃掉,我现在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没人质问怎么有脸吃饭,你说我怎么满足?”

李大富一愣,他没想到这个闺女敢有胆反抗。一家之主的威严岂能容人挑战!再加上他今日本来就心烦,这会儿更是气不顺,冷声喝道:“小畜生,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还不给我跪下。”

李寄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二、三姐去拿点石子来。”李招弟战战兢兢不敢动。

他不满地瞥了一眼三姐,自己跑出去捡了一把石子回来扔到李竹面前。

李竹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语。

“跪下!”

李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我这一辈子只跪天跪地跪爹娘爷奶的灵堂,请问你是哪一种?”

第九章断亲(上)

“孽障、畜生,我看你是活腻了!”李大富自然不会像肖氏那样破口大骂个不停。惹怒了,只有一个下场:挨打!全家除了刘氏几乎都挨过他的打。就连李寄也挨过。李竹这几年被打怕了打木了,让干什么干什么,李大富反而打得少了。不想这次她竟又撞上枪口。

李寄在一旁居高临地看着李竹,像看一堆垃圾似的。他转身拿了一条鞭子,那是赶牛用的。

李大富手拿着鞭子,双眼冒火。手扬鞭落。李竹抱着乱窜。反正屋里不止她一人,她逮着桌子凳子乱砸乱扔一气。桌上的碗碟也都遭了殃。咣咣咣咣碎了一地。刘氏心疼得直叫老天爷。

肖氏也急声劝道:“当家的别打了。碗都碎了几个了。”

李大富气得甩了肖氏一鞭子,喝道:“滚开,你们给我摁住她!”

李竹本想再窜一会,一听这话就觉得危险来了。她趁着门没关上,撞开门夺门而去。

此时天还没黑透,村中央的大柳树下还有不少人闲叙。刚好里正在在那儿。

李竹老远就喊:“里正叔叔救我——”

众人闻言先是大惊,再一看她身后便明白了。李大富举着辫子在后面紧追,肖氏肖氏也在后头。

李竹认清了里正娘子,一头扎进她怀里:“婶子,我要死了。”说罢倒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众人哗然大乱,有经验的妇人赶紧去掐李竹的人中,还有的人去叫郎中。更多的人是在劝讽李大富。

“大富啊,她好歹也是你亲闺女,你咋下手那么狠。”

李大富:“我这次根本没打着。”

“我还不知道你。”

“是啊,李大哥,管孩子是应当的,可得注意分寸是不?”

有的小声议论:“这家人好狠的心,亲闺女都这么打。”

“那不是因为这孩子克人吗?”

“他家二闺女不克人不也这样卖了。说到底就是心狠。”

“…”

李竹一直紧闭着眼,村里就有一个赤脚郎中,这会儿刚好到家。就被人叫了过来。那个胡郎中替李竹把了把脉,再瞧瞧她那干巴巴的身板,叹息一声说道:“没啥好瞧的,不过就是吃得少干得多又整日担惊受怕。我给开几副药,回去好好养着,别让干重活,也别再吓着她了。”

肖氏连忙问:“这药多少钱?”

刘氏拍着大腿叫道:“不干活还得养着,这是养大小姐呢。”

胡郎中早对这家人看不惯,冷冷说道:“那你说咋办?要不就随她去吧。还省了药钱。”

有些说话真的调侃道:“李嫂子,这药才几个钱,再养个几年,又是三十两。”

肖氏眉目一竖,啐道:“滚你娘的蛋。”

不过这话虽然不好听也说到肖氏心坎上了。这孩子虚岁都十三了,再养个两三年,可不能中用了?现在要真是没了,怪可惜的。以前的那些粮食岂不是白费了?想到这里肖氏也不心疼药钱了。

那郎中故意拣着滋补的好药材给李竹开了。共花了李家三百文。肖氏和刘氏心疼得肉疼。

李竹被里正娘子抱着回去,里正娘子一边往李家走一边说道:“这孩子真轻,十几岁的人还不没我八岁的小儿子重。可怜的孩子。”

这样一来,人们对李竹的同情多了起来。

药抓好后,李招弟去厨放煎熬,众人大部分都吃过晚饭,这时节都闲着没事,便都聚在李家闲扯看热闹。

李招弟煎完药端了上来,在几个妇人的帮助下,给李竹灌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李竹终于不负众望,悠悠然醒了过来。

众人纷纷上前问她怎么样了。

李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知道这次怎么了,以往挨打都能挺过来。麻烦婶子了,我没什么大碍,就是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浑身都疼,双腿发软…”

里正娘子大叫:“我的孩,你这还叫没事!”

众人看向李大富夫妇俩又多了一层谴责。李竹跟众人说了一会话便再次沉睡了过去。

李竹自从“生病”就过后了美好的日子,白天睡觉,不顺心就哼哼唧唧,晚上溜到厨房找吃的。

肖氏刘氏再骂她,她就晕。可能因为这三百文震住了李家人,在养病期间,他们也没敢虐待她。李兰在闹别扭,家里洗衣做饭都归李三姐,李三姐以往都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一点。这次见爹娘没反对,她就自作主张给妹妹加了菜,有时会蒸个蛋羹之类的。

李竹看着三姐,说道:“三姐,这个家里就你对我最好,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李三姐无奈一笑:“还报答我?你能顾着自己就行了?”

说完又长长叹息着,“你跟爹娘死犟有啥用,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个儿。”

李竹没回答,等她收完碗准备出门时,才听到李竹的回答:“我不犟能有这待遇吗?”

李三姐没说话推上门离开了。

李竹这次装病装上了瘾,五天后,她身体稍好些,肖氏打发她去挑水,李竹故意挑了两个大桶,费了牛劲挑了两半桶水,然后再次晕倒在村中主道中央。

村民七手八脚地给扶到李家。肖氏气得牙根疼。

那些村妇们当着肖氏说道:“大嫂子,你别怪我说话直,真没见过这么使唤孩子的。那么大一人,挑那么两大桶水,壮劳力也吃不消吧。”

肖氏气得直哼哼:“这死妮子抽疯了,家里明明有小桶不用。”

“哎哟哟,你家那么多大人都干啥呢,这时节地里也不太忙吧。那是孩子可不是牲口。”

又过了几天,肖氏看她好些,再派她上山打柴。这次,李竹直被接一担柴给压趴下了,半日没醒。这不胡郎中又被请来了。

肖氏不停的抱怨药不管用,胡郎中白了她一眼道:“我早说过,你家闺女是没吃好,又太过劳累造成的。 嫌我药不好,你换个大夫瞧去人。”肖氏知道镇上的大夫诊金更贵,再不敢说道了。胡郎中照例给开了些滋补的药材。并叮嘱说不能劳累不能吓着。

胡郎中刚走,王小翠却来了。她怯怯地站在门口,叫道:“李大娘,我来看小竹。”肖氏不待见李竹,自然更不喜欢她的朋友。她对小翠不冷不热地说道:“小翠来了,进来吧。”

李竹等肖氏一走便睁开眼招呼小伙伴。小翠一脸担忧地说道:“小竹,你咋了,怎么老晕倒?”

李竹只好把胡郎中的话拿出来说:“以前没吃好,干活多,身体亏空。实在撑不住了。”

王小翠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抱出一个半旧的绿色荷包,摸出一块花生糖塞给李竹:“这是我舅给的,我给你留了一半,你喝完药甜甜嘴。”

这种糖李竹以前都懒得看一眼,现在却觉得十分珍贵。她接过来塞到枕头低下。王小翠陪着李竹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李竹继续她卧病在床的生活。

她这么频繁的生病终于传到了大姑家。

杨家一家人不明真相,一听到这个不由得替李竹担忧起来。

杨云说道:“我就知道,她回家过不了安生日子。我真不知道舅舅舅妈的心是咋长的。小竹又能干又听话多好的一个孩子。”

杨老实道:“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没缘分。”

杨墨的伤势大好,现在能在外头走上半个时辰了。他得空就看会书,有时也会编些东西之类。他听到表妹的消息时,赶紧拄着拐杖回家,一进门就说道:“娘,我听说大舅拿刀追着小竹砍,她已经病了半个月了。你赶紧把她接到咱家吧。”要不人们怎么会说三人成虎呢,李大富拿着鞭子打李竹传到杨家集就变成了拿刀砍了。

李氏看了丈夫一眼,杨老实也没反对。杨墨见爹娘默许了,便张罗着去借驴车。要是往常直接步行过去就行。现在表妹病着,只能借辆车了。

李氏说要回娘家,还没成行又被杂事绊住了脚。

而这李家村这边,李家对李竹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与此同时,李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李兰半夜跑了。

这一下子李家乱得像一锅沸粥似的。 她跑了,谁嫁到毛二家?那二十两彩礼钱怎么办?

李大富带着人去找,肖氏刘氏整日骂人。 李寄整天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越想越气,再一看那个扫把星,这些日子养得溜光水滑,竟比以前胖了许多。想到那些被分到她肚子里的鸡蛋,那些花出去的钱,李寄的心就不由得揪了起来。

她以前都没病过,怎么这次就三天两头的病。对,她一定是装的。一想到这里,李寄就气不打一处来人。他一脚踹开李竹的房门,李竹正躺在床上做空中蹬自行车运动。没想到会有人破门而入。她见到来人倒也不慌,继续躺着不动。

李寄一看她那副样子,两道无名之火蹭蹭往上窜。他飞起一脚往床上踢去,李竹的床又窄又矮,他这一脚正好踢到李竹的肚子上,幸亏有只枕头挡着。李竹早就对这个人五人六的哥哥看不顺眼,当下也不跟他客气。趁势抱着他的那条腿使劲往里一扥,李寄下盘不稳,“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李竹抱着被子跳下床,捂着他的头脸,摁住一顿胖揍。

李寄哪里见过这种架式?他被揍得发懵,嘴里呜呜地喊叫着。这会儿李家乱成一团,哪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李竹本想揍几下就算了。但她想起原主的委屈和苦难。想起李寄多年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心一横,既然打了,那就来场痛快的。也算替原主报仇了。

她扯下自己的腰带,将李寄捆个结实,又找了块看不清颜色的抹布塞到他嘴里。然后左揍右揍,正面打完,再翻个继续打。如果不是力气不够,她真想把这个吊起来打。

“呜呜啊。”李寄双眼冒火,又惊又怕。

李竹打累了,才将李寄放开。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摊了大漏子了,不过这样也好。她装病的事已经被李寄识破,以后再装也没啥用。与其被这帮极品不温不火的吊着,倒不如大闹一场,来个彻底了断。至于后路,她已经想了个大概。她想先落户到大姑那边,然后女扮男装出门找事做,或是当帐房,或是做伙计,种地也行。

李竹想得很好,可惜现实不如她愿。先说李寄被李竹痛打之后,奔出了房门。满脸阴霾的肖氏等人一进门看到宝贝儿子这样,赶忙问他怎么了。

李寄抽抽噎噎、加油添醋地说了李竹打他的经过,自然也揭穿了她装病的事情。

肖氏等人听了,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他们是又怒又惊。怒的是宝贝疙瘩被她打了。惊的是谁也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但敢装病还敢打人。

“反了反了。”李大富气得语无伦次。

刘氏也发狠道:“这上孽畜留不得了。”

这母子两个一个说要捆人,一个说要打死人。肖氏一边骂李竹狠心,一边安慰儿子。

李竹这会儿已经在里正家里了。她的脸上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血迹。正跟里正娘子诉苦:“我知道婶子是个难得的好心人。上次就是您抱我回去的,我这心里的苦也只能跟您说,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婶子您跟叔说说,把我分出去吧。”

李寄对李竹的恨比谁都大。他万万没料到那个被踩到尘埃里的脏丫头竟敢动手打他辱他?他是谁,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的举人状元?

李寄那双被肥肉挤成两条缝隙的小眼,提溜乱转,最后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暗暗一笑,对爹娘正色说道:“爹、娘,我想到一个办法,既能给咱家清净,又能解决眼前的麻烦事。”

“啥,你快说。”

肖氏飞快地问道。其实问完她也明白了。

刘氏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她咂咂嘴,道:“可是,那扫把星干巴巴的,还像个小妮子,毛家那边恐怕不同意。”

李寄忙说道:“这扫把星最近装病被养得白胖了许多。也差不多。她可有十三了。不送她去难道送三姐?三姐长得比二姐好看,还能找个更好的婆家。”

众人一听这话也有道理。本来嘛,李二姐若找不回,他们最后也只能拿李三姐顶上。可是李三姐人能干不说,长得也好,性子也温柔。嫁给毛二着实亏了。

李寄想的是,扫把星你不是厉害吗?敢跟我动手,那你就去嫁毛二吧,你们两个倒可以天天对打。

第十章断亲(中)

李寄出了一口浊气,不由得面露得色。结果一不小心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一龇牙,心中更恨李竹了。李家一家人正在商量李竹代嫁之事。他们越说声音越大,倒也没避讳其他人。

李三姐干完活回家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脸色不由得一白。从二姐离家开始,她就明白,代嫁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现在听到自己逃出一劫,不禁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三妹的命运,她又有些难过,可是她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帮得了她?况且这次逃过了,下次呢?一想到这里,她也无心做饭了,躲到房里低声啜泣起来。

堂屋里,刘氏肖氏李大富李寄四人围坐在一起,继续商量这件事。

刘氏先说:“得赶紧给媒人通个气儿,给她点子好处,让他跟毛二好好说说,毕竟,这四丫头不比咱家二丫头,毛二那边心里肯定不乐意。”

肖氏接道:“她是太瘦小了些,这些日子把她看紧了,也别让她干活了,好生养上一阵,应该也差不多了。”乡下人家算虚岁,李竹实际年龄才十二,可她整个人瘦巴巴的,说她九岁都有人信。这样的一个小丫头送上去,毛二肯定得闹。

李大富瓮声瓮气说道:“你们看着办吧。”

这三人算是意见一致,没想到李寄却不认同,他急声说道:“还养她一阵,嫌家里粮食太多了是吧?既然有粮食,为何还让我吃杂面?我同窗可是顿顿白馍精米?”

肖氏赶紧好声劝道:“我的儿,你看看别人家,谁家每年不吃几个月杂粮?咱们跟那有钱人家不能比啊。”

李寄气得拂袖而起,走到门口,他突然计上心来,阴测测地回头笑道:“奶,娘,你们可得看紧了,可别让那个扫把星学了二姐,再跑了。”

这话正中三人的心坎。李二姐说走就走了。这个扫把星要再跑了,他们家也只能拿李三姐顶上了。倒不是说他们有多喜欢李三姐,在他们眼里女儿的作用是差不多。他们想着李三姐还能多使唤几年,然后再挑个有钱的人家,多要点彩礼。

“那就好好给马婆子说说,多许些好处,赶紧让把那扫把星给送出去。到了毛家她爱咋闹咋闹。”

为免夜长梦多,刘氏当下就去找马婆子了。

李寄一看事情定下了,心中得意,开始叫饿了。肖氏出堂屋一看灶房里还没动静,气得大骂起来:“招弟这个死妮子哪儿去了,啥时候了还不做饭?”

李招弟不敢不应,低着头出来去灶房做饭。

李竹这会儿仍在里正李富贵家。里正娘子去灶房做饭,她跟着,去喂猪她也跟着。人家都上桌吃饭了,她也不走。

她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叔做为一村之长,不能不管。”

李富贵夫妻俩被闹得没法,李富贵无奈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能怎么着?我也管不了啊。”

李竹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就管不了,里正里正,就是村里最方正之人,是一个村里的标尺,您说话村民都得听,村民有纠葛您不管谁管?”

李富贵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这话听着着实有些新鲜。

可再新鲜他也不想管,“小竹啊,你要是遭了旁人欺负,我必须得管,可是那是你爹娘。你让我咋说?这百善孝为先,爹娘再怎样,你也只得受着。”

李竹也没指望从里正这儿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她想着天快黑了,她是决计不能回家,只能等到明天再说。她要是躲到别人家,以肖氏的为人肯定得去闹。在里正家,他们就得收敛些。 等挨到天明,她去大姑家,跟他们商量一下户籍的事情。这一下午她基本已经问清楚,这里的人们出远门,比如百里之外就得带上路引和户籍证明这类东西,官府要查,租房住店也否则就被视为流民。对于流民,有可能被收容和发卖。

况且,她就有能力离开李家,但只要户籍在李家,她的所有权仍归李家所有,将来就算买房置业也有可能被他们占去。这终究是一个隐患。她要彻底地解决这件事,不留后患。

李竹这晚在里正家吃了饭,被里正娘子安顿住下。果然没多久,肖氏等人就开始满村的找人。李家村并不大,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李竹的下落。不过,他们没敢闹,反而客客气气的。

里正娘子心肠比里正到底软些,拉着肖氏劝了一会儿:“大梅她娘,这孩子不管咋说也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咋能舍得把她推到火坑里去?”

肖氏说道:“大妹子,她是我生的,我能不疼她?可你想想,她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将来也找不到好婆家啊,那毛二跟她八字相合,也算不错了。”

“可那毛——”

肖氏立即打断里正娘的话:“哎呀,那都是旁人瞎传的,信不得信不得,毛二我见过,人样子长得不赖,高高大大的。挺会说话。”

里正娘子见她这样子,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只得罢了。

肖氏到屋里去看李竹,这一次倒是难得的和颜悦色,丝毫不提她打李寄的事,只劝她回家。

“你是我生的,我能害了你?你看以你的名声…”肖氏仍拿对付里正娘子那套说辞来劝李竹。

李竹猛然抬起头,冷冷地盯着肖氏,一言不发。肖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腾地一下站起来说道:“好了,我也不跟你说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明日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我可容不得你在外面丢人现眼。”

李竹冷笑一声,指着肖氏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就等着你得报应的那一天。”

肖氏假装起来的和气顿时被戳破了,她不由拔高嗓门嚷道:“你这个黑心烂肺的白眼狼,你咋对你娘说话的?”

李竹用只有肖氏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还有脸称自己为娘?你连畜生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呢?像你和李大富这种人就不该生孩子,就该断子绝孙!”

肖氏气得满脸通红,跳起来就要去打李竹。

李竹高高举起水罐,气定神闲地说道:“我看你再动,你动一下我砸一件家什,反正最后都是你赔。”

肖氏知道里正家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因为里正家有时来客,这间客房里为了显摆会摆一些好东西,本来以李竹的身份是不该住这间客房的,可顶不住李竹脸皮厚,她自己挑房间。里正娘子也不好拒绝。

肖氏狠狠地把邪火压下去,她拍着胸口,嚎叫一声:“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个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