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我已经带你到了这里,求你饶了若柳吧——”一个年轻女子苦苦哀求着。

苗凤儿心中一沉,随即便是难以遏止的怒火,卓玉兰,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女人,我把你看作好友,你竟然胆敢——

“饶了他?玉兰,我的话你全当作耳旁风是不是,你一家血海深仇,你居然跟那个男人预备私奔,你真是枉费了我多年的苦心!”君玉函满脸怒气,抬手便是一掌,玉兰被生生打飞出去,跌落在一边无法再开口。

待君玉函回身面对卫可风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派的毫无表情,却冷的叫看到他的人心惊胆战。

“你就是苗凤儿的姘头吗?”君玉函冷冷问道,唇边竟然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卫可风站直了身体,淡然道:“我是她的情人。”

“胡说,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讲话——”君玉函一记掌风,卫可风如玉一般的脸上,已经是一片火辣辣的鲜红。

卫可风擦去唇边的血丝,冷冷望着眼前分明是个可怕角色的男人,若有所悟,“我是她的情人,你跟她有仇么?”

有仇?君玉函沧然大笑,“你说的没错,我恨她,现在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不过在找到她之前,我当然不会饶了你这个贱人!”话音未落,他已然再出掌,只是已经用了十分的内力,全力向卫可风胸口击去。

“不要——”苗凤儿失声大叫,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一个人影冲出,推开卫可风,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天,苗凤儿飞奔过去,恰好接住卫可风被推开的身体,亲眼见那挡了一掌的人缓缓跌倒。

“一水!”苗凤儿忙过去,她上前搭过云一水的脉,却失望的发现那一掌竟然出奇的狠毒,已经震断一水的心脉,如果这一掌落在不会武功的可风身上,只怕他全身骨节要碎裂而死,好狠毒——

卫可风惊喜交加,还不待开口,便看见苗凤儿凝重的神色,眼睛也不由落到那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身上,疑惑万分,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救他?

云一水嘴唇张了张,却紧紧盯着苗凤儿的眼睛,似有话要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哀哀望着她,随后头一垂,竟在她怀中殒命。

苗凤儿心神大乱,她竟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在这个世上的两个重要的朋友,一个出卖了她,另外一个竟然也因为她死了——

等她想起来君玉函还在眼前,她已经再也无法掩饰内心激烈的恨意,眼神中除了满满的憎恨与怨毒,再也没有留存一丝一毫的情意。

君玉函呆呆望着她,忽见眼前银光一闪,她的剑竟然闪着寒光直逼他脸上罩门。

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对他刀剑相向!

君玉函徒手接剑,竟然接住了那来势汹汹的兵器,他在惊讶她竟然为了别人对他动手的同时,也活活被震了口血出来。

然而这电光火石之际容不得苗凤儿退却,她舍弃了长剑,迅速抽出怀间短刀,绕着被他控制住的剑身而下,直取他胸前要害。

君玉函侧身闪过,却没料她那一下只是虚招,这一闪,刚好迎面对上她由侧边打出的一掌,直取胸口。

苗凤儿心头一松,本以为可以重创他,哪料才贴上对方而已,却先叫一股至阴至柔的真气吸住,再叫那真气猛烈回震自己心脉,生生将她从他身边弹了出去。

苗凤儿倒在地上,连呕了几口血,眼前一片漆黑,几乎昏迷,却死死撑着一口气。卫可风心中大痛,奔来将她抱在怀中,欲察看她的伤势。

“你放开她!”君玉函怒火狂炽,恨不能一掌拍死那个男人。

苗凤儿抬起头,望着他苦笑,“宫主,你放了我吧——”胸口疼痛难忍,苗凤儿接着哀求道:“我并没有欠你什么,你何苦对我苦苦相逼——”

她暗中握紧了卫可风的手,也存了绝不放开的意思。

卫可风浑身一震,似是惊喜又似安心,也握紧了她的手。

君玉函脸上神色悲喜莫辨,心中已经饶过千万道主意,却被那交握的手刺痛了眼,刺痛了心。

“你为了这个贱人要离开我!”

苗凤儿唇边血丝未尽,却突然笑的非常灿烂,透出一股别样的风情,“宫主,我们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何谈离开一说。”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君玉函血色退尽,耳中听到她冷酷的话语,心中却恍惚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觉得青天霹雳一般。

苗凤儿已经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分不得、割不得,要硬生生取走,那比了结了他的性命还叫他难以承受。凝视着她,笔直望进她的眼里,那眼中神色是凌乱而伤痛,言语间震颤却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她竟然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他。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这人不理会他的想法,私自决定弃他而去。

第 44 章

君玉函气的浑身发抖,苗凤儿抬起胳膊抚住自己因为受伤而有些痛的胸口,很镇定很平静的望着他,阳光下他的脸越发显得苍白,可是一双眼珠却漆黑而湿润。他也直直地望着她:“苗凤儿,收回你刚才的话,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苗凤儿深吸一口气,眼神却逐渐变的淡漠,“宫主,我知道你的手段。你所能做的,我并不会害怕。”

君玉函眼睛落到卫可风身上,“你不害怕,莫非他也不怕么?”

苗凤儿低笑两声,突然拉住卫可风的手,慢慢道:“可风,让我告诉你他会怎么样,他会像对付兰贵君一般,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像畜生一样在地上乱爬。他会把蜂蜜水涂在你身体上,让无数蚂蚁慢慢吞噬你的血肉。也有可能,他会把你脱光了扔进乞丐堆里折磨你,他每天都叫几个恶妇去玩弄兰贵君,你害怕吗?”

卫可风沉默了片刻,紧紧握住苗凤儿的手,“我害怕,我很害怕,但是,我更加不愿意离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苗凤儿便笑了,转过头对君玉函说道:“你当然可以随你的心意折磨他,但是你把他折磨的越惨,我就越喜欢他,你越是要侮辱他,我就越心疼他。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

君玉函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还不知道妒嫉是什么,心里奇异的痛让他承受不了,他僵直了身体,连声音都硬邦邦的,“你待如何?如果我要折磨他,你要怎样?”

苗凤儿捂着胸口,一字一字道:“君玉函,你我相处数年,我从未对你说过一句这样的话。可是,如果你敢动他一下,今生今世,卫可风就是我的夫郎,我将爱他恋他一辈子,绝对不会背叛他。终我一生,我绝对不会背弃他另爱旁人。只要你伤害他,我就一辈子只爱他一个人。”

一辈子就爱他一个人——

君玉函没说话,但是表情显得痛苦扭曲,隐约可见一丝绝望。

“别说了,凤,不要这样对宫主说话!我求你——对他仁慈一点——”一边的卓玉兰,抹去嘴边的血丝,歪歪斜斜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倚在身后的一棵树上,此时对苗凤儿大声哀求道。

苗凤儿冷冷望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做什么,你不过是一个背叛朋友的跳梁小丑,你不但救不了心上人,还要害自己的朋友,你这种废物,活着又有什么用!”

她的话冷酷而尖锐,将卓玉兰的心刺的无法言语,说的没错,她说的没错。她没有本事,保护不了若柳,现在还要靠出卖朋友来维持若柳的性命,她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用。

卓玉兰退后不再言语,全身重量靠在树干上,眼睛也失去了光彩,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看着这边的动静,又仿佛看着某处的虚空。

君玉函清楚苗凤儿绝对不是在威胁他,而是在告诉他,她的决定是如何的。如果他敢伤害卫可风,那么即便她现在不是很爱卫可风,一旦他动手了,那么他就是在把她逼到爱上别人的路上去。

想到这里,他终于能从心口的痛苦中找到一个解脱的方法,“那我如果放了他,你就要回到我身边来,你过来——”

卫可风攥着苗凤儿的手,力气特别特别大,让苗凤儿几乎疼的要发出声来,但是她还是反握住了他,笑着对君玉函摇头,“宫主,你别再白费力气了。我既然已经说了要离开你,便不会回头。”

此刻君玉函眼中已经没有了旁人,只有苗凤儿。

他清醒的意识到,如果这时候让她走了,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到他身边来。

“你回来我身边,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随便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逆你的意。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你要不喜欢地宫,我带你离开,我们一家三口找一个地方重新生活。好不好,好不好?”

重新生活?

苗凤儿几乎要为他的天真喝彩了,可是这种情况下她真的没有力气嘲笑他了,他脸色苍白的哀求她,仿佛她只要轻轻的一个动作就能够击垮他,她说不出刻薄的话,也没有可能跟他重新开始。“宫主,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但是,现在我们绝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你可以找个真心喜欢的人好好生活,但是那个人不会是我。”

君玉函想了一小会,面上露出惨然的笑意,在虚空中,他伸出手,似乎是想隔着空气,轻轻抚摸情人倔强的唇角,虽然那唇中吐出无数伤他心的话语,却仍是令他深深眷恋、爱恨交杂。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现在你不过是被他迷惑了,终究你还是只能回到我身边的。失去了地宫的庇护,你这样的身份,司徒那狗贼和闻人月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不必担心,他只会以为我死了,苗凤儿心中淡淡微笑,除非他们开棺,否则苗凤儿这个人就已经死了。

君玉函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心中已经起了杀念,既然不能折磨,那一下子杀了的话,她也不能再怎样了,她伤心一段日子,最后一定还是会回到他身边来。可是他真气刚刚提起,便突然觉得胸口闷痛的厉害。君玉函大为惊异,莫非那症状又要出现了。

自从他的孩子被亲手打掉之后,他就感觉身体似乎大不如前。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流产的缘故,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身体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还是总感觉虚弱无力,功力无法像以前那样使出。

而且在一次次练功之时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心脉部分,已经被某种毒物侵入了,只要稍微一用功,立刻就会向全身发散,可是就算不用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浑身如同蚁噬般痛苦万分。

苗凤儿见他面色大变,脸上苍白中透出铁青,心中已经了然。“宫主,是不是很难受。”

“你,是你做了什么!”君玉函不可置信的望着苗凤儿。

“我身上的体香原本没有这样馥郁,而且平日也不会这么浓重。知道你喜欢这种味道,所以每次去见你,我都要在身上带上另外的东西,混在香味里面,就不会被发觉。”

君玉函只觉得此刻胸口的痛远远比不上她的所作所为让他心痛,“你早就准备背叛我了。”

苗凤儿摇头,“我只是以防万一。只要你放我们离开,并且承诺决不再来打扰我们,我就会奉上解药。”

从他亲手杀死她的孩子,她就预料到迟早有一天要跟他反目,所以,这一次,真的是没有留下半分情面,一旦落败,她就再也没有摆脱他的可能。

第 45 章

君玉函胸口痛的快要爆炸,思路却清晰了起来。他必要留下她,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在所不惜,即便今天血溅当场,也绝不放心爱的人跟别人去双宿双栖。即便耗尽他的全部内力,毒至全身,也不让她离开他。

当下便冷笑道:“你我总算是恩爱一场,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子吗?你以为我受你牵制就不会再留你了。”

苗凤儿见他这样冥顽不灵,心中的期待已经渐渐失去了,连心都慢慢凉了下去,看来今天断然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卫可风却突然直起身体,挡在君玉函与苗凤儿之间,他淡淡望着眼前虽然中了毒,却依然带着满身戾气的男人,平心而论,君玉函也算是这世间少见的美男子,他身材高挑,脸部轮廓异常的优美,全身又散发出一种与世俗大为不同的高贵淡漠,饶是他卫可风自恃容色过人,也不敢说一定胜过他半分。可是这样的人,却得不到苗凤儿半点爱怜,卫可风替他感到难过的同时,却有一种出于人性自私的庆幸,如果他先自己一步得到她的爱,那自己哪里还有机会伴在她身边…

“宫主,我对你跟凤之间的恩怨并不清楚,可是,你如果当真爱她,如何忍心这样伤害她,刚才你已经令她受了重伤,难道今日你一定要取她性命才甘心吗?你是这样爱一个人的么?”

君玉函心潮翻滚,已经是难以掩饰的妒忌和憎恨此刻再也不能压抑,他不顾自己身上的毒,愤怒地冲着卫可风吼道:“你懂什么,她是爱我的,她是爱着我的,虽然她不肯承认,但是她一定是爱我的!”

“你是什么东西,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心神受创的君玉函,神志此刻已经不能保持全然的清晰,他只想将爱人抢回来,而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最大的障碍。

重重长啸一声,顿时无数白衣宫人从藏身处现身,将庭院包围了起来。

卫可风叹息了一声,终于明白苗凤儿为什么要离开这个人,只因为他实际上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用掠夺的方法去争取爱人,只会让她更厌恶他。他终究是不懂得,苗凤儿心目中,自由有多重要。

苗凤儿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嘴角也冷冷勾了起来,“君玉函,今天便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在那些白衣宫人攻上来之前,她已将卫可风推到一边去,独自应付着朝她冲上来的众人。

施展流畅中带着凌厉杀气的剑法,转眼间,哀鸿满院,有些白衣人还没来得及欺身上前靠近她,便已经被她一剑毙命。众人都得了要生擒的命令,捉她自然畏手畏脚,放不开去,但是她却一点也不留情,简直已经是不要命的打法,抱定了不会妥协的决心,自然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

一白衣宫人在混乱之中为求自保,就在与苗凤儿交战的电光火石间,银光已经刺进苗凤儿的肩膀,刹时血流不止。

君玉函看苗凤儿受伤,心痛又自责,仿佛全然忘记了这人要离开他的意思,不顾自己身上的毒跃身上前,便在那伤了苗凤儿的宫人天灵盖上重击一掌,那宫人哪里想到宫主对他下此毒手,当场毙命。

所有人一时间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何,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苗凤儿看着君玉函,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竟然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从容道:“君玉函,你既然不会让我走,那我情愿自己了结自己的性命——”

君玉函神色大变,几乎无法站稳,只痴望着这个绝情的女人,不说半句话。

苗凤儿当然不是真的要死,只不过她看出君玉函并非想要她的命而已,不过是她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罢了。以前她哪里能预料到,君玉函宁愿身中剧毒,也不让她离开呢?

聚精会神的对付眼前之人的苗凤儿却没发现,一个人影在僵持中靠近了她,卫可风还没有发出惊呼,那人的手刃就劈向了苗凤儿的颈后,接住她软倒的身躯。

君玉函顿时清醒了过来,冲上前去从那人手上接过苗凤儿的身体,一颗心激烈的跳动不已,终于又能接触到她的人了,而不是与她远远对峙,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嘴唇后怕的贴在苗凤儿的额头上轻轻摩擦着,手也迅速点住了她的穴道,不让伤口再流血。

卫可风早就料到这时候的结局,他并不担忧自己的处境如何,这时候看见君玉函到了此时还如此宝贝着苗凤儿,便知道他不会因为她的背叛而伤害她,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君玉函片刻后抬起头,突然恢复了原来的气势与威严,“玉兰,你做的很好。今天你回去以后就可以见到你的心上人。”

卓玉兰面无喜色,平静的跪下叩首,“谢谢宫主。”

君玉函搂紧心爱的人,终于想起了一旁的情敌,“至于你——”

卫可风面上竟然带着微笑,从容的望着他,“你要怎么样对待我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爱她,切莫再伤她的心。”

他卓然风姿,神色坦然,语气诚挚,本是一派贵族公子风度,此刻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哀求之意,他虽然说的云淡风清,却仍然眷恋的望着那昏迷之中的女子,全心的爱慕与不舍所有人都能够察觉到。一时间,无双公子的气度与风姿让这在场的其他人都折服不已。

为情苦,为情愁,卫可风当然可以为了苗凤儿神魂颠倒,在她面前他可以不要自尊,不要名誉,不要廉耻。但是在他人面前,卫可风还是无双公子,那种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更是毫不掩饰。

君玉函冷冷望着他,突然低下头看看昏迷的苗凤儿,心中突然想起了她的威胁。她从来没有放空话的习惯,说到就一定做到。可是让他这样就放卫可风离开,总有一天,她还是会离开自己。所以,杀不得,折磨不得,放了他又不甘心,到底要怎样才能消除他刻在苗凤儿心中的痕迹。

卓玉兰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眼自己的舅舅,开口道:“宫主,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折磨他的身体,而是让他天天站在心爱的人跟前,却必须形同陌路。被自己爱的人所遗忘,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如果您同意我的看法,我可以让苗堂主再也认不出他来。”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跟凤儿是如何恩爱的,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君玉函冷酷的笑出声来,抱着苗凤儿,心满意足的离去。

卓玉兰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人将卫可风先押下去…

第 46 章

心口一阵剧痛,苗凤儿猛然睁开眼,意识慢慢清醒过来。最后的一个场景,是与君玉函的对峙。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一下醒来身上寒意颇重,苗凤儿只感觉身体如同被拆散了重新组合一样的痛,一动都不能动。

“你醒了?”原音推开门,惊喜的从外面冲到床边。

“师傅——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苗凤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原音儒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为难和心疼,“凤儿,你先不要激动,这里是地宫,是——是宫主让我来照顾你的。你被他的真气所伤,现在千万不要乱动。”

苗凤儿心中既惊且怒,手上的力气也重了许多,“可风呢,他在哪里,君玉函对他做了什么?”

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想着他?原音一阵一阵的酸涩感觉冒出来,几乎要从心口一直涌到嘴边,一看到苗凤儿苍白的脸色,立刻就把满心的酸疼全部咽了下去。“凤儿,你不用担心,现在卫公子已经被送回卫府了,他不会有事的。”

苗凤儿手稍微松了松,片刻后却满是狐疑,“他会这么仁慈?轻易放过可风么?”

还是不放心?原音勉强自己露出一丝笑容,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平静道:“师傅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吧,你放心,卫公子毫发无伤。宫主说,只要你留在他身边,他就放过其他人。不过,你要答应,不能再见他。”

苗凤儿定定望着原音,看的他几乎心虚的要低下头去,最后释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才怪,她真的会相信君玉函的话,早就被他骗到死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有命,除非让她亲眼看到卫可风平安无事,否则她绝对不会相信。若非她现在真的痛到不能下地,她立刻就要去见他。

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君玉函会怎么对待他——苗凤儿心神混乱,只觉得心口的疼痛越来越严重。连喉咙都开始发痒,难受的不能够呼吸,她颓然松开手,趴在床边拼命的咳嗽。原音见状,赶紧将托盘上的汤药拿来,递到她嘴边。

苗凤儿一手隔开他的手,推开了汤药,一边却拼命的咳着,仿佛连心都要被咳出来一样…那个人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受伤…一想到这儿,又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处更是说不出的烦闷,原本还苍白的脸涨的通红,突然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一口鲜血竟冲口而出…

原音见状立时心乱如麻,换了别的病人他早就强行把药灌下去了,哪里还管她愿意不愿意,可是看见苗凤儿这么不听话,他却只有兀自心痛不已的份,连忙将药碗搁在一旁,想要主动伸手扶著她。

“你要干什么?”原音的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生生顿住,停在半路。君玉函三两步赶到床边,将苗凤儿无力反抗的身体抱在怀里,轻轻抚著背帮着顺气。过了好一阵,苗凤儿才慢慢停了咳嗽,缓缓的倒在君玉函怀里,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待苗凤儿看清楚了这个怀抱到底是属于谁的时候,她突然推开他的束缚,以手背擦去唇边的血丝,冷笑道:“宫主来看我到底有没有死么?”

君玉函平日里哪里容得别人这样对自己说话,更何况是在外人面前。但此时他却压下满心的怒气,收回了还想抱住她的胳膊,硬声道:“你还不知道错么?只要你认错,我就给你悔改的机会。”说啊,说你不会离开我,说你知道你错了,说你爱的人是我,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君玉函在心里补上这些话,却冷着一张脸。

苗凤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喉头的腥甜,竟然凉凉地笑了起来,云淡风清地说着残忍的话:“后悔?我从来不知道后悔。我讨厌你,我受够了你,你想怎样都随你,我什么都无所谓。不过你要我认错,死了这条心。”

“滚出去!滚出去!”君玉函突然愤怒地冲着原音大声喊道。

这种情形下,原音怎么敢放他们两个人独处,只是他也不便和君玉函在此时正面冲突,只要她让他留下,他就一定留下,不管君玉函怎么想。

苗凤儿却淡淡点了点头,“师傅,这是我的事情,你先出去吧。”君玉函阴晴不定,她不想连累别人。

原音握紧了拳头,虽然踌躇,但是看到她恳求的眼神,还是默默走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故意若我生气,你不知道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吗?你当真为了那个男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君玉函双目赤红,身体气的发抖。

苗凤儿冷冷望着他,却不留任何情面,“君玉函,我们之间已经完了。”

完了?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君玉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熟悉的面容,可是却真正感觉到她投注在自己身上那陌生的冰冷目光。君玉函突然很想笑,虽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能笑,但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听着君玉函莫名其妙的笑声,苗凤儿觉得心口又在隐隐作痛,他笑得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的疯狂和绝望,透露出一种彻底失去希望的凄恻。

君玉函恍惚的想着那个伴了自己五年的女子又是谁?为什么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如此的陌生和冷酷。他只愿意记得她温暖的笑容,耍赖的撒娇,哪怕是愤怒时候的坏脾气!都不会是现在这个人,这么冷冰冰,这么…

他一直以为她不会离开,但当他真的毫无保留的将爱给出后,彻底将心沉沦后,才猛然顿悟——他…竟是从未懂得她…从未看透过她那沉静悠然的双眸…

他给的,她不要。他一心要付出爱,她却不屑接受…原来这就是他的命!

不,他不认,他不认这就是他的命!她是那么美好,那么温柔,那么那么得他的爱,他疼到爱到这种地步,怎么能将她拱手让给别人!她不肯听话,只是因为她现在想不开。如果她一定要走,就锁住她,废去她的轻功。她会使毒,就砍掉她的双手。她如果要走,就让她变成一个无法离开的废人,一辈子只能呆在他身边。

君玉函的念头越想越阴毒,眼神也带上了浓重的阴霾。熟悉他脾性的苗凤儿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以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非常平静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要跑,就砍掉我的手足?”

君玉函盯着她不说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苗凤儿弯起嘴角,“那你千万别忘了把我的头也给砍下来,把心也挖出来,你可以砍了我的手脚,让我变成废人,可是你能够控制我的大脑吗?你能保证我呆在你身边,思想也受你的控制吗,还是你有自信,让我的心里不再有别人?”

君玉函哪里受得这种刺激,他立时重重一掌击向苗凤儿的心口,似乎真的动了要将她的心挖出来的念头,却在对上她坚定的眼神的那一刻转开了方向,床边的桌几立刻化成木屑飞散。

苗凤儿诧异地望了那被迁怒的物体一眼,又转过来看着君玉函。

“不要以为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这里多的是女人,不是就只有你可以!”

君玉函的背影决然而又僵硬,却并不迟疑,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