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凤儿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在了床上,果然,对付他的话,气势稍弱就会被吃定了。虽然硬碰硬很危险,但是也好过处处受他的牵制要好。反正她已经豁出去了,要命也就这一条,不过,那木屑还真是到处飞溅,差点呛的她又咳嗽起来…

“集合宫内所有人,立刻!”君玉函出了门,几乎是自暴自弃般冲着侍从大声宣布。弄的所有宫人面面相觑。

君玉函冷冷打量着宫里面所有年轻俊俏的女子,一个个从她们脸上巡视过去。他端坐在高高的大殿上,俯视众生般的看着下面匍匐在他脚下的女人们。

这里不是没有容色出众的女人,却一个个面无人色,吓的胆战心惊,他不信,难道就找不到一个能够胜过苗凤儿的女人吗?只要能够找到,他就立刻把她带到苗凤儿的面前去,当着她的面跟那个女人亲热,他要苗凤儿后悔!他要她后悔!

可是即便是这样,为什么他还是气的要命,被苗凤儿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气到心脏都在抽搐,到现在手还在颤抖。

挑选了半天,他最终只留下五个最出色的女人,其他全部退了下去。君玉函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这五个女人,积极寻找着最合适的人选。看他的表情,旁人绝对不会想到是要找个候补情人,只会以为宫主今天要对不顺眼的人大开杀戒。

为什么第一个女子有苗凤儿三分的俊俏,却逊了她七分的风度。

为什么第二个女子有苗凤儿七分的灵秀,却逊了她三分的俏皮。

为什么第三个女子有苗凤儿三分的温柔,却多了她七分的木讷。

为什么第四个女子有苗凤儿七分的淡然,却多了她三分的蠢笨。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竟然敢跟苗凤儿用一样的簪子,她也不看看她一头杂草,那里配用这么美的玉簪。

眼前这些美貌女子,可以说是这落雪的人中凤凰,容貌才华可算是一流。为什么看起来都这么不堪。带过去给她看,只会让她笑话自己!君玉函冷静的外表下,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出去,全部出去!”君玉函烦躁的一挥手,将所有人都打发了下去。

五个女子莫名其妙地被留下来,此刻如蒙大赦一般退了出去,暗自擦去各自额头上的冷汗,今天这一天,真是地宫多灾多难的一天,君玉函为人冷酷淡漠,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连情绪外露她们都不曾见过,今天被他盯上还能居然捡回一条命,真是不容易啊!

第 47 章

“你是木头吗,我叫你搂着我的腰,你抖什么?”君玉函俊美的脸上覆盖了一层不容错认的寒霜,他压低声音,冲自己的下属呵斥着。

白云脊背上仿佛被一只恶毒的蜈蚣爬过,只觉得浑身阴冷,四肢僵硬,头上还冒着冷汗。她挺直了腰板,力图镇定一些。但是一迎上君玉函满是阴鸷的眸子,她几乎吓的哆嗦。娘呀,她这是什么命?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宫主现在是不是在找杀她的借口。只要被宫主看上一眼,她就有即将命丧的错觉。

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堂主,居然有亲近宫主的机会。可是天知道,她根本不想要这样的机会啊,她哪里有这样的艳福,比起跟天仙一般的宫主亲近,她宁愿回去抱着自己那个长相甜美的小侍郎。靠近君玉函半分,她就觉得浑身僵硬,呼吸不畅。

宫主竟然还命令自己搂着他的腰,站在苗堂主休息的卧房门口,白云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君玉函的腰上,身体却刻意拉开很远的距离,不但身体动作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宫主刚才还用杀人的眼光挑剔的看她,现在就把她从五个人中挑选出来,带到这里来,还让自己跟他这么亲近,里面还住着所有人都清楚的苗堂主,那个笑起来很灿烂,实际很可怕的笑面虎。大概只有她才能担任宫主的入幕之宾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了,虽然必须时刻承担着生命风险,这次竟然不过是纳了个小小的侍郎都被打的吐血,这么看来,她白云还算幸运的了,虽然自己的那些男人也很难弄,不过好歹不会招惹上宫主这样的杀人魔王。

突然想起君玉函对待敌人的手段,白云打了个寒战,实在不敢想下去。稳定心神,稳定心神,手上的触感虽然很美好,但是千万不要被假象所迷惑啊,想想苗凤儿现在的状况就知道…

君玉函厌恶的忍耐着下属的咸猪手搭上自己的腰,恨不能立刻剁了这个白痴的爪子,但是想想可能会让苗凤儿吃醋,他就全忍了。站在苗凤儿的门前,刚想推门进去,却被里面的对话打断了动作。

他一个动作,已经移到了窗前,向里面窥视。

白云目瞪口呆的望着正做偷窥动作的地宫统帅,手上动作还保持着,但是抓到的只有空气了。

“嗯…”舒服得轻轻呻吟出声,苗凤儿胸口灼热的痛苦在原音冰凉凉的手指安抚下,感到缓解了许多。

“还痛吗?”原音将苗凤儿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揉着她的心口,暗自将自己的真气送进了她的体内,替她缓解身体上的痛苦。虽然刻意忽略手位置下面一点点的柔软,原音还是心猿意马的要命。

“不,好多了,师傅,真的谢谢你。”苗凤儿露出温和的笑容,稍微轻松地向他道谢。

“你——,你不怪我给宫主解了毒?”原音一看她冲自己笑,当下心脏跳动剧烈起来,急忙找借口叉开话题。

苗凤儿摇摇头,按住了他的手,“我不怪师傅,我知道师傅曾经受他的恩惠。这一次也当你还了他当年的收留之恩吧。况且这种毒,也不过阻他一时,却不能阻他一辈子。”

原音温润的面容不由得浮上一层红色,她温暖的手心传来阵阵让他心悸不已的感觉,于是他的脸不由自主就上了色。

苗凤儿也觉得原音的神色有些异样,却没有来得及多想,只是觉得师傅真的很让她安心,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有压迫感,他容貌虽然不算出色,却非常有魅力,带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好象是,好象是一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虽然他已不算很年轻,而且因为长年在外面行医,风餐露宿,眼角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却仍然不阻隔这种让她觉得安心舒适的感觉。

而且师傅笑起来,却有一种让她觉得他在害羞的错觉,真的很可爱。

原音被她的眼睛专注的看着,竟如同陷入了梦境一般,半天才突然醒悟过来,拍了下她的手,“那你别乱动了,让师傅给你疗伤。你真是不怕死,受了宫主的真气逆行,心脉已经严重受损,还支持了那么长时间,稍有不慎,只怕——”

苗凤儿故意扯出一个带些顽皮的笑容,“我才不怕,我有师傅啊。”

君玉函看到里面温馨的气氛,心里头刚刚压抑的火苗又腾腾窜了上来,苗凤儿从来不对他这么笑,从来不!自从他们翻脸以后,她这种笑容就再也看不见了,总是嘲笑,冷笑,用轻蔑漠然的态度来对待他。今天居然让他撞见她对着别人露出亲昵的笑容,甚至那笑里面还带着俏皮与撒娇。让他,让他——情何以堪!

不,原音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又是她的师傅,他们亲密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可是,可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受不了。

特别是当他看到苗凤儿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眼波流转间似有点点星芒自那仿如黑耀石般的眼瞳中闪耀,她的眼中对原音流露出的是温暖的依赖和信任。而她从来不曾给过他。

君玉函突然回头盯着白云看,白云算的上是个娇艳的美人,有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可是与苗凤儿的眼睛一比,竟如同睁眼的瞎子,就好象珍珠旁摆放着死鱼眼睛一般毫无灵气,满是蠢笨与呆滞。

可恶,他怎么会想到用这种女人去刺激苗凤儿,他真是昏了头,把她带进去,只是他自取其辱而已,只会让人知道他有多在意苗凤儿。

白云在他的眼光中软了腿,一下子跪了下来。

“自己去领五十仗,滚下去。”君玉函冷冷下令。

白云松了一口气,刚想站起来退下去。

“等等,你就这样爬回去吧。记住,碰见利石也不许绕开,要爬回去。”君玉函恶毒的瞥了一眼白云的手。

白云心中大喊命苦,这样爬回去,手一定会被尖锐的石头划的鲜血淋漓,不过,比起丢掉性命来,已经好太多了。所以她头也不回,立刻手足并用,迅速往外面爬去。

第 48 章

过了大约七日,原音突然察觉出不对来了,他一直尽心调理苗凤儿的身体,可是近几日来,她的状况不见丝毫好转,反而经常有咳血的症状,人也日渐更加虚弱。照做常理来讲,即便他的药真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让她的病情有这么明显的恶化。

琢磨着是不是苗凤儿心里还惦记着卫可风,原音也只能一个劲向她保证,卫可风真的没有性命之忧,让她安心调理身体。可是即便如此,苗凤儿的病情也不见有丝毫减轻的现象。

所以他只能日里守着她,一刻都不放松的盯紧她,惟恐她出了什么状况。但是白天真的一切如常,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配合的病人,一点也不闹脾气,乖乖吃药乖乖休息。所以他越来越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这样虚弱。

所以,他决定连夜里也守着。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尽管他名义上是她的师傅,也不好夜宿在那里,所以,他才不得不先回去休息,半夜不时过去看看。这一看,倒让他看出问题来了。

半夜的时候,他起来预备去看看苗凤儿睡的是否安稳。还没进门,却闻见一股奇怪的檀香的味道。苗凤儿的屋里面从来都不点檀香,因为她并不爱用香料。而且这檀香的味道又有些独特,原音仔细辨别的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就青了,真卑鄙,简直是下贱无耻。他推门的手僵在半道,隐约听见里面模糊传来的声响,他当然意识到这里面是谁,当然也知道这时候如果进去的话,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借口,都不合适。原音徘徊了很久,心脏都疼的纠结起来,伸出去的脚却始终迈不出去。他不是怕里面的人,而是如果真的是这样,苗凤儿知道了以后,会有多难堪。

这不会对她有丝毫的帮助,只会让她气的更严重,说不定病情更加重。好歹,现在她什么都不会知道,也没有什么知觉。可是,可是,君玉函,怎么会用这么下流的手段。他真的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一点脸面尊严都不要了——

他徘徊很久很久,直到天都将亮了,意识到再不走就会撞个当场,几乎咬碎了牙,他才生生忍下内心的愤恨,转身离去。

里面的人,当然是君玉函。这些日子以来,苗凤儿根本不愿意见到他,每次他一来就躺下装睡。或者就对他冷嘲热讽,这令他又气又急,亲近不得她的焦躁时时刻刻在折磨他。偏偏现在她重伤未愈,精神上其实刺激不得,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每天夜里让下人点了致人昏睡的迷香,再偷偷进房去。只是苗凤儿毫无知觉,而他又实在思念她,有时候控制不住,自然有些亲近动作。做的多了,见她也未察觉,当真胆大起来,趁她不知道,对她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再所难免。其实他也不像原音想的那样不要自尊,虽然知道这样不妥当,但是当相思刻骨的时候,他就不免会做出这种举动。其实,不过是人之常情。

当夜,君玉函一样摸黑进了她的房间。昏暗的烛光下,她在床上已经安然的陷入睡眠之中。君玉函心中喜悦,将衣服除去便上了床去,放下了帘缦,将外面一切的纷扰阻隔,彷若回到最初的无垢与纯然。

将苗凤儿身上的单衣除去,温柔抱进怀里。知道她其实病的很重,性格也倔强,所以恢复很慢。本来也不欲做什么,只是想抱她入眠。但是不一会儿,闻着鼻间萦绕着的淡淡香气,他就开始心痒难耐,身体也蠢蠢欲动。

君玉函伸手扶住她的後脑勺用力按向自己,张口把她花瓣一般的嘴唇含进嘴里,舌头敏捷地撬开她微合的牙关,长驱直入,扫过她温暖的口腔,然后牢牢缠上她平静的舌尖,任意吮吸翻转。

她的嘴唇清香柔软,即使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品尝起来也一样甜蜜迷人,而她安然的沉睡反而让他觉得甜美得让人有凌虐的欲望。君玉函越吻越深,连带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捏着她的嘴巴,迫使她在无知觉的情况下尽量张开好更彻底地侵占,不断有银丝从两人胶合的嘴角溢出来。

苗凤儿的身体毫无反应的在君玉函的怀中,她除了乖乖让男人亲吻抚摩以外,当然不会有如以往一般的抗拒。

慢慢君玉函的手滑过她的细腰,移到臀上,犹豫再三,君玉函顿住了很久,踌躇着是否该做下去。这些天来他夜夜都来,虽然她并不知道,可是身体却骗不了人,摸着她光滑如玉,却明显消瘦许多的身体,君玉函又心疼又无奈。可是转念想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弄成现在这样的,心中的恨意和嫉妒又让他不忿起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别的男人代替他成为她的枕边人。只要一想到,有别人曾经爱抚过她的身体,曾经得到过她真心的疼惜,君玉函也就不能再忍耐,仿佛要证明她仍然属于他一般的继续下去了。

所以他把她压在下面,执着于满足自己的心愿。

虽然她的头无力的垂落着,漂亮的眼睛也安然闭着,但是纤瘦的身体已经染上淡淡的红晕,散发著诱人的情色气息,君玉函着迷地欣赏著,用舌头轻轻一一勾画。

一点一点把自己送了进去,仿佛要将她紧紧锁住一般,牢牢控制住她的身体。

将怀里的人用力抱住,君玉函猛烈地顶进著,摇撼那纤瘦的身体,被紧窒的身体紧紧包裹的愉悦让他欲罢不能,次次忘情地深入。

他着迷于这种奇怪的感觉,在苗凤儿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拼命向她索求,仿佛是一种仪式,一种占有与膜拜的仪式。原本以为这样会很无趣,可是当真正合为一体的时候,与她纤弱身体相冲撞带来的快乐是他所未想象到的,忘情抽插著,无法控制地想要索取更多,于是双手握住她的细腰,摇摆著,进得更深更猛。

苗凤儿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有特殊作用的迷香让她丝毫无法防备在夜晚的这些缱绻缠绵。虽然只是君玉函一个人的仪式。这让他偶尔也会觉得孤寂落寞,如果可以让她一起见证,他会更加愉悦,可是可以想见的是,她绝对不会这样任由他摆布,所以,这样就可以了,他这样就可以了。

律动已到了极限,君玉函一个挺进,终於在那温暖的身体里泻了出来,体液渐渐流出两人胶合的地方,慢慢染上她无知觉的大腿,痕迹淫糜。

君玉函搂着她,心满意足。到下半夜的时候,会有仆从送热水进来。到时候他会帮她清理好身体,有时候他也一起下水,在水中再纠缠一次。不到撤去迷香,她根本不会醒。而夜晚,则是属于他的。虽然极力控制自己,君玉函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夜夜与之缠绵。

原音又气又恨,一夜未眠,在第二天早晨,最终下了一个决定。

第 49 章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苗凤儿借着靠在厚厚的垫子上,缓解马车的颠簸给她的身体带来的一些不适。

君玉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笑得分外凉薄。似乎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种略有些古怪的腔调,“你不是想见他么,赶了这么远的路,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他?苗凤儿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挑高了眉头,他说的是——

君玉函见她犹豫的神色,心中冷笑了一下,纤长的手指将马车的窗帘掀开,清冷的月光流泻进来,却莫名让苗凤儿的心寒了寒。

京城城南较远的郊外有座国安寺,是座香火鼎盛的大寺。说香火鼎盛不奇怪,因为这里的主持观空法师是个得道的高僧。近年来又出了一位年轻的僧人,据传他从小长于寺中,少年就拜观空法师为师,得真传后一直在"雪惠石室"修炼,后来又经常代替其师传法。京城之中,多的是礼佛的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是虔诚的佛教徒。是以,这座国安寺是一座香火非常盛的寺庙。

天色已经很晚,寺院后门前却突然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令路人都奇怪地加以注视。

而在寺院之内,两名僧人正一前一后地向走着,除了黑布僧鞋偶踏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响外,两人一路无言。

至禅房,领路的瘦小沙弥方转身,道:“请惠雪师兄稍等,贫僧即去通报法师。”

穿白色僧袍的年轻和尚当即合十回礼,不一会儿,里面的观空法师便传了他进去。

苗凤儿一路跟着君玉函来到国安寺内,见寺中僧人大多已经回避。想来也是,这里的和尚都是男子,她毕竟是个女人,既然君玉函已经安排好了,那她就没有道理在这里怯场。她跟着他,慢慢走着,胸口始终有些隐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肺腔都生生发疼,脚步不由得缓慢下来。君玉函察觉,回过头来,向她伸出手。苗凤儿却侧身避开了,君玉函黑玉一般的眼睛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着。

他们来到国安寺中一座独立的小院落,清幽而雅致,离其他僧侣的住处很远,非常安静。

“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进去吧。”站在院门口,推开院门,他便止了步子,君玉函淡淡的笑,苗凤儿却看到那其中的得意。

大概已经猜到里面的人会是谁了,苗凤儿轻轻抚了下胸口,抒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活着。

她慢慢向里面走去。

“我在马车上等你。”身后有人冷冷道。

天上月亮的银光柔和的洒落在地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已然站立在庭中,皎皎银光横斜在他的脸颊上,夜风将他宽大的僧袍吹的鼓了起来。

苗凤儿的心突然跳的有些急促,明明听见有人说话,听见有人推门进来。院中那人忧郁的眼睛却变得更加幽远,浓浓化不开的颜色亦令他皎洁如月的脸庞显得更加脱俗。

他仰着头,专心地盯着头上的月亮。就好象在这一刻,天下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比欣赏天上的月亮更加重要。

月影银晕笼罩着远远站着的两人,在月色映照下就像是别有另一个天地。

苗凤儿缓缓走近了两步,“可风——”她低声唤道。

卫可风如同刚发现她的存在一般,回过头来,平静地望着她。

望着他挽起的长发,苗凤儿突然笑了起来,“你要在这里剃度?”

卫可风却点头,非常郑重地点头。

苗凤儿叹了一口气,“他没有伤害你吧。”

卫可风缓慢道:“那天他们带你离开,我被关押了半日。后来君宫主派人来问我,是否要回去,我说,我已经不是个清白的世家公子,没有脸面再回卫家,既然我爹亲的牌位供奉在这里,那么这里便是我的归宿。”

苗凤儿静静看着他,“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了吗?”

卫可风顿了很长时间,最后非常慢非常艰难地说道:“我把身子给你,当时确实可能是你所逼,可是后来,却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后悔。”

苗凤儿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僧衣,垂下眼睛,“那你现在要放弃了吗?”

卫可风的手指悄悄捏紧了袖袍,却异常冷静地回答,“我放弃了。”

这四个字如同针一般刺痛了苗凤儿,她近乎冷酷地抬头盯着他,“所以你要离开我。”

卫可风点头,“你的身份他们都告诉了我,我知道这其中是什么样的厉害关系。稍有不慎,便会给卫家带来灭族之祸。我知道你还惦记着我,还在坚持。我求你,放弃了吧——”

苗凤儿热切的表情冷了下来,心口似乎也不再有刺痛感,平静的吓人。

“如果可以,你别再违抗君宫主。我想,他——会保护你的。“卫可风被她冷漠的眼睛看的胸口窒了窒,突然意识到她又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苗凤儿。

苗凤儿静静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却异常安宁,“你会后悔的。”

我已经后悔了。卫可风攥在手掌里的指甲划破了皮肤,有尖锐的痛感,他面上却笑的轻松,“跟你在一起,我要时刻讨好你,时刻听你的。跟你虽然有肉欲之乐,却不会有幸福的感觉。被你玩的躺在床上起不来,是我一辈子最大的耻辱。如果我以后跟你在一起,可能一辈子都要被皇室和地宫追杀。我想过平静的日子。”

这不是真心话,这都不是真心话。卫可风的心在呐喊,当然,苗凤儿听不见。

转身的时候,苗凤儿没有回头再看过他,背影却非常轻松,她快速地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谢谢你,我真的自由了。”

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被迫,在我发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离开你,好好爱你之后,你说要离我而去。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挽留的必要了。这是你的选择,你要负上责任。不论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什么苦衷,我都不接受。既然选择走开的人是你,既然让我放弃的人是你,那么,给你的爱,我全部收回。

因为,你不配。苗凤儿坚定地向院外走去。路过祈佛的大殿,她顿了顿。转身走了进去…

惠雪从师傅的禅房出来,本是要回自己的石室,经过佛堂时候,却听那里面传来细语之声,他不由奇怪,天色已黑,即使有香客亦早该离去。好奇心一起,便不由自主地加以留神。

那声音清亮婉转,却有一种异常的冷漠与坚定。惠雪心中大为惊奇,他立在佛堂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只听那里面的人说话。

“你觉得这样就赢了吗?”

“你夺走了我姐姐的性命,让所有爱我的人离开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慈悲?”

“你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你多么了不起?带我到这里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里面那人完全是自言自语,却听得僧人莫名其妙的很。她似乎是在对佛祖说话。而且态度很不恭敬。他皱起了眉头,却又听到那人说:“也许真的是你赢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修佛之人,本应心无杂念,不过,他始终只是一个年轻僧人,心念急转,身躯不由向前移了几步,进了那殿门。

却正巧撞进了刚好转身的一个人的眼中,在这刻,他的眼中只看见一滴眼泪,晶莹剔透如雪初降,顺着她素净冷漠的容颜滴落下去。惠雪低头,眼睁睁看着那滴泪水悄然无息的消失在冰冷的地面上。

苗凤儿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年轻僧人,看了他的脸半天,突然一把推开他,大笑起来,“又是一个秃头和尚!”

她一边笑着,一边迈脚跨出门去。走出去很远,还隐约听见她的笑声。

惠雪呆呆看了那地面的水渍很久,直到它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听着那笑声,他却觉得那笑声透着一股凄婉泣然,就似伤心人在绝望时候的哀哭,极其凄恻。

他站了很久很久,突然想到师傅叮嘱的事情,这才离开…

第 50 章

出了寺,苗凤儿慢慢踱到马车前。架车的青衣侍从低首站在一边,马车上的帘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如此刻她明暗不定的心情。

不由自主地走到架车的马跟前,苗凤儿低下头,顺顺一匹白马的鬃,低声向里面人言道:“这就是你想要我看到的。”

那里面半晌无话,苗凤儿的心如同浸了寒水,又冰又凉,只听得那马车内的人叹了一声:“这是你逼的。”

苗凤儿只觉得心脏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了,这样也好,不痛就好,其他的,也没什么。

帘子突然被掀开,露出一张脸来,在黑暗中,苗凤儿只看见君玉函那双深沉如子夜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勾人魂魄,却又冷得出离尘世,绝断世间烟火。

天上人间,自然有割舍不断的怨怼幽愤。

两人沉默对望着,直到马不耐烦地喷了个响鼻,打断了此刻的宁静。苗凤儿收回目光,抬脚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又晃晃悠悠重新走上来时的路,苗凤儿已经倚在靠垫上面闭目养神了。

过了一会儿,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苗凤儿睁开眼睛,突然道:“君玉函,我很冷,抱抱我。”

一直凝望着她的男人这时候才慢慢慎重地靠上去,轻轻把她抱在怀里面。

苗凤儿将整个身体贴进他的怀中,这才觉得让她浑身战栗的冷意稍微好了些,但是心中却渐渐弥漫出一种奇怪的酸涩的感觉,从胸口一直弥漫到全身,不是寒冷,却比寒冷更可怕。

那是一种叫做孤寂的东西。

因为又被人嫌弃了,又被人丢下了吧…

苗凤儿把脸埋进君玉函的怀里,不管是谁,谁来抱着她都好——就只有这个时候,过了这个时候就好——很快就好——

黑暗的空间里面,只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声,听见他微颤的呼吸。

君玉函搂着她,却察觉到她身体有些与平日不同的热度,他有些心慌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竟然是发烧了。想想她受的伤还没有好,最近身体也不妥当,实在不应该带她出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外面这样寒冷,她怎么能受风,又怎么能再伤心…

君玉函突然觉得心痛得了不得,怀中她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靠在自己胸前的额头却异常灼热,这热度隔着薄薄的外衫一直烧到了他心里。

“是我不好,都是我太心急了。”君玉函一边心疼不已地把她抱在怀里,倒是恨不得自己替她生病才好,一边喃喃地道。他不时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鼻梁,感受她身上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