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便至瓮泉宫,几位公主被安排在四季园,相互住得近。朱伊的左邻右舍分别是朱绰和颜玉儿。

宫中因鬼神之事氛围沉沉,到了瓮泉宫,仿佛忽地云开日现,转为明朗。

小姑娘们结伴到雪地里堆雪人,朱伊堆的是一只大狗,她往那狗的脑门上用手指歪歪扭扭写了个“映”字,又迅速抹掉了。爱咬爱啃的,可不就是狗儿么。她倒是忘了她自己也才啃过别人。

手最巧的是朱菁,堆了只凤凰,居然十分神似,众女孩渐渐放下自己的作品,都去围观朱菁的凤凰,往她的凤凰上添彩。

太后亲自过来四季园看公主们,见这一片欢声笑语的,脸上也难得露出笑容。

用晚膳之前,大家各自回了屋一趟。

朱伊一踏进里间就被拥进熟悉怀抱,她身体微僵,不免责道:“你也太大胆了,这天还未全黑!”

“我很小心,保证无人看到。”谢映从后抱着朱伊,低头啄她白洁的额角:“公主还在与我怄气?”

朱伊推不动他,气鼓鼓道:“没错。你要我用手给你…就算了,但你明知我们要来瓮泉宫,大家定会泡汤泉,你前晚上还故意,故意咬我…”

他在她胸前吸出的几点红印那样明显,叫她如何与姐妹们一起泡汤泉?若大家都叫她下水,她以什么理由推脱?

谢映最爱看朱伊因为他而害羞无措的样子,忙道了歉,又道:“公主就说月信未结束,不就行了?”

朱伊略张大眼,敢情他使坏时连理由都给她想好。便懒得与他再争辩,道:“谢映,你帮我约我哥哥近几日见面可好?我有话同他说。”

谢映答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悄悄话,便各自往太后住的善胜堂去。

朱伊比谢映先到善胜堂,在外面就听到太后乐呵呵的笑声,且连声道好。朱伊还在想,是谁把太后逗得这样开心。一跨进堂里,却是一愣。

里面的男人除了谢邵,居然还有…颜凤钦?

颜凤钦的目光迅速而不着痕迹将朱伊打量一圈。女孩穿着玫瑰紫地高腰宫裙,脚上是鹿皮小靴,前襟和袖口都镶着白狐肷作装饰,毛绒绒的,让她看起来愈发的娇软,许是在太后跟前,她装得格外乖巧,哪有在他面前一点的坏脾气。

太后看见朱伊,笑着介绍:“凤钦,你又来了个表妹,这是禧贞。”

又道:“禧贞,这是玉儿的哥哥,你们叫世子也可,叫凤钦哥哥也可。你们父皇上月召他进京,今日他去拜了皇帝,便马不停蹄又来看哀家。”

毕竟是娘家人,且是娘家最得力的继承人,太后提到颜凤钦笑得嘴都合不拢。

想象朱伊那管糯软的声音叫自己凤钦哥哥,颜凤钦的嘴角挑起来,正大光明看向朱伊,行了个礼口称禧贞公主。

朱伊也装作不认识此人,只客气而生疏地喊了世子,回了礼。

而后过了片刻,谢映也出现善胜堂,颜凤钦面上的笑容变冷,这两人一前一后的,怕是刚刚还粘在一起…真是胶漆相投,片刻都分离不得。

转念一想,也是,换成他是谢映,恐怕也是一得了机会,就会想将朱伊困在无人的暗处可着劲儿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谢映与颜凤钦相互打了招呼, 两个男人都城府深沉, 自然没人看出二人眼底的波澜暗涌。

太后笑吟吟看着这几个堪称王朝中最优秀的孙辈儿郎,知道他们都是要做驸马的,对这些孙女婿们也是恩宠有加,就叫几人自行去喝酒, 不用再随时跟着。

谢映等人领命去了另一屋。

人到齐了,太后与公主们便开始用晚膳,小姑娘们都在讨太后欢心,席间笑声不断,男人那一桌的气氛则微妙了。

谢邵极少沾酒,平素话也少。

颜凤钦知道谢邵的习惯, 没说什么。只是嫌那酒杯太小, 叫内侍另取了两个浅口瓷碗来。新呈上的瓷碗画着珐琅花卉,显然不是酒碗。虽算不上大,至少比杯子好,颜凤钦便没叫再换。

颜凤钦提起执壶将两个碗倒满,看向谢映:“三弟, 上回见面匆促,我们连口酒也没喝成, 今次补上如何?”

谢映侧首看他一眼,随意端起其中一碗, 与对方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颜凤钦笑了笑:“就喜欢三弟的爽快。”说着也是喝得涓滴不剩。

颜凤钦接着另取一壶,倒了第二回。谢映就端第二回。

这两人喝酒像在喝水, 一旁的内侍看得咋舌,这是陈州进贡的荼蔗酒,甘醇辛甜,后劲极大,两位世子这般喝法…但颜凤钦哪怕带笑也气势夺人,身在瓮泉宫如在靖州一般,叫内侍继续上酒,特意嘱咐了要酒坛子,不要酒壶。

负责男席的内侍立即去请示太后,太后眉头微皱:“哪有这样的喝法。”终究是道:“由得他们。”

内侍赶忙小跑而去,又给颜凤钦搬了许多坛酒来。

谢邵注视着端了一碗又一碗,神态始终漫不经心的谢映。对方喝得有些急,一缕魂珀色的酒液从他嘴角逸出,沿着抬高的下巴蜿蜒而下,一直浸入衣襟,谢邵目光微动,知道谢映渐渐醉了。

他看向颜凤钦道:“世子,你与阿映毕竟有皇命在身,若是公主们那边临时有事召唤,见你们醉成这样,终究不好。”

颜凤钦眼中也终于有丝朦胧醉意,他想了想,看着谢映道:“有亲哥关心就是好。三弟,下次再喝?”

谢映微红的眼角噙着讥诮,笑得漠然:“随时奉陪。”

谢映最先离席,他的确是喝得太多,因此,当他进了四季园,把正在更衣的朱伊搂进怀里时,一身的浓烈酒气让朱伊忍不住以手扇风,想要躲开。

“伊伊。”谢映不准她逃,将少女的背抵住墙便低头亲吻起来,他口中的酒味快让朱伊也要醉过去了。

“你怎喝这样多?”朱伊终于得了间隙说话,有些生气:“你等着,我去做醒酒汤!”

“不要,我没醉。”

谢映又抱着朱伊放到榻上,欺身压住她,继续在她口中痴缠,朱伊看着全程闭着眼,只顾吸咬她舌头的谢映,哭笑不得,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亲谁。

直到谢映在她耳旁语气不明道:“真想把伊伊藏起来。”朱伊才确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皱眉道:“喝了酒净说胡话。”

谢映微笑,眼皮终于微掀,他居高临下盯着她,像猛兽盯着猎物:“那我不再说胡话便是。”

朱伊很快明白了谢映这不再说胡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确是不说胡话了,变成藉酒装疯,由着性子对她胡来。

谢映完全把她当成了他喜欢的一个小东西,那双手肆意将她搓圆捏扁,上上下下地挑弄。朱伊被男人弄得气喘连连,目光朦胧,轻轻握住他的手,想要依偎进他的怀抱。谢映却推开了她,拉过她被剥掉的外裳枕在脑下入睡了。

“…”朱伊注视谢映的睡颜片刻,用力踢向这只醉鬼的腿,然而下一刻,她却低呼着缩回脚,男人身上的肌肉把她的大脚趾头戳得生疼,朱伊坐在床上轻揉了揉自己的脚,有些欲哭无泪,到底是谁灌醉谢映的?让她这样倒霉。

偏偏朱伊又爱洁,还得爬起来打水给谢映擦洗,忙碌好一阵才安睡。

她五更天突然醒了,谢映却已离开。朱伊没了睡意,索性起身。

在瓮泉宫,几位公主每日膳食都安排在一处,不似在禁城里,都跟着母后或是母妃同用。

朱伊练了会儿字,搁笔叫朱绰一起去用早膳。

朱绰的宫女都知道这两姐妹的亲密无间,没有通传。朱伊进了屋,喊道:“阿绰。”便见朱绰的手往背后一躲。

朱伊微微一怔,上前拉她的手道:“我都看到了,别藏了!”

于是朱绰手里的荷包就被朱伊扒拉过来,是藏蓝色的缎面,用金丝银线绣了个…什么东西?朱伊啧啧,这歪歪扭扭的针脚,的确是朱绰本人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且一看就是给男人做的。

“绣的什么啊?”朱伊研究上面有些复杂的图案:“鼓眼牛?”

“是虎头,什么鼓眼牛!你看不到上面的王字纹么?”朱绰一把将荷包抢回去。

朱伊哦了声:“给…韩允嵘做的?”

“是啊。”朱绰含羞点头,又道:“老三,你别醋呀,我下只荷包便给你做,就给你绣个凤凰吧。”

朱伊连忙摆手:“不用,做这些伤眼,我不忍心阿绰太辛苦的。”最主要是她不想佩个秃毛鸡在身上。

“那好吧。”朱绰也没坚持,她也知自己女红一般。这个“一般”还是她自我美化后的效果。

朱伊思忖着,朱绰连荷包也做好了,那她…便问:“阿绰,那天你说过的事,是不是还打算要做?”

“什么事?”朱绰装傻。

朱伊道:“就是你说的,想引诱韩允嵘的事啊。”

朱绰被噎了一下,朱伊有时也挺大胆,她还以为对方会不好意思提的。见避不过,道:“老三,你就别管我了,反正我是一定要同他在一起。除了要个孩子,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能叫父皇赐婚。”

朱伊叹气:“可是,先不说父皇会否让你如愿,并不是你们…那个之后就一定会有孕。你看父皇宠幸的女子那样多,有几个怀上龙嗣?”

“我知道啊。”朱绰低声咕哝:“但若在我算好的日子里,很容易有的。”

她连这都知道?朱伊沉默片刻:“阿绰,你一个小女孩,要跟韩允嵘…你就一点也不怕?”

朱绰那张娇妍的小脸终于红了:“若跟别人自然怕的,跟韩允嵘便不怕。而且你不懂,那种事情很舒服。”

朱伊皱皱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舒不舒服?”

朱绰咳嗽两声:“话本上写的。且我以前在胜河行宫时,不小心听到朱修策与教坊司那个绫姬…”朱绰终归还是害臊,声音越来越小,跟蚊子嗡声似的:“那绫姬直呼好舒服,求着朱修策与她不停呢。”

朱伊捏了捏手指,是么…居然还有叫不停的,不是应该叫停么?像她每次都应付不了谢映过久的索要。

“总之,如果女子难受,要么是不喜欢那个男的,要么是那个男的‘功夫’不好。”朱绰“宏知博识”地下定论,这可是她从柳姑姑与人的私密话中偷听到的。

朱伊的脸慢慢红了,听朱绰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老三,这种事情也是有技巧的。我们明年就出嫁了,迟早都要知道,还不如早些知悉,届时自己也能舒坦些。像颜玉儿,她早就懂很多。”

朱绰就是个话篓子,一开口就停不了,她雪白的耳朵明明红透了,还在继续道:“而且啊,你以为贵女圈里懂这些的姑娘少么,我听说她们中有不少人,打小就在用各家夫人给的香体方子呢。比如甄惜,能让父皇这般痴迷,只怕更是早知道这些了。”

“阿绰!”朱伊哪里知道这样多名头,她板起脸,掩饰自己的窘迫。本来是她劝阻朱绰,居然演变成这样的对话。

朱绰忙道:“我知道伊伊害羞,我暂且不说就是。”

两人便一起往用膳的漱雪厅去了。

一晃即是下午,最适合沐汤的时候,公主们自然坐不住了。冬日雪天里沐汤,简直是浮生一大乐。

帝后与太后皆有专属固定的池子,除了这三个泉池,别的都是任公主们挑选。朱菁提议一起去最大的明珠池沐汤,毕竟池子大些更叫人舒畅。大伙纷纷同意,朱伊也不好反对。

明珠池周围是数杆修篁,浓郁翠色合抱着一池清波,水面乳雾升腾,漂浮着密匝匝的花瓣轻漾起伏。

这些花瓣是瓮泉宫的内侍早在春夏便已采集,阴干存在陶瓷罐中,候着贵主们冬日至瓮泉宫时随时取用。

花瓣吸附了泉水,香气被汤泉的热气蒸蔚出来,整个池子弥漫着袅袅暖香,仿佛冬日里百花绽放。

因另有打算,朱伊在更衣间磨蹭一阵,看朱绰等人都迫不及待先入了水,才开始褪下自己的衣裙。

朱伊昨夜在朱绰处看到一条大红色金丝牡丹的纱罗披帛,便取了走,正好将胸前到腿根处裹得严实,虽是薄薄一层,但这样缠绕几圈,已足够遮掩住谢映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朱伊老早就想到瓮泉宫沐汤,可不想被谢映破坏掉。

她迈步走向泉池,池子里几个姑娘都看过来,那红纱刚好覆盖住她丰盈的前胸与挺翘圆臀,但见大片赛雪欺霜的肌肤与艳红纱帛形成鲜明映衬,勾勒出叫女子看了也面红耳赤的妖娆起伏,红纱下露出一双匀停白嫩的长腿,从丰润的大腿根到纤细的足踝,无一处不玲珑柔美。加之那张光艳楚楚的脸…

颜玉儿回神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朱伊这样子,若是叫谢映与他哥看到…

朱伊抬脚跨入池中,足踝间的红珊瑚环亦是引人注目。

朱绰激动大叫:“老三,我快流鼻血了!”随即晃动两条腿,像条灵巧的鱼儿,从水深处游向朱伊。

朱伊靠着石壁坐在水最浅的池边,轻啐朱绰的夸张,实则朱绰的身段也是曼妙有致,但不会过于冶艳,她倒是更希望自己生得如朱绰。

“让我看看,你什么时候弄了个箍子戴在脚上?”朱绰去抓朱伊的脚,朱伊心虚,抵死不从,这两人自顾闹腾,都没注意到一旁的颜玉儿若有所思看着朱伊的脚,目光变黯。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颜玉儿露出讽刺的笑, 她先前倒忘了, 谢映应该早看过朱伊这副模样,只怕还不止是看过…

当初她才入京,追着谢映到夜光楼顶层,这两人就躲在里面亲昵。不久前, 朱伊又跟着谢映去了湖州,朝夕相对,只会更甚。

颜玉儿从前以为自己只是想做谢映的正妻,至于他还想纳几个小的,或是在外头有什么露水情缘,她一概不介意。她甚至还希望过谢映早些得到朱伊, 也好早些腻味。毕竟如她的父王, 她的兄长,谁还能只有一个女人?

但当她目睹这活色生香的美丽,想象谢映为之着迷,在朱伊身上获得欢愉的画面。她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朱伊。

朱伊已注意到颜玉儿的目光,明明在温热的水中, 她却有种汗毛倒竖的阴冷感觉。

“禧贞姐姐这珊瑚串色泽好鲜亮,我也想看看。”颜玉儿笑盈盈凑近。

颜玉儿的近身, 令朱伊本能地防备,但颜玉儿出手极快, 捏住了朱伊的足踝,抬高出水面。

朱伊立即想挣脱她,上身有意往水里一沉。

颜玉儿隐藏极深, 朱绰可没发现这个表姐的表里不一,但她见朱伊险些呛水,急道:“玉儿你轻些拽,老三不会凫水,你小心点。”说着去拨颜玉儿的手:“快放了!”

两位公主都反对,颜玉儿这个郡主自是依言而行:“抱歉,是我鲁莽了。”

颜玉儿又道:“原来禧贞姐姐不会凫水,难怪一个人在边上坐着,不与我们一道玩。”

朱绰笑着看向朱伊:“别提啦,这是老三最郁闷的事。”

“那…不如让我来教教姐姐可好?”颜玉儿朝朱伊眨眼。

朱绰赞同:“对呀老三,玉儿水性特别好,潜水也格外久,要不让她教你?说不定她能教会。”

朱伊垂目片刻,笑道:“好啊。”又道:“阿绰,你自己游水玩儿去吧。”

待朱绰离开,朱伊冷下了脸,低声道:“颜玉儿,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可是在宫里。”

颜玉儿自嘲地笑,她现在自然不能真做什么,朱绰还在一边呢,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不安,还有妒忌。

颜玉儿目光从朱伊的脸滑到她胸前,皱皱眉。

朱伊双颊被热气熏得酡红,眉心微蹙,眸中水光盈盈,嫣红的樱唇轻抿着,濡湿的发丝凌乱贴在脸旁,垂落在圆润的双肩,那胸前的薄纱底下,更是隐现玉峰之间的动人深壑。

她本没有诱惑谁的意思,毕竟这池子里都是女人,但是这种无意造成的吸引,才更为叫人惊艳。

纱帛湿透之后,粘在肌肤上会变得更透明些。朱伊便抬起手臂,环挡住自己前胸。见颜玉儿不说话,她道:“我头有些晕,想上去了。郡主慢慢泡吧。”

颜玉儿嗤笑一声,突然道:“我哥让我约你,今晚辰时两刻,在太虚池边的云蔚亭见面。”

朱伊好笑:“他约我?我为何要去?”

“我哥说,他有话跟你说,且想把你的那件中衣还给你。”

朱伊猛地抬头盯住颜玉儿,颜玉儿心下冷笑,那果然是朱伊的贴身衣物。昨晚她听说她哥喝多了,去看看他可有事。谁知见他手里抓着一件水蓝色的绢丝里衣,分明是女人之物。

她想着,以他哥如今对朱伊的迷恋,除了朱伊的衣裳还会有谁的,果然…

朱伊力持冷静道:“我听不懂,什么中衣?我不会去的。”

“随你,反正我话已传到。想必禧贞姐姐也清楚,我哥那个人,有时做事乖戾得很。你若不去,可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朱伊不发一言,从水中起身,径自离去。

朱绰扎了个猛子出水,就见朱伊的背影:“伊伊,你这样快就不泡了?”

朱伊只回头道了一句:“阿绰自己玩会儿,我回去有点事。”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朱绰不由疑惑,她看向兀自游开的颜玉儿,想了想,终究不放心,也上了岸。

朱伊回到房里,便叫绵风唤来常临,交代道:“常临,你去前头找靖海王世子,约他半个时辰后,在…”朱伊想了想在哪里好,道:“在六合园的相宜阁里见。”那里偏僻些。

常临诧异看着朱伊,靖海王世子?但他什么也没问,道:“是。”

朱伊又叮嘱:“让他一个人赴约,不要带侍人。”

常临道:“是。”

翁泉宫的雪景比之禁城的恢弘苍茫,别有一番深秀意趣,山石玲珑,曲廊垂波,雪径通幽,腊梅如海。

朱伊丝毫欣赏的心情也无。她的目光无意识地在相宜阁四壁的刺金绘彩的挂锦图上来回。

她不想私下见颜凤钦,但此事不私下与他说清楚不行。

朱伊坐了一阵,终于听到一个男性嗓音随着推门声响起:“公主。”

颜凤钦走进来,看看四周:“此处这样冷,公主怎约在这里?”没有地龙没有火炉的,他记得朱伊怕冷。他低下头凑近朱伊:“等多久了?”

朱伊赶紧退后两步,避开他的亲昵,道:“颜凤钦,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她连句寒暄也没有,沉着声音直言。

颜凤钦猜到朱伊是为了要回她的衣裳,否则她怎会主动要求见面?他看着朱伊有点被冻红的鼻尖,想逗逗她,道:“公主有什么东西在我这儿?”

朱伊道:“你自己清楚。”

颜凤钦笑了:“我不清楚,请公主明示。”

朱伊看着对方无赖的样子,怒由心起,朝他扬起手,却被颜凤钦握住了手腕,将她带向他。

朱伊挣扎道:“你放开!”

男人目色微沉,放开了她,道:“公主,我说过,只有我的女人才能打我。你又想打我,是不是代表你想通了,还是觉得跟着我更好?”

朱伊看着颜凤钦,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个男人若是想私下见她,会直接找上她,而不是通过颜玉儿。颜玉儿说那番话,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衣裳在颜凤钦那里,借此约她出来,至于设的什么陷阱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她要化被动为主动,先找到颜凤钦解决问题。

朱伊按捺住情绪,道:“你把我的衣裳还给我。”

颜凤钦看着克制激动的朱伊,慢慢道:“我不是已还给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