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个鬼”傅时秋突然就怒了,抓起她的胳膊就咬了一口。

顾晚晴吸了口凉气手就往回缩,“疼”这次是真疼了。

“让你记着点疼,看你还随便耗这么多精神给人治病不看你还随便喝什么鸩毒不”

顾晚晴不吱声了,她这才明白,他这口气早就存下了,今天才发作出来。

“下次不敢了…”顾晚晴低头受教,任何时候,有眼色才是最重要的。

等了半天,傅时秋也没再说话,顾晚晴偷偷抬眼一瞄,他还沉着脸瞪人呢,当下摆出讨好的笑容,“我现在不也没事么。再说了,我也是为了给你治病啊,要是别人,我还不愿意这么费神呢。你看那些要我过府治病的,我哪个应了?”

傅时秋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隔了一会问:“你争这个天医来做,可是因为要与聂清远退婚?”

顾晚晴愣了下,这两件事好像没什么关系吧?跟着听傅时秋又道:“今日聂相以你身为天医无法外嫁的名义上表皇上请求退婚。”

顾晚晴大喜,“皇上准了吗?”

“现在皇上一心求长生,能有什么意见…”傅时秋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但是聂清远…他说天医无法外嫁,但并非无法成亲,若贸然退婚,会对你的名节有损…”

顾晚晴的脸色也跟着古怪了,一副囧样,聂少啊,你在想什么啊,什么名节?当初退婚不是你提出的么…又琢磨了一会奇道:“聂清远不是去外地巡查了么?他回来了?”

“你这都是多久前的消息了?”傅时秋用眼睛斜睨着她,“前几天回来的,过完年还走。”

“哦…”顾晚晴点点头,所以说高干子弟就是好,出差在外的,还能扔下工作提前两个月回来过年。

“你哦什么哦。”傅时秋拍了她脑袋一下,严肃质问,“他为什么不愿退婚?”

“我哪知道啊…”顾晚晴咬着唇想了半天,“难道他想入赘?他爹不肯的吧?”

“我看你是欠揍”傅时秋又火了,“他爹肯你就肯了?”

顾晚晴连忙摆手,摆完后又觉得傅时秋的质问很没理据,就算…他那个啥吧,但他们现在的关系只是朋友,没那啥呢。

当下回了句外交辞令,“这事也不是我说肯就肯的,我现在是天医,任何举动都不能有损顾家的利益,我的婚事…还是要从顾家利益出发的。”

傅时秋听罢半晌无言,好一会,问了句:“你做这个天医,还挺乐呵的,看来是想一直做下去了?”

他语存试探,顾晚晴自然听得出来,只不过…只能说他们相遇的时机不好,如果她能更早一点察觉他的意思,说不定就不会去争这个天医,只是现在她已经成为天医,又为之付出良多,岂能说放弃就轻易放弃?

见她没回答,傅时秋耸耸肩,“想就想吧,不用苦着脸。”

“我只是觉得…”

“父皇有意给我指婚。”

一句话,成功地堵回顾晚晴所有的感概,她怔怔地看着傅时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一直以来,她见到的、想到的都是傅时秋的付出,也觉得自己应该回应,可一旦事到临头,她又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和傅时秋能在一起吗?入赘?以傅时秋的身份,比聂清远入赘的难度更大,可放弃天医?她不愿骗自己,她很犹豫。

“你说是赵大将军的女儿好,还是皇后的侄女好?”傅时秋似乎没看到她怔然的样子,苦恼地摇摇头,“一时间我也选不好,就和父皇说,先考虑考虑。”

听他这么说,顾晚晴有些难过,但却不是为他的婚事,而是为了他丧失的自由。

曾几何时,傅大公子游戏人间何等风流快活?如果他仍是原来的他,他会一直快活下去么?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加上束缚?为什么放弃坚持了二十年的原则回归皇籍?就为了能让她更好的利用他?

顾晚晴一直都不明白傅时秋为何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直到现在她仍是想不明白,不过眼下心里沉甸甸的感觉是真实的,无法排解,她便越发地觉得对自己亏欠了他,“如果…”她冲动开口,“如果我不做天医…”

话才出口,一只手掌横在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话。

“别说那些自己不愿意的话,也别做那些自己不愿意的事。”傅时秋脸上的笑容很淡,“一个人要做什么事,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与旁人无关,旁人也无须为了他的决定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不要给别人增加负担,懂么?”

顾晚晴张了张嘴,她…不太懂。

“算了,看你这蠢样,肯定是想不明白的。”傅时秋挠了挠头,目光飘向别处,“打个比方吧,假设我喜欢你,为你做了一些事,但这不代表你一定要回报,我做的事,是因为我想做,不是有人胁迫我我才做的,但如果我硬要你的回报,这就变成了胁迫,我就成了你的负担,你报恩式的硬性回报也可能会伤害到我,成为我的负担,懂了么?”

顾晚晴咬咬下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哭。

第八十七章 四年时间(一)

顾晚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天医小楼的,在桌前呆坐,直到青桐进屋来才惊动了她。

看看外头天己经暗了,她这一坐至少也坐了一个时辰。

“大长老差人来说姑娘下午缺席了授课,要罚抄《本草纪》一遍,还需前往天济医庐旁听一天,并交上一篇实习心得。”

听着青桐的话,顾晚睛默默翻了个白眼,大长老这摆明是针对她啊,前几天顾明珠因要跟着一夫人去参加国公夫人的寿宴,也耽误了半天,大长老只是让她准备授课资料而己,怎么到了自己这这么差别待遇?

难不成这老头儿寻思过味儿了,想明白自己算计他那事了?这个可能牲很大啊

顾晚睛原想着能不能去说说情,这么一耽搁自己不就又落了课么?可等想通了这一点,她一点求情的打算都没有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几个字已经很好地诠释了她现在的状态。

好在还有顾长生能帮她补课,顾长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求于她,自她做了天医后对她的态度极好,人也好像开朗了一点不像以前那样沉默了。

打定了主意顾晚睛也就不再纠结了,该抄写抄写该旁听旁听,并小心地不让自己再犯什么错,以便大长老有机会报仇,让她再落下课程。

时间飞快,顾晚睛现在每天两点一线,天医小楼长老阁,长老阁天医小楼。

有顾长德替她挡驾,她省了许多应酬时间,每天就在这两个地方奔走,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注在学习医术上面。

傅时秋没再找过她,也没有傅时秋成亲的消息,过了年后,还没出正月太后的病又发作了,这次比上一次更为凶险,泰康帝不知是被绝尘洗了脑,还是坚信神明庇佑,硬是趁太后迷糊的时候给她吃了几天的绝尘秘制的极乐丸充当药丸,最后,还是长公主发现此事,暴发了一顿脾气,于是泰康帝乖了,老老实实地宣了顾家人进宫。

太后的病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有顾晚睛在,那么应当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大半年前还是尿崩之症,此时却是排水困难身体浮肿神智也不清不楚的,一天加起来也能就清醒两个时辰,有时候连认人都认不清了。

这种情况让顾晚睛十分为难,她一方面想尽快治好太后的病,但她也明白太后的病情受到延误,此时的状态与自家老太太弥留前差不多,如果硬要挽回以她的能力是不够的,还有可能使自己再一次失去能力。

与大长老和顾长德说过此事后,他二人俱是沉默,这段时间他们也有所感悟,有了异能的顾家才是真正的天医世家,否则与平常世代传承的医学之家有何不同?上次失去能力还能恢复,若再失去一次谁也难以保证能不能恢复。

一人相对沉默良久,顾晚睛轻吸一口气,心里终是下了决定:“不管结果如何,人我还是要救的因为.......”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夫.

顾晚睛没有将话说完,起身出了暂供他们休息的暖阁,大长老与顾长德仍是没说什么,只是起身跟上,进入太后的寝宫后便极有默契地配合起来,方便顾晚睛为太后诊治。

面对此情此景,顾晚睛既觉稍许惊讶又有一丝感悟,她原以为她的决定纵然不会遭到拦阻也会听到一些感慨,可没想到原来不管大长老与顾长德的身份如何,归根究底他们都是一个大夫,而他们似乎也从未忘记这一点。

这次能力的使用几乎耗掉了顾晚睛所有的精力,她从未感觉这么疲惫过,到了最后整个人已呈现虚脱状态,天医玉被她牢牢握在手中,一旁又备了大量清水,正当她无以为继放开天医玉准备将手浸入水中之时,外室响起了“圣上驾到”之语,顾长德连忙出去迎接,大长老也站到内室阻隔处,以防有人突然闯入耽误时间。

但越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顾长德没能拦住执意入内的泰康帝,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近,顾晚晴连忙收手重新抓起天医玉。

这么长时间天医玉的作用顾晚睛也有了一定了解,总的说来天医玉就是一个毒素回收站,并能化解吸收的毒素。因为不会对外界造成损害,自然比用水或者其他东西来做释放体要好得多,不过天医玉却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点,吸取毒素之初尚能十分迅速,可随着天医玉里的毒素越多吸收的速度就越慢,它的运转速度慢,毒素在天医体内积留的时间就会相对变长,长此以往下去对天医也会造成伤害。

所以为求平安顾晚晴又备了大量的清水,只是现在却是来不及.....

泰康帝进了内室后,先去瞧太后,留下一大群跟来探病的人,绝尘正在其中,太子在聂清远也在

顾晚睛已有半年没见过聂清远了,自然也无从问起他不退婚的理由,现在一见便不由得多看几眼,正遇上聂清远也回望过来,淡然地看着她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皇上。”

绝尘瞟着顾晚睛走到泰康帝身旁低语数句,泰康帝面色猛然一变,怒然回头盯着顾晚睛等人:“你说你究竟能否治好太后?”

顾晚睛没有即刻回答,虽然已治疗完毕但太后的情况实在难说。有可能恢复如初,也有可能像老太太那样挣扎了几天便驾鹤西去。

见顾晚睛没有答话,顾长德上前忙道:“太后的病草民等定会尽力医治,现下已有好转,请皇上不必过份忧虑。”

泰康帝对顾长德还是比较信任的,闻言脸色缓了缓又看向绝尘法师

绝尘轻哼:“皇上是信任他们还是信任贫道?依贫道推算太后寿数将至,岂是凡间药物可以医治的?皇上停了太后的极乐丸,反噬之效也绝非世井之物可以应对的”

泰康帝又有此惊慌:“那还是继续为太后服用极乐丸罢,”说完便下令随侍去取丹丸。

顾长德等人自是齐齐色变,顾晚睛心中暗忿:难怪朝中大事俱被聂相把持,如此没有主见的糊涂皇帝纵是亡国也不可。

可眼下的状况只凭她和大长老与顾长德一人是说不上话的,可长公主亲自前往皇觉寺为太后祈福不在宫中,除了她谁还能拦住泰康帝?

太子!

顾晚睛目光转去,她本对这个处事温和的太子殿下很有好感,可一望之下竟见他泰然自若,不仅没有丝毫阻挡之意,还主动侧身以便取药之人出去。

难道他也受了绝尘的盅惑?顾晚睛恨得直咬牙,太子指望不上别人就更别提了,可她刚刚要尽心力为太后治疗,纵然太后最终难逃大劫,但再撑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怎可毁在那此莫名其妙的丹丸之上。

看着绝尘那故做清高的嘴脸,顾晚晴紧了紧手中的天医玉,而后反手将之收入袖中,快步走到太后床前拈起床头金针伸手向太后探去。

泰康帝旁绝尘离得最近,自然出手相阻阴阳怪气地一笑:“天医你要做什么?”

顾晚睛抓着他的手腕想要拨开他,奈何力气不及,两人便僵持在那里,顾晚睛仍是一步不让,冷声道:“自是为太后治病,皇上身边有你这样的无耻小人,绝非大雍之福”

绝尘面色一沉:“天医莫要仗着皇上宠信,信口雌黄,贫道一心为皇上、一心为太后何来无耻之说?倒是天医,你诊治太后已有两日,太后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始终沉睡不醒,你究竟是能力不济还是不肯尽力为太后医治?”

顾晚睛急怒:“我顾家世代为皇上尽忠,对皇上太后拳拳之心,岂是尔等小人可以理解的?太后病体沉重实非我等所愿,我愿立誓以自身之躯代太后之苦,不知绝尘道长是否有此忠心愿意发誓许愿?”

这种表忠心的大好机会,绝尘自然不会放过:“贫道自然也愿意”

顾晚睛轻哼:“那么便请道长与我一同立誓:愿替太后受病痛之苦,不过道长可想好了?人在做天在看,可莫到事到临头再惧怕反悔”

“立誓便立誓”绝尘挣开顾晚睛的手握。一甩袍服立下重誓愿代太后受苦。

顾晚睛也依着他的说辞立了誓,这才朝绝尘一拱手:“道长对太后忠诚一片。是我心怀小人了。”

绝尘被逼着立了誓心里也不舒袒。良久才用鼻子眼儿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顾晚睛。

这时极乐丸已被取来,在泰康帝的坚持下顾晚睛眼看着昏睡的太后被灌下那碗丹丸化成的朱红丹水,心中有气却也无可奈何,说句时髦点的话,地球人已经无法阻止泰康帝信任绝尘了。

令人称奇的是太后在喝了丹水后,不久竟缓缓地睁开眼来,泰康帝大喜当场就赏了绝尘护国法师的名号,只有顾长德几人心里明白这分明是顾晚睛之前医治之功,功劳倒全被绝尘抢去了。

太后醒了,泰康帝留下与太后说话,闲杂人等退散顾晚睛便也跟着众人退出太后寝宫。出了寝宫后她急走几步,赶上跟在太子身后的聂清远:“聂少詹士可否说几句话?”

太子在旁笑道:“天医叫错了,该叫聂詹士了。”

顾晚睛无语,原来聂清远出京转那一圈是镀金去的回来就升职......

依着太子之言重新叫过,太子这才笑笑任他们说话自己先行走

顾晚睛正待与聂清远说话之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骚乱,回过身去却是绝尘仰倒在地身下走水万分难堪。

第八十八章 四年时间(二)

看着不远处乱成一团,顾晚晴唇角轻撇,此时有宫人赶来求助,顾晚晴笑笑,“绝尘道长刚刚才以重誓相许,此时症状与太后早前一般无二,想来是上天听到了道长之誓,故而才令太后苏醒,我等岂敢干扰上天之意?若治好了道长,太后又再发病,可是尔等负责?

听了这些话,那些宫人无一人出声,原本上前救治的太医也齐齐撇手,生怕担了延误太后病情的罪名,只眼睁睁地看着绝尘渐渐呼吸困难继而神智不清。顾长德与大长老虽然不明真相,但看顾晚晴的神情,或多或少也猜到一些,虽心存惊诧,但态度却是统一,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径自去暖阁候命了。

顾晚晴却是暗自可惜,早知有机会,就不急着释放病毒,都传到绝尘身上才好,现在这程度,顶多是让他无意思地走水加上间或昏迷,太便宜他了!若是道长实在抵受不住,便给他吃几颗极乐丹,以报极乐。

顾晚晴说这话时刻意抬高了声音,使得神智已然有些模糊的绝尘面色更坏。而后顾晚晴再不理他,转身对聂清远道:“我们出去说话吧。”

聂清远也没对绝尘表现出过多的兴趣,略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晚晴让身后的冬杏先回暖阁去,这才走出慈宁宫,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顾晚晴原以为聂清远会有话主动向她说,谁料聂清远只管在后面跟着她,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时值寒冬,上午又下了点小雪,虽然沿途银装漫漫别有一番景致,但顾晚晴才从室内出来,没穿棉篷,走了一会就觉得冷了,当下也不往御花园去了,转回身子看着聂清远,“你就没话要对我说?”

聂清远倒也不笨,“你是说退婚一事”?

顾晚晴点点头,“早想问你了,为什么不退?”

“我父亲退婚之意,是想与旁人联姻,前豺后狼,莫不如保持不变。换得几年清闲。”

聂清远的直白让顾晚晴无语半天,她倒是听明白了。但什么叫前豺后狼啊?她分明是一朵任人欺凌的柔弱小白花啊!

“原来是这样。。。。”顾晚晴挤出个笑容,“我还当是你真想入赘给我呢。

聂清远漠然的瞥她一眼,“那还不如答应我父亲,与他人联姻。”

顾晚晴彻底服了,“我是开玩笑,玩笑懂不?不用当真。”

“事关婚嫁,玩笑岂可乱开?”

顾晚晴做投降状,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去看。却是傅时秋带着傅乐子往这边赶,经过他们时,傅时秋只是脚步稍缓,却没有停留,也没有和顾晚晴说话。直接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经过上次的事。顾晚晴再见傅时秋也还是有点对不起他的感觉,但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现下他没打招呼,她倒是觉得松了口气似的。可没过一会,傅乐子又折回来,手里捧着刚刚还在傅时秋身上的那件斗篷,也不多言,只交给顾晚晴,然后便又回去了。

顾晚晴抱着那件斗篷怔了一会。抬头见聂清远眉梢轻扬,似乎有点意见似的。顾晚晴有心报复他刚刚的言语挤兑,便举了举手中的斗篷,又指指他身上的。“看吧。什么叫君子风范啊。一下子就比出来了。”

聂清远的神情却比刚刚更为严肃,“男女之间。理应谨守防线。才是君子所为。”

顾晚晴几乎想五体投地了。可没想到聂清远倒先发起脾气,抬腿就走了,连个道别都

没有。

聂清远刚刚离开他的位置。顾晚晴便觉一阵冷风直吹面门,当即打了个喷嚏,连忙把傅时秋的斗篷穿在身上,便往太后寝宫而回。

回去的路上,顾晚晴见到冬杏拿着件斗篷和手炉正在寻她,连忙过去接了手炉。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抱怨道:“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大风了。”

“下完雪就开始变天了。估计晚上还会有雪的。”冬杏说着话挡到顾晚晴身前,“姑娘到我后头去,我挡着风。”虽然冬杏个头小,但在她身后也比刚才被冷风打着要好的多,顾晚晴忽有所悟,回头看着自己回来的路。早就没有聂清远的影子了。

“你这么小的个子,还给我挡风呢。”顾晚晴把冬杏拉开,又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迎着风回到了慈宁宫。顾晚晴回到暖阁便让冬杏把斗篷给傅时秋送了回去,至于她。

她也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去面对傅时秋,干脆作罢。绝尘的情况比她刚离去时更为严重了一点,不过顾晚晴知道也仅限于此了。太后的病么。只能听天由命了 。

在此期间太子也组织了自己的势力与聂世成相互抗衡,可苦于手无兵权,加上太后已然甍逝,外戚之力渐渐势微,长公主虽然个性强硬,却也少理政事,几次抗争都以败绩收场。

到了晚间,长公主回到宫中,听说了今天的事又是对泰康帝狠发了一顿脾气,泰康帝很委屈。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尤其太后苏醒、绝尘病倒一事更给了他相信绝尘是神仙的理由,不仅再次封赏,对绝尘也更为信任了。

可惜,纵然有绝尘这么一个神仙替太后生病。太后还是没能坚持到春天。天气尚寒之时毙于慈宁宫,泰康帝悲痛欲绝,身体更为不济,却拒绝任何大夫近身,只听从同样缠绵病榻的绝尘之言。两人一起打坐炼丹。

本就少理朝事的他。现今更是不理世事。一心追求长生了。朝廷之中本就贪腐huiluo成风少有刚直之臣,泰康帝又松手放权,朝zheng大事由聂相聂世成全权把持,并将太子投闲置散,一时间聂相成为百官崇敬之首,新官上任,只知有聂相而不知有皇上,一时间聂家权至顶端。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顾晚晴的四年学习之期转眼已过大半。虽然现下朝野混乱。但她与顾家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他们只是大夫,于zheng事是一概不理的。

只不过最近听闻太子屡屡向泰康帝进言。泰康帝都置之不理,又一次竟将太子轰出丹室,聂世成随即以忤逆之名软禁了太子。还是让顾晚晴心生感慨。

泰康帝只能做个太平皇帝。一但出现权臣。便只能是被动挨打的份。可偏偏他还没有自觉,既想长生又想掌权。如果他当真一心追求天道。可不早早让位于太子。让太子拥有与聂世成一较高下之力?何苦弄出亡guo败相?

不过顾长德有另一种看法,对于太子的失利,很可能是养虎成患,也是这时顾晚晴才知道,原来逝去的太子妃是聂相的长女,聂相与太子是丈婿之亲,太子任由泰安帝宠信绝尘而不加劝阻,也有他自己的目的掺杂其中,他应是想以长生之术牵住泰安帝的心神,再想办法提前继位,可没想到聂世成虎大为患,竟撇开他这个太子挟天子令诸侯,自己过上了皇帝瘾,再细推敲,聂世成一早便将自己的儿子派至太子身边,很可能从那时起。聂世成便已起了异心。

当然。所说一世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的猜测之语,在外是一句也不能说的,对于这些顾晚晴没有什么在乎,只是偶尔遇到飘雪之时,吹着猎猎的寒风。便会想起几年前的一次雪后,一个既寡言,又欢喜说教得人站在她的身后,默默为她挡去几分凛冽。

关于聂清远是无间道的说法顾晚晴也不像大长老那样鄙视良多,人生在世,本就是为自己所求而奋斗,聂清远是聂世成的儿子,没理由不帮老爹,而去帮前姐夫。至于傅时秋,顾晚晴已很久没见过他了。上次见他是在半年前长公主的寿宴上,他在席间依然笑的没心没肺,对她遥一举杯,便算打了个招呼。

又是一个春天。朝中贪污腐败之势越演越烈,聂世成纵然颇有魄力,却也无能为力,到了夏至屡屡有传泰康帝病重,聂世成却不传召太医。只任泰康帝服食丹丸,此时北方边关发生异动,始终蛰伏未参与到太子与丞相党争中的镇北王以清君侧救太子之名率军南下,短短月余时间。大军已直逼京城。

兵临城下,换主之期怕是近了。顾家长老阁的密室内,大长老,顾长德与顾晚晴三人相对。

“我顾家历来只传医术,不参政事,时值乱世,理应以保全族人为上。”大长老的话引的顾长德与顾晚晴沉默半响,而后顾长德叹了一声,转向顾晚晴问道:“镇北王回朝,究竟是清君侧还是自立为主尚未可知,不知天医以为如何?”

顾晚晴这几年不仅熟读医典,更熟悉了顾家历代的全部过往,乱世之中保存实力的方式不外乎就那么几种,略一沉吟,开口到:“镇北王老谋深算,倘若以皇上太子为先。岂会等到现在才发兵入京?定是另有打算,聂相手中虽有兵权,但比起镇北王来毫无胜算,要么硬拼,要么带皇上弃京南下,无论哪种。聂相都不会轻易任我顾氏安稳留在京城。唯今之计只得效法祖宗,将族中药物秘密掩埋,族内精英尽数解散,混于难民之中分批离京,为我顾家保存血脉,等天下大定之日,再回返京城,重整顾家声威!”

第八十九章 潜逃出城

康三十六年秋,镇北王率十万大军压至京外百里之处,以“清君侧”之名联络各方将领,除聂世成旧部抵死对抗,其余将领莫不到戈相向,聂世成即刻以泰康帝之名连发十数道圣旨,抄尽京城贪墨之官,所得钱财全部充入皇宫内库,并令京中富贾收整家当,以便随时伴驾出京,南下巡游,顾家,赫然在列!

得此消息,顾晚晴并未觉得意外,看样子聂世成是打算挟天子逃亡了,带上京中经济,政权的大部分上层建筑,以便南下安定后另立小朝廷。所幸顾家早有准备,在外行医的精英大夫们被分批召回。

与长老阁的长老们秘密潜出京城,典籍,药材,金银等物分别掩埋,天济医庐也仅仅保持表面上的正常营运而已。

不过,再怎么化整为零,为不露出破绽,也只能照顾顾家最精英的一批人,其他族人,包括那些住在顾家胡同的远亲们,却是没有此等待遇,只能听天由命,希望聂世成不会过早地发现顾家早已内里中空,否则以聂世成现在的疯狂程度。将他们全部诛杀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今日聂相下令关闭京城九门,看来圣驾南下的日子不远了。”顾长德抿了口茶水,面上再无最初紧张彷徨,在座的顾晚晴与大长老对视一眼。

大长老沉声道:“所幸我族根基已得保全,接下来只须照计划行事便可。”按照计划,在圣驾离京前一晚,顾宅须起一场大火,借势保护那些未来得及撤离京城的人,其中包括大长老,顾长德,包括顾晚晴和其余顾氏族人,他们可趁机混入百姓之中,就算聂世成有闲心收索查找,也可将顾家的损失减少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