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却是极为不屑“、我们这些布衣入伍自然是入不了诸位大人的法眼,可纵然没有信心,大人也无须砌词欺骗,除了那些军医,本团校场岂是普通兵士可以出入的?” 

 

顾晚晴听到这里心里才有了些眉目,原来是这人挑战不成心生忿恨,觉得韩校尉成心打压他们这些新兵,不想让他们一展所长,这才指了袁授指名挑战,可袁授此时的装扮根本不似个军人,就算那人说的有理,也断不该看不出这一点,显然就是有意如此,说不定还是看准了袁授衣饰华贵,觉得他是个手不能抬的贵族子弟,才想约战一场给韩校尉找个没脸,故而出言相激。 

 

袁授听了这些话后并不说什么,沈良却是恼了,上前两步大声喝道:“韩校尉,沈良愿下场一战!” 

 

顾晚晴看着袁授的神情,似乎也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不由沉了脸,“你也想去?” 

 

袁授先是一喜,而后瞄着她的脸色问得小心翼翼,“行吗?” 

 

“你说呢?”顾晚晴反问。 

 

“不行。”袁授马上回答,以示自己的机灵,“我们走吧。” 

 

他的态度引得随行的几名将士惊愕之余又不免偷笑,顾晚晴不想他在属下面前太过没脸,就没怎么再说他,随着顾思德等人去了军医大帐。 

 

顾晚晴之前见过主帅大帐,已觉得过份宽大,此时进入军医大帐,顿时觉得主帅大帐不算什么了。大帐内每隔两丈便立有圆木为柱支撑帐顶,顾晚晴粗略数了数,帐内的圆木竟有二十多根,医帐的面积也差不多有三四百平方米的样子,外侧看诊,内侧则以粗布隔成了单人隔间,充作临时病房。 

 

不过医帐虽大此时帐内却只有两个大夫,每人身前都站了一些将士排队看诊,还时不时地有一些较量时受了伤的送进来,两个大夫当真是忙不过来,有一个见了顾思德回来连忙招呼,又见到顾晚晴,免不了寒喧两句,顾晚晴也不和他们客气,径自寻了个桌子便摆摊子开诊。 

 

帐内等候的将士们有的是胃痛,有的是冻疮,还有的是旧伤又犯,都不是什么急症,所以才乖乖在这排队,冷不丁地见走进来一个娇美如花的天香佳人,个个都愣在那里,军营中本来就看不着女子,何况是这么漂亮的?不过能在精英团待着的就算是候补也是定力十足的,不会过分失态,再看旁边跟着的袁授,想到那传说的天医大人世子侧妃,一个个更不敢起什么歪念,不过心中却是怀疑,这小娘子娇娇弱弱的,真是个大夫? 

 

虽然人人都知道顾晚晴是天医,可在见到她的时候,难免会怀疑她的医术,这么年轻貌美的,是凭什么手段当的天医?这种疑虑顾晚晴这几年见得也多了,虽然面前无人,倒也不着急,转头与袁授小声说:“我是担心你的伤势,比武什么时候都行,不过你现在负伤,难免影响发挥。” 

 

她这是怕她刚才脸色太过,让袁授心里不舒服,岂料袁授轻松地笑笑,“我知道。 

 

“然后就老实地坐在顾晚晴身边,陪她坐诊。 

可坐了一会,包括顾思德在内的三个大夫都忙得团团转,顾晚晴这还是门可罗雀,顾晚晴适应,袁授可不适应了,冷着脸瞪视着那些排队的将士,“这边!” 

 

碍于袁授,那些将士无法,只能过来,有两个最靠近顾晚晴这边的大叹倒霉,本还想这次王爷从京中调配了神医能一举治了自己多年顽疾,此时却要给一个娇娇女当试验品了。 

 

顾晚晴哪里不晓得他们的心思,浅浅一笑,指着一个猫着腰捂着心窝的年轻兵士道:“胃痛那个,你过来。” 

 

其他的将士立时给那人闪出条道来,那人满脸的倒霉样,无可奈何地走了过来,等走到顾晚晴面前极为无奈地说:“天医大人,我是心痛。” 

 

此言一出,马上坐实了顾晚晴空有其名的名声,袁授长眉一挑,“说你哪痛你就是哪痛,坐下!” 

 

顾晚晴忍着没白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腕枕隔桌点了点那人的上腹、胸窝一带,“这痛?”那人乖乖点头。 

 

“夜晚频发?” 

 

点头。 

 

“牙膛冷寒? ” 

 

点支 

 

“打嗝反酸?” 

 

还是点头,不过那兵士的神色却已由讶转奇,“天医大人何以知道?” 

 

顾晚晴也不多和他废话,“除靴。” 

 

“啊?” 

 

顾晚晴招招手,示意其他将士动手,那些人许是讶于顾晚晴说的都对,有的也是想看这人的笑话,当即几个人上前按着他,把他的靴子脱了下来。有人一边施暴还一边嘻嘻哈哈地说:“大柱挺住别放臭,别让你的臭脚薰到天医大人。” 

 

何大柱担心的也是这问题,当兵的本来对卫生事宜就有点顾及不周,现在又是冬天,哪有洗澡的条件?偏生他还是个汗脚,一到冬天更为严重,脚上又因不干爽生了冻疮,味道难闻不说还肿胀难看,且不说他怀不怀疑顾晚晴的医术,只说他一个大小伙子要当着这么一个美娇娘的面出丑,从心理上就接受不了。 

 

不过,否不能接受,靴子还是脱了,何大柱闭着眼睛大呼倒霉,任由那些个损友将自个的脚抬到桌面上。 

 

顾晚晴自然也闻到了那不时适的味道,却并未现出什么大惊小怪的神情,自顾地将桌上的银针消毒,又取了湿巾在何大柱的脚板上擦拭几下,无须比量,准确无误地将细长银针送入他一、二足趾间趾缝下的穴位之中,轻轻捻旋。 

 

何大柱正闭眼等着受死,却耳听着身边消停下来,睁眼一瞧,顾晚晴那明美的容颜正在面前,专注地捻旋着银针,丝毫不为旁事所动。 

 

何大柱就算平时再骁勇善战,但哪经历过这种阵仗,脸上一红,便要缩脚回来,冷不防顾晚晴一声轻喝“、别动!”他身子一颤,竟真的不敢动了。 

 

“胃还疼吗?”顾晚晴抬眼看看他,见他脸上一片绯红,不由一愣。 

 

何大柱此时又羞又窘,在一众将士羡慕的目光中收回脚来“、不痛了不痛了,天医大人神乎奇技!” 

 

顾晚晴笑了笑,“脚上的冻疮多泡热水…, 

 

她这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袁授已接口道:“这里条件艰苦,恐怕难以日日供应热水。 

 

顾晚晴看过去,见他唇边含笑,眼中满满地赞赏,不由面颊一热,低头转回去,“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先拿些枯钒回去每日涂洒,先缓解脚汗,以免冻疮加重。”这话是对何大柱说的。 

 

而后顾晚晴又给何大柱拿了几剂自制的蜜丸成药,他是慢性胃炎,乍到南方吃食不服这才急性发作,这些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但此处环境有限,也只能先治标了。 

 

露了这么一手后,众将士看顾晚晴的目光都有所改变,争着排到这边来。同样的无关医术,虽然亵渎不得,但悦目也是好的。 

 

顾晚晴一下子就忙上了,等她挤个空闲回头看袁授的时候,却见身后空空如也,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顾晚晴掂着他的身体,本是想让他先回去的,现在不见了人自然着急,让那些排除看诊的将士先去顾思德那里,然后就急着出了医帐。 

 

此时时将近午,顾晚晴不觉间坐了一上午,冷不丁出来被太阳一晃,头有点晕晕的,却也还是循看来路往回去,遇着个人就问:“可见到世子了?” 

 

当即有人给她指了方向,“去校场那边了。” 

 

顾晚晴皱了皱眉,快步赶往校场,才刚刚邻近,便听校场之中爆出阵阵叫好之声,正苦于没有这些将士高大看不见里面,就见沈良挥着手向她打招呼。 

 

顾晚晴急着过去,还没发问,就见之前向韩校尉挑战过的那今年轻人满面傲色地持弓向四周抱拳致谢,而百步开外地箭靶之上,正中红心地钉着一枝长箭。 

 

“这有什么好夸耀的?”顾晚晴虽然也知道这箭的难度,但显然也没大到要全场欢呼的程度。 

 

沈良知道顾晚晴没有看到前情,当即解释道:“这是在箭靶前十丈处吊一铜钱,箭矢穿钱而过正中红心。” 

 

顾晚晴瞪目结舌,竟有这种神技? 

 

沈良笑笑,“的确不易,不过…, 

 

不过什么,他并未说完,这时那边校场之中又重新换了铜钱靶位,百步之外,一道瘦长的身影正低头拨弄弓弦,英挺沉稳,正是袁授!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的男人

顾晚晴之前已经料到他到这边来做什么,但见他真的上了场,心里又忍不住的恼怒,伤才刚有起色,难道把她早先说的话都当了耳边风么。

只是此时想要拦阻却是已经晚了,不说袁授还没有开弓,只说众目睽睽之下,袁授应约上前,若因她一个弱女子的干预便弃约不比,那还是最为丢脸的。

不过,纵然顾晚晴没有上前拦阻的意思,脸却已沉了下来,一旁的沈良见了不由暗暗叫苦,如果不是他在估量自己的射技能否取胜之时稍有犹豫,世子也不会亲自下场,说起来却是怪他的。

顾晚晴没理会沈良的一脸苦色,重新将目光移回校场之内,袁授此时的裘皮斗篷已然除下,只穿着深青色圆领夹丝绵长袍,前襟衣摆绣着银色升腾云纹,腰扎三色锦带,脚踏神色软羊皮长靴,阳光映照之下,干净温暖又不失2贵气,身姿挺拔得有如一杆标枪,他轻抚弓弦之时,有将士将装有箭矢的箭7B52系在他的腰侧,他轻一点头松开弓弦,调整箭筒后单手抽出一枝长箭,搭箭开弓,动作极缓,开弓后却没有一刻停顿松了弓弦,“嗖”的一声,长箭离弦而去,便又听“叮”地一响,箭尖敲在靶前的铜钱之上而后入靶,可,却是没有正中红心!

顾晚晴的心骤然提了起来,而后便听对面一声嗤笑,虽不知是由何处发出,但顾晚晴却见到了之前挑战的年轻人,再看靶前,那吊着的铜钱赫然在目,正飞快地旋转着,竟是也没有被箭矢穿下!

顾晚晴眉头收紧,她可不管什么挑战,只担心袁授能否接受这一结果,并打算出场告知众人袁授有伤在身一事,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便见袁授自箭筒中又出一箭,同样的搭弓便射,此箭刚出,另一长箭已然蓄势待发,只见他不慌不忙出箭入弓,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花式,不觉得多快,长箭却不间断地枝枝递出竟成首尾相连之势!那边铜钱翻响之声才做了终结,长箭稳稳地正中靶心,箭头上穿着的,正是那枚早已被击打得变了形状的铜钱!

顾晚晴…呆若木鸡。这…是袁授?

不止是她,整个校场也是肃然一片,虽然袁授这九箭只有一箭正中红心,可其他八箭也俱在靶上,更别提那箭箭相连之技,对面适才才面露不屑的挑战之人,此时早已傲气尽去,只知怔忪发呆了。

“世子威武!”

沈良振臂一呼过后,震天的呼声顿时响起,沈良也极为兴奋,“我跟随世子三年有余,世子这‘九星连珠’我也只见过一次,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他这是对着顾晚晴说的,顾晚晴却还在发呆。

那边袁授面色肃然得解了箭筒,又将长弓泡浴一旁将士,动作随意潇洒,不见丝毫痛楚之意,转头朝这边走来,这才看见,顾晚晴,身形微滞后,面上寒色已去大半,信不走进后歪头一笑,“你的男人,还过得去吧?”

他的声音并不像其他男子那样低沉,相反还带着一丝稚音,平时里在下属面前装酷都是刻意压低声线的,但在顾晚晴面前则省去了这一遭,所以市场让顾晚晴产生他还小的错觉,可此时,却是给了顾晚晴极大地惊愕,原来…真是他啊…

刚刚那句话他并未放轻声音,周围一些听到的将士起哄声更甚,顾晚晴也知道军营之中虽然军法极严,但将士私下相处时讲的却是肝胆相照,起哄自然不算什么,明知这些,可她还是红了脸,连忙低头,却被袁授一把抓住手腕,带出了校场。

袁授拉着她一路朝医帐,顾晚晴震惊过后也猜到他定然伤势加重,一路上少不得运用异能给他疗伤,虽然异能对外伤得作用不算大,但终究可以起到一定止血止痛的作用。

两人进了医帐后,故思德等人还在忙着,袁授停也梅婷,直接朝大帐内侧的布帘隔间而去,又朝后吩咐了一句“在外守着”,沈良便麻利地住了脚,充当守卫。

“疼…”进了布帘隔成的单间里,袁授哪还有什么英明神武的世子形象?扯着顾晚晴就往竹塌上倒i顾晚晴差点没气歪了鼻子,拇食二指用力一拧,已让他松了手,没好气地道:“你个色胚,小命就快不保了还想着不着调的事情!”

袁授摸摸鼻子,也知道是赖不掉了,乖乖地除去外衣趴到榻上,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顾晚晴本来又一肚子的教训等着他,可掀开他的外袍后见了那渗着血迹的绷带,又训不出来了,径自出去寻了药物剪刀绷带等物,默默地给他擦换。

“下次不敢了…”半天没听到教训,袁授闷着头道歉,说完就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哎哟”一声回过头去,眼睛还没瞪起来,气势就在顾晚晴的注视下尽数散去。

“刚才手重了,下次不会了。”顾晚晴也道歉。

袁授干笑两声“不疼,真的,你再按按。”

顾晚晴不理他,他又道:“都是沈良的错,要不是他太不中用,也不用我亲自下场了,要不然他**掉了,我们镇北军的面子都丢了。”

袁授说的正气凛然,守在外头的沈良默默流下两行宽面条似的眼泪…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应该和那人力拼的,而不是抱着想要必胜的信念,稍稍犹豫了一下…

“听说你今天展示的叫‘九星连珠’?”顾晚晴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担心袁授的伤势是一回事,但为了维护军队的名声毅然应战又是另一回事,气也气了,罚也罚了,总不能揪着不放。

“是啊…”袁授回头瞄了一眼,见顾晚晴脸上没什么恼色,这才放了心,笑道:“好看吗?”

“好看,没想到你现在是个神箭手了,到了战场上,定然让人闻风色变…”顾晚晴处理完他挣开的伤口,又让他坐起来包扎绷带。

“哪有那么夸张。”袁授抬起双臂方便她缠绕,“这个‘九星连珠’就是看着花哨,实战中讲究一招致胜,顶多再补一箭,要是都依着这个,射了九箭才直中要害,人早就跑没影了。”

顾晚晴听着倒也有理,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叹了一声,又让袁授紧张起来。

“我是觉得,我好像了解你得太少了。”看着他的神情,顾晚晴失笑,之前的紧张氛围终于如数消散。

袁授伸手揽住她的腰抱在自己身前,“那有什么好急的?你想知道什么,我一件件都告诉给你听。”

“还是让我慢慢发现吧。”顾晚晴推了推他想继续包扎,却没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