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厂主还在考虑,他背后站的是胡先觉,胡队长那日追踪刘子光进入了清国势力范围,被军机处的人劫杀,一队人马损失了大半,后来又被清国大军的斥候围攻,被追得到处逃,直到晚上才乔装改扮,混进清军大营,刘子光在城墙上发现的火光就是他放的,后来仗着高强的武艺才全身而退。

彭厂主猛地一拍桌子,惊的周围的随卫都把手放到了刀柄上,却听到厂主大人慢悠悠的说:“这单子上开出的数额老夫全部允了。”

还没等刘子光高兴,老头接着说:“不过厂里目前没有这么多的现银,即使有,也要先购买砖瓦煤炭粮食,这五十七万九千….就按五十八万两来吧,算老夫欠你们的,每人先预支四十两银子,发全套铁厂盔甲。小刘你看如何?”

“好,厂主大人果然爽快,只是那剩下的银子什么时候给呢?”刘子光问。

“那就要看你的了。”彭厂主神秘的一笑。“来,我们研究一下五百人的铁卫身份问题…”

经过双方友好坦诚地协商,五百奴隶军被铁厂雇佣,注意是雇佣而不是收编,成为一个对刘子光个人效忠,对雇主负责的军事团体,铁厂发给盔甲战马武器,他们负责北门外的斥候侦查以及部分守城的防务,每人月饷纹银十两,遇到战事另有补助,伤者可以优先安排铁厂内的勤杂工作。

合同一签就是三年,合同满了可以续签,为了保证合同的履行,铁厂暂时扣押每人二百两银子的保证金,从前面说的那笔赔偿款里面出。

合同是一卷白绢,上面写满了条款,末尾盖上了铁厂的鲜红印章,厂主大人也挥起狼毫,签下大名“彭建国”。

这个名字很有现代色彩啊,刘子光一边想一边按下自己的大印,是队伍里的金石匠连夜帮他刻的,一方是奴隶军的官防,以方是刘子光的私章,现在这支部队有了自己的名号。“效死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5名奴隶兴奋的依次在白绢上按下自己的手印,每人一千零二十五两银子啊,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跟着刘将军就是好,有肉吃,有钱赚。

崭新的盔甲穿在效死营战士们的身上,新绣的大旗迎风招展,三百名步兵,一百名骑兵,一百名车兵,五个百夫长,五个旗手,一员主将,在北门外的空地上接受了铁厂高层领导们的检阅。

检阅的时候,胡先觉不满的说:“厂主大人,为了这五百人花那么多银子值得吗,就算招募一万个铁卫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啊。”

彭厂主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很在乎这五百人马吗?如今的大明朝,什么最重要?人才!”

第一卷 铁厂 第三十章 启程

效死营的士兵们每人领到了四十两白花花的细丝锭子,上好的成色,五两一枚,一共八枚精细的银锭。

大伙乐开了花,全托刘将军的福了,这些士兵本来就是穷苦家庭出身,哪见过这么多钱啊,这下子可以到徐州府去花天酒地一番了,等战乱稍停,还可以托信客往家里送点银子,当然大多数人是离家万里,辗转来到铁厂的,回家已经是个不可能的梦,留在效死营是最好的选择了,这可是高薪的工作啊。

效死营的编制目前是:三个步兵队,一个骑兵队,每队一百人,编制为连,队长叫连长,连队下面每十人为一班,三十人为一排,剩余十人作为连长的直属班。班长排长们都由士兵自行推举。

四个连长分别由扎木合,安东尼,邓肯,还有一个叫钟寿勇的河南大汉担任,刘子光兼任一个连长。

骑兵连里多是蒙古人,突厥人这样的马背民族,个个弓马娴熟,扎木合当连长也是众望所归。

安东尼率领的连队多是西夏人,也是民族混杂,回鹘人,党项人,罗马人,阿拉伯人都有。

邓肯的连队里多是南方战俘:有安南人,福建郑家的一些海员,湘西的苗人,还有一些来自台湾,爪哇的生番。

钟寿勇的手下就是中原人居多,大部分是原来郑国军队的骨干,郑国被明朝灭掉以后,他们这些人就做了战俘,很多人自幼习武,功夫倒也不弱。

刘子光亲自管辖的连队同样的混乱,有微山湖的若干水匪,有陕西造反的驿卒,有清朝汉军八旗的战俘,有来自高丽国的水手。的还有极北之地的罗刹国人。

真是万国军团,营里通用语言当然是汉语,服装和盔甲统一,步兵穿鱼鳞比甲,钵盂盔,骑兵穿山纹甲,带护面的虾尾盔。随身兵器可以自由挑选,这些人都是老兵,自有习惯使用的兵器,幸亏铁厂的库房里应有尽有,西域弯刀,钉头槌,狼牙棒,连枷,西洋重剑,倭刀。长兵器和远程兵器强制性的统一,骑兵用一丈长的槊,配复合蒙古短弓,步兵每队不同,有长柄大刀,有长斧,有极长的钩镰枪,每人配备复合长弓一具。

钟寿勇的车兵队拥有十架脚踏车弩,每具弩配置弩手五人,用马车机动,另配备每人自卫诸葛连弩一具,除了车弩,车兵队还负责整个部队的运输工作,有马车五十辆。

连长们和刘子光的贴身马弁,还装备了铁厂的限量版护身武器,六连发簧力转轮枪,这个东西虽然穿透力不强,但是对付盔甲不坚固的敌人,射速高,杀伤力大,还是很有效果的。

这些装备可不老少钱,铁厂作为雇主,只能义务提供其中一部分的兵器,多出来的车弩,战马,装备,都是从欠效死营的那五十六万两银子里面扣的。

两万两银子发下去了,可是剩下那五十六万两呢?原来狡猾的彭老头把三角债推给了刘子光,兵部欠铁厂的兵器款一百万两就指望刘子光去讨了,原来的销售工作是于化龙负责的,现在于化龙已经被囚禁,丁鹏远趁乱逃走了,逃债的工作就交给刘子光了,只要能讨回来,除了那五十六万两欠款,另外再给刘子光个人赏银两万两。听起来很有诱惑力的买卖。

不就是当讨债公司么,容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来天经地义,为了弟兄们,为了银子,干了!

刘子光带着丁利斌到账房来取兵部的往来帐,后面跟了五个穿软甲挎雁翎刀的马弁,他现在兼任着帐房总理的职务,几个经理小心翼翼的陪着,如今刘大将军可是厂主的红人,还是顶头上司,万万得罪不起,本来不用他亲自来取账本的,可是想到藏经阁还有个老熟人,刘子光还是亲自过来了,账房协理还是还是那位刁难过刘子光的协理,看见一堆人过来,早早的就爬出来在一边乖乖的低头肃立着。刘子光大破连环马的故事他可是如雷贯耳,多次向别人炫耀,我这眼睛可是被刘将军打过一锤的,刘子光微笑着把厂主亲自签发的调用账册的手令拿给协理。“签字盖章啥的还齐全吧?不够的本总理当场补。”

协理哭丧着脸说:“总理大人莫开玩笑了,以往那是任大风那狗贼交待要刁难将军的,小的知罪了。”

刘子光当然不会再为难协理,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整整十本帐册,一盒子兵部盖章的收条,记录了出售给兵部的刀枪,长矛大戟,车弩,盔甲,箭矢,脚踏车弩,等等货物的数量,规格,发货时间,签收时间,签收人的盖章,入库单据。最大宗的一笔买卖是二百套蒸汽连弩,连同配套的蒸汽机,管道,设计安装费用一共是六十万两银子。

刘子光现在当了将军,当然不再和这些枯燥的数据账本打交道,所以他让帐房挑两个精通兵部的副理跟着,应付帐务上的纠缠。任大风还在账房当差,厂主仁厚,只是罚没了他的家产,把他贬为学徒,为账房的师爷们端茶倒水,打扫卫生。

刘子光客气的对端茶过来的任大风说了声谢谢,看着满面羞愧的任大风说:“知道错了就好,再从基层干起来嘛,会有出头之日….我看好你哦。”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也知道任大风想出头是太难了,凭任的本事,到任何一家商号都能干上帐房总管,留他在这里做学徒,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烟花三月。

铁厂帐房总理,铁卫副将,效死营佣兵组织的首领,刘子光大人要奔赴南京讨要百万欠款了,随行的人员有,黑人邓肯,跟班丁利斌,两个账房副理,还有二十个精心挑选的效死营士兵充当随从,带的东西有原始的兵部合同,往来帐册,收条签单等等,还有几大箱子疏通打点用的礼物,都是铁厂的特产,精良的盔甲,锋利的百炼刀剑,还有几个包装严密的大锦盒,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随同前往的还有大小姐彭静蓉,据厂主大人说,大小姐在京师有几个好姐妹,官场上也稍微熟悉一点点,此次远去南京,还要帮厂里采购一些货物,所以同船前往。

老头子想帮他女儿创造机会呢,刘子光不怀好意的想,心里很开心,把胸脯拍的通红,信誓旦旦的保证大小姐的安全,同时保证把欠款如数讨回。

众人乘坐火车来到运河码头,铁厂的火轮船早已经生火了,船很大,前后长二十丈,宽三丈,船身有三层,装潢豪华,船首飘扬着铁厂的旗帜,是铁厂专门往来江南的漕船。船身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明轮,用蒸汽机驱动,据说速度比寻常的帆船要快许多。煤炭,粮食都已经装上船了,穿着蓝色衣衫的船夫们列队在栈桥上迎接。

彭厂主亲自带队来送,满面春风的说着马到成功的客套话,刘子光奇怪的发现送行队伍里没有彭静薇,听说这个小丫头非要闹着和姐姐一起去南京玩,被厂主大人训斥的都哭了,可能是闹脾气了吧,刘子光想。

厂主还在和大小姐说话,刘子光看着一箱子一箱子的礼品被下人们抬上船,还有一笼子信鸽,下人说这是通信联络用的。

还用信鸽?都火车时代了还没有电报啊,有点出乎意料啊,电报是谁发明的来着?戴尔?贝尔?莫尔斯?刘子光冥思苦想,我可以研究一下啊,通讯力的大大增强,对军事调动,政令传达都是极大的改善啊。

未来的科学家的思路被打断,马弁提醒他,该辞行上船了。

刘子光急忙过来给厂主以及众效死营兄弟施礼辞行,说去去便回,众兄弟等着银子便是了。

临上船的一刻,刘子光突然停住脚步,对彭厂主说:“如果把轨道装在铁车的轮子上,就能不惧任何复杂地形了。”说完丢下一头雾水的彭老头上船了。

上得船来,汽笛鸣响,明轮波动水花,轮船缓慢离开码头,向着西南驶去,大小姐带着几个侍女在船尾不断的招手,刘子光也很感慨,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将近两年的奴隶生活,最远去过一趟徐州府,现在可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看看江南,看看虎踞龙蟠的京师,看看秦淮河,看看夫子庙,刘子光站在船头发呆,憧憬着南京之行,船头破开碧绿色的河水快速前行,船尾掀起大团大团的白色浪花,这船还真是快啊。

船离开码头很远了,彭静蓉满面惆怅地从船尾走过来,看样子古代人对出远门很重视啊,八百里地的距离在古代那就是天各一方,在21世纪就是几个小时的路程而已。

彭静蓉从侍女手里拿过斗篷披在刘子光身上,轻声说:“船上风大,小心受了风寒。”一幅关切的样子。

这大丫头这么关心我,看来前段时间的共患难已经在她心中树立不朽形象了,嗯,趁这段旅程把大小姐推倒。

刘子光龌龊的心理彭静蓉当然不知道,只是静静地站着陪他一起看两岸抽芽的树木和一望无垠的农田。

千篇一律田野有什么看头,刘子光的罪恶之手悄悄的伸向彭静蓉的小蛮腰…

“好啊,你们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一句娇滴滴的责问在背后想起,吓得刘子光的咸猪手闪电般的缩回,两人回头看去,原来是一身水手打扮的二小姐彭静薇正在得意的看着他们。

第二卷 京城 第一章 渔家傲

三人共同倚在船头看着碧绿的河水发呆,各怀鬼胎,刘子光心想:二小姐这么一掺合,推倒计划可要打乱了,两姐妹腻在一起我哪还有机会。大小姐想:这个死小孩,不让她跟来硬是要跟来,难道她也对他….不行,我不能和妹妹争。二小姐的想法就比较简单了:哼,不让我来,我偏要来,南京可比徐州府大多了,也好玩多了。嗯,还有就是9527,很有意思的家伙,人家就是想能看见他。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刘子光干咳一声,问大小姐,为何此次进京不坐火车而做轮船呢。

大小姐娓娓道来:“铁路虽好,可是不能连贯,需要多次转运,铁路铺设成本甚高,破坏的良田坟地都需要补偿,目前的铁路系统是各大家商号自己承办的,例如利国到徐州府这一段就是利国铁厂出资购买的路基,出人出物铺设的铁路。安徽,江苏境内的铁路也很混杂,徽商修的铁路,盐商修的铁路,铁轨也不相同,车皮也不能混用,所以论起交通便捷,还是走运河。”

“说起京杭大运河,那还是到隋炀帝杨广时,据说炀帝为了到扬州看琼花,动用了几十万民夫开大运河连接黄河、淮河、长江,从洛阳可以乘坐龙舟直达扬州,炀帝为了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劳民伤财,导致十八家反王,七十二路烟尘,处处是造反,最终葬送了隋朝。”

大小姐觉得刘子光的基础常识比较薄弱,想顺便给他补上一课。

刘子光哼了一声“你这历史是听评书听来的吧,开运河就是为了看琼花?难道运河不能传政令,输粮草货物?”

一句话把彭静蓉气的俏脸生霜:“我看得是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不是听的评书。”说完就要回舱。

刘子光急忙赔不是,说自己什么都不懂,胡说八道的,希望大小姐继续讲下去,保证不乱插嘴。二小姐也跟着起哄。

彭静蓉到底不是个执拗脾气的人,刘子光稍微说了几句软话她就不生气了,而且她也敏锐地发现刘子光有着清晰的头脑,不人云亦云,隋炀帝虽然无道,但是写的一手好诗文,征高丽,凿运河,也是一番雄心壮志想做个有为皇帝的。

她却不知道刘子光以前经常上网,各种翻案的帖子看得比较多,别说隋炀帝了,就是秦桧,他都能说出一番歪理来翻案。

大小姐继续讲道:“隋炀帝开凿的是东西走向的运河。到了元朝时候,元定都大都,必须开凿运河把粮食从南方运到北方。为此先后开凿了三段河道,把原来以洛阳为中心的隋代横向运河,修筑成以大都为中心,南下直达杭州的纵向大运河。”

京杭大运河按地理位置分为七段:北京到通州区称通惠河,长0里;通州区到天津称北运河,长370里;天津到临清称南运河,长800里;临清到台儿庄称鲁运河,长约1000里;台儿庄到淮阴称中运河,长370里;淮阴到瓜洲称里运河,长约360里;镇江到杭州称江南运河,长约660里。扬州是里运河的名邑,隋炀帝时在城内开凿运河,从此扬州便成为南北交通枢纽,藉漕运之利,富甲江南,为我大明最繁荣的地区之一。”

说到扬州,大小姐兴奋起来,还吟了一首诗出来。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好诗,果然是杜甫的名句!”刘子光忍不住击节赞叹。

两个女孩子一起笑了,二小姐拿手指头刮着鼻子说:“大将军,羞不羞,李白的诗你说是杜甫的,你当真是没读过书啊。”

刘子光稍微有点脸红,小学时候学过,可是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是明朝,唐诗宋词都出来的差不多了,明清没有什么名句,想装才子也很困难啊,对了,有了,毛主席的《沁园春.雪》还没问事呢,回头赶紧把词好好回忆下,一定牢记于心,等到明年冬天下雪再震慑他们。

彭静蓉拿手指戳妹妹的腰:“不许胡说。”

二小姐咯咯的笑:“还不许说了,他又不是我姐夫。”

“还胡说,看我不撕你的嘴。”两个女孩追打起来。

嘻嘻哈哈的打闹了一阵,大小姐继续过来给刘子光普及常识。“京杭大运河自从满清入关以后就最北只能到达徐州府了,再往北就是混乱的山东地区,微山湖匪患严重,过往的船只很不安全,当然即使没有水匪,朝廷也禁止货物北上清国。咱们的船经过淮河入洪泽湖,然后进入长江水域,过扬州再逆流而上,从水西门进入南京。”

“那咱们大明朝,是天下最强的国家吧?”刘子光装出爱国白痴的样子问。

“非也,北有满清,西有西夏,南有台湾郑家,都是虎狼之敌,我朝自南渡以来,朝纲败坏,宦官专权,文臣武将们大多出自豪门望族,有的依附宦官,有的自成体系,海州盐商黄家,安徽票号的胡家,湖北大粮商袁家,苏州织造曹家,戚墅堰造火车头的戚家,还有我们利国彭家,都尽力的在朝堂上安排几家的子弟。现在朝廷就是被宦官河和豪族在把持着。”

“那铁厂在朝廷里也有援手了?怎么还会被兵部克扣货款?”刘子光很疑惑。

“如果爹爹当年押对了宝,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当今圣上年方不过十五,顽劣异常,或许太后和九千岁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爹爹当年选择了楚王,就是现在的彭城群王作为拥戴的对象,那时候他还是亲王,是王储,可惜最终还是败给了太后和九千岁。所以我家在朝廷里不但没有助力,而且有许多敌人。”

“原来是这样啊,”刘子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今的明朝已经是资本主义萌芽阶段了,资产阶级势力开始谋求政治权利了。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造火枪大炮,嗯,我是说用火药的武器。”这是刘子光一直纳闷的事情,曾经问过别人,被问得人都说不知道火药是什么。

果然大小姐和其他人一样,惊奇的说:“火药?能着火的药?我只知道猛火油和酒精点着了火很大,药物类的还真不知道。”

这个世界真的和历史上记载的明朝不同,完全走样了。

船头风大,彭静蓉觉得有点冷,拖着妹妹回船舱休息去了。

沿岸的景色很枯燥,刘子光也跟进船舱,三个人吹牛谈天。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了,所以交流起来很随意,两位小姐讲了很多这个时代的民间故事,老掉牙的田螺姑娘之类的故事听得刘子光直犯困,反过来给两个姑娘讲起了鬼故事,例如午夜凶铃这样的经典,当然是改进版本的,电话铃变成敲门声,录影带变成戏折子,电视机变成皮影戏的柜子。把两个听众吓得大白天不敢出船舱,但是还是想听,说比听聊斋还过瘾。后来发展到晚上停船过夜的时候全船人都来听刘子光说书。

就这样,船上的生活过得其乐融融,大小姐也不再表现出杀伐决断的女强人模样,和一般十八岁的女孩一般的天真可爱。大家的感情在旅途中迅速的加深。

船到洪泽湖,风急浪高,有些昏暗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船长下令停船加煤吃饭,据说湖边小镇上有一渔家做的小鱼锅塌很有名气,一行人便跑去品尝。

小鱼锅塌‘;起源很早,久负盛名。据传,幼年时期的太祖皇帝,在灾荒年月逃难来到淮水边,在与逮鱼的、放牛的、砍草的、讨饭的穷孩子聚到一起时,就将各人所获的东西凑在一起,在锅里煮(没有渔具,用手逮来的)小鱼,锅边贴(讨来的杂面或湖中捋来经捣碎的蒿苗王子米面)饼,用这种快而省事的办法做饭填肚子。虽然做法简单原始,但吃起来却也脆香鲜嫩,后逐渐成为湖上渔民、沿湖农民的家常饭菜,称之为;小鱼锅塌;。朱元璋做皇帝后,吃腻了宫廷的宴席,特叫人把渔妇请进宫里,专为他做这种;小鱼锅塌;。从此以后,这种吃法官里称;三鲜(湖水甘甜、湖鱼鲜嫩、湖草种子清香)小鱼饼;,民间则叫;皇帝饼;或;朱家饭;。朱元璋逝世后,宫内逐渐失传,而民间则一直沿传下来。

正宗的湖上渔家;小鱼锅塌;,鱼是;小鱼;,通常体长一二寸,锅是铁锅,急火烧之容易快熟,面和得较稀,贴在锅边总要往下坠,就;塌;下来了,熟后上簿下厚,故叫锅塌。传统的做法是:用刚捕到的小鱼,洗净后去鳞剖腹,取出肠胆等内脏,随即用清澈的湖水烧煮。同时和上一些面糊,在锅的中部四周贴上一层簿饼,饼底平水,或入水半寸,火烧水沸、汤汁四溅,故熟后饼底边有一溜子沾有鱼汤。乍一揭去锅盖,面饼沾着鱼鲜,鱼儿带着饼香,鲜香

美味扑面而来。小鱼,鱼小,鱼鲜;;锅塌;,饼脆、味香;鱼汤鲜美、爽口。用;锅塌;蘸上鱼汤食之,间品小鱼鲜香,顿感鱼香肉嫩,汤鲜饼脆,足令品尝者口津横流、举箸称赞。所有这些,只不过是湖上渔家的普通饭,不但省时省事,而且兼顾了;饭菜一锅熟。(以上介绍为转贴,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洪泽湖尝鲜,小鱼锅贴很泛滥。)

刘子光他们乘坐的明轮船是铁厂专门往返于利国与京城的交通工具,类似于21世纪的公务专机,沿途有固定的加煤和吃饭的地方,洪泽镇这一家并不是专门的饭店,而是普通的渔家,由于小鱼锅塌做的特别好,过路的船家总是喜欢来尝上一口,也不用给钱,匀一点柴米油盐的就可以了,铁厂的船长恰好就是常客之一。所以带着刘子光和俩位小姐来尝个新鲜。渔家只有母女二人,无法招待太多的客人,丫环跟班们也就没有跟来。

渔家的小船拴在岸边,一间简陋的黄泥茅草屋子在细雨里冒起袅袅炊烟。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渔家母女正在生火做饭,船长赶忙把新捕的一笼小鲫鱼和一小袋面粉送到厨下。

刘子光三人收起油纸伞,躲进了草屋前的棚子下面,棚子是用几根木头支起来的,下面放着桌子和板凳,勤快的渔家女看到贵客登门,从茅屋里走出来给他们擦拭桌椅,三人看到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的渔家女,都不免心中一震,世上还有如此美女!

第二卷 京城 第二章 小鱼锅塌

荆钗布裙的的渔家少女手脚麻利地擦拭着桌椅,一身蓝靛色的布裙子浆洗的干干净净,乌发如云,肤若凝脂,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象夜空中的星星,虽然是一身渔家女打扮,但举手投足轻盈飘逸,不像是小渔村的渔家女,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

三个人端详着渔女,表情各不一样,刘子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彭家姐妹就没见过什么美女,现在突然见到一个如此出众的美女,不免肆无忌惮的盯着渔女曼妙的身姿看个不停,直到大小姐狠狠剜了他一眼才收敛住。

彭静蓉虽然去过不少地方,见过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算不少,可是如此清新脱俗的少女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给她换上宫装,恐怕不比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郡主差上多少,这一身蓝靛色的布裙和烟雨湖边的景色结合起来,倒也韵味十足,人景交融,看起来如同画中之人。

还是彭静薇比较直爽,看到少女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开口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们这里田螺很多吗?”大小姐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丫头在说胡话了,下一句肯定要问人家是不是田螺变得了。

渔家少女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回答:“我叫曾橙,田螺姑娘的故事我也听过,不过我可没有田螺姑娘那样勤快。”声音宛若黄莺般清脆悦耳,而且是一口纯正的官话。

好个大方聪明的女孩,众人心里暗想。

茅草屋里传来中年妇女的声音:“橙儿,来帮娘拉风箱。”少女“哎”了一声,冲着三人一笑,转身走进了茅草屋。

彭静薇伸出小手在刘子光眼前晃了几晃,问道:“怎么,看傻了?人家已经走了。”刘子光稍感尴尬,连忙把目光从茅草屋门口挪开。正好船长从草屋里出来给他解了围,大家纷纷要求船长讲讲这母女俩的事情。

趁着等饭的时间,船长给大家讲起着母女俩的来历,原来这小女孩的母亲早先是北京城大户人家的妾,清兵入关以后,北方的大族纷纷南迁,兵荒马乱的流落到洪泽湖畔,小女儿是庶出,所以带在身边,孤儿寡母被一对年迈的渔民夫妇收留,教会了这个妇人小鱼锅塌的手艺,后来渔民夫妇撒手人寰,给她们娘俩留下一间草屋,一叶小舟。平日里母女俩打鱼采莲为生,偶尔为过路的船客做一顿小鱼锅塌,但从不收钱,只愿意收些米粮。因为女儿生的貌美,附近的登徒子经常有事没事过来调戏,幸而附近的船家们平日里和母女俩相处得极好,遇到困难总会出手相助。最近这妇人就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借了几两银子给她们抓药才活过来。说到这里,船长叹了口气,“孤儿寡母不容易啊,有点姿色的孤儿寡母就更加得不容易了。”

原来是北方大户人家出身,怪不得这少女气质如此出众,肯定是从小跟妈妈学的。大家似乎有点明白了。

刘子光奇道:“那为什么她们不开个酒楼,专卖小鱼锅塌呢?”按照他的思路,地方特色菜应该很有发展前景的。

“刘将军你有所不知,这里虽然有些过往的货船,但是行船人在船上吃饭的居多,象我们这样专程跑来吃小鱼锅塌的并不是很多,达官贵人自然不会屈尊来吃这样的乡下土菜,即使开个酒楼也不会有什么生意的,何况这母女不愿意招摇,此等事是万万做不来的。”

“那我们待会多给她们一些银子好了。”二小姐说。

“恐怕他们不会要的,别看穷苦,这母女的气节还是很令人敬佩的,据说早年有村里的富户想把这当娘的收房做姨太太,按理说这也不算失节,人生地不熟的谁认识你啊,可是这妇人抵死不从,宁愿过着浪里来去的生活,也不愿去做姨太太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就说最近吧,城里马大户家的公子看中了这女儿,出了五百两银子的聘礼要娶她做小,可是五百两银子啊,湖上人家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钱的,况且这妇人还在病中,急需用钱,可是您猜她们怎么说,硬是说没这个福分,不敢高攀,小户人家的还挺会说话,按说马家公子娶个渔家女,那是看得起她们,可是人家宁愿病死也不肯嫁入马家。好像跟银子有仇似的。”

船长摇晃着脑袋,嘴里啧啧连声,表示事情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彭静蓉说:“那叫不受嗟来之食,别人施舍的银子当然不能要,看来这妇人也是读过诗书的,至于不愿意嫁女,那更加的无可厚非,那和出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刘子光很惊讶,说道:“你们古代人….我是说咱们大明人,不是讲究以孝为先么?为了救治母亲的病,嫁给那个什么少爷公子的,貌似应该受到大家的赞同才对啊。”

“此言差矣,如果违背了母亲的意志,为了银子嫁给了别人,那才是真正的不孝呢。”彭静蓉撇着嘴回答。

“就是就是,那个要娶她的少爷,娶了那么多老婆,一定不是个好人,万一嫁了,把她母亲气死,那还不如病死好呢。”彭静薇也跟着起哄。

几个人谈话间,小鱼锅塌已经做好了,直接装在铁锅里就端了出来,白色的鱼汤好像牛奶一样的浓稠,十来个小饼子围着锅边贴了一圈,鲜香扑鼻而来。渔家女曾橙把锅放在桌子上,又在每个人的面前摆了一个青瓷的小碟子,一双毛竹筷子,一只小瓷调羹,笑眯眯的说道:“公子小姐请慢用。”说完就到一旁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并不服侍他们用餐。

主仆有别,船长也不敢和大小姐他们同席用饭,推辞了半天才勉强在下首坐了,四个人开始品尝传说中的小鱼锅塌。用筷子轻轻挑上一点鱼肉放入口中,嫩滑爽口,入口即化,再拿调羹舀上一勺乳白色的汤汁,细细品味,更是回味无穷。齿颊留香。揭下来一张小饼子咀嚼,锅塌上部分薄如蝉翼,放到嘴里嚼的感觉脆脆的,鲜鲜的,酥酥的,下部分被鱼汤浸泡过,另有一番风味。

四人围坐在热气袅袅的小饭桌旁享用这美环美轮的小鱼锅塌。所谓的鱼只有拇指大,那样小的鱼在不值几文钱,却被烹饪成如此的美味,火候掌握的如此恰到好处,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四人边吃边赞不绝口。

不一会功夫,一锅小鱼锅塌就被四人吃的精光,两个女孩子饭量不大没吃多少,船长虽然是个壮汉,可是在小姐面前不敢放肆,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些,所以这一锅美味大部分都被刘子光吃了。

此时,雨也停了,天空露出明媚的蓝色,被细雨冲刷过的树木和野草显得清翠欲滴,刘子光摸出荷包想掏点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被船长再次劝阻了。

“她们真的不收银子,只愿意收些米面油盐,将军若是非要给银子,恐怕她们母女会不高兴的。再说小人已经给过一袋面粉和一笼鱼了,聊表饭资的话也已足矣,就不劳将军破费了。”船长劝道。

“还真是和银子有仇啊,那回头让人送几口袋米和两罐子淮盐过来吧,也算表表我们的谢意。”刘子光收起荷包说,心里纳闷的很,看了看在不远处洗衣服的曾橙,心说:难道收钱就代表了什么令她们不舒服的东西吗?

彭家姐妹也是满心奇怪,这世界上还真有人和银子过不去啊?彭静薇诡秘的笑了一下,暗道:本姑娘不信…

这时候,天放晴了,云缝中露出明媚的蔚蓝色,被细雨冲刷过的树木和野草都青翠欲滴,湖边的景色倒也宜人,四人起身,拿起油纸伞准备回去了,船长对着茅草屋喊了一嗓子:“曾家娘子,我们走了,叨扰了。”妇人并不出来相送,只是应了一声:“客人慢走。”

听到四人要走。曾橙放下衣服过来收拾碗筷,客气的施礼说:“客人慢走,小心雨后路滑,小女子就不送了。”

四人还了一礼,转身去了。

没走出二十步,就听得后面急促的脚步声和黄莺般的清脆的喊声:“客人,你们掉东西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曾橙追了过来。

大家停住脚步,曾橙追过来,手里拿着一颗小金锭子,直接对着彭静薇说:“这位小姐,这是我在您的座位上捡到的,如此贵重的东西还请小姐收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被识破了小花招的彭静薇收起了小金锭,说了声谢谢。

目送曾橙离去,刘子光大发感慨:“还真的视钱财如粪土啊,一锭金子可能换好几十两银子呢,君子不欺暗室,这个小姑娘很诚实,不错。”

“嗯,这回我信了,这个女孩子,不穿好衣服不打扮就比姐姐好看了,就只比我差一点点了。人品还这么好,回头多送她们两袋米,算是我送的。”

大家一边议论一边走路,迎面跑来几匹马,虽然是体格矮小的川马。但是马上的骑手可是威风的紧,软帽上戴着红绒球,黑色的劲装,把马打得如飞一般从四人旁边奔过,马蹄子踏起的泥点溅了他们一身。

二小姐大怒,冲着骑手的背影骂道:“遭瘟的奴才,赶去投胎啊!”船长看着这几匹马说:“咦,这好像是马家财主的家丁啊。肯定是冲着曾家母女去的。”

刘子光身上被溅了泥点本来就恨窝火,再听说是想强娶民女的马家之奴才,更是无名火起。招呼众人:“走,回去看看。”

第二卷 京城 第三章 打鱼杀家

不用问,马家的几个奴才肯定是去找曾家母女的麻烦去的,所以彭家姐妹和船长都对刘子光的提议非常的赞同,几个人快步沿原路返回。

到了茅草屋跟前,果然见几个恶奴正在耍威风,为首一个斜眼家伙扬着手中一张写着字的纸大省的吆喝着:“姓曾的你不要不识抬举,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不出钱来就拿你家闺女抵账。”

曾橙横眉怒目站在草屋门口,怒斥道:“我们什么时候借过马家的银子,你们不要无中生有!”

拿欠条的家伙得意地笑了,扬了杨手中的纸说:“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脑子怎么不好使啊,上个月你娘生病抓药看郎中的银子是谁借给你的?这上面你自己的亲笔签名画押你不会不认识吧。”

“邻村的教书先生冯先生是借给我二十两银子抓药,怎么变成你们马家了?”曾橙想起上个月的时候,母亲重病不起。邻居渔家也都困难得很,只凑到二两多银子,根本不够抓药的,病可不能拖,幸亏邻村新来的教书先生冯文才主动借了银子给她,情急之下,本来不愿意接受不熟悉的人帮助得她也只好收下了银子,当场还用私塾的笔墨写下了借条,写明了借冯文才二十两纹银,那张纸上分明是自己的笔迹,可是冯文才怎么变成了马文才?聪明的曾橙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是你们故意设计的圈套,那墨水有问题。”

拿着欠条的家伙呲牙一笑:“不错,冯文才就是马文才,马文才就是我们家少爷的名讳,今天少爷派我马福前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这笔欠账今个就得收回,你们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有银子还银子,没银子拿人抵。小娘子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标准的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啊,这种古代版的杨白劳的故事让刘子光很不爽,他强忍住抽刀子杀人的戾气,上前说道:“你叫马福是吧,不就是个二十两银子吗,大爷我给了,回去告诉你们少爷,不要仗着有两个臭钱就欺负人。”

马福斜着眼看了看刘子光,沽了沽对方的斤两,看打扮是有点身份的人,可是不是本地人,应该是过路的船客,当时心里有了计较。

“这位爷,不好意思了,我们少爷放得这笔债是驴打滚的利,现在连本带利…嗯,我算算啊,现在利滚利一共是纹银八十两,你出的起吗?”马福是狮子大开口,想把刘子光吓走。

“明明是二十两银子,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了八十两?就算是高利贷也没有这样得道理!”曾橙质问马福。眸子里已经隐约有了泪水.

“切,我们马家本来就是靠放贷起家的,利息多高都在情理当中,不信这个邪你尽可以到淮安县去击鼓鸣冤啊,看县太爷怎么打你的板子!”不管是惊官动府,还是私下解决,马家都有十成的把握,对付两个无依无靠的穷苦渔民,那还不是三只手指捏田螺——稳拿。

“不就是银子嘛,我给了!”刘子光把手伸到二小姐跟前“拿银票来。”因为刘子光身上的银子带得不多,知道彭静薇这个小财迷身上总是金子银子的带的很多,所以直接找她要钱,不过在外人看来,好像二小姐是刘子光的丫环一样,因为当前形势需要一致对外,二小姐还是很配合拿出一张银票,拍在刘子光手里。

刘子光拿过银票看了一眼,直接塞到了马福手里:“马福你看好了,是一百两银票,爷爷认了!安徽日升昌票号的银票哦,那多出来的二十两也不用你找钱了,你们马家和曾家母女的账就一笔勾销了。”

马福大怒,还真有那不开眼的敢和马家做对,手里拿了银票却把欠条收了起来,拿斜眼瞄着刘子光说:“朋友,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我不管你是哪条道上混得,今天这个事情你要是管了,恐怕要替自己惹下了大麻烦,淮阴马家可不是善相与的,银票我笑纳了,只当没见过你们,放你们一马,就此散去吧。”后面几个家丁也跟着把拳头指节捏得啪啪响。威慑着刘子光他们。

“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你们狮子大开口要八十两银子我们也忍了,可是拿了钱还不清账,未免太无耻点了吧?”彭静薇忍不住跳出来质问马福。

马福刚想还嘴,刘子光插了过来:“很好,一百两我们不要了,全当是给你的丧葬费了。”“什么丧葬费?”马福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刘子光一脚踹飞了,直挺挺落到泥地里,满头满嘴的污泥,狼狈不堪,两个家丁赶忙过去搀扶,另外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丁挥起马鞭来打刘子光,也被刘子光两脚踢翻,那边马福已经站不起来了,刘子光的力量比较大,估计肋骨已经被踢断了。

刘子光最近走的是斯文路线,没有佩刀带剑,只是在靴子里掖了把长匕首,这会正抽出匕首,走上去提起马福的一条腿,准备把他的脚筋挑了。

“不可。”彭静蓉急忙阻止住刘子光,这里不比铁厂,随意犯下重案肯定会有麻烦,再说就算杀了这几个人也只能给曾家母女带来更大的麻烦。

刘子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恶狠狠的拿着匕首在马福的脚上比划了几下,然后从他怀里搜出了欠条,接着又把他丢到了烂泥里,“这么多丧葬费你也受用不起,除了给曾家母女还债,剩下的给你们几个看郎中去吧。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还敢来找麻烦,我一定把你们马家给灭了。”忽然看到了身上的泥点,又想起了刚才被他们纵马溅脏衣服的事情,威逼着马家的家丁全部都在泥里打了好多滚,才放他们走。

马福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刚被家丁架到了马上,就被刘子光扯了下来,“没素质的家伙们,不许骑马,牵着马走!”几个泥猴子一样的家丁只好背着马福,牵着马蹒跚着离开,一个胆子大点的家丁问道:“敢问几位是何方神圣,我们回去也好给少爷交待。”

“回去告诉你们少爷,我们是利国铁厂彭家的人,想找回场子的话,不管是徐州府还是淮阴县,一概奉陪。”二小姐对于这样的场合的发言机会那是绝不错过。

家丁们灰溜溜的走了,曾橙急忙过来道谢,对着刘子光道了一个万福,刘子光连连摆手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当的云云。把欠条还给了曾橙。

这时候连一直在屋里的曾夫人也出来道谢了,原来她大病初愈,不能见风,所以轻易不出屋,只见曾夫人脸色苍白,面庞生的和女儿很象,都是精雕细琢的五官,只是岁月沧桑留下了许多痕迹,双鬓已经有点发白了,她给刘子光他们道了一个万福。刘子光急忙拱手还礼,彭静薇在后面趴在姐姐耳边说:“你看曾夫人的姿势如此优雅,仪态万方,就是朝廷命妇也不过如此吧。”

经过这个事情,双方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曾橙泡了一壶雪水煨的茶水招待他们,坐着叙话,说起着马文才,那真是淮阴县的一霸,他爹早年靠放高利贷发家,现在经营着几家赌场,还霸占了洪泽湖一片上好的水域,应该就是马文才到湖上游玩的时候,看中了曾橙,后来托人送了聘礼过来,直接说马家要买小妾,当然被曾夫人拒绝了。抢亲这样的技术含量低的事情是马家不愿意做的,所以施展了一个小小的伎俩,趁曾家急需用钱,派了一个西席装作邻村的教书先生,化名冯文才借给曾橙二十两银子,然后把冯字去掉两点改成马字,顺理成章就成了曾家的债主,没钱还债就拉人,谁敢不服就动手打,还不服也有办法,淮阴县的公堂几乎就是马家开的,打官司之赢不输。

幸亏刘子光他们的来头很大,兴许马家会卖利国铁厂一个面子,这一段时间不会再来骚扰了。曾家母女无以为报,邀请刘子光一行晚饭再来吃一顿,几个人算了一下行程时间还算宽裕就答应了。

曾橙把刘子光一行送出好远还久久站在小山坡上目送着他们。几人回船不提。

再来的时候,就不是四个人了,而是他们后面跟了十几个随从抬着轿子,两乘小轿子没有坐人,装的全是大米白面和豆油,猪肉,淮盐,几瓶子酱油醋,两匹细布,住在小渔村买这些东西还是很麻烦的,只有等货郎走村串镇路过的时候才能零沽几个铜板的,整匹的布更是想都不敢想,只能缝缝补补穿旧衣服。一般人家也很难吃到荤油和肉,这些都是刘子光从船上拿的,还有几盒子上好的胭脂水粉桂花油,都是彭家姐妹自用的上品。一般的小城市根本买不来这么好的化妆品,特地拿来给曾橙用的。既然她们不收银子,那就尽量送些实用的生活常用品。刘子光和两姐妹都是这样想的。

一行人走到距离曾家母女的住所还有一里路的地方,隔着小山坡就看一缕轻烟冉冉升起,船长高兴得说,曾家娘子已经开始为我们煮饭了呢.可是当众人越过山坡,却只看见被烧塌的茅草屋和坐在地上哭泣的母女俩.

原来那不是炊烟,而是母女唯一的安身之所被焚烧后的余烟.

第二卷 京城 第四章 三角翼

刘子光一行人急忙奔过去询问,原来等他们离开后不久,就有几个骑马的蒙面的人跑来往茅草屋上丢了几个火把,怕雨后的草房不容易点火,还特地浇了一桶油,湖边停着的小船也被凿沉了,母女俩拼命阻拦,可是不是几个壮汉的对手,等蒙面人扬长而去,再拿衣服去湖边兜水来浇大火,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栖身之所被付之一炬。邻居们都出去干活了,等到大家看到火光赶来,已经晚了。

肯定是马家的恶奴干的,大家义愤填膺,可是现在放火者已经跑了,即使抓到千刀万剐也于事无补了,当务之急是安顿好母女俩。刘子光拿出二百两银子塞给曾橙,走投无路的母女推辞了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天色已晚,众人也没有心情留下吃饭了,把米粮等物分给了附近的渔家,安慰了曾橙母女几句就告辞了。曾家母女只能暂时到邻居家的小船上宿一夜,等次日再做打算。

刘子光他们悻悻的离开,如果不是赶往京城的时间固定,他们几个还真想跑到淮阴县找马家讨一个公道,当然在刘子光的字典里,公道的意思就是也放一把火把马家烧成白地,那才算扯平。

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去淮阴县上你们马家串门去,刘子光恶狠狠的想。这个世界上不平的事情太多了,只要我看见的,力所能及的,就一定要讨一个公道。

众人回船,草草吃了晚饭就歇下了,一夜无语。

次日早早生火开船,加足了煤的明轮船一口气开过了繁华的扬州,也不做停留,直接顺着长江逆流西上,去往京师,众人站在船边观看着浩瀚的长江,心潮起伏,当年清军入关,势如破竹,一直打到长江天堑,才被南方各省勤王救驾的军队拦住,趁不习水性的鞑子军队半渡而击之,大败清军,而后乘胜北伐,收复苏北不少失地,终因内部派系斗争,宫廷内乱,北伐到了山东就停滞住了,双方你来我往,反反复复,中原一带战乱频繁,民不聊生,铁厂就是在那个混乱的时候发家的,靠着老厂主的智谋和一帮彪悍的兄弟在乱世中成为一方豪强。

轮船顺着长江一直开,准备从水西门进入南京。

走到南京北郊的江面附近,船长招呼刘子光出来看风景,长江南岸的直渎山上,兀立着一座著名的燕子矶。矶石北面,东北和西北三面悬绝于江,只有南面于江岸陆地毗连。因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远望若燕子展翅欲飞而得名。直渎山高二十丈,南连江岸,另三面均被江水围绕,地势十分险要,燕子矶总扼大江,地势险要,矶下惊涛拍石,汹涌澎湃,是重要的长江渡口和军事重地。被世人称为万里长江第一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