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领斗篷披上皇帝的肩,接着朱皇后温柔的声音在皇帝耳边响起:“天凉了,陛下也该注意身子,要多穿些衣衫。”

皇帝收起心中的愤怒,转身对朱皇后微笑:“皇后怎么知道朕来到太液池?”

“妾原本是想寻陛下说说,又要过年了,妾这一回的产期,是在过年时候,因此妾想让淑妃和依依还要昭容三人在这宫中主持后宫事务,妾好安心待产。”朱皇后拿过宫女手上的手炉,给皇帝放进怀里,拢一下他的斗篷,对皇帝柔声说着。

“皇后的心思,果然极为细腻,既如此,就让她们三人主持后宫事务,等皇后出了月子,身子复原了,再重新主持,可好?”皇帝的语气很温柔,这让朱皇后笑的更甜,和皇帝往外走去:“陛下时时关心妾的身体,妾很欢喜。”

“你是朕的爱妻,朕怎会忘记这点。”皇帝的语气更为轻柔,朱皇后唇边的笑越来越甜蜜。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朱皇后并没察觉到皇帝看向她肚腹上的眼开始带上冷然。如果,真要对朱皇后下手,那这真是个好时机,妇人家生产,难产的也不是一桩两桩。或者,也可以等朱皇后生下孩子,在月子中动手。只是这个动手的人?

皇帝抬起眼看向远方,朱皇后的丧事必须要按照正常皇后死去的规格办,那必定要有人做替死鬼了。那么最简单的,就是要让这个人,不知不觉地,把毒药放进朱皇后口中,而以为这是补药。

那么,也只有一个人了,柳依依!想起柳依依的微笑,皇帝的眼神变的温柔一些,只有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皇后很信任她,在柳依依面前,皇后会更坦诚。

“陛下?”朱皇后觉得皇帝已经沉默了很久,轻声唤着皇帝,皇帝已经笑着道:“朕方才在想,也许用不了二十年,绵儿就长成大人了,到时朕给他完婚,等他给朕生下皇孙。朕就禅位给他,到时朕和皇后一起,去游历天下。朕虽说是天下之主,但没去过别的地方。”

“好啊!”朱皇后十分惊喜,接着拍手:“嗯,妾也从没出过京城呢,倒是听妹妹说过,说京城之外,还有许多有趣的事,还有许多有趣的人。”

皇帝笑的眉眼都开了:“好,朕和皇后说定了,等二十年后,绵儿有了太子妃,生了皇孙,朕就和皇后一起,游历天下。”

“那时妾还可以和陛下一起,扮成富商。这也不成,陛下是万金之体,不如扮成致仕的官员!”朱皇后的双眼闪闪发光,真的和皇帝讨论起来,皇帝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人发现,朱皇后,其实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由王淑妃赵昭容柳依依三人在朱皇后待产期间共同主持宫内事务的命令很快下达下来。柳依依知道了消息,也就前往昭阳宫。

王淑妃和赵昭容两人已经先柳依依到了,瞧见柳依依走进,王淑妃笑着道:“依依果然也来了。”

柳依依给她们三人依次行礼后这才坐下:“还不知娘娘是个什么章程,说了,妾等好去办呢。”

朱皇后微笑:“让你们三个主持后宫事务,不过是好让我清闲些,你们三个倒好,一个个都来请问我,那我可还需要你们三个了?”

王淑妃掩口微笑:“娘娘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诛心了。妾等前来请问娘娘,自然是为的好把这件事办好了,讨娘娘的赏呢。”

赵昭容笑了:“原先一直觉得淑妃再端庄不过,此刻见了,才晓得淑妃在娘娘跟前,也是会讲笑话的。”

几 人说笑一会儿,也就定下来该怎么办,宫中事务,就按朱皇后定下的规矩来办。遇到些烦难的事,三人先合伙商量了,然后再来请问朱皇后。当然,此刻宫中最重要 的事就是过年,王淑妃往年也有协助朱皇后处置过年事务的经验,自然三个人以她为首,每天在仙游宫碰面,每十日再来朝见朱皇后一次。

既然已经定下,三人见朱皇后已经疲乏,也就告退出去。赵昭容见柳依依和王淑妃都脚步匆匆,含笑问道:“果真你们两个都是有女儿的人,这会儿就要急着回去见女儿了,倒是我的运气有些不大好。”

赵昭容话里难免有些哀怨,王淑妃和柳依依忙停下脚步,安慰赵昭容了几句,也就分头回宫。

柳依依回到望月楼时,如儿一脸无聊地坐在屋内,瞧见柳依依进来就扑进柳依依怀里:“娘,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柳依依抱着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亲:“你今儿怎么这么老实?”菊儿笑着道:“今儿啊,公主打破了您的一个花瓶,奶娘说,公主这样可不对,就让公主在这屋里坐着,好好想想哪点不对呢。”

“一个花瓶,为什么奶娘要罚我?”如儿的小嘴撅的很高。柳依依抱着女儿坐下来:“是啊,一个花瓶是不值什么,可是呢,那是…”

“婕妤,您和公主说这样的话,公主只怕也不明白。”菊儿提醒柳依依,柳依依用手扶下额头:“是啊,她也不明白。”

不过呢,柳依依点下如儿的鼻子:“明儿呢,娘就带你去仙游宫,你问问你姐姐,好不好?”

如儿叹气:“那我去找爹爹。”柳依依把女儿抱紧一些:“你啊,总有一天会明白,也许只靠你的爹爹,是不够的!”

、第160章 伤心

如儿的小脑袋一偏:“爹爹是皇帝啊。”柳依依被女儿的反问给噎住,捏下女儿的脸。如儿的小胳膊又搂住柳依依的脖子:“娘,我会懂事的。”

柳依依摇头微笑,身后已经响起皇帝的笑声:“对,我们如儿,会懂事的。”如儿从柳依依怀里跳下去,张开双手对皇帝索抱。

柳依依站起身望着皇帝:“陛下怎么又不通报就进来了?”皇帝瞧了眼柳依依:“怎么,朕想进望月楼,还要柳婕妤允许了?”

皇帝的话里含有玩笑成分,不过柳依依却没有把皇帝的话全当成玩笑,请皇帝坐下,自己倒茶过来才笑着道:“妾自然是不敢阻止陛下来望月楼,只是陛下这样突然出现,妾被吓到了。要陛下治呢。”

皇帝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见柳依依还站在一边,就拉着柳依依坐下:“坐下罢,这会儿,我可不敢得罪了你,得罪了你,万一你命人把我做的衣衫,都晚给几天,那怎么办?”

柳依依噗嗤笑出,如儿已经对皇帝撒娇:“爹爹,娘说,从明儿起,就带我去寻姐姐玩,你去不去?”

“你啊,天天就想着玩。”柳依依点下女儿额头,皇帝望着如儿,对如儿一本正经地说:“爹爹自然是不能去的,爹爹还要去上朝,还有正事,你啊,就好好的和你姐姐玩,好不好?”

如儿的小鼻子皱起来,奶娘上前把如儿抱走,菊儿已经上前来问晚膳备好了,陛下要摆在哪里?

皇帝随意说了个地方,菊儿就带着人下去摆晚膳去了。柳依依含笑瞧着皇帝:“陛下这两年,越发丰神俊逸了。”

皇帝伸手指下柳依依:“瞧瞧,连你都会说这样的话了。朕啊,不是越来越丰神俊逸了,而是年纪渐渐大了,想着,再过上几年,朕的鬓边,白发就会越来越多,那时朕就…”

“那时陛下身边,不同样会有无数年轻美貌的女子?倒是妾,想来等如儿长大,得了封号,出嫁了,妾就只有在孤孤单单地过了。”

“瞧瞧,你又来了。”皇帝把柳依依的手握住,语气轻柔和缓:“朕那天不是和你说过,新欢旧爱,各有各的妙处,再有另一句,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啊,就是朕的老来伴。”

柳依依的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仔细分析着皇帝话语后面的意思,但面上笑容没变,语气更是平静:“陛下错了,您和皇后娘娘,才是老伴呢。妾毕竟只是个姬妾,不一样的。”

皇帝微笑不语,笑容里有些意味深长,这让柳依依的心跳的更乱,但还是对皇帝继续道:“陛下以为妾说错了?妻妾之别,妾很清楚,况且娘娘向来爱护妾,妾对娘娘,向来是仰慕的。”

皇帝举起一只手阻止柳依依:“朕知道朕知道,你对皇后,向来都很忠心。好了,用膳去罢。”皇帝站起身,柳依依也跟着站起,跟在皇帝身后微笑:“妾说的,并没有错啊。”

“知道你是个很注意这些的人。”皇帝的话里,带上一点点难以察觉的焦躁,这让柳依依的心开始有些往下沉,但很快柳依依就恢复平静,照往常一样服侍皇帝用膳。

用完晚膳,闲话一会儿,皇帝也就歇下。等皇帝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之后,柳依依才睁开双眼,透过帐外透进来的烛光,柳依依的牙咬住下唇,皇帝这样三番五次的就同一件事进行询问,绝对是有原因的,而不是闲着没事。

难道说皇帝真的对皇后生出不满,要为了当初刘澄的事,从此冷落皇后?柳依依的眉皱紧,下唇都快咬出了血,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惊扰了皇帝的熟睡。

“依依,依依!”皇帝突然叫出声,柳依依忙装出被吵醒的样子,含糊不清地问皇帝:“陛下,怎么了?”

皇帝还是闭着眼,就在柳依依犹豫着,要不要推醒皇帝的时候,皇帝的眼睁开了,看见柳依依在旁边皇帝就握住了柳依依的手:“方才朕做了个梦,梦见你了,梦见你不肯理朕。依依,你不会不肯搭理朕吧?”

“陛下,妾怎么会不肯搭理陛下呢?”柳依依再次肯定皇帝心中绝对有事而又不愿意告诉自己,因此对皇帝温柔地说,还反握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长舒一口气,重新躺下:“依依,在这后宫之中,朕真心相信的人,没有几个。”皇帝的话让柳依依眼中闪出一抹厉色,果真皇帝和原来一样,毫无变化。

甚至于,他对朱皇后的疑惑已经生了。

“陛下,皇后娘娘那里,陛下也很相信的。”柳依依只能竭尽所能地为朱皇后多说一点好话,也许无济于事,但总好过什么都不说。

皇帝在黑暗中露出一抹哂笑,果真柳依依这个人,是最合适的人选。皇后和她彼此信任。

“是啊,皇后,还有淑妃,乃至苏美人,朕在她们那里,都很放心。”皇帝避重就轻回答了这么一句,就又闭上眼,仿佛再次睡着。

柳依依重新躺下,明天要和王淑妃商量这件事。谁知道皇帝这疑惑一生,冷落朱皇后之外,又要做些别的什么。

当初他可是因为一句话,就能杀了周婕妤等人,纵然后来有了所谓悔意,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重新做一世人,又有了如儿这样可爱的女儿,柳依依并不愿意看不到女儿长大出嫁。

次日柳依依带着如儿往仙游宫去,到的时候,赵昭容早就到了,瞧见如儿,赵昭容面上就笑开:“如儿啊,快来姨母这里来,姨母这里,有许多好东西呢。”

如儿挨次叫过了王淑妃和赵昭容,这才对赵昭容道:“赵姨母好,不过我还是想去寻姐姐玩。”

“你姐姐在后头呢。”王淑妃叫来宫女带走如儿,这才对柳依依和赵昭容道:“方才她们已经呈报过来一些事情,我瞧着,多是过年的礼仪,这些都是定例,娘娘往年是怎么办的,今年也就怎么办。”

说着王淑妃就拿出几张单子过来,赵昭容接过瞧瞧,满口赞好:“娘娘定下的规矩,自然就照着娘娘所安排去做。”

柳依依有心事,也只应了一声。三个人商量完了,赵昭容闲话了几句,也就告辞回宫。王淑妃等赵昭容走了,这才瞧向柳依依:“你今儿是怎么了?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昨晚陛下歇在你那里,说了些什么话?”

柳依依伸手抓住王淑妃的手:“淑妃,我们还是往太液池走走罢。”王淑妃的眉一挑,很快就吩咐宫女们安排下去,带上如儿和阿贞往太液池去。

太液池一年四季都很美,此刻烟波渺渺,阿贞和如儿两个人,已经手牵手要去抓蝴蝶了。被王淑妃嘲笑了两句,这个天,都下过雪了,怎么还会有蝴蝶?

如儿认真地说:“王姨母,我前两天还抓到一只呢,母后和娘都不许我养,就放掉了。”

阿贞也满脸期盼,王淑妃叮嘱宫女奶娘们看好她们,也就和柳依依坐在池边,望着太液池的湖水。

柳依依轻声道:“前两天,我就是坐在这,和娘娘说话的。淑妃,陛下这些日子,有没有和你说了些很奇怪的话?”

王淑妃的眉一挑,接着摇头:“陛下和我说的话,向来都很少,你晓得,我没有你得宠,也不愿意再应付陛下了。”

柳 依依的眼帘垂下,那么,皇帝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到底是真信任自己还是试探?柳依依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想大声喊叫,甚至想告诉王淑妃,当年周婕妤的事情,但 这些,柳依依都不能做出来,只对王淑妃道:“淑妃,陛下只怕对娘娘起了疑心,我婉转提醒过娘娘,但娘娘说有些事,不需要告诉陛下。”

“娘娘有什么事?”王淑妃话中,开始透出兴趣,柳依依的眉皱紧,刘澄的事情,既然是朱皇后的秘密,自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只是娘娘当年在闺中时候的一点小往事,按说这种事,陛下不该放在心上才好。”柳依依含糊不清地说了这么一句,王淑妃哦了一声点头,接着微笑:“娘娘进宫时候,已经十八岁,那时在家中,情窦初开…”

“淑妃!”柳依依打断王淑妃的话,接着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了下:“淑妃,这些事,原本就是娘娘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况且娘娘进宫已近八年,和陛下琴瑟和鸣,夫妻相得,按说陛下不该,可是我总觉得,陛下不能用平常人的心去衡量。”

“我知道!”王淑妃答的很简单,接着就对柳依依道:“但是依依,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就算知道了,知道了陛下真的对娘娘起了疑惑之心,我们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四个字,王淑妃说的有些沉痛,柳依依顿时愣在那里,接着轻声问道:“淑妃到底是用了何种心情在说这样的话?”

王淑妃头一次被柳依依如此询问,未免有些狼狈地转头看向太液池,接着王淑妃轻声叹息:“我记得,你曾经入梦,梦中见到过周婕妤。”

柳依依轻轻点头,接着王淑妃苦笑:“其实当时,我曾婉转和陛下说过,周婕妤并非…”

王淑妃停下,伸出双手,仿佛想要去拥抱一些不可能拥抱到的东西:“但是陛下当时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样的可怖,那样的让人如堕冰窖。依依,那时候我就知道,陛下他,不是一个能随便地,随便地…”

王淑妃的语气慢慢变的艰难,但柳依依还是听到王淑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揣摩心思,就算真的错了,陛下他也不会后悔。就算真的后悔,死人,又如何能活转回来?”

、第161章 无力

王淑妃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了声,柳依依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紧紧咬住手指,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才能不让等会要回转的女儿,看不出自己的异样。

“到底,我们嫁的,是什么样的人?”柳依依过了很久,才把眼里的泪逼回眼眶,颤抖着问王淑妃。

王淑妃苦笑:“我们嫁的,是天子,他不需要我们的爱慕,只需要我们全心的服从和侍奉,至于别的,他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他会毫不留情地收回。依依,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猜不到?”

“那娘娘呢,娘娘原先和陛下不是这样的。”柳依依终于说出这句。王淑妃笑了:“依依,你这会儿怎么傻了?陛下他,只怕这会儿,不愿意给了。”

而理由,没有理由,他是天子,是乾纲独断的人,这就够了。他只会站在最高处,冷眼看着他的天下,看着他的妻子儿女姬妾群臣。

柳依依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抓住王淑妃的胳膊:“那么我们,我们要去告诉…”

“告诉娘娘也无济于事。”王淑妃的话语还是那样冷静,冷静的柳依依想抓住她的胳膊,大声地告诉她,不是这样一回事,但柳依依没有抓住她的胳膊,也没大声地告诉她,尽管那样无奈,柳依依也要承认,王淑妃说的对。

皇后,是唯一能和皇帝比肩的女子,但也是妻,是后,而不是君临天下的人。如果,要结束这一切,是不是只有弑君?当这个疯狂的念头在柳依依的脑中浮现,柳依依立即摇头,不,不能这样想,弑君是何等的罪过,纵然是像杜太后,最后不也没有附帝谥?

“依 依,不要难过了。我们进这宫里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原因,最后,也只能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再惠及家人,就够了。”王淑妃安慰柳依依,柳依依知 道,自己只要对王淑妃露出微笑,表示她说的对就好,可是柳依依没法露出微笑,她用帕子捂住脸,泪水终于流出来。

王淑妃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命宫女端水来给柳依依洗脸。如儿和阿贞已经欢笑着从远处跑来,王淑妃凑在柳依依耳边:“不要这样了,你想想如儿,也不能这样难受,让陛下知道的话,他…”

他手中,有的是可怖的权力,柳依依直起身,用帕子擦着眼里的泪,如儿和阿贞已经跑到她们面前,阿贞正要行礼,就看见柳依依在擦眼泪,啊了一声就看向王淑妃。

宫女已经端着热水走来,王淑妃命宫女服侍柳依依洗脸,笑着把阿贞搂进怀里,拉过一边懵懂站着的如儿:“方才,我和柳婕妤两人,说起当年刚进宫时候的事,柳婕妤不由有些伤心了。”

“入宫为什么伤心?”如儿双手托腮问,阿贞眼中也闪着好奇。

“因为见不到爹娘了。”柳依依已经洗了脸,拿着宫女送来的脂粉往脸上抹着,听到如儿的问题,轻声回答。

爹娘?见不到爹娘,如儿还想问,柳依依已经把如儿拉过来:“你啊,就是这样爱问,瞧这跑的满身都是汗,我们回去吧,给你洗个澡换身衣衫,再说别的,好不好?”

如儿乖乖点头,柳依依站起身和王淑妃道别,带着如儿在众人簇拥下离开。阿贞拉着王淑妃的手站在那里看着柳依依母女远去,眉头皱的很紧:“娘,那您当初进宫的时候,有没有伤心?”

王淑妃伸手摸摸女儿的发:“这些事,都是很久远的往事了。阿贞,娘现在有了你,就什么都不去想了。”

阿贞乖巧应是,王淑妃问过女儿,晓得她不愿意再玩耍了,也就带着女儿离去。太液池边,和原先一样,阳光照耀着太液池,湖上波光粼粼。这样的美景却没多少人来赏,如同这座宫廷一样。

柳依依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和王淑妃的谈话,每天照常说话做事,过个三四天就往昭阳宫去一次,询问朱皇后的怀孕状况。

朱皇后的产期渐渐临近,宫内的准备都已准备好,御医稳婆奶娘,只等朱皇后一发动,就把朱皇后送进产房生产。

每一次柳依依前往昭阳宫时,看着朱皇后脸上的温柔笑容,柳依依都想脱口而出,把和王淑妃说的话告诉朱皇后,但每逢此时,王淑妃那长长的叹息就在耳边响起,无济于事。

这种知道一切但无力改变的无力感,折磨的柳依依快要发疯了。

这天柳依依又从正殿内退出,刚走下台阶几步,就听到吴娟的声音:“柳婕妤请留步。”

自从柳依依有了如儿,位份渐渐升上去后,吴娟就不常来寻柳依依了,不过这也是常见的事,柳依依只要心里知道,吴娟还是和原先一样就好。

因此柳依依停下脚步,看向吴娟:“娟儿,你不在殿内服侍娘娘,寻我做什么?”

吴娟看向柳依依,眼神闪烁,柳依依已经了然,命宫女们往前:“我和吴宫人在后面慢慢走着。”

众宫女在前面走,吴娟这才轻声问柳依依:“你神色最近有些不好,似乎总是有些忧虑。依依,到底怎么了?最近娘娘将要生产,她精神不济,但我是能看出来的。”

“娟儿,你出宫吧!”柳依依在心中想了又想,开口说的一句话却让吴娟吓了一跳,接着吴娟摇头:“依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让我出宫?况且我出宫也要皇后娘娘应准。”

“陛下应准,你也是可以出宫的。”柳依依握紧吴娟的手,有些急促地说。吴娟这下倒更慌了,对柳依依轻声说:“依依,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柳依依看着吴娟,在这个后宫之中,只有吴娟最值得自己信任,一旦皇帝对朱皇后起了疑心,难免不会拿朱皇后身边的贴身人作伐,那时吴娟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

“娟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不过娟儿,你难道没觉出,陛下对娘娘,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我没觉出,陛下待娘娘,还是一样的柔情蜜意。”吴娟被柳依依的问话吓到了,柳依依的牙一咬,正要再和吴娟说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皇帝的声音:“依依,吴宫人,怎么在这站着不动?”

乍然看见皇帝,柳依依的脸色煞白,看向皇帝说不出一个字来。吴娟神色紧张地拉着柳依依给皇帝行礼。

皇帝的眼看向柳依依又看向吴娟,眉紧紧皱起,接着就对跟随宫人道:“你们先往昭阳宫去,告诉皇后娘娘,朕很快就来。”

宫人们应是离去,皇帝的下巴抬起,双眼闪出厉色:“柳婕妤,朕问你,你方才和吴宫人在这说什么?”

皇帝语气中的冰冷是少见的,吴娟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一下,柳依依已经跪下:“陛下,妾方才建议吴宫人出宫。”

皇帝哦了一声看向吴娟,吴娟应是:“陛下,柳婕妤方才的确和奴说了这些,不过娘娘临产在即,奴不能在此时离开娘娘身边。”

皇帝的眼中厉色更深,看向柳依依,柳依依此刻倒不慌乱了,横竖总有这么一天的。皇帝再次开口问:“为什么要这样说?”

“陛下,妾为婕妤,娟儿和妾情同姐妹,妾不忍让娟儿位居人下,因此…”柳依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撒谎!”

“陛下,柳婕妤并没…”吴娟急急地要辩白,皇帝已经对吴娟道:“吴宫人,你先回昭阳宫。”

吴娟也被皇帝这样冷酷的声音吓到,急忙给皇帝磕头行礼后就爬起来往昭阳宫去,去的路上还不时回头看向柳依依这边。

“依依,在朕面前,你是最该知道的,不要欺骗朕。”皇帝已经抬起柳依依的下巴,手在她的脖子上抚摸,声音已经带上冰冷。

“陛下,你杀了妾吧!”柳依依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自己还真没法做王淑妃这样的人啊!她眼里的泪一滴滴落下,看着皇帝面色绝望。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说着自己不愿意说的话,过着自己不愿意过的日子,所谓荣华富贵,所谓无上的权力。

柳依依这句话让皇帝有些惊讶,接着皇帝放开握住柳依依下巴的手,看向柳依依:“柳婕妤,你当知道…”

“妾知道,宫妃不许自尽,妾也知道,宫妃只能牢记,是陛下的人,从进宫那天起,妾就只是陛下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柳依依的声音已经破碎,跪伏在地上的她,无法再支撑自己。皇帝在柳依依面前蹲下,伸手去抬柳依依的脸,柳依依的脸早已花了,皇帝苦笑一声:“你为何想要朕,杀了你?依依,你要知道,朕…”

“陛下当年可以下令赐死周婕妤,那么今日,再下令赐死柳婕妤,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柳依依的话让皇帝的眼神渐渐变冷:“依依,你别仗着朕宠你,就这样胡作非为,胡说八道,朕,才是…”

“陛下是这后宫的主宰,后妃也好,宫人也罢,都要恭敬侍奉陛下,妾深知这点。也因此,妾,妾,妾不能…”柳依依的手抓住宫道上的青砖,感到手心都被青砖磨的刺痛才抬头望向皇帝:“陛下,您对皇后娘娘,是不是…”

“住口!”皇帝的神色变了,伸手握住柳依依的衣领:“你难道真的想死吗?你要知道,你所得到的一切,天下无数女子都在羡慕。你给你的娘家,带来了多少好处?”

“妾知道,妾这一身,全是陛下所赐。但妾仰慕皇后娘娘,妾也愿娘娘和陛下之间,恩爱情浓,两不相疑!”

、第162章 爆发

“谁告诉你朕怀疑皇后了?谁允许你猜测朕的心思了?柳婕妤,这一切,都不允许,你都不能做,你只是这宫中的一个婕妤,一个…”皇帝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妾宁愿是妾猜错了,陛下对娘娘,并没有过怀疑,妾也不愿陛下对娘娘真的有怀疑,陛下若觉得妾不能揣测陛下心思,那妾还是那句,陛下杀了妾罢!”柳依依知道,打断皇帝的话,在这后宫之中,意味着什么,但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