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这可由不得你用不用,火车站人那么多,又很乱,你还要把行李放上放下的,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女强人?万一…万一有个万一,你赔我啊?”

季冉明白了他要让她“赔”什么,无奈道:“之前我说的你都没听进去?”

沈昱城说:“我听了,但你从来都是大道理一堆,分析得头头是道,其实你自己也未必做得到。我觉得要不你是在考验我,要不是你对我没什么感情了,才能放得那么潇洒…”他顿了顿,感觉说得有点可怜和苦涩:“但刚才你睡了之后我也想得很清楚,之前是我着了你的道,你发作一回我就后退一步…可哪次我们能彻底断得了?况且这回情况不一样,不是你简单地说断就可以的。”

房间里黑漆一片,却没一个人想起来要去开灯,季冉看着他的眼睛和轻眨的睫毛,感觉像两颗黑曜石,映出她模糊不清的影子。

她一时间连要接什么话都不知道。

半晌,季冉垂下头拖着行李往门口走:“要送就快点,我不想让我妈等太晚。”

她走了两步,身后的人反应过来,连忙赶上来在她前面帮她开门,然后又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季冉把东西递给他的时候,对着他笑眯眯的眼睛轻轻翻了个白眼。

后来坐上车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路口,沈昱城把车停下,说他要去买点东西,让她等一等。季冉没好气地抱手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沈昱城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了一遍:“你可别趁机跑了,你就在这等我。”

季冉咬了咬牙转过脸去,懒得吭声。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哪里是他着了她的道?明明是反过来才对!她在心里谴责自己没有原则,并且决定这一路都不要同他说话!

沈昱城回来的时候,把一个纸袋递给她。季冉怔了怔,“什么东西?”

“你喜欢的那家粥铺,这边开了个分店。”他一边启动汽车一边斜着眼责备,眉心都聚出三道小褶子:“你都不吃晚饭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状态?当你的孩子也够可怜的,还在娘胎里就吃不饱。”

季冉一时有点理亏,经他一说才真是觉得胃里有些空。她把袋子打开,里面有盛在杯子里的粥和一些点心。静了几秒,她又恍然觉得不对,不爽地顶嘴回去:“我平时才不会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唔?”旁边的人反应了一下,在红绿灯前停下来,接着回过头,勾着唇角冲她笑,面色柔和了不少:“是吗,因为我?怎么个因为我法?”

她才不会被他套话,兀自插上吸管,入口的是清淡的山药百合的味道,温度也不凉不烫,刚刚好。几秒之后季冉抬起眼来,却发觉沈昱城居然还在盯着她看。

他无视她警告的目光,耸耸肩道:“你真没良心,我也没有吃饭。”

莫名其妙,他明明只买了单人份。季冉把剩下的一袋糕点丢给他,没想到沈昱城倾身过来去够她手上的吸管,她一时不备,也只能愣愣地看着他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沈昱城喝了几口,还侧着脸,煞有介事地问道:“味道好像没有那家总店的好,你说呢?”

季冉没话好说,然而其实也来不及说,因为眼前一寸距离的这个人突然把嘴唇结结实实地压过来。她一下子睁大眼睛,潜意识地往后撤,却马上连下巴都被人扣住。

他用舌尖轻轻扫着她的唇形,又来回地在唇齿间用力翻转,深深浅浅,连她的呼吸都堵住。可在这喧杂的十字路口前,季冉一点也不觉得浪漫,她在闭上眼睛前甚至搞怪地想,估计这人是真的饿了,因为这不太像是亲吻,倒像是他在她这里找什么吃的。

她听到一声刺耳的鸣笛,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扫到前方已经变成绿色的指示灯,可沈昱城迟迟没有停止的意思,季冉狠了狠心,突然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尖。他吃痛地停下,不满地啧了一声,睁开眼睛皱紧了眉头看她。季冉瞪他一眼,压着声音发怒:“你走不走啊!”

沈昱城扭头看了前方一眼,又回过脸来,揶揄地笑:“我也想,可你抓着我袖子我怎么走?”

她顿时鼓起了所有的力气去推他,几乎想干脆把他推到车外面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明晚,俺保证…

第三十三章

“窗外头有什么好看的,能让你看大半天?你有那心情还不如多看看我。”沉默了将近一刻钟,沈昱城又开始不知死活地撩她说话。可季冉哪里再想开口,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耳朵也堵上,这样就不可以不用听到他一路上得意地暗自偷笑的声音。

“哎,你生气了?”

“不至于吧,我们什么事没干过?连孩子都有了还要跟我这么计较么?”

“要是…要是你觉得我占了你便宜,要不要我让你也占一下?不过老实说,我挺冤枉的,你刚才的样子好像也没有不情愿啊。”

季冉觉得自己的脸都发热发胀了,忍不住回过脸狠狠瞪他:“这里是高速!不想死的话你专心点行不行?”

沈昱城仍然看着前路,轻松地咧着嘴笑起来:“现在死了有什么不好,起码你没机会扔下我,就算到了下面我们也还在一块。”

“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下车。”她被他说得发毛,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现在?”沈昱城转头扫她一眼,挑着眉笑:“你自己刚才不是说了?这里是高速,到底是谁不想活了?”

见她紧紧攥住了座椅的边沿,他又很快识趣地适可而止,赔笑着说:“好好,别气,我说错了行么?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这么一张脸,我们宝宝一出生就准得苦大仇深的。”说完沈昱城又不知从哪里捞出一件他的外套,递给她说:“我估计还得快一个小时,你先睡会儿,开着冷气,用这盖一下。”

季冉勉强地接过眼前的东西,借着路灯看了两眼,怔了怔道:“我买的?”

他开心笑说:“你记得?”

她不答话,也不再说什么,把衣服往肩上左右拉了拉,阖上眼睛假寐。

那是唯一的一次她给沈昱城买过东西,还是在他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其实当时按理来说,这样的行为的确逾越,搞得像她对他有情,刻意讨他欢心一样,也难怪沈昱城收到的时候愣了一愣,然后十分淡漠而客套地说着“谢谢你,但以后不用了,没有必要,我也不穿这个牌子”。当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季冉却想把整个头都埋进地底下。她自己也不太能理解自己,只是逛商场时路过男装部,一眼相中,然后就鬼使神差地买下来。她还觉得之前的事她多多少少欠沈昱城一句谢谢,索性就把衣服当做谢礼送了。可没想到他并不领情,她花了半个月的薪水,人家却连一眼都瞧不上。于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给他买过什么,因为,“没有必要”。

她当然记得,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只不过这么尴尬难堪的事,季冉一直不愿意想起来罢了。如今可好,拜他所赐,她又一次回忆起曾经那么愚蠢的自己。

她暗自在心里气了一阵,气得都累了,加上在高速上汽车的确走得很稳,她果真陷入了浅眠,最近她也很爱做梦,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季冉梦到了很好的事情。

在她很小的时候,家里也有过一段很温馨的时光,她父亲还没有变心,一家人平淡却也安宁。经常饭后没有什么好的消遣,就一家三口出门散步,沿着家附近那条穿过城市的河流一直走出很远。她那时年纪小,能走过去,走回来时就累得十分吃力。季冉记得自己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双手抱着父亲的脖子,觉得自己那么高,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

她像是在梦里看到了自己,那个小女孩回头朝着她笑,慢慢地距离拉近了一点,季冉又恍然觉得那不太像是她自己,只是和她眉眼有些相似,她想再看得仔细清楚一些,突然间那个男人的脚步也停住了,他回过头的时候正好背对阳光,刺眼又朦胧,季冉看不清,却仍然觉得温暖。

不像噩梦要自己醒来,美梦总是有人来打断的,就像现在一样。季冉觉得耳边有些痒,睁开眼的时候,果然有人在撩她的头发。而有一点跟梦里很相似,车内没有开灯,眼前的人就算是近在咫尺,她也还是看不清。

“醒了?本来我挺愿意你多睡会的,但又怕太晚了,伯母会担心你。”他的手仍然在她耳边打转,声音柔得不成样子:“到家了,回家再睡。”

季冉定定地睁着眼睛几秒,侧了侧脸,又垂下眼帘,低下头要去解安全带,头顶碰到了沈昱城的下巴。诡异的是,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反而一直碰到他撑在座椅上的手,几次以后她终于不耐烦,发牢骚地说:“怎么不开灯!”

沈昱城轻轻笑了两下,也低下头去,随随便便就找到安全带扣,一拨就解开了。

季冉右手去开车门,左手推了推他,把身上披着的外套也塞在他怀里,顿了一下来了句:“难为你从哪个箱底里把它翻出来,不过你还是别穿这个了,跟你一点也不搭。”

“我就爱穿,你管我?”

“你不是不穿这牌子么,那么低档廉价,哪里配得上你?”

“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高贵,你看,我现在难道还不够低声下气?”他又笑了笑,说:“好了吧,多久的事了还值得你冷嘲热讽的?唔…其实我发觉你眼光很好,我以后只穿你买的,行不行?你如果不给我买,我就一年四季都穿这个。”

“…无聊。”季冉撇过脸下车,觉得自己一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沈昱城从另一边下车,到后备箱取下行李。楼里走出一个与季冉家熟识的阿姨,看到他们便热情地招呼:“小冉你回来了啊?哎…这小伙子我好像上次见过嘛,你们结婚了吗?”

季冉干笑两声,摆摆手说“不是,没有…”,后边拖着行李的人倒是不见外,大声地喊了一句阿姨,盖过了她的话音,还笑得像个根正苗红的上进青年。

她无语至极,等那阿姨走了以后,季冉上前一把夺过自己的行李箱,表情肃然地编了个谎:“行了我上去了,你走吧,其实我妈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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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城愣了一下:“为什么?”又好像明白过来,“噢”了一声,挑挑眉道:“肯定是你。你在伯母面前诽谤我了?”

“你本来就不招人喜欢,还用得着我故意诋毁你?”

他又顿了顿,想了一会严肃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更得上去问清楚了,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要不就让我把误会解释清楚。”

“喂!”季冉慌忙用整个身子把门口挡住,着急地说:“你怎么那么不识趣!”

“看你吓得,你该不会还没跟她说你有…”他立马换了脸色,顿了一下又笑道:“那行吧,我就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正好公司刚才打来说有点事,我也得赶回去一趟,忙完了再来找你。顺便带点礼物,好让伯母别把我赶出门。”

这回轮到季冉愣了愣,“你要现在回去?”

沈昱城继续笑:“怎么,又舍不得我了?如果你说让我留下来,那我就留下来。”

“见鬼去吧你!”她翻着白眼咬牙切齿,脸都撇到一边,可居然没转身就走,真是魔障了。

面前的人没有计较,仍然云淡风轻地挑着唇角,又上前一步低下头:“不留我…那我就走了?”

季冉想起来他没有吃晚饭,一下午可能也没怎么休息,才刚开了这么久的车过来,又马上要回去,这才咬了咬嘴角,憋出很小声很小声的一句:“那你注意安全,车上还有吃的。”

“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你快走吧!我上去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又被人拽住:“哎哎,我听清了听清了。多说一次又怎么?你这女人真是小气…”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没办法地垂下脸,额角抵到她的,像哄小孩一样地说:“我会很快回来,你上去的时候慢点,晚上早些睡觉,好么?”

说“哦”会像只听话的小白兔,可故意顶嘴又觉得十分不合时宜,她还在犹豫说什么好,嘴唇又被人轻轻触了一下,温温软软就像含到了棉花糖。然后不等她发作,那人就大步流星地上车走了。

她不经意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块,又把被夜风吹到嘴边的头发拨到耳后,抬起眼时,沈昱城车尾的灯也终于消失在了拐角。

之前季冉同母亲说过会回来,却没有说过是要回来长住,杨慧看到她的行李时稍稍有些愣,却也没有多问一句,只张罗着要给她放洗澡水。

热气氤氲,整个浴室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季冉觉得像是许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她在折射光线的水中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看起来还未曾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细细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有时想得委屈,有时又想发笑。一直到水慢慢变凉,她才穿上衣服起来。

后来晚上上网时季冉收到陈竟的邮件,信里没有问任何关于她的私事,只是平淡且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最近好不好,然后便轻松地描述着南方湿热的气候和他自己栽种的红艳艳的朱槿花,他还说“过一段时间等我熟悉了景点就当导游邀请你们来这边做客”,季冉也不知他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也并未纠结太久,回复时只说自己一切都好,顺便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自己已经从单位辞职,对他所说的南方的盛夏十分向往。

再后来季冉陪着母亲看了一集电视剧聊了一些家常,她没有准备好说辞,便也一直没有提怀孕的事。到了睡觉前,季冉终于觉得还是应该给沈昱城打个电话才好,不是出于关心,仅仅是出于对刚才他送她回来的感激,她这么想。

走到走廊倚着阳台,一边拨号的时候季冉有些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夜风轻拂着眼前高大的杨柳树,四下静谧安然,她没有等太久就听到很柔和应景的声音:“是我,这么晚了还不睡?”

季冉淡淡“恩”了声,听着那边静得空灵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问:“你到公司了吗?”

“唔…有些急事要处理。”或许真的是手边在忙,沈昱城静了一阵才答话:“你在哪里打的电话?如果在外面就多披件衣服,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她在这头含了含嘴唇,沉默地抬头看天。事实上她只是想确定他是否安全,眼下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好。尤其是在那边也一样安静的情况下,更是有些暧昧的尴尬。季冉想着他或许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埋头处理公文,心里忽然软了一软,想问问他饿不饿,有没有吃点东西,不料那边的人却先开口,不论语调句式有些公式化:“还有事么?没事的话你早点休息,我挂了。”

明明她都还不着急,他反倒一副嫌她啰嗦麻烦的样子?季冉愣了愣,然后在心里嗤了一声,连再见都没说就挂了机。

她转身往屋里走,刚走两步,脚下忽地停住,背后窗台外的垂杨柳发出刷刷的声音。她想了想,又一个键一个键地拨了一个号码,心头涌上许多情绪。

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季冉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人接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客气地问:“你好,我找沈昱城,他在吗?”

或许是那边的人听到她直呼他们老板的名字,以为是沈昱城的什么熟人,语气也很尊敬:“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他一个朋友,他在不在?”

那边的人犹豫了下,还是说:“不好意思,他最近都不在国内,您有没有他的私人电话?如果没有,可以留一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我帮您问问看。”

季冉心烦得连话都不想再说,轻飘飘地说了句“不用了”便挂断。

她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到后来鼻子里有些堵,她猜想可能是风吹多了的缘故。捏了捏眉心走回房间,坐在床边一阵,季冉又忽然抱着枕头站起来,走到隔壁的房门口。杨慧还没有睡,抬头看见她,她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地说:“妈,我觉得我那床有点睡不惯了,今晚我跟你睡行吗?”

后来房里熄了灯,母女两人沉默地躺着。季冉侧过身去抱住母亲的手臂,听见她在黑暗里轻声说:“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从小受了委屈就不会说,现在也基本没有听你抱怨过自己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你这次如果要回来长住也好,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是不太放心。”

季冉觉得眼睛有点酸,水滴从眼角里无声地溢出来,缓缓地滑过鼻梁,渗透在了枕头上。

母亲接着说:“反正我平时也挺闲,你如果就近上班,一下班回家就能吃饭喝汤,多方便。也正好陪陪我。可是我也知道这样你就没那么自由,其实我现在就是希望能有个人好好照顾你…”

话音落下,沉默良久,季冉张了张口,含到下唇咸涩的味道。终于把话说出来,却是轻得不能再轻:“妈,我怀孕了。”

杨慧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震惊,只是反手握了握她发凉的手臂,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可季冉却觉得自己说不下去,终于忍不住哼出了几声哭腔,断断续续不成声调地说:“我舍不得不要他,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补全…下次更…周五或周六吧~~~~俺还记得年底前结文的事呢~~诶,对了,咱们说的是新历还是农历来着+_+~~~~?

臣服小番外

唔,纠结的男女主角什么的,最累人了,所以把陆童鞋和许姑娘再拉出来溜溜…本来想写一千来字就好,不小心写多了,所以发一章出来。以下内容与这篇文无关,看过《臣服》的筒子们可以瞅两眼,么看过的…也可以瞅两眼…

某个周五早晨,两人一同刷牙,许佑恬仍觉得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瞪瞪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人说了句:“哦对了,明天夕禾结婚,请我们去喝喜酒,你有空吧?”

许佑恬握住牙刷的手停了一下,睁开眼睛,镜子里自己满嘴泡沫的样子很呆。半晌,她总算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这么个亲切动听的名字跟自己脑子里的一个人慢慢重叠起来。

她含了一口水吐掉,轻描淡写地问:“哦,她现在才结婚?跟谁啊?”已经过去得有五六年了吧。

陆一宸随口应说:“好像是跟她乐团的指挥,他们很久前就在一块了,只不过之前都没办事。”

许佑恬更加轻描淡写地问:“哦,那人家大婚你打算送什么大礼啊?”

“钱。”陆某人面色如常,言简意赅。

“这回打算送多少万啊?”

“啊?什么?”

“没事。”许佑恬放下杯子,边往外走边说:“你现在才告诉我,万一我有点什么事,你不就得自己去了?哦,那也挺好的。”

许佑恬毕业后去了一个很悠闲的研究院工作,回屋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陆一宸走进来说:“你这么快?等等我,我送你去。”

她冷声冷气道:“不用了,堵得很。”

“着什么急,你们那又不用打卡,也没什么事。”陆一宸一边说也一边很快地收拾东西,“要真着急我绕绕路也行,西三环这个点应该不太堵…”

他说完一回头,许佑恬已经出了房门,陆一宸听见啪嗒啪嗒下楼梯的声音,然后“哐当”一下,大门关上了。

谁说是路堵了?她心里堵得很!许佑恬坐上出租车,心里总算明白过来,难怪昨天晚上就感觉他有心事的样子,在那什么以后…本来应该倦得不行,结果他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连累得她也很晚才入睡,原来是老情人要结婚了,所以他在这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觉得自己的天生的女性直觉真是太准了,电视里不都那么演的吗?一对旧情侣在其中某个人的婚礼上又擦出久违的火花了,发现最终还是非你莫属没你不可了,然后就金风玉露一相逢了,然后就…

嗯,难怪陆一宸临时临急地才把这码事告诉她,最好是她周末早有安排,这样他就可以有理由有借口自己去了。许佑恬还掰着指头算了算,她跟陆一宸从结婚到现在也有些日子了,他也该厌了烦了,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人想要的,所以他那些从前的回忆啊情潮啊又死灰复燃了。唔,说得通,说得通。

那天中午她没打电话报备,下午的时候陆一宸给她拨了过来,许佑恬瞅了两眼,按掉。又打过来,她再次按掉,假装自己在开会。

过了一阵,陆一宸难得发一条短信过来:“晚上我去幼儿园接完儿子再去接你,他说要你陪他去吃肯德基,你可别自己先走了。”

许佑恬盯着短信看了会,忍不住发出几声啧啧,有没有搞错?这人平常基本不会同意小小宸吃那些垃圾食品,哪怕是那小家伙哭着吼上一天都没戏。今儿个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太兴奋,所以脑子抽筋了?

她越看越生气,真想把手上那只2B铅笔掰断。

到了下班的点,许佑恬磨蹭了一会,出了研究所便果然看到陆一宸的车停在不远的地方。她僵着脸走过去,僵着脸打开副驾驶坐进去,却没听见小小宸叫她的声音,回头一看,后座上也没见他的影子,于是蹙眉问说:“我儿子人呢?”

陆一宸说:“哦,我送他去他爷爷那里了。”

那还吃个什么?许佑恬伸手去开车门,没好气地说:“那你自己去吃肯德基吧。”

不料这一下门打不开了。

她回头不耐烦地说:“你干嘛锁门?”

陆一宸往椅背一靠,抱着手慢悠悠地说:“那你干嘛跟我怄气?”

许佑恬怔了怔,死鸭子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跟你怄气,你有被害妄想症啊?”

陆一宸俯过身来说:“我也觉得不应该,但如果没有你却又不接我的电话,现在又摆张臭脸要下车,干什么?想走回去?体力不错呀,但有那体力咱干点什么别的不好?”

“你…”她一时有点张口结舌,舔了舔下唇半天还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陆一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半天,摸了摸下巴说:“咝…哎,你这表情我有点眼熟,你帮我想想,是不是你今天醋喝多了,给酸成这模样的?”

许佑恬一下子有点窘,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底气足!她抬了抬下巴说:“你才喝醋了呢,你不光喝了醋你还喝了一缸酱油呢,心肝都是黑的!”声音出来时还是有点蔫,她也意识到了,只好撇过脸撅着嘴,作不屑状。

陆一宸哈哈哈地笑出声:“那正好,我挺咸你挺酸,咱俩中和中和。”说着他就要用嘴压下来,许佑恬连忙慌慌张张地推他:“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正经点!注意点影响!”

手腕被人握住往下放,陆一宸偏着头看她,轻轻笑说:“那行吧,我们就来说点正经的,别再绕弯子了。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今早开始你就不对劲了,我再笨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但我就是有点纳闷,你说…她结婚,你不高兴个什么劲?怎么着,你难道不喜欢她结婚,喜欢时时给自己留个威胁?”

许佑恬咬一咬牙,哼哼道:“我哪有不喜欢她结婚?只怕是你不喜欢她结婚!”

陆一宸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还是好脾气地说:“这是什么道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她结婚?”

她又“哼”了一声,没说话,感觉有些难过的情绪在往上涌。

陆一宸放开她的手,又把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揽一揽,低声道:“快,说说说说,我对你这奇思妙想还挺好奇的。”

许佑恬瘪瘪嘴,破罐子破摔一样地大声说:“鬼才相信她不结婚是因为没时间才拖了那么久,肯定是因为没忘了你!你说,她邀请你的时候是不是给你什么暗示了,你也心软了,心动了,打算明天再去见她一面,反正她还没结婚,也不算晚是不是?怪不得昨晚你彻夜难眠的,还故意这么晚告诉我,就是想明天把我支开。唔…我们也该到瓶颈期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何况是你最忘不了的初恋呢?你可能发现,哎呀,还是那谁了解你…”她低头用手捂了捂眼睛,抹了一把,很可怜地说:“呀,我发现我都有眼袋了,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陆一宸哑了半晌,觉得实在是哭笑不得。久久才弹了她一个脑崩,笑笑说:“真没常识,那叫卧蝉,什么眼袋?”

许佑恬抬头瞪他一眼,鄙视这个避重就轻的家伙。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我要儿子!”

眼前的人一刹那脸色变得有点恼火,也咬咬牙,说:“你越说越离谱了,你要儿子是什么意思?你已经打算要离婚了?”

她心里抽了抽,说不出话,眼圈有些发红了。僵滞地对视了一会,陆一宸没什么感情地说:“许佑恬我也告诉你,我这是捆绑销售,要不你俩个都别要,要不你要儿子,就得要我,你看着办吧。”说完他抽身回去,自己靠在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