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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宅在房间里的时间多了,上网的时间也就随着多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麦言的很多习惯都没有了,都因电脑而没有了,比如看书、写信或者对着天空或一棵树发呆,许多东西都变成了电脑和电脑里传递出的一切。

他开始试着在网上查找过去在成都和他一起玩过的人,还真被他找到了不少。看着他们现在过得积极乐观,麦言觉得有必要跟他们接触一下,近朱者赤,只要心态摆正了,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他约了几个老朋友在酒馆见面,小雅没有同去,她和学校里的同学打麻将去了,她怕同去了别人会说麦言老牛吃嫩草。

其实麦言也不是很老,如果乐观点儿想的话,比起那些身体已经开始发福的,他还算青春健康的。他努力想在脑海里找一个喜欢的人做榜样,找来找去,似乎只有一个村上春树。

麦言改了个笔名叫树上男爵,开始写一些乐观的小说,开始积极配合出版商的活动,开始接受访问和签售,开始回读者来信,开始定期给贫困儿童捐款。他想等他身体再健康点儿,他还要定期献血。

在酒馆里见到老朋友后,不免聊起一些往事。他们问起麦言之前常常带在身边的某个女朋友的近况,麦言说他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倒是有个人替麦言回答了:那位现在正当红的小说家叫某某的,不就是她的笔名吗?

麦言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以前的女友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怀旧的人易老,他们无意地提到旧时的女友,让麦言有些伤心,但又不想在交谈中表露出来,只好默默地喝酒,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喝醉了。

等醒来时,麦言已经躺在了床上。他口渴至极,起身找水喝,却听到另一间卧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走过去看,看到过去的那位美女朋友在洗澡,门都没关。

她也看到了麦言,有那么一瞬间,她停止了洗头的动作,但只是一瞬间,然后她就继续洗了。麦言走过去帮她把门关好,如果是以前,他想他肯定会脱了衣服陪她一起洗的。

麦言坐在客厅里喝水,喝冰箱里冻过的凉水。喝完了两杯,她终于洗好出来了。她从另一个冰箱里拿出一打娃哈哈ad钙奶,递给麦言,说:“我想你喝完酒后还是喜欢喝这个。”

麦言接过,却没有打开喝。喝完酒后,他确实喜欢喝娃哈哈,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么多年了,连麦言自己都要忘记了。他只记得他离开成都的时候发短信给她,她问为什么不带上她一起走,麦言说:“等我调节好自己吧。我需要忘记那段恋情,忘记这几年的经历,然后才能开始新的生活。”最后麦言真的让自己忘记了,同时也忘记了她。

这座城市里像她这样喜欢他的女孩有多少个,麦言没有统计过,他却无一例外地不能喜欢上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如果麦言说自己是个忠诚的人,估计死人听了都会活过来笑两声。可是当他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他眼里确实就只有她,再无旁人了。刚才看到她洗澡的时候,麦言虽然关了门,却不是没有动心。坐在沙发上喝水的时候他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小雅了。

小雅和麦言在一起是一种别扭的关系,像恋人,却又像姐妹。小雅是更喜欢同性朋友的,这个麦言很早就知道,所以她说她决定跟麦言走的时候他除了惊诧,更多的是惊喜。

是小雅改变了喜好,还是麦言逐渐变得像一个女人?麦言开始怀疑自己。麦言的出版商也说他的小说变得柔和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目空一切现在几乎荡然无存。他甚至开始创造一些奇怪的比喻句,来挑战读者的敏感度。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跟他一样敏感的人呢?麦言真的是很好奇。他们是如何与这个世界友好相处的?面对冷漠的现实世界,他们是选择格格不入,还是握手言和?

上网的时候,逛街的时候,麦言有意无意地,总是要留意眼前一闪而过的人。也许他们之中,就有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吧。

麦言突然很想去拉萨。说给小雅听,她却完全不能接受,她简直是带着惊愕的表情跟麦言说的,她说你太跳跃了,我跟不上你的节奏。我刚刚适应并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你就要离开。

麦言说我也喜欢这里,所以我才要离开,不离开就会被麻醉,就会被生活控制,而不是控制生活,你明白吗?

小雅说无论如何她不会选择在最近一段时间走,她说要么麦言再陪她一年,要么麦言独自离开。末了,她还说,她好像喜欢上学校乐队里的主唱了,那个一头黄发,打着很多耳洞,一天到晚都戴着耳机跟着音乐跳动的女孩。

麦言选择了独自离开。他没有坐火车,他先去了云南,去了以前和女友在一起时就去过的昆明、大理、丽江和香格里拉,依旧住在过去的客栈里,甚至选择的导游都还是过去的那个。导游显然已经认不出麦言了,客栈每天都要给她安排不同的客人。

可是麦言却记得她,她在麦言心里已经是彩云之南的一部分,和大理的苍山洱海,丽江的束河纳帕海一样,是麦言每次回想都不会漏掉的一部分。

一个人旅行和两个人旅行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这次和上次跟女友一起来的季节也不一样。上次是夏天,他们从三亚直接来的,就像从夏天走到了春天。

这次是冬天来,云南依旧是春天,但是比上次要冷一些。雪山上的雪还没有融化掉,看着汽车绕着山崖行走,麦言会忍不住想,如果掉下山崖侥幸没死,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奇遇。当年段誉不就是在山洞里发现了他的神仙姐姐吗,还有那么多的武功秘籍。

香格里拉比丽江要冷很多,这一次麦言提前带了棉袄,没有租别人的。站在海拔近六千米的雪山上,他拼尽全力,喊出和他在一起生活过的每一个女孩的名字。山那边传来的回音很长很长,长到足以让他在听到回音的时候回忆起她们的模样。

沿途看到了很多喇嘛,他们的一生都献给了信仰。麦言突然对他们简单的生活感到无比羡慕:生活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呢?是因为自己没有信仰吗?

麦言原本该有的信仰,在他出生之前,就被破坏掉了。他一生下来,就被这个时代灌输了一种错误的理念,那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挣钱高。”

虽然后来麦言打碎了这一理念,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回他该有的信仰。错误的被他扔掉了,对的却没有找到,他只能越来越迷茫。

行驶在云端的汽车上,麦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顿悟了。他需要的,应该就是简单的生活,就是像僧侣一样简单的生活。只有信仰才能改变自己,在巨大的佛面前,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修行八颂中讲,只有大地在脚下,众生皆在自己之上。作为修行的人,我们永远要记得,我们的福报、修正、见地,乃至最后证的无上的菩提都要依靠一切有情众生,因为我们都需要感恩。如果我们总是把自己放得很高,那么我们会习惯性地被执念所控制,就会产生嫉妒、怨恨,但如果能懂得放低自己,就能收回一份智慧。

第26章 本来无一物(1)

以前和人聊起出家这件事,麦言常常说,何必到寺庙里呢,如果真想出家,在哪里都可以。如果心不能脱俗,那么躲进山里也待不久,迟早还是得出来。

可是到了拉萨,他的想法全变了。圣地终究是圣地,看到那么多朝圣的人,看到那至高无上的神灵和雄奇的大自然,你的心自然会被清洗。你的欲望会越来越少,直到抛却自我,进入无我、超我的境界。

麦言并没有进哪座庙,他吃住都在露天的环境里,每天也都是在旷野里行走。这时候他才明白和尚为什么要剃光头,因为这样方便。他也剪掉了头发,不再洗澡刷牙,肉体上的灰尘变得不再重要,他需要清洁的是心灵。当然,看到美丽的湖泊,他也会跳进去洗一洗,他觉得自己离大自然越来越近了,如果自己的生存能力再强一些,就能与自然融为一体了。

麦言是第一次这样独自一人穿梭在苍茫的大地上,他以为抛却了那些凡尘俗世他会轻松一些,可惜没有。虽然不用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可他还是不能停止思考,他需要悟,需要豁然开朗。

他之前总觉得他过不了一个人的生活,他怕孤独。可是真的决定从此一个人了,孤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天和地,那花草树木,那荒凉的山、清冷的湖,似乎都成了他的伙伴。他可以对着树说话,可以对着云谈心,他觉得它们都听得懂。世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

在一个地图上没有标志的山的脚下,麦言遇到了一条狗,它长得很像狼,眼睛里却没有凶残的目光。麦言决定和它做伴,一起在这旷野中穿行,麦言拿出干粮喂它,它吃过之后很快就跟麦言亲热起来。

麦言给它取了个出家人的名字,叫行空,还象征性地剪短了它的毛。麦言想从此以后,它就是一条出家狗了。它跟着他,他们朝那座最高的山走去。

路上麦言忍不住唱起了崔健的《假行僧》——“我独自从南走到北,我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人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一首歌没唱完,麦言就遇到了行空原来的主人。一个和麦言一样的外地人,他和行空走散了。他和麦言一样来自城市,不过他们目的相反,麦言来求顿悟,他来求珍宝。

他说这座大山里曾经住过一个逃难的皇帝,山里面藏有很多珠宝。他是从祖传的藏宝图里知道这一秘密的,他给麦言看那藏宝图,是一张羊皮,上面标着奇怪的标志。麦言看不懂,便还给了他。

他问麦言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寻宝,麦言谢绝了。他便要带着行空走。麦言说自己已经给这狗剃度了,从此它就是出家狗了,只能跟着麦言,不能再跟着他了。

那人顿时恼了,叫了声狗的俗名,转身就走,不再理会麦言,行空也随他走了。麦言忍不住想:狗还真是随人性,一点儿感情都没有,说走就走,也不跟他告个别。

那人走后,麦言突然觉得有些累,便找了个山洞,生了堆火,打算住上一晚再走。山谷里传出各种动物的叫声,麦言辨识不出来,但凭直觉,他知道这里没有猛兽。猛兽早已被猎尽,它们现在或摆在宴席上供人享用,或关在牢笼里供人赏玩。

篝火燃起,麦言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透过那跳跃的火苗,麦言仿佛看到了少年时代的自己,那时候追逐的梦想,被他遗忘到了哪里呢?

麦言正陷在回忆里自得其乐,突然洞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一人一狗走了进来。人还是那个寻宝的人,狗还是那个法号叫行空的狗。麦言没说话,他先打了招呼。

“我是真迷路了,看着这里有光,就过来了,没想到是你。”

“失望的话你可以走。”

“去哪儿呢?这么黑的夜,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你一个人待着应该也没意思,有我陪着聊聊天不也挺好嘛,我这里有酒有肉。”

“我出家了,不沾酒肉。”

“哦,我忘记了,不好意思。不过酒肉穿肠过,佛自心中留嘛,你要是饿了,吃点儿也没关系。”

麦言不再搭理他,他坐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又说道:“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你来这里求顿悟?顿悟就那么有意思?”

“珍宝就那么有意思?”麦言反问他。

“我也不觉得珍宝有意思,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找的,我是为了我喜欢的姑娘,是她喜欢珍宝,我找到了就能娶她了。”

“那就是为情欲了,情欲就那么有意思?”

“什么情欲啊,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这叫爱情,爱情是神圣的你知道吗?你这和尚真是不会说话。不对,你是和尚吗?我怎么看你又像个道士。”

“反正都是出家人,随你怎么称呼吧。”

“嗯,那你法号是什么,咱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钱多多,来自重庆。”

“我没有法号,你叫我出家人就行了。”

“出家人,你还真省事儿。”

钱多多拿出酒肉喂了狗一些,自己吃一些。麦言忍不住想踹那狗一脚,它真是对不起麦言给它取的那么好听的法号。

吃饱喝足之后,钱多多又提议让麦言跟他一起寻宝,说找到了一人一半。麦言说那你何不跟我一起求顿悟呢。麦言告诉他佛陀舍身喂虎的事儿,告诉他顿悟之后是多么快乐。麦言说,到那时候,那个姑娘是否爱你,是否和你在一起,都不重要了,你会很快乐。那种极乐的境界,要比珍宝好千百倍。

钱多多问:“极乐世界是死了之后才能达到的吧?”

麦言说:“活人也可以。”

钱多多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麦言话里的含义,思考了半天,他突然一拍大腿,说:“你是和尚对吧?”

麦言说:“可以这么说吧。”

钱多多说:“你是吃素的对吧?”

麦言说:“是的。”

钱多多说:“那你这么瘦,死了肯定能烧出舍利子的。舍利子也是珍宝啊,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要是在这里把你杀了,然后烧了你的身体,拿到舍利子去换了钱,也一样可以娶到我喜欢的姑娘。”

麦言说:“那恐怕有些困难,我出家还不到一年,修行还不够。你可以陪着我待上二十年,那时候估计不光我死了能烧出舍利子,你也能。”

钱多多一听这话,顿时蔫了。他说:“原来你才出家啊,那你出家之前是干什么的?”

“四处漂泊。”

“哇,那你去过重庆没有?”

“没有。”

钱多多说到重庆,让麦言想起文丹来,文丹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重庆了。她对于麦言来说就像梦一样,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麦言回忆文丹的时候,脑袋完全放空。钱多多跟着说了好多话,他都没听到。钱多多走过来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说:“在想重庆的一个故人。”

钱多多说:“是情人吧?我估计你以前肯定也不是好人,你长得这么帅,以前肯定祸害过不少姑娘。”

“不要说我了,谈谈你吧,你为什么不带着你心爱的姑娘一起来寻宝,一个人太受苦了吧?”

“我不舍得她来受这份苦,她也不愿意来受这份苦,而且我也不知道最终能否找到,她还要工作的。”

“太宠一个人的话,最终你即便找到了珍宝,也会失去她的。”

“可是我实在太爱她了,我只能宠着她。你是和尚,不会明白爱情是什么的。”

“我是否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明白你的爱吗?”

“我想应该可以吧。”钱多多看着篝火很没自信地说。

麦言突然想到,也许帮助了眼前这个人,就会间接解决自己的问题。“先度人后度己”,佛祖不都是这样做的吗?珍宝如果常埋在地下,那和石头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到了他手里,就能成就一桩美事。而且他还说要分麦言一半,如果麦言用那一半的钱,去建个寺庙,自己去当个方丈,不也挺好的。

于是麦言再次拿过钱多多的羊皮藏宝图来看,那上面奇怪的标志应该是山,标着有宝藏的地方应该就在这山附近。反正麦言也没有别的事,如果慢慢找,还是有希望的。

“珍宝就在这山洞里也说不定。”麦言笑着对钱多多说。

钱多多拿起一根燃着的木头,举起来往山洞里看,看不到尽头。他拿起一块石头往里丢,用了很大力气,很久才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

“如果这山洞还拐着弯的话,那确实够长的。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可以进去找找看。你带的干粮还够吧?不够的话你就破戒吧,吃点儿我的酒肉才有力气寻宝。”

“我可以吃这山里的树叶和干果的,放心,我身体很好,不会拖累你。”

“那就好,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我想你是我的福星,遇到你,宝藏就不远了,我要让她做好准备,等我取了宝藏,我们就结婚。”

中国移动的业务做得很好,即便是在西藏的深山里,信号还是很好。钱多多很快打通了女朋友的电话,麦言听到电话里面传来热闹的市井声,在僻静的深山待久了,热闹的市井声听起来格外动听。麦言想自己还是没有洗净内心的欲念,还是不能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钱多多和女朋友聊起了婚后的生活,他说要去夏威夷度假,要让女朋友给他生一堆孩子,还要她女朋友辞了工作,以后再也不去陪那些导演吃饭了,他在电话里恶狠狠地说。

他还提到了麦言,说麦言是他的福星,还臆想着说宝藏就在我们待的山洞里,过不了几天就能找到了。麦言听到钱多多的女朋友在呵斥他,显然他已经这样跟他的女朋友承诺很多次了,却总是食言,所以他才长这么胖。他女朋友估计已经失去希望了。不过他只能这样,他虽然是说给女朋友听的,但目的却是给自己鼓劲。如果他不这样,他女朋友可能很快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他问麦言要不要跟他女朋友说说话,他说他女朋友都不相信他的话:他在深山里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突然遇到一个出家人,还给他指明了宝藏的方向。这在尘世里怎么听都像一个谎言,说好听点儿,也是个传说。

麦言很久没有和姑娘聊天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时间。按说他该守规矩点儿,不近女色,连声音都不能近,可是他心底却发出一个声音,就当为了这个男的,跟他女朋友说几句好听的话,算是个证人吧。不然他女朋友真不要他了,他肯定要崩溃。这也算助人为乐。

拿过手机,放在耳边,麦言都有些不习惯了。来拉萨的时候,麦言没有带手机,笔记本电脑也送给了小雅,他不想被人找到,也不想去联系谁。手机和电脑对于他来说都是多余的东西。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又软又甜,像一杯放了奶糖的酥油茶,沁人心脾。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声音熟悉。麦言努力去想,终于在脑海深处,刨出一个画面,那是在成都的火车站。那天,麦言在失魂落魄地排队买票,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明天下午一张成都到瓷央的,卧铺。”

电话里钱多多的女朋友说:“你不会是钱多多找的托儿吧,你们真的在深山里,你们真的发现宝藏了?”

麦言愣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麦言想把手机还给钱多多,可是钱多多却拍着麦言的肩膀说:“你说话啊,我女朋友问你呢,你得给我作证啊,你怎么不说话!你要急死我吗?”

第27章 本来无一物(2)

麦言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还给钱多多。钱多多茫然地拿过手机,但只是一瞬间,他就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给了麦言一拳。他说:“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女朋友肯定以为我在骗她呢,要是她生气了我饶不了你。”说着他又把电话拨了过去,他女朋友却不接了。

钱多多很生气,指着麦言的鼻子质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麦言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隐瞒的好,出家人不打妄语。麦言说:“你女朋友是不是叫钟文丹?”

“你怎么知道?”钱多多的表情顿时僵住。

“我就猜到是她。这么多年了,她声音一点儿没变。”

“你认识她?”

“当然,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

“你真是个浑蛋,不帮我作证也就算了,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我在重庆,总是遇到文丹的前男友,我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来到西藏,遇到一个和尚,竟然还是她的前男友!这事儿换你身上,你信吗?”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叫麦言的人?”

“麦言?那个小说家?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跟你说他死了?”

“文丹啊!我刚认识文丹的时候,她经常跟我说起他,那时候我还没有开始跟她交往,只是普通朋友。她说麦言是个小说家,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可是麦言不喜欢她,还伤害她。”

“你在哪里认识的文丹?”

“酒吧,她常去酒吧,还总是喝醉,被不少人占过便宜,她实在太漂亮了。我能认识她,也要感谢一个浑蛋,那浑蛋要占文丹的便宜,被我打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麦言,你会打我吗?”

“你?你是麦言?你这和尚真是不老实!拿我寻开心很好玩吗?”

“你可以发条短信给文丹,说你遇到了麦言,看她怎么回你。”

“她肯定会骂我啊。刚才她就以为我在骗她,你又不帮我作证,现在我再说我遇到了麦言,不更是找骂吗?”

“你尽管打给她,我保证她不会骂你。”

“你真是麦言?”

“你相信了?”

“不信,我打给文丹看她怎么说。”

钱多多打了很多遍,文丹就是不接。麦言说你还是发短信吧,就说你遇到麦言了,让她速回电话。

钱多多照做了,也许是因为麦言说出了文丹的名字,他觉得很神奇。即便眼前的人不是麦言,钱多多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大约过了十分钟,文丹打电话过来了,钱多多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那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大意就是你怎么这么烦人,有完没完了,下次想跟我说话找个高明点儿的理由好不好。别不是遇到宝藏了就是遇到我前男友了。麦言已经死了,你遇到他了,难道你也死了吗?

“别诅咒我!”钱多多怯懦着说。

麦言伸出手,钱多多把电话递给他,麦言怕文丹挂电话,没有犹豫,直接说:“文丹,是我。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荒凉的山洞里遇到你的男朋友。”

文丹很久没有说话。

麦言以为信号断了,赶紧走出山洞,走到洞口。这时候手机里传出了哭声,哭得麦言心很乱。哭完了,文丹终于说了句话——“你怎么现在才联系我?”

“这些年遇到了很多事,一时难以说清,而现在,我已经出家了,不方便联系你。”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你让我觉得你死了,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