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

“也是我。”苏珊娜始终保持着微笑,口吻平静而认真地讲:“江曼达,你玩完了。盗窃、故意伤害,这两条罪证够你在监狱里消磨一段时间了,而且他们谁都帮不了你。”

“还是你?”

苏珊娜轻轻点头。

曼达笑了起来,没想到最后是被旁人得了好处。她点了一支烟徐徐说:“他们未必都肯起诉我。先不说这个,你究竟是谁?”

“我?”苏珊娜指着额前的那道伤痕说:“看到这条伤疤了吗?它布满了我的整张脸。因为你,害我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因为你,害我从此不敢见人。当初你帮着早纪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才知道你们这两个女贼穿一条裤子。”

曼达怔了怔,苏珊娜继续说:“可能你已经忘了那个叫杜珊珊的女生,是,你该忘了她。我也已经忘了她,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复仇女神。为了报答你当初的所做所为,我隐姓埋名地生活了三年,耗尽了财力人力跟踪你们,没想到却被我发现那么大的一个秘密。呵呵,偷东西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曼达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三年不见,刮目相看。当初那个蠢兮兮的女生如今成了阴谋家,将她和早纪都算计了进去,这倒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

苏珊娜也看着她,轻声说:“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江曼达,你终于被我整垮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用力地拍在桌子上,高喝一声“将军”。接着手掌拿开,桌子上赫然是一枚象棋,那枚被她和早纪当作信物的、外公留下的象棋,因受里力太大,它突然裂开,一分为叮

曼达静静地看着那枚象棋,奇怪,巳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许多。

酒店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曼达抬眼看着苏珊娜,她站起来凑近她的耳朵道:“知道苏见奥现在怎样了吗?据说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一个星期,看来也没有机会再醒来了。而你的小凯子许明浩,现在已经成为通缉犯。曼达姐,你真的玩完了。”

曼达在听到见奥的名字时微微振动了一下,再回过神时苏珊娜已经走出餐厅内,背影被进来的两个健壮男子挡住。他们走到她面前,掏出证件问:“是江曼达吗?请随我们走一趟。”

曼达故作镇定地摁灭烟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人押送着走出去。而桌上那枚象棋已经彻底裂开,其中一半掉在地上,滚向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第十五章 只有我们懂

早纪:“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换回那一年的那一天,也许我还是会跟你走。曼达,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说没有后悔过实在很违心。但即使知道将来某一天会后悔,我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只有那样做了,我才会成为现在的我。这期间经历了怎样的快乐和感动,大概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懂。我们有多傻有多蠢,带来的结局有多惨有多痛,也只有我们两个人能承担。”

苏见奥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似乎一动就可以伸展开来飞起。但早纪知道那双眼也许再也不会睁开了,他脸上是那种向来都没有表情的表情,让人误以为他只是睡着了。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他神经受到损坏,成了植物人。

得知结果时她的心脏犹如被人生生剐出来一般,血淋淋的痛着。同在医院里等候结果的见奥母亲和叶君凉愣了一会儿后就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早纪却始终没有表情,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面前墙面上的一块宣传栏,却什么也看不清。

护士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怎么看,三个人里最悲痛的就是她。能哭出来至少还有正常的心理反应,哭不出来——哭不出来就如同明明打开了开关,灯却不亮一样,是不好的征兆。

不久后他们将见奥转到了专业护理医院,早纪专注地望着混身插满了机械的见奥发呆。叶君凉握住她的手说:“早纪,去休息一下好不好?你已经几天没睡了。”

早纪摇了摇头,转过头微笑地说:“我不累。”

君凉呆呆地看着她,这几天把她折磨得早已不**形,双眼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毛孔粗大,像是老了二十岁。她突然呜咽着说:“早纪我求求你别这样,能哭就哭出来好吗?”

早纪低下头不出声,如果能够哭出来,她一定会第一个哭出声来。可是不能。事情已然发生,她还能承受得住。但还欠了一个起源: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控制,谁寄照片给见奥?谁怂恿许明浩去杀的人?

以及之前的,谁花大价钱去调查钟教授的研究课题好引她上钩?

忽然手机一阵震动,早纪点开,看到皙发来的消息,上面只有三个字:杜珊珊。

早纪愣了一下,接着站起来就朝外走,君凉在后面担忧地问她:“你去哪里?”

刷没有回答。

出租车到达皙的公寓时是中午,住宅区内到处都传来饭香,早纪却一点食欲也无。她按动电梯,几秒之后从电梯内走出来,直奔皙的房门。

皙一开门就愣了,他头一次见到早纪这么慌张的模样。他关上门,从桌边拿起一瓶威士忌倒给早纪一杯道:“先压压惊。”

早纪并没有碰那个杯子,她只是问:“怎么调查出来的?”

“她自己摊的牌,”皙顿了顿,说:“是向曼达摊牌。”

早纪怔了怔,接着也明白了:“你是说曼达…”

“盗窃、蓄意伤人,目前在看守所。”皙灌了一大口酒进去,似乎依旧不相信地说:“当年那场车祸你知道的吧?据说是她妈妈开车撞的人,但是被江水声瞒了起来。当年的那个司机自己找上门去,刚好被曼达碰到。”

早纪呆坐在椅子上:“怎么会…”

皙拍了拍她的手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道:“曼达大闹了一场,她妈妈现在还在医院里,护理人员也有轻伤。”

“但江水声应该不会起诉伺对。”

“你别忘了还有盗窃,证据齐全,这几年内她所有的小动作,哪怕是一支笔、一根牙签这种事都被精良的照相机拍了下来。最惨的是她出门后还偷了一个邻居的钱包,那个邻居据说是杜珊珊家的世交,所有人都不起诉她,那个人也是要起诉的。金额不多,最多被判两年。”

窗外滚过一阵阴云,整个房间内都暗了下来。临近新年,外面有人放鞭炮。早纪细细地听着那些鞭炮声,算一下,不多不少,已经整整十二年了。十二年前也是这样阴霾的天空,万人欢喜惟独她们不快乐的节日。

十二年,一个轮回。

思索片刻后早纪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饮尽,冷静地说:“证据在哪里?我去弄出来。”

皙皱眉望她:“你疯了?在警察的地盘上动手?”

早纪不语,皙又说:“再说,杜珊珊还在背后等着你,你这样做不是等于自己朝枪口上撞吗?”

“那就撞好了。”早纪怔怔地盯着面前的酒杯道:“曼达的事,只有我最应该出面解决,我们一早就约定好了。”

“什么约定?”

早纪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悲戚地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看守所内的拘留区是由一个接一个的小屋子组成,每间十平方米左右,其中一面墙布满栏杆,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对面的那一间关押了七八个人,曼达的这一间却只有自己。想来也是特意关照过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她掀开来看了看,水泥地上留着各种各样的污渍,醉鬼的呕吐物、暗褐色的血迹、还有其他无法分辨的黑乎乎的东西。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把被子盖住,盯着角落继续发呆。

“嗨美女,你犯了什么事儿啊?”对面的几个地痞趴在栏杆上大声地向曼达打招呼。曼达抬眼斜睨了他们一会儿,又低下头去。

他们都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有像许明浩的东西,却又比许明浩流里流气得多。

这个时候,她最想念的便是许明浩。

要遭遇了朋友的欺骗、爱人的拒绝、家人的背叛,伺能知道真正对自己好的只有许明浩一个。纵然是有再多缺点,至少也被一颗真心填补了。一个人要完全坦诚无条件地对另一个人好,实在是一件太难的事。亲密如早纪,也曾利用过她,虽然嘶知道早纪的原因和目的,可是明知道那场车祸却不告诉她,一定不是“忘了说”那么简单。

“喂,干吗不说话呀!呆在这里这么闷,不如聊聊天啦!”对面的男生们又大声叫了起来。

这时看守走过来凶巴巴地朝他们大喝:“老实点儿!”

又一转身拿出钥匙,打开曼达那一间的门道:“有人来看你。”

态度虽然温和,但终究是藏不住鄙夷。曼达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走出去,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早已失去了往事的盛气凌人。

看守将她带到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她走进去,看到早纪。她穿着米色的大衣,憔悴了许多,却依然是一脸微笑。曼达忽然发现她认识的这么多人里,最沉得住气的只有早纪,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微笑,别人永远也无法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包括她自己,也是别人。

门被关上,早纪轻声问:“还好吗?”

曼达扬了扬嘴角,从口袋里又拿出烟点上,漫不经心地答:“不坏,你也知道,我想受苦都没人配合。”

还懂自嘲,可见并没有完全崩溃。

早纪向前走了几步,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道:“证据已经取了出来。”

曼达点了点头。

“你爸爸那边也在打通关系,估计不久就没事了。”

曼达不出声,只是兀自抽着烟。早纪怔了怔,突然也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破灭。可是依然有很多话想说,诸如:我并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苏珊娜是杜珊珊,我也不知道她会这样加害你。

诸如:我也不知道你会爱上他,也不知道车祸的肇事者其实是你母亲。

诸如:其实我后悔了。

可是巳谁都清楚,后悔从来都是一种无用的情绪,已经发生的事,再怎样辩解都是借口,再怎样弥补也回不到最初。于是她也沉默,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曼达身后的窗户,窗户外是另一个世界,纵然待遇不同,精神也同样处于囚禁状态。

他们都是罪人。

而自己又何偿不是呢?

抽完了一支烟,曼达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犹豫了一下才问:“他怎么样了呢?”

声音很轻,像是碰了属于别人的东西,带着一种胆怯和小心,连偷东西时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早纪当然知道她说的“他”是谁,她低下头去,用更轻的声音回答:“成了植物人,大概是醒不来了。”

曼达猛然一震,顷刻间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她努力地镇定下来,静静地看着早纪,对她的憎恶在这一刻变成了同病相连的疼惜。早纪很想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却万分僵硬,她声音颤抖地说:“我们都失去他了。”

“可是你得到过。”曼达反而是笑了起来:“所以我还是嫉妒你。”

看到那久违的笑容,早纪也笑了:“出来后,再一起看场电影吧。”

曼达望着她,想了想,说:“好啊。”

事实上两天后她就重新恢复了自由,那一天江水声亲自来接她,带着干净的大衣和热可可。他苍老了许多,眼袋沉沉地坠着,额上出现几根白发,皱纹似是用刀子刻出来的,根根分明。一个精装的男子跟在后面办各种手续,不久后出现在他们面前,朝江水声点了点头。

江水声将车钥匙递给他:“替我把车开回去吧,我跟曼达走一走。”

那人点头离开。

曼达问:“律师?”

“是。”江水声连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许律师呢?”

“忙他儿子的事,许明浩因为故意伤人而被通缉,一天不到就被逮到了。”江水声淡淡地说:“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到底想要什么,几天时间就闯了各种各样的祸,到最后痛苦还是由我们最家长的来承担。”

语气里透着沉沉的无力感,曼达看着他想,他大概也累了吧。

她披上大衣随他走出去,好久未见过蓝天,就像挂在高级酒店的装饰画,脆生生的。这一天的天气还不错,太阳模糊地挂在空中,即使暖不到身体也觉得舒罚曼达将纸杯里的热可可喝光,随手丢在路边的垃圾桶里道:“我们想要的都不多,你们却从未在意过。”

这一对父女的对话格外坦诚,却说不出谁比谁更悲哀。江水声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件事,当时到医院时你已经失去了记忆,你母亲跟许律师大概已经串通好,告诉我是你开的车…也怪我,就信了。”

是啊,你什么都相信她,即使她说你女儿杀了人也不例外。曼达在心里说,讲出来的句子却是:“算了,都过去了。”

“你妈妈刚出了院,不敢回家,怕再见到你。”

曼达笑了笑:“换做是我我也会怕,怕了这么多年了,可见还是忘不了。”

江水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个人肩并肩地向前走,他们个子一样高,远处看上去就像一对好朋友,然而只有他们才知道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多远。看守所在郊区,这一带车很少,路两边满是荒芜的植物,颓败的建筑欲塌不塌,更显萧瑟。曼达想了一会儿说:“送我出国吧。”

江水声停下来看住她,她说:“随便什么地方都好,总之,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想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即使心里再沉重,离得远一点终究舒服一点。这样对你们对我都好,我想往后也没办法同他面,心里那道坎根本够去。”

“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不敢面对的事远比你想象中多。”

江水声迟疑了一下问:“能跟我讲讲吗?”

曼达笑了笑,老气横秋地说:“太长了,你以为你女儿才活了五六年吗?不是,她早就长大了,有了翅膀,会飞,也会坠落。有自己的灵魂,会爱,也会受到伤害。爸,你错过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对不起。”江水声低下头去。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做得不够好。”

曼达说着,向前走去。江水声怔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忽然觉得巳他印象中高大得多,却也瘦弱得多。那个身影更像是一条狭长的鱼,在浩瀚的海里不知发生过什么,游得很快,一忽就会不见。

而他的视线看得不够远,没办法也来不及看向更久后的未来。

所有的孩子最终都会长大,会离开。

就如同所有的父母都会老去,所有的爱都会消逝。

唯有刻骨铭心的伤痕永存。

尾声

最后一次看电影,群星影院里只有早纪和曼达两个人。这一天的电影是《天堂电影院》,很符合这里的氛围,也很伤感。两个人都仰头看着屏幕,电影里的配乐一遍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着,显得格外寂寞。

曼达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当初,你是知道的吧?所以才会那么自信,确定苏见奥不会喜欢我。”

“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我的同学,为人冷漠,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

“后来呢?”

“你还记得那一次,杜珊珊要欺负我,你来学校替我撑腰。第二天所有人都说我们两个认识,因为这个,他特意接近我,大概是想要得到有关你的消息。”

曼达笑了起来,看来车祸才是一切的开始。“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问。

“也许是想惩罚你。”早纪低头笑了一下,接着说:“总觉得你的人生太过顺利了,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可是又不珍惜。所以如果有些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大概会产生挫败感吧。”

“那么得逞后快乐吗?”曼达看着她问。

“已经知道了结局,还有什么快乐可言。”早纪自嘲地说:“倒是你,被挫败到了吗?”

“何止!”两个人的语气不知不觉都轻松了起来:“简直是撕心裂肺呦,痛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哈哈,你也会痛!”

“真想把心脏挖出来给你看,”曼达拍着胸脯说:“让你用科学来检测一下我的心是不是肉长的。”

“只不过裹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是啊,那么硬,连自己都打不开,非茵人动手才行。”

早纪笑了起来,问:“怎么会喜欢上他?”

曼达想了想,仰头看着天花板道:“也许如你所说,因为得不到,所以格外向往。说起来其实是我咎由自取,在跟你分别的那几年里,我常常同他见面。也是故意接近他,以为这样,就能更加地接近你。”

“那么早就开始了?”早纪也意外了。

“不,其实更早一些。”曼达边回忆边说:“在医院看到他之前,有一次他跟踪我,跟我打了一把游戏机,却在游戏里将我杀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在医院里看到你们两个,就越发地觉得他不对劲,一开始还以为他有什么目的。”

“噢?”

“反正…其实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对不对?”曼达转过头看着她说:“你没有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我也没有告诉你我的。我们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再完全地信任对方了。”

早纪不出声,当然,想要找借口还是简单的,譬如她曾问过曼达,她却说把车祸时的事情都忘记了。但借口终究是借口,是为了掩饰什么才存在的。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所以特意接近他?”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吗要跑去大学城念书?”

早纪好奇起来:“说说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哎,要是真做了点什么就好了,可惜什么也没做。每次都是我说话,他不耐烦地听着。我完全把他当成是你了,以前对你说过什么,基本又对他说了一遍。仔细想想他应该左耳听右耳忘吧,不然应该早就觉察到我们认识了。”

早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曼达问她:“你呢?又是为什么喜欢他?”

“同样是向往,一开始觉得他很坚强,跟我们不一样。他是正直的、坦荡荡的君子,哪怕不够讨人喜欢,也有自己在坚持的东西。”

“后来呢?”

“后来发现他是温和的、美好的,像竹子一样干净整洁。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很有幽默感,只不过这些特点都被仇恨所掩盖了,真是可惜呢。相比之下我倒是像个垃圾场,几乎无恶不作,满脑子的坏心眼。”

“诶?你好歹也是个科学家好不好!”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同时又闭上眼睛回忆苏见奥的面孔,但她们看到的却不是同一个他。曼达看到的是阴沉的、充满恨意的他,早纪看到的却是微笑着的、令人温暖的他。

也许两个“他”融合起来才是真正的他,如果她们一开始遇到的都是真正的他,现在会不会比较快乐呢?

“往后要做些什么呢?”早纪问曼达。

“已经开始办签证了,不久后就去伦敦念书。我倒是很喜欢伦敦,总是潮湿阴冷的,很符合我的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