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对你说什么吗?”

宁想想了一下,“有,妈妈想带我去她的家,在很远的地方,要坐飞机再坐火车。”

“那你愿意去吗?”

宁想翻了个身,趴在他胸膛上,“爸爸去吗?”

“爸爸不能去。”他用手拂去儿子脸上的尘土,头发上的干树叶。

“为什么?我想跟妈妈去,也想跟爸爸在一起。”宁想亮晶晶的眼里露出两难。

“宁想。”他看着儿子的眼睛,手指顺着他额前汗涔涔的头发,“这是成长要学会的一门很重要的课,叫选择。爸爸现在说给你听,也许你不明白,但是慢慢的,你会遇到越来越多这样的问题,在取舍不下的时候总要做一个选择,选择了,然后对你的选择负责。”

宁想沮丧地看着他,“就好像我有一个苹果一个梨,两个我都喜欢,可是要分一个给小囡姐姐吗?”

“对。差不多。”

“我给小囡姐姐梨啊,因为小囡喜欢吃梨…”他充满疑惑和不舍,“爸爸妈妈又不是苹果和梨,你们都喜欢我,我把自己给谁?”

“这个要你自己想了。”他起身,一把拎起儿子,出了这么汗,再待下去要感冒了。

宁想跟着他的脚步跑上来,“爸爸,我跟妈妈走了,您会来看我吗?”

“会。”他心里闷闷的一击,“你想爸爸的时候,爸爸就会来。”

“那我可以回来看您吗?”

“可以。”

黑夜里,宁想拼命眨着眼睛,“那,我还能叫您爸爸吗?”

“当然,爸爸说过,永远都是你爸爸。”

宁想沉默了。

两天后的夜晚,宁家客厅。

地上放着两只已经整理好的箱子,还有一只摊开的,宁想正在往里面装东西,他的玩具、儿童书、写字的笔、作业本、甚至他从前在院子里捡的石头,他都放进了箱子里。

娟子在一旁看着,笑道,“这些都可以重新买。”

宁想却不听,抱着一堆宝贝,转眼又看见了摆台的照片,一搂,全部搂进了怀里,一个不落地抱进箱子。

末了,站在最中央看看爷爷奶奶,又看看爸爸,想说什么,低着头不说了。

宁守正的脸沉得很难看,温宜则早已含泪。

娟子蹲下来问宁想,“全部装好了?”

宁想点点头,嘴一扁,忍住了不哭。

娟子牵着他的手,对宁家每个人都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你们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我永远都会铭记在心。”

说完,对着宁至谦再鞠一躬,“谢谢您,宁医生,我真的没有想到您

会愿意把孩子还给我。”

宁至谦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也没有忍住,明知是废话,还是道,“我只是不想给宁想留下任何阴影,对我来说,宁想就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他活在抱怨和记恨里,我只希望他得到更多的爱,所以,请你好好爱他,他在我这,可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题外话---还有一更。

第151章 有人找你

“是,我知道!一定!他毕竟是我亲生的儿子!”娟子含泪承诺。

他不再说话,哪怕是对宁想,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宁想自己的选择,要跟妈妈走,明天就会登上离京的飞机。

宁想的小狗,现在叫小想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跑到宁想脚底下来拱小主人。

宁想蹲下来搂着小想戛。

“想想是想把小狗带走吗?”娟子问。

宁想摇摇头,把小想赶到爸爸脚边,摸着它背上的毛,扁着小嘴,声音哽咽,“小想,你帮我陪着爸爸,一定要好好陪着。”

宁至谦目光转向别处,竟是无法再注目脚下这一人一狗。

“好了,想想,我们跟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再见。”娟子把宁想轻轻拉起来。

“爸爸再见,爷爷奶奶再见。”宁想挥挥手。

“想想…”温宜跑过来,蹲下身抱着他,眼泪哗哗直流,“想奶奶了就打电话,奶奶接你回家,知道吗?”

“嗯…”宁想点着头,小家伙坚强了好久,再也忍不住了,跟着哭了起来。

祖孙俩在门口抱着哭了好一阵,宁守正沉着脸过来,“好了,要走就别哭哭啼啼的,让孩子心里难过啊?走吧,想想,爷爷抱你出去。”

宁守正抱起了宁想,温宜跟着抹泪,宁至谦和娟子则搬箱子,到外面,司机把箱子一一接过去,宁守正把孩子放进车里,三人站在家门口,跟宁想挥手说再见。

车里,宁想在娟子怀里哭成了泪人。

车开走,直至没有了踪影,宁想的哭声仿佛还回荡在风里,小想跟着从家里跑了出来,冲着车开走的方向不停叫。

温宜已经哭倒在宁守正肩膀上,宁守正虽然之前骂宁至谦,此刻也不得不劝慰,“算了,到底是他亲妈!”

温宜哭道,“这以后再见可就难了,就在北京也好,那么远的地方,常常去看人家怎么会喜欢?只怕盼着宁想把我们忘记,再不来往呢!还有啊,那边那么冷,宁想会不会怕冻啊?”

宁守正无奈,把温宜给拽进屋去了,宁至谦叫了声“小想”,带着狗回了家。

夜,格外安静,少了一个小不点,这房子就跟空了一样。

宁至谦躺在床上,灯已熄,被子里还有这几天宁想睡过的属于小孩子特有的味道,闻着这熟悉的气息,他竟然失眠了。

他苦笑,抬腕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了。

忽的,手机刺耳地响起,他一跃而起,习惯性一手接电话一手穿裤子,这时候来电通常是医院里有急事。

哪只,一接之下,传来的是宁想声嘶力竭的哭声,“爸爸…”

“宁想,怎么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爸爸,我要爸爸…”那边只有哭喊。

“宁想,不哭,我马上来!爸爸马上来!”他不敢挂电话,一只手好不容易把裤子穿上,拿上外套出了门。

开车,急速往娟子住的酒店赶去,刚进大堂,宁想就哭着跑了过来,宁至谦蹲下,将他抱了个满怀。

“爸爸…”宁想紧紧抱着他,大哭,“想想不走…想想说了…要和小想一起陪着爸爸…一直陪到爸爸比爷爷还老的时候…想想就…就…保护爸爸…”

“宁想…”宁至谦贴着儿子的泪脸,竟也哽咽,眼中瞬间湿润。

娟子走了上来,擦着眼泪,“宁医生,孩子睡到半夜突然哭醒,哭着喊着要爸爸,只好给你打电话…”

宁至谦把宁想抱起来,渐渐平稳了情绪,轻拍着宁想的背,“看来今晚我还是先带他回去,其它的事我们得缓缓再说了。”

娟子看着宁想,十分不舍,可是也没办法,她从没对儿子尽过心,更舍不得儿子难过,无奈地点点头,捂嘴而泣。

宁想却唯恐爸爸又会把他放下一般,紧紧搂着宁至谦的脖子,哭声倒是止了,只是趴在他肩膀不断抽泣着。

宁至谦站了一会儿,似乎宁想一心难过着,也没什么话要跟娟子说,便抱着宁想转身走了。

“爸爸,想想的箱子…”宁想指着酒店里面,想起了什么。

“不着急,爸爸明天来拿。”

宁想点点头,“爸爸,您要记着。”他怕爸爸忘记拿箱子了,他还是要跟妈妈走。

宁想实在拽他拽得紧,似乎缺乏安全感,他把宁想放到座位上的时候,宁想还拽着他的领子。

他只好抓着宁想的小手安慰,“宁想,这么抓着爸爸没法带你回家了。”

“哦…”宁想缓缓松开了,乖乖坐好,然后眼泪汪汪地叫了声,“爸爸!”

“嗯!乖儿子!”他摸摸宁想的头。

宁想抿着唇笑,又叫了声,“爸爸!”

“好儿子,我们回家了!”他上车,来时的紧张和凝重已化为轻松,不急不慢地开回家去。

家里宁守正和温宜竟然在等着,一见宁想,温宜立即奔了过来,把孙儿抱紧,又哭又笑地闹了好一阵。

宁想也是“奶奶奶奶”叫个不停。动静儿太大,把小想都惊动了,于是人哭狗叫的,热闹极了。

宁守正也极为高兴,不过比温宜理智多了,催促道,“好了好了,回来就好了,都几点了,赶紧让想想睡觉去吧,大半夜的,别把保安都招来了。”

这才各自散了去睡。

今晚不用宁想说,宁至谦就把宁想带进了自己房间。

宁想熟练地爬到他床上,钻进被子里,翻滚了一圈,然后满足地躺好了,闭着眼睛美美地笑,“还是自己家里好!”

宁至谦在他身边躺下,也闹不清这孩子心里前前后后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回来了,就以后再慢慢谈论吧,实在太晚了,早点让孩子睡觉。

宁想已是累到极致,马上就睡着了,宁至谦自己也倦了,依着儿子的头,很快沉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宁想还睡得很沉,宁至谦没有叫醒他,反正幼儿园那边都暂时休学了,干脆在家休息,回去办了复学手续再上学吧。

在儿子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去医院了。

阮建忠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情况良好,所以阮流筝也上班了。

阮流筝这些日子一直因阮建忠的病而忙碌忧心,并不知道宁想差点离开他,见到他其实也想问问宁想和娟子相处得怎么样,毕竟她和这个孩子有过一段母子缘,然而,似乎总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比如她现在站在他面前,他却在认真看着病历,然后把丁意媛招过来,一丝不苟地和她俩谈着手术方案。

然后又是一天不间歇的忙碌,查房、医嘱、手术、开会…

开完会就是晚上了,她着急家里,第一个冲出会议室回办公室,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谁知,薛纬霖的妈妈竟然坐在办公室里。

“阮医生,有人找你。”晚班医生对她说。

薛母站了起来,“你好,我有话跟你说,有谈话的地方吗?”

阮流筝其实跟她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话也不能在办公室里说,于是把她带去了值班室,这时候值班室是没人的。

一进值班室,薛母就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神经外科医生,硕士毕业,30岁,住别墅,开好车,长相漂亮,这些条件的确足以蒙人,连我都觉得,虽然家世比我们家稍稍差了点,但也算过得去,难得纬霖喜欢,不过,高学历的女人心机都那么深吗?居然连婚史也瞒得紧紧的?”

对阮流筝来说,其实薛纬霖这个人还算不错,虽然她拒绝了他,但是他对她爸爸一直很诚恳,尤其爸爸住院,他算是尽了他的心意,所以,虽然她对薛母第一印象就不太好,但是,看在薛纬霖面子上,她还是很尊敬薛母的,却没想到,薛母会到医院来找她,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表情也淡了许多,反问,“薛夫人,不知道我有过婚史犯了什么法?还是有违了医德?如果犯法,自有司法部门来找我,如果有违医德,薛夫人可以投诉。”---题外话---明天见,明天加更。

第152章 你给我招惹了一个又一个

薛母一听这话更气了,“没礼貌!没教养!真不知道我儿子怎么会看上你!我告诉你,我们薛家是不会娶一个二手货上门的!”

“阮医生!”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

阮流筝正气得发抖,被这声音一喊,眼圈都红了窒。

薛母见有人来,倒也住了口,在她看来家丑不可外扬,儿子恋上一个离婚女人的事她怎么也不会让外人知道戛。

“会议记录没签字。”宁至谦手里拿着个本子进来,“另外,明天的手术有几个要点我们要讨论下。”

他回过身,看着薛母,“这位是…”

薛母抬高了下巴。

宁至谦恍然,“咦,好像是薛夫人啊,是薛总第二个老婆吧?”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薛母最恨人揭的疮疤被揭了,其实她并不是薛纬霖父亲第二个老婆,但是薛纬霖父亲年轻时曾订过一回婚,被家族强拆了娶了她,为此还闹出很大的动静,她虽然得了妻位也颜面尽失,她一直耿耿于怀,但这种成年旧事,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了,年轻人更不会知道。

宁至谦转而问阮流筝,“你认识薛夫人?”

阮流筝摇摇头,眼见薛母气成这样,心头的恼意也消了。

“那薛夫人不好意思,如果您是来看病的,请去急诊挂号,急诊科有门诊医生坐班,当然,如果您要在住院部看,我们隔壁也有值班医生。”他很客气地说。

虽然是非常礼貌的语气,可是但凡是人都听得出来这绵里藏针,薛母已经气炸了,“你才有病!”

“没病?”宁至谦再次致歉,“那真是抱歉,晚辈误会了,通常找到这儿来的都是有病的…”

这话说的,还不是骂她有病吗?

薛母大怒,“你骂人?我要投诉你!”

“薛夫人,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哪一个字骂人了呢?”他谦和地说。

“你…”薛母气得横眉竖眼,可他的确没有一个字是骂人!“你等着,我会投诉你们的!等着瞧!”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谢…”她一句谢谢还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他把门关上了。

她一怔,不知道他要干嘛,然后发现他阴沉着脸,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干…”一句干什么又只说了一个字,他便到了眼前,眼里的阴云逼得她说不下去了。

“现在舒服了?”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问,眼睛黑沉沉的。

“…”什么意思?什么舒服?被骂了还能舒服?

“自己自找的!”他恨声说了句。

“什么…自找的啊?”她怎么知道薛母会找到医院来?

“不是自找的吗?自取其辱!”他又走近了一步,气势汹汹,“你自己说要好好学技术,要弥补丢失的时间,我也跟你说了,进修期间要好好学习,别想其它,结果呢?你给我招惹了一个又一个!惹个好的也就算了!你看你招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样的人家,你还打算嫁进去?”

“谁…谁招惹了啊?”她竟被他给吓着了,这么凶干什么啊?好像要揍人一样,情不自禁地,被他逼得开始小步往后退。

可是,才退了一步,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后颈,使得她没法再退了,然后完全没有征兆的,被他用力一拉,他的唇就落在了她唇上了。

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开她的唇了。

她眼前只闪过一个画面,就是她毕业那年在学校湖畔,也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被他给吻了!心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历史惊人重现啊!

她还震惊在这个惊人重现里时,他的唇再度覆了下来,这一次有感觉多了,他的呼吸,他的味道都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突然,嘴唇一痛…

他咬她!他竟然咬她!

她捂着痛处,瞪大眼睛看着他。

就在她视线上方,他的眼睛亮得灼人。

“满意了吗?”他绷着一张脸问。

“满…什么?”她完全受了惊吓…

“你不是要找男人吗?”他拎着她的后领,跟拎小鸡似的,“以后不准再见薛纬霖!”

话说到这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松开了她,接电话,“喂。”

“老二,是我,人找到了,带回来了。”那边的人说。

“等着,我马上来,先别动他。”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一脸懵懵的样子。

挂了电话,扔下一句,“我有事,自己搭地铁回去!”神色匆忙中,又站了一站,“还好!知道卖车!”

说完,开门走了,白大褂惊起的风,好像他被一阵疾风给吹走了一样。

她莫名其妙地捂着唇,这个人,莫名其妙吻了她一通,没来由地发了一通脾气,说了一堆奇怪的话,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她嘴唇被咬的地方还痛着,一脚踹在办公桌上。宁至谦!你以为还是从前啊?

宁至谦开车赶到宁时谦那,办公室已亮了灯,他抬头看了眼亮灯的窗,直奔上楼。

办公室里,宁时谦在等他,角落的椅子上,蜷着一个人,正是消失了很多天,阮流筝怎么都联系不上的阮朗。

“老二,你来了。”宁时谦站起来。

“辛苦你了。”宁至谦拍拍他的肩膀,“在哪找到的?”

宁时谦带着些戏谑的笑,“你这小舅子,可真能惹事,找他可费了我一番功夫,你怎么感谢我?”

“你跟十三丫头结婚,我送份超级大礼!”他现在没空跟宁时谦扯,目光盯着阮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