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穹道:“我和那个女孩临别时,她让我带给她的朋友的。我想,应该就是你们了。”

第十八关又见北虏氤 [3769 2006041115:07:52.0]

燕其羽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但川穹却没有陪在自己身边。她想起空间扭曲那一刹那,背后的川穹好像突然晕倒跌了下去,马上明白过来:弟弟为了救自己而失陷了!

“感应到了!”她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却能凭直觉感应到另一根白羽的存在!“弟弟,撑住啊!”

十二连峰大阵外,左手边二十里是沼夷布下的幻阵迷云,右手边的平原上是阿修罗侯布下的重兵,八千胡骑踏草嘶鸣,威势惊人。

“不能让他们冲过来!”姬庆节想。他知道,八千胡骑是阿修罗侯的王牌,每一个骑士都不是普通的骑士,在强悍之中更带有某种巫灵的气息。

“八千个巫武双修的骑士么!”连于公孺婴看到那气势也倒吸了一口气。这八千胡骑每一个他都不放在眼里,但联合起来的气势就非同小可了!

桑谷隽也是一片惊讶:“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胡骑每一个的修为都不浅。要训练出这么多的巫武双修的士兵,只怕连夏都和亳都也未必能做到吧!”

于公孺婴道:“你看仔细!那些骑兵的眼神不对!”

“眼神?拜托!我可没有你那种眼力,这么远能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孺婴老大,你解开谜团吧,他们的眼神怎么了?”

于公孺婴道:“他们的眼神给人一种茫然的感觉。嗯,这些人只怕是受到一些不正常的训练,也许他们的灵魂都不完整。”

“那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楚。”于公孺婴道:“大概是有人用了些什么手段造成的吧。这八千人每个人可能都有缺陷,不过战斗力应该很可观吧。如果雒灵在就好了,也许她能把这八千人瞬间放倒。”

姬庆节一听大吃一惊,他在众人的言语中早猜出有莘不破的那个情人不是普通人,但听了于公孺婴这句话仍觉得难以置信,连桑谷隽也瞠目结舌:“瞬间放倒这八千人?别开玩笑了!咱们几个加起来也未必能做到!”

于公孺婴道:“我猜雒灵或许能做到,并不是因为她的实力比我们强的原因。”

姬庆节道:“是因为有莘夫人精通御心之术吧。”

于公孺婴点了点头,桑谷隽却皱眉道:“能不能别叫什么有莘夫人,我听着怪别扭的!好好一个女孩子,被人拐骗了也就罢了,还要…”突然想起雒灵失陷敌阵,这时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偷眼看有莘不破,他却没有愠色,只是满脸的忧虑,心道:“不破向来开朗,能不开心这么久,也算难得。”

“也许…”有莘不破仿佛没有听见桑谷隽的话,接上姬庆节的话说:“也许对手就是因为知道雒灵是他们的克星,这才预先设计暗算她!哼!”他望着十二连峰大阵外的胡骑,踌躇道:“看这气势!姬兄一个人只怕对付不了。”

姬庆节笑道:“有莘兄过虑了!我摆开这十二连峰大阵,别说这八千人,就是八万人也闯不过来!”

于公孺婴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开口。有莘不破道:“真的?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看他们驻足不动,分明是等着我们几个分兵才肯动手!”

姬庆节道:“有莘兄不必担心,小弟说不妨事便不妨事!”

有莘不破还要说什么,桑谷隽突然大叫一声,众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之间远空一片白羽,随风飞入迷云幻阵中。桑谷隽高声呼叫,但离得那么远哪里听得到?心里发急召唤来天蚕幻蝶,迎风而去。有莘不破叫道:“桑谷隽!”

桑谷隽头也不会,一甩手,丢下一个蚕茧,瞬间化作另一翩幻蝶??那是留给有莘不破乘坐的。

有莘不破知道没时间犹豫了,对姬庆节道:“保重!”也跳上了幻蝶背上飞向迷阵。

于公孺婴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声,对姬庆节道:“无论如何,至少拖到我们出阵!”

姬庆节道:“放心!”

燕其羽不是看不出那迷雾的古怪,也不是没望见于公孺婴等人。相反,正因为看见了他们,心想大援在后,反而勇气大增,径朝迷阵的中心飞进去。

没进迷雾之前以为进去之后会不辨东西南北,谁知道进了那片迷雾,眼前反而一片开朗。“弟弟,姐姐马上就来!”她风驰电掣地前进,但对那白羽的感应却反而越来越飘忽。“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飞一阵,竟然无法感应到白羽的所在。“怎么会这样!那片羽毛是我的翅膀所化,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啊,我怎么会感应不到?”

举头望天,风朗气清;低头看山,山川佳秀。可这么壮丽的天地,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生机。

燕其羽看到的是一片大好河山,但姬庆节却知道那个地方其实很荒凉。

“迷雾中的那片乱石岗,究竟是什么阵势呢?”看着几个新结交的朋友一一冲入迷雾中,姬庆节才露出忧虑的神色。申屠畔等八个族长、将军走上前来,听候调遣。

申屠畔道:“大人,我…我们…”

“我们一定能守住的!”姬庆节道:“只要阿修罗侯不出手,我们一定能守住!”

“如果阿修罗侯出手呢?”申屠畔这句话,众人都想知道却又都不敢问的,因为那答案太过可怕。

“如果父亲出关,我们也能守住!”

众人听了都是一阵振奋,但姬庆节随即道:“但父亲应该不会出关的。”

“为什么?城主到底…”

公刘在谱系上可与桑鏖望并列为天下八大方伯之一,但邰国早亡,他以流亡之中,一城数十村镇之地,不愿自尊自娱,只允许下属称他为城主。

姬庆节没有回答,只是说:“但父亲不出手,阿修罗侯一时间也不会出手!”

众人心头又是一震!只要有公刘的存在,无论他是否出手,阿修罗侯都会忌惮三分。

“所以,我们只要在阿修罗侯忍耐不住之前打击这八千胡骑,让他失去大获全胜的信心,就能让他犹豫不前,这场仗就多了三分把握!”

“打击?那我们岂不是要主动出击?”

姬庆节道:“主动出击不是上策!我的意思是放一小半人马进入内阵聚歼,把其余人马拦在阵外!”

申屠畔惊道:“但是若让其中一步进入内阵,有可能打乱这个大阵的中枢,也有可能让他们穿过这十二连峰大阵直达邰城城下!”

“如果我们能控制住进入内阵人马的数量,那么利用内阵的迷局应该能守住中枢。虽然仍有可能让其中一部穿过大阵,但就算如此,穿过去的人也不会太多,不会对我们造成致命伤害。这个险值得一冒。”

申屠畔道:“为什么不能把他们全部拦在阵外?”

姬庆节道:“这些巫骑兵明显附着着些邪灵,一齐冲击起来,虽然未必能马上攻破这个大阵,但形势陷入僵持的话,阿修罗侯可能会试探性地出手。一旦他出手了却没有见到父亲的反击,马上就会大举进攻!我们一定要在阿修罗侯下定决心进攻之前断其一臂,让他知道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望着那迷阵,道:“其实我们的运气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上天赐给我们这几个朋友,阿修罗侯有那来历神秘的大祭师相助,只怕就算望见父亲的云气也要强攻!”

一个将军道:“希望那几位公子能够早些救回有莘夫人,协同我们守阵。”

姬庆节喝道:“这是什么话!有莘兄他们替我们分去太半的压力,我们早受其恩惠了!保我邰城,护我华族,正是我等责任!男子汉焉能事事期望旁人代劳!”

众族长、将军一齐挺直腰杆,大声道:“正是如此!”

申屠畔听了姬庆节的话,也是一阵热血上涌,那句豪言壮语脱口而出。然而,话出口之后,内心随即一阵空虚。那种自己也不敢承认和面对的痛苦缠住他的心脏,令他瞬间几乎没法挺直腰杆。

姬庆节见他神色忽而有异,道:“申屠大哥,你没事吧?身体不适么?”

“没,我没事。”

突然一个将军道:“来!来了!”

八千胡骑终于动了。不动则已,一动便如万钧雷霆齐震,五百山岳倒塌!八千人分成八队,每一队都笼罩在一股阴森的妖异之气中。八支队伍,就如八支巨大的戈矛向十二连峰大阵插来。

见了这威势,连几个身经百战的族长和将军也不禁心中战栗。“真的守得住么?”每个人心中都有疑问。虽然每个人都知道抱着这种疑问上阵大大不利,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无法自我排遣!看姬庆节时,他的眼神也有少许不安,这更加重了众人心中的阴郁。

忧心忡忡的姬庆节眼中神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来,微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个女孩子更我说过的一句话来。”

他的八个属下听到这句话无不愕然。

姬庆节道:“那些夜晚里我手头有一大堆事情,其中更有几件大事我总怀疑自己能否胜任。这种压力常常迫得我喘不过气来,便喝酒解愁。但一喝酒便把事情给耽搁了,于是更烦,烦了更想喝酒,更不想做事。那个女孩子听了我的话之后,说,你不妨试试在喝第一口酒之前先把那一大堆事里面有把握的一件做了。我照她的话做了,结果我一做上手就停不下来??正如喝了第一口酒便停不下来一样。最后我熬了个通宵,事情都做完了,才记起那壶酒来,拿起酒壶,却没喝酒的兴致了。”

众人听他突然插了这么一段,都有些不解,不知这些话和眼前的形势有什么联系,然而姬庆节的眼神中的畏惧已经消失了,只见他指着冲近阵前的胡骑道:“扯远了。大家开始做事吧。”

八人一齐大喝一声,分头行事。

姬庆节听八人喝声中已无畏惧,似乎受到他的感染也忘记了害怕,麒麟钺拄地,喃喃道:“莲蓬啊,你又帮了我一次。”

第十九关十年弹指过 [3823 2006050815:42:43.0]

燕其羽正自彷徨,突然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燕姑娘!”心头一宽,回头果然看见了桑谷隽。

桑谷隽驱使幻蝶飞近前来,道:“燕姑娘,你怎么能这么鲁莽就闯进来!”

燕其羽没有回答他这句貌似责备、实则关心的话,只是道:“其他人呢?就你一个进来?”

“我先一步过来了,这地方好古怪,多半有什么幻象,其他人却不见了。”

“嗯。本来我有感应到白羽的气息的,进来之后反而没法感应到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你有办法打破这幻象么?”

桑谷隽摇了摇头:“这该死的地方,我东西闯荡也找不到尽头,好不容易才遇见你!”

燕其羽一阵黯然:“那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无边无际的地方彷徨吧。川穹都不知怎么样了。”

两个人一个驱风,一个御蝶,从东海飞到西山,从南岭飞到北荒,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燕其羽道:“不得了,我们一定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许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幻境!”

“幻境?”

“是啊。”桑谷隽道:“你想,我们来这里都过了多少日子了,休息了行动,累了再休息,一路来不停地飞翔寻找,现在我都快忘记我们是要找什么东西了!”

“找什么东西?”燕其羽一阵茫然:“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这里,日子会过得这么快!”

“幻象,一定是幻象!”桑谷隽说:“也许在这个世界里,时间也是一种幻象!”

燕其羽骇然道:“时间也是一种幻象?那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可应该有这个可能吧。”

“万一…”某个念头已经在燕其羽心里盘旋了一段时间了,她一直不敢出口,这时候终于说了出来:“万一我们一辈子就在这个地方出不去,该怎么办?”

桑谷隽叫道:“我们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不行!得赶快想办法!”

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一个人一旦认为整个世界都是幻象,甚至生命本身都是幻象,那他还凭什么去摆脱这一切?

“难道…”燕其羽颤声道:“我们要一直到死才能摆脱这个地方么?”

桑谷隽惊道:“燕姑娘!千万别这么想!也许这样会堕入敌人的诡计!”

“那我们该怎么办?”燕其羽说:“每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除了知道自己确实还活着以外,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我们连自己一开始想做什么都快忘记了!”

“燕姑娘!不能放弃!”

“嗯…”燕其羽勉强振作,两人决定要弄出些事情来,不能就这样继续无作为。于是燕其羽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狂风,造成无数次海啸;桑谷隽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地动,崩塌了无数山峰!可这个世界除了给他们俩糟蹋得一片狼藉以外,那份孤寂还是不曾动摇。

有一天,燕其羽蓦然在桑谷隽鬓边看见两丝白发,大吃一惊:“桑谷隽!我们来了这里多久了?”

“多久?我不记得了。”桑谷隽道:“好久了吧。”

“你…你看看我!”

“你怎么了?没什么啊。和往常一样。”

“没什么?和往常一样?”燕其羽急道:“我的意思是,和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相比!”

“和刚刚进来的时候…那是变得很不一样了。毕竟我们已经来了这里好久了。”

“我…我头上有没有白头发?”

“白头发?没有啦,你…还早啦。”

“可是,可是你有白头发了啊!”

“是吗?”桑谷隽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喃喃道:“原来我们进来这么久了。”

这些年相处下来,燕其羽已经不在桑谷隽面前掩饰什么了,话里带着丧音:“进来这么久了,可我们什么都没做!难道,难道我们要这样呆到死不成!”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桑谷隽说:“其实就算在外面,我们又能怎么样?除了多一些人,日子还是那样过啊。就算能在人群里出类拔萃、建功立业,到头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到头来也不过如此?”燕其羽喃喃道:“那我们还生下来干什么?给造物当扯线的玩偶么?”她突然想起了雠皇:“对,我连‘生下来的人’都不算!我只是一个从血池造出来的东西!我以前总想逃脱雠皇大人的控制,就是因为不想做一个玩偶。为了得到所谓的自由,我甚至冒着被他杀掉的危险!可现在想来,我这样子活着和以前又有什么不一样?我是自由了,可以天南地北到处飞??可我还是觉得这活法不是我想要的!”

桑谷隽道:“那你想怎么样活着?”

燕其羽被他这句话问得怔住了:“我想怎么样?”是啊,就算离开这个明显是幻象的世界,回到那个现实中的世界,她又能怎么样?追求权力?树立威名?还是建立事业?或许那些男人会这样来打发一生吧。可自己呢?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燕姑娘…”桑谷隽仿佛想到了什么:“其实,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

“浪费?”

“嗯,这些年来,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向你开口,因为总想找到我们想找的东西,或者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再提,可现在…也许等不到我们找到我们要的东西,我们就已经老了。也许要到死我们才能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所以我…”

燕其羽知道桑谷隽想说什么。一直以来她都避免自己去考虑这个问题,可也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她不想桑谷隽说出口,因为她不知自己该如何抉择,也不知自己会如何抉择??然而她却没法让桑谷隽不开口。

“燕姑娘…我,我们…我想,假如我们这辈子什么都没找到,既找不到那已经快被我们忘记的东西,也没法摆脱这个世界,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握好身边的一些…一些我们能够抓住的东西?”

燕其羽不说话。

桑谷隽期期艾艾说:“燕姑娘,你…我…”

燕其羽一闭眼,一股狂风卷起,把她垂直吹起,直向天心!

桑谷隽在下面叫道:“燕姑娘!你干什么?”

燕其羽咬牙道:“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些年来我们东西南北,山川海岳都闯过了,就只剩下一个地方没试过了,那就是天顶!出口一定是在那里的!一定!”她也不知道桑谷隽是否能够听见,只是催谷自己所有的力量,调动天地间的灵力不断地向上飞去。桑谷隽的幻蝶能达到的高度比她矮得多,可即使是最强烈的罡风也有极限在!燕其羽渐渐觉得呼吸不畅,周围似乎连风也没法搅动了,她还在努力着:“坚持!坚持!也许再进一步就成功突破了!”

然而到了最后,她再用功也没法前进,甚至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是在往上升,而是在往下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失败了么?”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连撑开眼皮的力量都没有了:“就这么往下掉,是走向死亡,掉下地狱么?死了以后,是否就能离开这个世界?还是仍然是附属于这个世界的一个幽魂?可就算真的能离开了这个世界,又怎么样?”她终于完全不省人事。

在黑暗中睡了不知多久,久得像没有尽头,睁开眼,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东西,耳朵先听见一声欢呼!桑谷隽!是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最终陪在自己身边的还是这个男人,这个自己宁肯追逐死亡的也不愿面对他表白的男人。

燕其羽看明白了周遭的一切:这分明是桑谷隽为她营造的一个温馨的地方??全部用天蚕丝织成,不像一个房子,更像一个窝,或者说一个巢,更确切一点说,这里是一个超级大蚕蛹。蚕蛹里面,只剩下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

“你终于醒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桑谷隽明显却老多了,眼角竟然有了皱纹,两鬓的白发多了几倍??是因为自己昏迷了很久,还是因为他太过担忧所致?

“你那天吓死我了!还好我接住了你!你太乱来了!”

“对不起。”

“没什么啦。”桑谷隽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别再干这么冲动的事情了。我…我宁可一辈子不出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燕其羽心中一阵感动,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个地方也没什么不好的。”桑谷隽说,“就我们俩,虽然寂寞了些,不过,有一个人陪着,不就够了么?外面那个世界,虽然人多得像黄河里的泥沙,但大多数人连找到一个让自己不孤独的人都不能够!”

“桑…”燕其羽一阵哽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接受他吗?也没什么不好的。两个人一起老去,就算最后没活出点什么东西来,也胜于一个人一生孤独。

“燕姑娘…我…”桑谷隽鼓起勇气:“答应我,好吗?”

燕其羽还没有开口,可她那默许的眼神却让桑谷隽两眼放光!不知为什么,燕其羽很能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狂喜之情。她心中一阵安慰:毕竟,能遇见这么一个因自己一个眼神而如此狂喜的男人,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我还能苛求什么呢?”

她张了张口,桑谷隽很激动地等着她的答案,因为两个人都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就能定下关乎两人一生的大事。

“我…我答…”

突然,外面一声鹰鸣,燕其羽脸色一变,脑子还没想清楚,人已经奔了出去!晴空万里,只有远处的一个黑点!是他!一定是他!

她奔回天蚕蛹,想拉桑谷隽出来:“桑谷隽!他…”突然整个人呆住了:蚕蛹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对面一道裂缝,破裂的丝绸被漏进来的风吹得啪啪作响!一种揪心的痛把燕其羽整个人笼罩住了!那道裂缝让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刚才出帐那片刻桑谷隽脸上的抽搐!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想呼叫,可却叫不出来。何况,真的不是那样的吗?

燕其羽颓然坐倒!她伏倒在地,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第二十关爱怨若浮云 [3472 2006050815:42:58.0]

 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知在什么地方,雒灵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第一个。”

于公孺婴一进到这个地方就知道周围充满了幻象??姬庆节说过,这里是个乱石岗,而不是眼前所见的莽莽荒原。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想起了什么。

是了,大荒原,陶函南部的那个大荒原!那是他少年时驰骋田猎的乐园,也是埋下一生遗恨的伤心地。

“是为了勾起我的回忆么?嘿!果然是心宗的手段啊!”

前后左右都没有见到人。先他一步进来的桑谷隽和有莘不破都没见到,但于公孺婴反而安心。因为他清楚,如果现在见到同伴的话,实在很难说见到的人是不是真的。

然而自己该怎么样出去呢?他取出一箭,朝天虚发,久久不见那箭落下,心道:“难道连时空都被扭曲了?不对,心宗没这本事。除了聚集四门精要的昆仑,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难道这整个世界都是心幻么?那可就麻烦了,无论做什么都是白搭!”

“在想什么?”

于公孺婴一回头,看见了江离。他怔了一下,随机意识到这个江离不是本人,而是存在于自己心里的那个江离。

“嘿!出现的人居然会是你。”

“或许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是最好的商量对象吧。”

于公孺婴承认。其实,和这个“江离”说话,与自言自语没什么区别。

“雒灵在就好了。”江离说:“我们对这阵法却完全没有着手处。”

“何必事事依赖别人?”于公孺婴淡淡道:“只要保持镇定,心田不乱,对方也奈何不了我。那大祭师要同时困住我们四个,只怕精神的损耗也很严重吧。”

“只怕也没那么简单。”江离说:“一般来说这种心幻都会制造许多妖魔鬼怪的幻象来打击人,让人恐惧、愤怒、绝望…可这里却没有。”

“只要守得灵台清明,就没什么可怕的。”

“灵台清明?”江离道:“就算你的修为高深,但你的感情呢?”

于公孺婴心中突然一痛。

江离道:“你还是有破绽的。大概接下来出现的,就是你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吧。”

于公孺婴突然怒吼道:“走!”

江离叹道:“我只是稍微提起往事,你就沉不住气了?”

于公孺婴冷笑道:“我叫你滚,是因为你现在所说的全是诱人入魔的话。”说着拿起了弓箭,对准了江离。

“死灵诀么?”江离道:“那确实能杀死我??无论我是真实的,还是幻象。可是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心里的江离啊。你杀了我…”

于公孺婴截口道:“就会把心里的江离给杀了,是不是?”

“应该是这样的。”江离说,“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也说不清楚,但总归不是好事吧。”

于公孺婴冷冷道:“你在我心里死掉最好,很多事情办起来我反而能放开手脚。”

江离叹了一口气,道:“真的这样么?嗯,大概是真的吧。”他一转身,慢慢消失:“我和你的关系并不大,你要驱逐我不难,可是…”

江离的幻象消失了,那句话还没说完,但于公孺婴却知道这句话的后半截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