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着眼中的痛惜,用鱼夫人的口吻道:“你病了。”

“与你无关,走开,骗子……”他的状况本来就十分糟糕,这时候又动怒,又动手,脸色更难看,呼吸也短促起来,左手紧紧扣在自己胸前,指尖竟破入衣襟,似是心口处极端疼痛的模样。

看他几乎要晕去的模样,急得眼都红,催促道:“你这样不成,快吃药啊!身上带药吗?”

他的声音却忽然低缓下去,眼神也变得柔和:“死也罢。反正,她不在……”

什么?他竟因为的句“已经死”而求死吗?他口口声声称她江湖骗子,心里却是信她的话的。她心中默念: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咬定方小染已死,让他以后放弃寻找,安心去做他的皇帝,是最好的。可是现在看他万念俱灰的模样,着实让心中沥血。她不由地闭眼,隐忍地偏转脸去。

腕上突然紧,被铁钳般的手钳握住。吓跳,惶然睁眼,看到他灰烬般的眸子突然复燃,闪着灼灼的光彩,死死盯着:“你告诉我,你是江湖骗子,是乱说的。”

方小染分明感觉到他已失去理智,只要出半个“不”字,他就立刻会杀了她。犹豫的当空儿,见他的眸底闪过几近疯狂的森然杀气,腕上瞬间剧痛,立刻要断般,意识到下秒他就要动手,求生的本能让手抱头,没命地大叫起来:“是!是!我是骗子!我乱说的!”

疼痛遇到纪念

一瞬间,他眼中似有清风疾过,阴霾散去,若秋日晴空般明净,狂喜的神情浮上眉稍。他离她如此之近,借了月光,她能看清他睫上莹然的光彩。不由地怔怔看呆。

他的嘴角浮起欣慰的笑:“原来如此……”语气却莫名地阴森。

方小染听他语调不对,悚然而惊,只见他松开她手腕,一掌冲她的面门击来!她吓得尖叫一声,打了个滚儿,连滚带爬跑出数丈远,回头看他有没有追来时,却见他仍坐在原地,缓缓收回那一掌,冷笑道:“刚刚只是吓吓你,再若行骗,必定不饶。只因有人送我一只黑石子镇特产的黑晶球,还吹嘘说镇子上高人济济,尤其是一个叫鱼大师的,更是神乎其神。此时见识了鱼夫人的本事,鱼大师本领如何,也可想而知了。”

方小染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等巧合。定然是当地的地方官拿黑晶石进贡到宫里,又添油加醋地宣扬镇上的算命行业,而“鱼大师”在本地已小有名气,被地方官拿出来炫耀也是情理之中。方晓朗听到这些,却是动了到此处占卜寻人的心思。

方晓朗迫着她承认“是骗子”,脸上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似乎是疼痛稍减,原本捂在心口的手也慢慢放下,盘膝坐着,合目调息。方小染见他调息,怕打搅到他,深深再看他一眼,就想悄悄地离开。抱着青紫的手腕往上起身的间隙,胸口忽然闷痒,忍不住捂着嘴巴咳了两声。

身后忽然传来话声:“鱼夫人。”

她吓了一跳,急忙回头摇手道:“我不是故意弄出声音的。”

他已睁开了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女子,声音平平地道:“鱼夫人,方才听您咳嗽的声音,应是肺部受外伤之后,没有得到充足调理所致,一遇冬季天寒就会犯病。若不及时调理,长此以往,必成重疾,有早夭之虞。”

听到“早夭”二字,方小染呆呆怔住。这时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咳嗽。当初伤愈之后,鬼仙开给她调理的药,要她服用月余方可停药。但最后药还剩下几付未吃完的时候,教中遭遇灭门,那般紧急的情况,根本忘记了把药带出来。再加上之后逃亡之路颠沛流离,难免劳累到,就这样坐下了病根儿。白判方晓朗的医术是何等高明,只听她的咳声,就断定了病因所在!

可是不知为何,听到他说出“早夭”二字,她的心脏如同猛然被攥起般难过,震惊稍缓后,接下来竟没有多么害怕。反而有释然的感觉。借了夜色的遮掩,恋恋的目光看向那烟发如雾的身影。若是不能相守,又揪扯心肺般的日夜牵挂,那么活的太久也没什么意思。想到这里,眉间的压抑反而散去。

方晓朗听她久久不作声,还以为她吓傻了,遂放缓了语气,道:“倒也不是不能治的,只是药须得对症。此处没有纸笔,待明日我拟个方子,给你送过去。”

她一听他还要来,急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一般人听到“早夭”二字,早就吓慌了,她反而不急着求医,倒让他觉得奇怪起来,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可能会怀疑他的医术,于是补充道:“你的这种病症,若是错开了药,服下后不能治病,只会伤身。我的医术,还过的去。”

她看他向这边看过来,急忙低下脸,道:“既然你懂医术,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病治一治?”

他怔了一怔,忽尔目光失神地望向远处,唇角浮起微笑,抬起左手,盖在心口处,轻声道:“这点病痛,是一点报应,也算她留给我的一份纪念,我舍不得治,要留着。”

她的额角不由地爆跳起青筋,脱口骂道:“你神经病啊,生病算什么纪念品!”

他睨她一眼,声音冷了下去:“休要管我闲事。你,又懂得什么?这疼痛,是她逃跑时,留在我心上的空洞。我不要填上它,就这样空着,等你回来。”

他话语中的人称也忽然变了,声音渐渐梦幻起来,由“她”变成了“你”,惊得方小染浑身颤了一下,以为他认出她了。旋即却发现他是在对着前方的空气说话,语气如坠入一个噩梦。

“你们的厄运,全是因我而起。那天听说教里出事了,传话的人,说你们全都被埋在了炸塌的山洞中,无人生还。我绝不相信。那一定是应鱼师叔设的烟幕。为了证明你们活着,我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令人日夜不停地挖掘。第三日上,却真的挖出了师祖的遗体……师祖待我如同亲祖父,走的时候,却是恨着我的。……我觉得像有尖刀戳入心口,昏厥了过去。醒来时,再也没有先前的信心。挖出了第一个人,很可能会有第二个。你,也不知在不在其中。每搬开一块石头,心都悬起又坠落,生怕下一秒就挖到尸身。一直挖了足足一个月,半个山几乎挖去了,直到袭羽硬将我拖走。连日不食不寐,心力交猝,落下这个心疼的毛病。

有时候半夜梦回,我会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弄不清身处何地,此为何时。白昼里坚信染儿没有葬身山腹,定然还活在世上的信念,会在深夜里忽然动摇起来……我忽然发现,染儿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我,连一个小小的物件都没有,干净得,仿佛她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念头让我惧怕……幸好,能得这个病。疼的时候,我会知道此病因她而生,这便是她来过的证据。疼也比没有感觉好,不是吗?”一面轻声自问,嘴角浮起欣慰的笑,眼中浮起的雾霭似天空中半遮了月的薄云,拢着清辉的柔软。

方小染粗着嗓子骂道:“这什么破道理啊。”强压着喉头的哽咽,声音却忍不住颤了。

方晓朗的恍惚的神思被粗鲁地打断并否定,不屑地横眼去过:“你懂得什么!”这一眼,却恰巧看到鱼夫人飞快地抬手揩了一下脸。这样的动作让他诧异了一下。她是在撩开落到脸上的一缕乱发,还是……擦泪?

隐约的疑惑刚刚升起,忽听河滩远处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高声疾呼:“主子!主子!”就见一帮子侍卫急奔了过来,领头的冲到方晓朗面前,扑地跪下,带着哭腔道:“主子,小的总算找到您了,您也不说一声就自己从客栈里走了,到处都找不到您,可急死小的们了!”

方晓朗尚未答话,那一边就响起“刷刷”的亮兵刃声,有侍卫拿刀指住了方小染,高声质问:“你是何人?有何图谋?”

方晓朗出声道:“她并非歹人,休要为难她。”

侍卫这才收了兵器。方小染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匆匆离开。方晓朗又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单薄的身躯,仓促的脚步。月色下,朦胧的有几分熟悉。

这样的感觉掠过心头,尚未抓住,就被嘘寒问暖、问长问短的侍卫打断了。

方小染回到镇子时,已是深夜。沿着青石板路,神志恍惚地走着。肩膀突然被抱住,恍然抬头,才发现小师叔不知何时挡到了面前,满面焦灼。他捏着她的肩膀,怒道:“你跑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我找了你一个晚上!”

她飘忽的神思许久才收了回来,露出一个疲惫的笑,道:“有个客人,看了卦,又不给钱,我追上去要钱了。”

他听到这话,更加生气:“多少钱也不值得你冒冒失失去追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她讨好地笑:“小师叔……”

看她疲倦可怜的模样,他也不忍再说她。叹道:“先回家吃饭吧。以后赚钱的事由小师叔来,不许你再插手。”

握了她的手腕欲领她回家,不料她却发出一声痛呼,吓得他赶忙松了手,看到她抱着手咝咝地直吸冷气。

他急忙去看她的手,她却抱着不让看,直到他发火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手腕子亮了出来。虽然月色迷蒙,他还是看清了她腕上那一圈重重的青紫。顿时勃然大怒:“是谁干的?!”

“呃……就是那个赖帐的客人。”

“他现在在哪里?”森冷的语调,分明是立刻就要去找那人算帐。

“算啦,小师叔,是我一不小心乱说不吉利的话,惹恼了人家的。”

“那也不能对一名弱女子动手。他人呢?”

她讨好地扯住他的袖子:“小师叔,算啦,你打不过他的。”真打不过……

“读书人杀人不必见血。”方应鱼眼一眯,杀气毕露。

方小染只好换招:“我饿了,我要吃饭。”

听她这样说,他也只好做罢。

回到家时,瞳儿早已睡下。方小染奔波了半天,身心俱累,吃了一点东西就去睡了。

方应鱼拿了一盒活血化淤的跌打药膏,轻轻推开她卧房的门走了进去。坐在床边,从被子里拿出她受伤的手腕,在青紫处涂上药膏,轻轻揉着助药物渗透。

揉着她的手腕,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她的脸上。心中抑郁难过得不能自已。她被人欺负了,不想找他哭诉委屈,也不想要他去替她出气,只想着藏起伤处,隐瞒隐忍。

她还是拿他当外人。

求婚遇到拒绝

她在睡梦中或许感到了腕上的疼痛,微蹙了一下眉心,睁开眼睛,偏转了脸过来。看到小师叔在床边,又感觉到腕上传来的清凉,知道他是在替她涂药,却是困倦得说不出话,只朝他笑了一下。

他柔声道:“染儿只管睡就是。”

于是她的睫沉沉合上,安心地沉入睡眠。睡梦中,偶尔咳嗽几声。方应鱼心想,这咳嗽也有几日了,明日定要带她去看郎中。

第二天,方应鱼提出带方小染去看郎中,她的反应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毛一乍,用力地摇着头:“我不去!”

他耐心地劝道:“生病了怎能不诊治?”一面说,一面向前迈了一步,想拉她走。

她记起方晓朗说过的她的病根所在,以及那“早夭”二字,忽然对于就医心生惧意,绕着桌子躲去,争辩道:“几声咳嗽而已,可能是着凉了,没事的,多喝水就好了。”

方应鱼有些生气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怕见郎中呢?”

她见他执意要让她去,只得说道:“你替我去说一下症状,抓点药好了。反正我不去。”

方应鱼搞不清她哪根筋犯邪,又拗不过她,再想到她咳嗽的症状也并非十分严重,恐怕就是着凉了,只得答应着,自己出门去给她抓药去。

方小染见他走了,这才松一口气。扶着桌子沿儿,慢慢坐在椅上,手抚着心口处曾受过伤的地方,望着桌前火光明灭的炭盆,怔怔出神。

他说心疼症是她留给他的纪念,这来自胸腔深处的咳,又何尝不是他烙在她命里的印记?

大门那边,忽然传来彬彬有礼的敲门声。她回过神来,走到前堂去,只见一名平民打扮的男子站在半开的门边,问道:“请问是鱼夫人吗?”

她站起来应道:“是。您是?”

男子双手奉上一个信封,道:“我家主子差我将这个给您送过来。”

她不解地接过信封,还欲再问,男子已转身匆匆离去。她低头打量一下手中的信封,空白的没有任何字迹,封口也是敞开的,里面装了一张薄薄宣纸。抽出来,打开,熟悉的字迹跃入眼中。

这是一个药方。方晓朗开的药方。

他虽然已贵为皇帝,却还是不忘郎中的职责啊。即使认定了对方是江湖骗子,也要出手相助。

她拿着这张药方,梦游一般走回去,坐在桌前,将它摊在膝上,低头看着,久久地一动不动。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只是痴迷地描着那一笔一划,字迹都具备了表情般,化作他的音容相貌,跃然纸上。

也不知坐了多久,前堂忽然传来方应鱼的话声:“染儿,郎中说定然就是着凉了,药抓来了,快去煎了喝……”

她吃了一惊,急急站了起来,想找地方把药方藏起来。不料手指虚软,竟没有拿住,药方从指间滑落,掉到了脚边的炭盆之中,一挨火炭,边角立刻焦黑卷曲了起来。她心中一痛,伸手就想把纸张救出,手伸到一半却又停滞住了。眼睁睁看着火焰跳跃而起,瞬间将药方吞噬,焚为灰烬。

烧了也好。留下物件在身边,睹物,心殇,不如不留。

纸张燃烧时飘起一缕青烟,钻入她的喉咙之中,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方应鱼听到咳声,加急了脚步穿过前堂和院子,进到她的房里,见她扶着桌沿儿,咳得死去活来,泪水都冒了出来。

他急忙上前搀住了她,替她拍背顺气,满面焦虑,道:“怎么突然咳得这般厉害了?”

半晌她才止了咳,眼泪却没能止住,拿袖子擦了又擦,总也擦不尽。一面把脸抹得一塌糊涂,一面竟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没事的,是让炭盆的烟呛到了。”

她明明脆弱得几乎要倒下,却强装欢笑硬撑的模样,让他心疼得暗暗抽搐,想要抱一抱她,又被她刻意疏远的笑容阻住了动作。

他被这刻意的疏远搅得分外恼火,忽然间抛开了一切顾虑,将她扯了过来,抱入怀中。

她愣住了,伏在他的胸前,竟全无反应。

他说:“染儿……我不能再容那个人占据着你的心,又要毁了你的将来。既撑得很累,就不要坚持,到我这里来,让我来帮你忘记他。我不在乎你还想着他……嫁我吧。”

她久久地低脸伏着,鼻尖感觉得到他胸口的热度,又被自己的泪水浸凉。

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小师叔,我不嫁你。你是我最亲的家人,可是我不能嫁你,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一个把握不住自己的心的女人,一个很可能命不长久的女人,绝不能给小师叔。

她摇头的动作,更象是趴在他胸前痛苦地辗转着脑袋。那一下下努力的辗转,用力的拒绝,似是耗尽了她的力气,又要强地自己苦苦撑站着。任他满腹经纶,也搞不懂她到底在硬撑些什么。

虽然被拒绝了,他却没有放开她,而是更紧密地拥了拥,让这个拥抱变得更加温暖包容。“染儿真傻。我其实比方晓朗好得多。我才是做相公的最佳人选。”故做轻松的语调,声音却因为有泪意硬压回喉咙,酸涩到哽咽。

方小染含泪笑道:“是啊,我真蠢啊。都是因为先入为主,心里腾不出地方了。”

“你七岁那年选相公时,明明是先选的我。”

“呵呵,如果当时你同意了,说不定早就乱了伦了。谁让你不同意的,还用架柴堆上烧死的话吓我。现在后悔了吧?”

“该后悔的是你!喜欢上那个家伙,要受多少罪啊。你为什么不也拿匕首逼我做你相公?嗯?”

“哈哈,谁说不是呢,我后悔死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含泪嬉笑怒骂,吵闹间,从最初的最初开始回忆着,一路笑,一路哭,一路叹。一开始错过了的两条红线,难道就永远也打不成结了?

方小染没有急着去煎药,而是故意找些理由,磨蹭到天黑,等方应鱼和瞳儿去睡了,才去厨房里煎。一面煎着,一面探头探脑张望方应鱼房间的动静。终于见他的窗户黑了灯,这才灭了炉火,端了砂锅子,轻手轻角来到院墙一角,把药汁慢慢倒掉,渗进泥土里。

方晓朗说过,她的病如果吃错了药反而会伤身。她虽无意治病,却还不至于有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终于将药汁全倒光了,松了一口气,拎着砂锅子释然转身,猛然发现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砂锅子险些摔到地上,心虚地叫道:“小……小师叔……”

方应鱼阴沉着脸,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嘿嘿,嫌药太苦,不想喝,就倒了。”

“不要撒谎,你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他的目光澄净,犀利,如薄薄的刀片剖析着她的神情,让她的躲闪企图无处藏身。缓缓问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别瞒着我。”

“小师叔总是这么聪明。”她淡淡地笑着,知道说假话没用,瞒不住他,神情于是也坦然下来,道:“今天我见到方晓朗了。”

方应鱼虽然料到她有事瞒他,却万万想不到方晓朗会出现在这天涯海角,不由大吃一惊,愣了半晌,眸中惊怔褪去时,渐被怒火侵占。眼中火苗爆跳,声音压抑不住怒气:“这,就是你拒绝喝药治病的原因?不过是看到了他,就让你不想活了么?”

她摇着头争辩道:“不是的……”

“那为何将药倒掉!”

“我……”

“你真没出息!”方应鱼盛怒难抑,破口怒骂。

看到他生气,她的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一急之下,竟说了出来:“这药我喝了没用的!”

方应鱼诧异地停顿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惊觉失言,慌忙掩饰:“没有,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喝药……”

“染儿。”

面对着方应鱼仿佛具备穿透力的目光,她知道在他的面前撒不了谎,呐呐地收声,低了头,不再言语。

他再唤一声:“染儿。告诉我。”语气中,是不容推诿的追问。

她低着头,道:“方晓朗没认出我,只听我咳嗽,就开了个方子给我。”

“方子呢?”

“掉炭盆里……烧了。”

“你竟有意作践自己的身体吗?!”方应鱼恨不得抽她一巴掌。

她慌忙抬头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如果能治,我还是……想治的。”

方应鱼咽下怒气,隐忍地点头,问道:“那他说,这病是什么症候?”

“是那次箭伤,没好利落。”

“原来如此。如果不照那方子服药,会如何?”

“呃……也没什么呵呵……”

虽然她的态度故轻松,他却从她躲闪的目光中猜到了什么。忽然转身,疾步冲了出去。身后传来方小染的喊声:“哎,小师叔,你去哪里啊?”

他也不理,急急而去。方晓朗既然来到此地,必然会住最好的客栈。但愿他还没有离开。

求医遇到鬼仙

夜深时,方应鱼才回来。满身疲惫,满脸失望。方晓朗行早就离开镇子,他借马匹追赶,也没有赶上。

方小染见他的神情,已猜到大概,也不多问什么,只舀条手巾,蘀他扫去衣上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