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殿下自从回京之后,将长子安排在前院,回后院与王妃又及嫡子见过一面,便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大约是这些年他在边陲呆的太久,今上可能是怕他不太熟悉京中事务,还特意安排了两名官员在他身边,讲解朝中局势。

忙过了几日之后,宫中设宴迎接宁王凯旋归来,太子与宁王在宴席之上见面,依旧是言笑晏晏,兄友弟恭的样子。

太子这些年身子时好时坏,但这不妨碍他是个温文的人,见到兄长也似十分高兴,与他叙了些别后之情,又问及他前往吐蕃杀敌之事,听闻那些战场之上的凶险,还忍不住连喝了三杯酒:“可恨为弟身子不争气,不然也想跟着哥哥前往边陲杀敌!”

宁王除了恭喜他喜获麟儿之外,还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

旁人看着这兄弟俩还真没什么问题,话里都是家常问候,或者边关人情风俗以及战争,兄弟俩都刻意忘记了长安城中这一摊子浑水,又似乎身在其中,便没必要再谈。总之压根不提。

坐在兄弟二人身边的官员伸长了耳朵听宁王殿下跟太子殿下聊天,从战争听到风俗,最后竟然谈到了美酒佳肴。

“…上次被斩的云南通判尉迟修家不是佳酿好吗?云南郡官员抄完了家以后,都分了些尉迟修家的酒,大哥这里也有几坛子,还是临来之时新任的许通判送的,回头给二弟送两坛子过去?”

太子虽然不能多喝,便极喜品酒,听到这话目光都亮了,“大哥不知道,我那表兄傅开朗虽然替那位许通判洗了冤,听说二人交情也颇为不错,可惜二表兄就是个抠门的,有了美酒独自留着,竟然都不往长安送一些回来。不然弟弟也能尝到让中书令多年的特供。”

他下巴一抬,示意宁王去瞧对面坐着的中书令贾昌。

这位老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意门生被斩,还是因为得意门生被斩之后,喝不到门生家的必酿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士气都很低落。

不过知情者却说这是中书令渐失圣宠,这才精神不振。

总归朝中什么传闻都有。

旁边伸长了耳朵听着的官员在太子跟宁王殿下的这段话里总结出来一点信息:云南郡有位通判,与宁王交情不错,但是跟太子一系的傅开朗也是交情不错,而且傅开朗对他有起复之恩。

该官员迷惑了:这位许通判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宁王的人?

朝中官员分属阵营不同,也有脚踩两条船或者三条船的,不过最后的下场都还会太好,不是掉下船淹死就是两腿分的太开劈了叉,从来还没有哪个官员有左右逢员长袖善舞到在不同的阵营里乱窜的。

当最也有哪队都不站的纯臣,不过只有极个别的两三位,但也是帝派的,就是陛下的心腹之臣。

其余的…进朝堂第一天要学的,就是站队。

一会圣上来了,于是欢迎宴正式开始。

武小贝最近很寂寞。

他既见不到父王,而前去王妃正院请安,又被告之功课紧张,不必日日前来。

宁王妃如果不拦着他,说不定他就老老实实听从身边侍候的嬷嬷的话,日日前去请安了。不过宁王妃不让他日日前去,他就要揣测是不是宁王妃讨厌他?想一想他也没做什么让宁王妃讨厌的事情。

他还不太明白原罪的道理。

后来还是从他那位爱哭的外祖母王老夫人那里学来的。

宁王并非不关心儿子,百忙之中还知道找两位先生给武小贝上课,他一大早起来要跟着方师傅练武,吃完早饭就开始上课,下午还要学习弓马,也算是忙碌。只是干什么事儿都是一个人,习惯了身边有许小宝同进同出,又有许珠儿那个狡诈的小丫头闹腾,日子突然安静成这样,好不容易休息一日,他便准备出门去拜访亲友。

长安城中,他唯有的亲眷就是外祖王家。

宁王还在宫里忙着,宁王妃不喜见他,他也没强行前去宁王妃院里请安。来了这两三个月,足够武小贝想明白一件事了,宁王妃不喜欢他,想要他离正院远远的,偶尔的请安都是行完礼问两句话就赶他离开了,就连他偶尔远远瞧见小弟弟,都让宁王妃难以忍受。

经过数月摸索,他已经找到了与宁王妃的相处之道。

眼下,因为要出门,必须要请示家里的大人,于是他就派房里的嬷嬷前去宁王妃面前请示。

宁王妃是只要你不来正院,想出门去哪里都随意。反正王府有侍卫,小贝又有贴身的人跟着完全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儿。

获得了宁王妃的首肯,小贝又自作主张让嬷嬷去厨房里拿了几盒王府的点心给他外祖母带上,便坐着马车去了王家。

王老夫人早就听说宁王回来了,而且带着她的外孙回了长安,只是一直不得空见。

王家老爷子在朝里任职,都知道宁王最近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整日在宫里伴驾,眼瞧着得宠的势头要压过太子,为着避闲,也不曾跑去宁王面前要求见小贝,没想到这小宝贝居然自己坐着马车前来了。

王老夫人拉着武小贝心肝肉的哭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问起他在王府里的生活。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听到外孙在王府的日常,王老夫人才算是将一颗揪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最怕是宁王妃对小贝不利,而眼前这种处理的方式,就连她也要对宁王妃生出感激之情来。

宁王妃只是将小贝推的远远的, 而不是圈在后院养废(这也要看宁王答不答应),但是事实上一个嫡母对侧妃所出的孩子想要做些什么,而恰好这个侧妃就早早仙逝,那就基本没有不可能的事儿。

如今这样,却是最好了。

小贝被王老夫人揽在怀里,让他忍不住想起远在云南的另外一个妇人的怀抱,都是一样的温暖,虽然味道不同,但他能感觉得到都是真心真意的疼爱她。

在爱他的人面前,他决定说实话。

“外祖母,母妃为何不喜欢我?不让我跟弟弟玩?”

王老夫人沉默了。

她做好了孩子在宁王府受委屈并且也有可能会被捧杀养废的准备,而且也决定拼着自己一身老骨头,必定要想办法提点这孩子,但她还没做好准备让孩子认清楚这世界的残酷性。

要告诉他宁王妃不让他跟嫡出的弟弟玩是因为怕他出手害了自己的弟弟吗

如果说曾经在女儿去了的那些日子里她最为牵肠挂肚的是这个被寄养在遥远夷边的外孙,那么在第一次见到他之后,她对抚养小贝的那家人是充满了真心的感激,不比如今对待宁王妃的感激之情差上多少。

看得出来,小贝被教养的很好,一点也没沾染上什么不好的毛病。就连王老爷子考校过小贝的功课之后也对养他的这家人赞赏不已:“这孩子读书识字样样极好,性子又清正温厚,抚养他的那家人必定也是极为妥当的人家。”

王老夫人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小贝,关于他的养父母事情,名姓人家之类。

但朝中关系复杂,各成一派,宁王在边陲十几年,深知朝中的浑水不好趟,而他虽然手握重兵,但说到底身份敏感,只是个不得势的亲王,因此早早就告诫过小贝,不要在别人面前讲养父母的事情。

小贝牢记此事,哪怕王老夫人问过好几次,都没从这孩子嘴里听到一星半点许家的事情。

王老夫人思虑再三,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要告诉这孩子事实的真相。

不过,武小贝的反应还是在她的预料之内。他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哆嗦着嘴唇,整个人都有点被吓傻的要懵了的感觉:“母妃…母妃是怕我害小弟弟吗?”

那种含冤莫白的巨大的愤懑瞬间就占据了这孩子的内心,他有一瞬间极想哭着去求宁王殿下将他送回云南郡去。只有离的远远的才能表示他从无此心!

“外祖母,你也觉得我会害小弟弟吗?”他哆嗦着,朝后大大退了一步,被王老夫人说出来的真相给吓着了。

王老夫人目光里都是隐痛,已经禁不住又流下了眼泪来:“外祖母怎么会觉得你是那样的孩子?”即使将来在权力的漩涡这孩子不知道会变成那种样子,亦或是将来真有一天对宁王妃生的嫡子动了杀机,那也是将来的事情。可是眼下,他确确实实是个清白无辜的好孩子!

似乎是王老夫人的话终于给了武小贝一点安慰,他终于哭着扑进了王老夫人的怀抱:“外祖母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了小弟弟!外祖母你要相信我!!”孩子哭的很伤心,那种被人误解却不可言明,哪怕就算言明了,他向宁王妃保证了,可是还是隐隐觉得宁王妃一定不会相信他的绝望!

武小贝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有这种感受。

他所以为的一家人,就是许家那样的家庭,那样的温暖。哪怕回到了宁王府,已经渐渐明白,在许家度过的许多年的幸福岁月,对他来说就跟捡来的一样,是一种意外之喜。

但纵然如此,他小小的心灵里还不懂人心的险恶之处,不懂得如何处理别人对他恶意的揣测,自己更不曾有这种恶意揣测的能力。

这是他再次进入长安城,学到的第一课。

不要轻易的将别人的意图用善意来解析。

那天晚上他回到王府,坐在灯下给许清嘉与胡娇写信,以一个半是成人还是孩子的语气与养父母探讨这种人心的险恶之处,他如今既已察觉出了高处的孤寒,但却还是需要从一直信任的人身上来汲取温暖,还不曾学会自己取暖。

这些后院里的小事情,他连宁王都不愿意告诉。

在他的心里,自己的父王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武小贝认为他的父王最快意的人生是在纵马疆场,勇斩敌酋之时,是在定边军营里那些永禄口里的传奇故事里面,而不是用来处理这些后院琐事。

经过一个下午的痛苦打击,他在深夜里独自思索,又细细的写完了给养父母的信,再给许小宝写信的时候,忽然之间就生出一种“我已经长大而你还在童年”的感觉,他那经过痛楚历练的小小心灵里陡然生出了一种淡淡的自豪感:看吧这么复杂的局面我都能够处理,哥哥我已经比你厉害了许多!

这种成长的阵痛,总是伴随着孩子对现实一步步失望,认清了掩盖在虚幻面纱下的现实的狰狞面目。

小贝再去正院请安,已经是数日之后了。

他目光平静,再不往幼弟那边多瞧一眼,只平视着宁王妃,心里还将她端庄的面容,以及头上精致的首饰打量了一番,与心中的娘亲暗暗对比了一下,然后莫名觉得,还是他娘亲最美丽最亲和。

而他也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了,面前这高高在上的女人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嫡母,但是事实上他们是真的没有一点母子情份。虽然他曾经在离开云南的时候,被胡娇再三叮嘱要对嫡母恭敬孝顺。

他心里也不是不曾升起过一点对宁王妃的孺慕之思的,还记得那一年他回来,宁王妃带他进宫,在福坤宫里亲眼目睹了宫女被打死的场面,那时候宁王妃紧握着他的小手,他曾经天真的以为那就是宁王妃给予他的温暖。

现在,他那一点点感激与孺慕之情被宁王妃在悄无声息间就给抹杀了。

等到武小贝出去之后,宁王妃问身边的嬷嬷:“今日他怎么这种眼神?”一个小孩子直眉愣眼的瞧着她,目光也不太讨喜,总之让她很不舒服。

嬷嬷知道宁王妃的心事,便笑着安慰她:“王妃没瞧见今儿小郡王都不曾瞧一眼哥儿?奴婢倒瞧着他似乎不太注意小弟弟了。”

宁王妃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盯着我儿,哪怕心里再转什么主意呢,我都不怕!”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之中将这个曾经天真并且对她以及她的孩子保有最大善意的孩子远远的推开了。

不过即使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她所在意的唯有自己的儿子,以及一切危及到自己儿子地位的人与事。

武小贝一步步从宁王妃的院子里走了出去,脚步轻快,似乎将一件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轻松的抛在了身后,他甚至有心情去瞧路上种着的牡丹,还招呼永喜:“永喜你来瞧,这朵花真漂亮!”他低下头来,嗅到了花儿散发出来的芬芳,到底还是孩子,对一个院子里生活但形同陌路且也许会是隐形敌人的这种处境,心理上还有点调适不过来。

他眸中涌上一阵泪意,但还是将之压了回去,然后轻轻从那正在盛开的牡丹花面前走了过去,径直朝着前院而去。

永喜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小步子迈的稳稳的,身上穿着郡王服色,背着小手走路的样子跟宁王有几分相似,倒让他产生一种小贝长了一大截的感觉。但他其实日日服侍在小贝身边,知道他事实上并没有长高,反而因为最近似乎忧思过甚,衣服都宽了许多,倒将在云南郡给养出来的一身圆滚滚的肉给无意之中减了下来,脸上的稚气便一下子就没了,显出一种少年老成的表情来。

明明他才十岁而已。

这一年的秋天,云南郡又一次迎来了丰收。

而许家也迎来了第三个孩子,胡娇怀孕了。

自从小贝走后,胡娇有一阵子招呼许小宝,都要“小宝小贝”的连着喊,这个习惯过了两三个月才开始渐渐改变。

府里只有两个孩子,许小宝也心情不好,胡娇为了让儿子打起精神来,索性将许珠儿也放去前院读书,有这个小丫头在许小宝面前闹腾着,将他的注意力往旁边移一移,说不定他就能度过这段时间了。

许小宝似乎也默认了母亲的这种做法,每日里带着妹妹上课,除了要负责自己的功课还要负责妹妹的功课。

不过许珠儿毫不领情,拿着毛笔涂出来满篇的墨团团,对软绵绵的毛笔似乎恨上了,又因为自己不能掌握,与哥哥写出来的字有着天壤之别,好几次都恨不得撕了纸不学习了。

许小宝回头就跟娘亲讲起此事,话里颇有种长兄风范,认为当娘亲的太过娇惯许珠儿了,才让她有了骄纵之气,居然不爱惜笔墨。

胡娇只差喊一声冤枉了:明明惯坏这丫头的是你爹好不好?!

她对小丫头还是颇为严厉的,但架不住严母慈父,许清嘉对闺女当真是宠的不行。小丫头在她面前还好,但只要在许清嘉怀里,就连语调都不一样了,软绵绵娇滴滴,无师自通学会了撒娇这个技能。

有时候胡娇都觉得自己是后妈。

后妈在得知闺女竟然有罢学的念头,索性带着她出门做客,去了高家。

在见识过了高小娘子五个手指头上的针眼之后,小丫头瞬间就放弃了罢学的念头,准备回去就做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学生。

高小娘子已经九岁了,去年就开始学针线了。

高娘子提起这事来还替闺女有点惋惜:“已经有点晚了呢,学的早的四五岁就开始学针线了,到了九岁已经要学绣花了。”

这话不仅吓坏了已经六岁的许珠儿,还吓坏了带着闺女前来观摩的胡娇。

她的针线活如今还停留在做衣服的水平上,孩子们的中衣以及许清嘉的中衣都是自己做的,真要绣花那可就是难为她了。

许珠儿从高家回去之后,看着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指,悄悄跟胡娇抱怨:“娘,我觉得高家婶婶定然不是高家二姐姐的亲娘,不然怎么让她扎的满手是洞?”

胡娇眼神复杂的瞧着自家这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很想告诉她:孩子你真相了!

不过考虑到将来她学针线的时候,在这小胖手上扎几十个针洞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也要被冠上个后娘的帽子,索性不告诉她真相了,只摸摸她的头,让她自己选择。

“珠儿是准备学写字读书呢还是准备去学女红呢?”反正总是要学一样的。

童年固然美好,但只留下纯玩,连点痛苦的学业都没有,那也过的太没有什么印象了,将来回忆起来童年里就剩下傻吃傻玩,胡娇都要嫉妒自己的闺女了。

许珠儿再回到课堂之上,就端正了学习态度,不仅是写墨团团十分用心,就连先生给小宝讲的她听不懂的课,自己也努力支棱着小脑袋去听,哪怕听的满脑子浆糊,东倒西歪的打磕睡,也不敢回后院去傻吃傻玩,就怕被亲娘捉着学女红。

许清嘉有幸在百忙之中目睹了闺女在课堂上的表现,回来还问起胡娇:“珠儿是不是睡不够啊?怎的坐在课堂上还在打瞌睡?以后还是让她多睡睡吧,孩子还小呢。”

直恨的胡娇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拍两下:“再睡下去,你闺女就成个小懒虫了。”她那完全是听不懂好吧?!

本地人民没有什么夜间娱乐活动,不似苏州府还有夜市可逛,大家都是天黑了就洗洗睡了,只有胡娇有时候要守着灯等等在外办公的通判大人,孩子们写完大字都是早早被送上床的,完全没有睡不醒这一说。

等到城里最有名的张大夫确诊了胡娇再次有孕,通判大人破天荒的请了众同僚前去酒楼喝酒,名义上是庆贺今年丰收,但瞧着通判大人春风得意的模样,好多人都在私下猜测他请客的动机不纯,还悄悄打赌。

“难道是通判大人纳妾了?”男人之乐,最美莫过于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了。

想来通判夫人看的紧,通判大人好不容易纳个妾,说不定是怕在家里摆酒碍了通判夫人的眼,就索性在外摆酒庆贺了。

也有人还记着通判夫人的凶悍,特别是段功曹对这事儿最有发言权:“你们瞧瞧通判大人最近走路姿势正常,坐下去也毫无痛楚,就应该不是纳妾了。”不然通判大人的尊臀肯定早就保不住,被锥子戳成筛子了!

还有人大胆猜测:“难道通判大人置外室了?”

这是当下许多家有悍妻的男人们的普遍作法,妻妾不能共存,索性在外面买了宅子另置外室,令得妻妾不得相见,就相安无事了。

段功曹再次打碎了众人的猜测:“听说通判家里的银子都握在夫人手里,许大人哪里来的银子置外室?”况且他胆子那么小,怕老婆怕的要死,哪有置外室的胆啊?

还是府君大人傅开朗开窍,最近家里有一小妾怀孕,他倒是一语中的。

“别不是许夫人有喜了吧?”

众人面面相窥,忍不住对府君大人敬佩不已。要说还是府君大人心思敏捷,也就这个答案最为合理。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久之后,各府女眷都从胡娇那里听说了喜讯,众人不无盛赞府君大人料事如神,还起哄着要回请许清嘉。

经过了去年艰难的一年,今年过的都还不错,就连上报到吏部的考评也是非常的好,众官吏也有了心情摆宴,借着还席的由头,各府竟然都轮流着摆起席来,又请了整个州府最红的戏班子来搭台子唱戏,从内眷到外间的男人们,都热闹了起来。

胡娇才有了喜,许清嘉是不太想让她出门,不过考虑到自她流产了一个孩子,后来小贝又离开了她的身边,接二连三的事情赶在了一起,如今好不容易家里有桩喜事能让她开怀,她如今跟外面的官眷们都相处愉快,便不再拘着她出门。只叮嘱跟着的丫环们,务必要盯紧了她不能饮酒,不能久坐,寒凉之物也不得入口…

“我还没出门,你就啰嗦成个老太婆了,州府同僚忍得了你这般啰嗦?”胡娇被他念的头疼,忍不住抱怨。

许清嘉也是被她上一胎给吓住了,没了一个孩子可是大事,这一胎定然要稳稳保住了。他才请了张大夫前来给胡娇把完了脉,听得张大夫说一切都好,只因母体康健,只要平日注意休息就好。送走了张大夫回来便开始念叨胡娇。

“官衙里,只除了府君大人是我不能吩咐的之外,其余的只要我吩咐了谁敢像你一样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如今有上奏的权利,若真论起来,就连傅开朗也被他盯着,还真没人会不把通判大人的话放在心上。

胡娇实在对他无可奈何,总有种孩子怀在她肚子里,男人瞧着就觉得不安全的感觉。

等她到了傅家宴席,男人们在外面听戏,女人们在后院坐席,跟段夫人抱怨起此事,被对方笑的不行。

“没想到通判大人还有这种时候。”说不艳羡是假的。

如今高正入了定边军,高娘子便不再是地方官眷圈子里的人了,大家原来还会相请,时间一久便逐渐淡开了,就算是自家宴请也不再往高家发贴子。

这个圈子说到底就是州府官员们联络感情,或者私下通气的。

况且军政分家,高正既入了军营,那就跟文官不是一个团体里的了。高娘子也不愿意再来。

傅开朗家里的小闺女今年八岁了,跟许珠儿年纪相差不大,人又生的娇美,乃是傅夫人亲生,倒与许珠儿颇能相合,两个小丫头带着丫环婆子去傅小娘子闺房里去玩了。

傅开朗家中儿女五位,其中有三位都是傅夫人生的,长子次子以及这名小闺女。唯有幼子与长女乃是妾室所生。

不过各府孩子们平日不大来往,都圈在家里读书,碰上今日这种宴席,便带了各家姑娘小子前来。

傅开朗家长子年方十四,已经是个半大少年,都可以议亲了,哪里愿意陪着毛头小孩子们玩。次子与许小宝同岁,而且也颇尚武,与许小宝一拍即合。

今日还有段家的俩小子也跟着段夫人前来,许小宝顿时新朋旧友一起,跟傅开朗家的次子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