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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能知晓是谁在养鬼?”姜怜心隐隐于心下生出担忧。

“如若养鬼之人将鬼灵宿于其肉身之中,则可以人的阳气掩盖鬼灵的气悉,就好比鬼魅借尸还魂一般,不同的是借尸还魂需先驱逐凡人部分或全部的生魂,凡人无魂而亡,产生滋长了鬼魅的死气,故可追死气寻之,鬼灵则与饲主生魂共存,以生气掩盖死气,除非养鬼者主动暴露,否则无迹可寻,我说的可对?”

此番竟是画末替代了矶元答了她的话,同为修道者的画末虽不懂茅山秘术,对于鬼魅借由凡人肉身流连人世的情形却是屡见不鲜,故而依之推断出结论。

矶元针对他的推理赞许的点了点头,难得两人达成了一致。

话到此处,姜怜心忽然没来由的有些胆寒心怯。

她又想起那时被鬼魅占据肉身的陆子洵,同时想来,昨日的热症也十分古怪,分明她出门前还好好的,偏的议了一日的事就得了热症。

而且除了头晕发热,她周身亦没有其他症状,就算是偶感风寒,也该有个咳嗽流涕的,却都不曾出现在她身上。

姜怜心越想越惶恐,细思来她自那日去灵犀阁找寻碧芙姑娘起就诸事不顺,每日竟只有夜间归府后在画末的庇佑下得以消停,这种情况越演越烈,直至昨日,也是在见过赵欢之后患上急症。

“你刚才说,养鬼之人多是为了一己私欲害人?”

姜怜心似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向矶元确认,但见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她便又鼓噪着一颗心继续推断下去:“那么,会不会是有人觊觎我家主之位,故而欲害我?”

“你的意思是,赵欢就是那养鬼之人?”画末倒比矶元先一步反应过来,愈发蹙紧的眉宇昭示出他对她的话亦有几分认同。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断言就是此人。”矶元仍十分冷静的分析道:“况且就算是他也最好先按兵不动,毕竟尚不知他所养之鬼灵是否已成气候。城中所亡之人不仅有十数众,且都是暴毙,必定怨气甚重,若炼制的鬼灵成了气候,恐怕难以对付。”

见素来对降妖伏魔十分自信的矶元都说出这般丧气话,姜怜心愈加心下难安。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被角,看了看画末又看了看矶元,满面忧色道:“那我该怎么办?”

矶元亦蹙了眉,甚是无奈道:“眼下唯有以毒攻毒,劳请白管家时刻陪在家主身边,毕竟是千年修行凝结的妖力,鬼灵也不能不忌惮。”

说罢,他好似不曾觉察到画末逐渐阴沉的表情,又从袖口里掏出个红色的锦囊,塞进她的手里道:“这个锦囊里装的是通灵符,遇到危难时,家主可紧握灵符以意念默念矶元之名,矶元便可感知,前去相助。”

“这几日我会加紧时间寻找破解养鬼术的方法,同时探寻养鬼之人的下落,明日我再命人送些驱鬼辟邪的符纸来,也备不时之需。如此部署,就算那养鬼人当真针对家主,想来一时也伤不了家主。”

矶元说得甚是有条有理,也不等姜怜心和画末应允便似做好了安排,好在已然一脸不悦的画末眼下竟不曾发作,这也令姜怜心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才应下矶元的吩咐,打算先打发他回去,却有丫鬟握了名帖入得屋中禀报。

“禀家主,赵老爷府上送来帖子,说是秦掌事近日得了急症,今晨拂晓时没了,还请家主三日后去秦府主持丧事。”

“你说什么?”姜怜心不可置信的坐直了身子。

那丫鬟又将方才的话复了一遍,姜怜心抬头看了看沉默中的画末和矶元,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才终于相信,继而叹息着朝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昨日议事时秦宣还好好的,今日就没了;奔丧之事不是自秦府上传来,而是自赵欢处传来;还有当日她使的离间计将那三间铺子退还到秦宣名下,又多番对他重用,必然令赵欢猜忌。

这一切都让人无法不怀疑,秦宣的死和赵欢有关。

“若赵欢真是养鬼之人,这件事多半有阴谋,家主去不得啊!”矶元慌忙一脸焦急的劝诫姜怜心。

姜怜心却叹了叹,无奈道:“我身为姜家家主,又常对秦宣委以重任,若是他死了我却不去奔丧,便会落人于不义的口舌,岂不正合了赵欢的意。”

“三日之后的葬礼,我必须前去主持。”再次思忖了片刻,姜怜心更加坚定的得出了这个结论,又反过来安慰矶元道:“赵欢养鬼不过只是我的猜测,何况你的部署已然十分可靠,三日后画末也会陪我一同前往秦府,想必不会有事。”

听她这样说来,矶元也只得由着她去,又再三的叮嘱了许多事情,方才离了姜府。

送走矶元后,姜怜心倚在床榻上,仍旧是一副忧虑的神情。

画末看在眼里,行至床榻前坐下,正欲握上她的手,却因她掌中攥着的那枚锦囊停住动作。

他落在锦囊上的目光亦下意识流露出不悦的情绪,姜怜心明白过来,忙将那锦囊收到身后,而后甚是尴尬的对画末道:“对不起,我…”

“不必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让那些鬼魅靠近。”画末打断了她还在吞吐的话,恍若无波的眸中,此刻却满是真诚。

姜怜心亦不再言语,微笑着点了点头。

画末却忽然又蹙了眉,以惯有的清冷语调道:“不过你得答应我,此事过后,不许那道士再踏入姜府一步,我见不得他身上那股子朱砂味。”

他边说边抬袖掩鼻,话语间满满的都是怨毒,俨然是已经把姜府划入了他的势力范围。

明知道他这是在无理取闹,可不知为何,姜怜心非但未觉不妥,反而有些忍不住笑意,竟缓解了持续整个早晨的紧张情绪。

她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愈加认真的点了点头。

画末见他应允,便起身欲行,怎料却被姜怜心一把攥住袖角。

他有些无奈回过头来,对她道:“我只是去给你倒杯茶水。”

姜怜心则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又扯了扯他的袖子令他重新坐回床榻前,方才说来:“我方才想说,虽然你看起来凶巴巴的,可实际上是个好妖。”

画末似乎没有想到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正沉默间,她则以为自己说得不够诚挚,便又加了一句:“真的,你和我从前见过的那些妖魔鬼怪都不一样。你明知道我背着你开卜算铺子,还曾与他一道算计你。你原本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却不曾真正下手,这足以证明你和其他妖物鬼魅是不一样的。”

“画末,我答应你,若是逃过此劫,一定助你找到你等的那个人,作为对你的报答可好?”姜怜心说得甚是动情,甚至握住了画末的手。

那只手是冰冷的,却再她握了许久之后沾染上暖意。

画末不曾答她的话,只是再度起身,却又顿住脚步回过头道:“你莫要多想,先趁这几日养好身子。”

第八章 :赵氏阴谋(一)

秦宣出殡那日,姜怜心与画末一道,携了众仆婢赶往秦府。

那一日天气阴沉,自前夜里就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如此哀婉不绝,仿佛是为枉死之人的低声呜咽。

至秦府时,前来祭奠的宾客已到了大半。

正堂前不大的院落里站满了白布麻衣的人们,轮换着上前在那大大的奠字下上香祭拜,那其中有与秦宣亲厚的掌事,有姜家生意上的来往之人,亦有秦宣的亲戚友人。

人们纷纷哀叹着这场丧事的突然,兼送有花圈挽联直摆到秦府的门口,场面也算气派。

那秦宣的妻小尚且哭得昏天暗地,见姜怜心一行到来却也不忘上前相迎,又一再的跪地作揖,谢家主亲自来府上全持,全了他夫家最后的一点儿颜面。

姜怜心见了心下不忍,忙将她们扶起,又当着众人的面把秦宣如何尽忠职守,如何为人处世好生赞扬了一番,至于那些背地里做的勾当则只字不提。

秦宣尚且稚嫩的幼子听到这些,一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拉了她娘的衣角,嘴里断断续续的呜咽着:“虎子他们说得不对…我爹爹是善人…不是奸商…。”

看到这一幕,姜怜心难免心下愧疚,若非为了离间秦宣与赵欢而故意对他委以重用,也许今日便不会有他的丧礼。

正暗自神伤,抬头间却望见正朝这边走来的赵欢,姜怜心于是忙装出一脸笑意拱手道:“秦宣是姜家商号的掌事,丧礼之事本该由怜心承担,当真是有劳舅舅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始终毫不避讳的与赵欢对视,她努力的想要从他的目光里看清,是否那其中藏有一丝一毫的悔恨或者不忍。

赵欢的神色却十分正常,除了眼底那一丝应景的哀戚,再无别的情绪,真叫人不得不相信秦宣之死确实是个意外。

他亦拱手向姜怜心回了一礼,继而侧过身子朝着秦府内做出礼让的姿势:“一家人何须多礼,家主请进。”

姜怜心便提了衣摆跨入秦府,绕过门口的雕石屏风,正对的就是灵堂。

因事发突然,那灵堂布置的甚为简洁,不过仗许白绸悬于屋楣之下,堂中两边摆了几个花圈,正中央停着秦宣的灵柩,棺木的头前摆着香案和牌位,如此便了,再无其他繁复的装饰。

姜怜心于是行至灵前,燃起香拜上三拜,再往燃火的铜盆里添了一沓纸钱,就算完成了祭拜之礼。

她个人行过祭礼罢后,又以主持之身份,携着众宾客行罢一应仪礼,整个仪式才算完成。

待仪式结束后,秦家已备好酒席,只等众宾客用过之后便可行出殡之礼。

姜怜心本就无甚胃口,又见秦家妻小立在桌前仍旧泣不成声,心下愈加不忍,只夹了几筷子清淡的菜叶,勉强扒了几口,简单意思下也就罢了。

奈何那些前来吊唁的商人们多是冲着这姜家家主而来,接二连三的来与她敬酒,偏又碍着颜面不好推辞,她便也不得不饮了数杯。

说来姜怜心酒量实则也不差,眼下倒还清醒,只是那画末偏最恶她饮酒,先是一脸不悦的坐在她身旁,后来索性起身,将她欲饮之酒尽数接过来一仰而尽。

敬酒者见画末面色阴沉,自然也会察言观色,便渐渐散去,而姜怜心亦为他这突然的举动惊诧无比,半晌看着他的脸不曾回过神来。

待重心意识过来时,却是一名秦府的丫鬟在与她添酒时,不小心泼在了她的衣裙上。

那丫鬟满面惊惶,忙跪下/身来与她擦拭,嘴上连连告饶:“都是奴婢的错,请姜小姐饶命啊!”

姜怜心见那丫鬟也是无意,便安慰她道:“不妨,不过是污了件衣裳,犯不着要你的命。”

得了她的话,丫鬟总算渐渐缓解了惊惧,又对她道:“这衣裳污了,怕也不便,还请姜小姐随奴婢去后院里寻件衣裳换上。”

姜怜心低头间见那衣罢上沾了大片酒渍,确实不便示于人前,便欲起身随那丫鬟前去,怎料一只手却被画末暗自擒住。

姜怜心自然知晓他担心何事,抬头看了看酒席间,见赵欢正与人相谈甚欢,便与画末道:“我去片刻就来,你且在这里观望。”

她言下之意是让画末在此监视赵欢的举动,又道今日宾客众多,赵欢即使有什么企图,对她也不便下手,即便出了什么事,画末可自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所谓香气寻到她,而她也可利用藏在袖中的通灵符向矶元求救。

想到这里,姜怜心便放下心来随那丫鬟往后院去更换衣衫。

那丫鬟领着她来到一处厢房内,又送来一套衣裙,对她道:“这件衣裙是夫人新裁的,还不曾上身,奴婢方才请示了夫人,夫人特命奴婢伺候姜小姐换上。”

这些更衣之事,姜怜心素来不喜假以他人,便对那丫鬟道:“替我谢过你们夫人,至于更衣便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

丫鬟犹豫了片刻,见她坚持就只好应了,临出门前又端起方才搁在一旁的瓷碗道:“夫人怕姜小姐饮酒后见风,沾染了风寒,故命人备了醒酒汤,请夫人趁热饮下。”

姜怜心将那汤药看了一眼,仍旧维持一脸笑意道:“实在有劳你家夫人,待我换过衣裳自会饮下。”

待那名丫鬟退出屋外,姜怜心便重新关好了门,换罢衣裙才将那碗醒酒汤端了起来,却将整碗都倒进了一旁的盆景之中。

如此非常时期,还是小心谨慎得好。

姜怜心这样想着,收拾好瓷碗,正准备推门出去,却觉到脑中一片眩晕,紧接着手脚一软,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她拼命的挣扎着,奈何整个身子都似灌了铅那般沉重,竟半分也不得动弹。

为何如此,今日酒未过量,方才分明也不曾饮这碗醒酒汤。

姜怜心暗道不好,却又不知何时着了道。

眼见着思绪越来越模糊,她努力移动目光向四周查看,终于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寻到角落里的那只香炉,其上氤氲的青烟无色无味。

过往在那些奇闻异志的书中就曾见到过:“北方山林中有青木,以火熏制可得香料,焚之无色无味,可致昏迷”,只恨自己不曾提防。

后来,姜怜心是在彻骨的冰寒中醒来的。

恢复意识之初,除了四肢腕处剧痛,身子还是轻飘飘的,她只当是那熏香的药力未过,然而睁开眼睛时却并非她所想。

姜怜心难以置信的发现此刻的自己竟身在一处幽暗的密室中。

密室的地势很低,几乎灌满了冰寒之水,而此刻的她正被铁索拉扯着四肢,腰以下的半身都浸泡在水中。

那轻飘飘的感觉正是水中的漂浮之感。

顺着唯一的光源望去,可见一排铁栅在上方封闭了唯一的出口。

很显然这里不仅是一个密室,还是一个牢房。

姜怜心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是不知方才她昏迷了多久,此刻她是否已经被偷运出秦府。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她,正思考着这些问题,却听得一阵响动隔着那铁栅传来。

姜怜心立马全身警惕,抬头看向铁栅后的通道,但见一袭华贵的织锦衣摆映入眼帘,接着便出现了赵欢搓着手拾级而下的身影。

她于是默然看着赵欢一直行到铁栅前,缓缓蹲下/身子,而后与她对视良久。

无声的对视就如同两人间的对峙。

赵欢将她看了许久,先是皱了眉,继而却忽然抽动脸皮仰天大笑。

“不愧是我赵欢的外甥女,果然好胆魄,我只当你是药性未过,不想落得如此情状,你竟没有丝毫惊惧。”

把你丢进黑咕隆咚的冰水里,你且试试惊不惊惧。

姜怜心于心下怒骂,面上却还故作沉着,只想着拖延时间,好叫画末寻着气悉找到自己。

她仰起头面对铁栅外的赵欢道:“不知舅舅大费周章,骗我至此,所谓何事?”

“诶,急什么?”赵欢又搓了搓手,一改往日城府,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在这秦府中造了这个水牢,终于等到今日于其中款待家主,不好生享受一番,岂不浪费,况且出殡后众人已散去,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他说着,忽然拉了拉身旁的一根手柄,禁锢姜怜心四肢的铁链便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她整个人便又往水中沉了几分。

随着水面覆过胸前,那阴寒之气也仿佛深入心髓,直冻得姜怜心连呼吸都开始打颤。

然而她亦捕捉到他的话,原来她现下还在秦府之中,只是既然秦宣的灵柩已经出殡,画末没道理还未发现自己已经失踪,怎么不曾寻来。

正当姜怜心思考这些问题之际,赵欢却又将手柄拉动,随着锁链的拉伸,那冰寒之水已然没至她的脖颈。

姜怜心下意识的张开嘴喘息,莫论在水中本就难以呼吸,光是那水里的寒意已是极大的折磨。

而今本意是深秋霜重之际,水牢里又格外阴冷,再加之冰寒之水,姜怜心觉得自己就好似被打入了寒冰地狱,深陷其中不得解脱。

第八章 :赵氏阴谋(二)

“这水牢的滋味如何?”

如此将姜怜心折磨许久,赵欢才终于开口。

姜怜心见他小人得志,愈发不肯屈就,咬紧了牙关应道:“这水牢且不是三两天能够完成的工程,舅舅一早在秦府中准备,只怕连这场葬礼也早有策划,怜心何德何能,竟劳舅舅费这样的一番心思。”

赵欢又仰天笑了一阵,说道:“你我甥舅之间,便明人不说暗话。”

说罢,他转身示意了跟在身后的两名小厮,边接过他们递来的纸和笔,边说道:“我赵欢侍奉姜家多年,可谓劳苦功高,你父死去,由我继承衣钵,再合适不过。今日我请你来此,便是要你当着我的面,写下禅让家主之位的禅书。”

说到此处,他已蹲下/身子,隔着铁栅将纸和笔递到她面前,才落下最后一句:“写完,我就放你走。”

姜怜心不禁迸出一声嗤笑,心道她这舅舅好生不会说谎。

若是他不曾做杀她灭口的打算,何以费这般心思,以秦宣之死引她入瓮,况且秦宣和陆姓男子就是最好的先例。

见她不怒反笑,赵欢陷入了沉默,一张脸也彻底阴沉下去。

事已至此,那源自于心底的恐惧反而褪去了不少,姜怜心维持脸上的笑意,仰头向赵欢看去:“舅舅定然不曾知晓屈打成招的步骤,怜心不才,入狱的那段时日倒是耳闻一二,若想要人犯说出官差们想要的罪状,且不能在一开始就逼供,怎么也得等到那刑罚熬了一段时间后,犯人识得苦头,才会招认。而今我身子在这水里还未泡爽快,舅舅就这般着急,如何能得逞?”

姜怜心的话里满是嘲讽,怎料那赵欢却不受激将,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向她,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着那妖物来救你。”

想不到赵欢竟识得画末的真实身份,姜怜心于是下意识的蹙了眉。

见她收起笑容,赵欢面上又添得意,接着说道:“可惜啊,我特意请了位高人,在这水牢之上布下阵法,掩住你身上的气悉,那妖物就算鼻子再灵也寻不到你的踪迹。这不,他知晓你失踪后把秦府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空着手回去了。”

“当然,他必定还会再来,不过到那个时候,高人的缚妖阵也已布好,正好撒网收妖。”赵欢说着,故意行到铁栅前,五指一收,仿佛真的将一切控于掌心。

姜怜心心道不好,只怕那高人果然如他所说那般厉害,如若画末遭伏,那她想要凭着一己之力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

她于是下意识的低了头,想要去看那藏在腰封里的灵符,暗忖眼下只有想法子骗他松开自己的双手,再以那灵符向矶元求救。

然而赵欢似乎看透了她的念想,将手探入袖中道:“你找的可是这个?”

姜怜心猛然抬头,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红色的锦囊,却正是矶元给她的那一只。

浓重的绝望之感顿时在这一方暗室中弥漫开来,姜怜心无助的挣扎,牵扯着铁链哐当作响。

对于她的反应,赵欢很是满意,又加深了脸上的笑意,缓缓抬了抬手。

随着他的这一动作,身后的两名随从立时领了命,行至铁栅前,摇动手柄。

禁锢着姜怜心手脚的铁链不断拉伸,拖着她向水中沉去,逐渐淹没了下巴、口鼻,甚至没过头顶。

冰寒之水瞬间掠夺了呼吸,姜怜心拼命的屏息,却抵抗不住那阵阵侵袭的痛苦之感。

胸肺里残存的空气越来越少,连意识都开始模糊,她以为自己短暂的人生真的就要结束于冰冷的水底,却被那锁链忽然一提,脖子以上的部分又重新出了水面。

这样的折磨最无人性,并非因为被掠夺呼吸的痛苦,而是源自于未知的恐惧。

生命就好似被完全掌握在另一人的手里,这一刻或许还残存一口生气,下一刻则可能因为那人改变主意而失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