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装作吃惊的样子说:“这怎么好?这两丫头,不过老夫人训了几句,咋就吓成这样?若老夫人知道肯定心里不痛快,姑奶奶和裴家公子小姐都在,听说姑爷明天也要来,可别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紫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是知道李嬷嬷还背过人打骂过这两丫头吗?却不知长生心里做何打算,也不敢多嘴。

长生又问:“太姨娘知道吗?”

“已经使人告诉了太姨娘,她说先服侍大小姐梳洗用饭,等你起来请你过去东跨院那边再做打算。”

长生沉吟一会说:“这样吧,家里有贵客,别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招惹老夫人不快,也先别告诉老夫人,就说是姑奶奶心疼侄女,求了老夫人放大小姐两天假不上课,等姑奶奶走了再说,若有人问起两丫头,就说她们受了凉。知道没有?你先去传话,我这就去回太姨娘。”

紫葫心里一凛,赶紧应了去正屋传话,长生自起来快速梳洗了,此时天还未大亮,她来到东跨院,秀儿迎上来:“姑娘请,太姨娘正等着姑娘!”

长生一面和她谈笑着一面往进走,心里却起了一丝怀疑,秀儿若是老夫人派来监视太姨娘的,那么紫葫也是老夫人派给自己的,俩人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为什么紫葫在明净托墨儿警告几句后,处处表现的十分规矩,而秀儿还是这么轻狂?

明净知道护着自己,就不知道护着太姨娘?秀儿虽是老夫人派的,也应该忌惮堂堂的三爷明净几分呀,老夫人能护得她几时?她就不怕明净反过来有一日报复她?她象那么蠢的人吗?

暗暗打量秀儿年轻饱满的身子、红润的鹅蛋脸、厚嘟嘟的小嘴和妩媚的挑眉凤眼,走路腰身略扭,心里一惊,这个十六七的小丫头毫无青涩之态,竟似有一种妇人的风情?

太姨娘正在屋里等她,也不避讳秀儿,直接就说:“怎么好好的可乐和可喜两丫头就病了?原来也没什么,大小姐还小,歇两天不上课也无没什么,关键是昨天老夫人刚训诫过她们,你说没打没骂的怎么就一病不起了?真不争气!老夫人心善,若知道了心理肯定不痛快,这不是给她添堵吗?”

正欲答话,却发觉太姨娘似在给她打眼色,秀儿就站在她背后,刚好看不清她的表情。心里一动,太姨娘本就是七窍玲珑心,她哪能看不懂这个道理,肯定又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就装作发愁的样子说:“这两丫头昨天是有些害怕,可后来好了呀,听说还吃了点心,喝了热茶,许她们睡觉压惊,应该没事了。或许是晚上睡觉蹬被子着了凉吧?家里有贵客,先别告诉老夫人让她心里添堵,依我所见,不如对外说姑奶奶心疼侄女,特意求了老夫人准她两天假不用上学,等明个姑爷和姑奶奶走了再告诉老夫人吧?”

太姨娘满意地点点头:“就先这么办,老夫人好不容易母女团聚,别惹她心里不痛快,我等会让刘婆子找个大夫从后面领进来给两丫头先瞧着,让她们尽快好起来,别落个老夫人吓坏了小丫头。”

两人商议得满意了,长生才告辞回去用早饭,饭后怕姝儿因昨天之事不痛快,就去看她。

刚跨进门就听到卧室里的笑声,长生松了一口气,正在门口等她的小维迎上来,小声说:“奴婢一大早趁李嬷嬷没起来,先给可乐和可喜偷偷送了些肉包子吃饱了,又让她们藏了些点心中午吃。后来厨房派人给她们送饭,两人推说病了不起床不吃饭,李嬷嬷跑去不敢再动手打,只胡乱骂了一气,两人只蒙头睡觉不理,李嬷嬷无可奈何只得走了。姑娘,大少奶奶在时,都不许人打骂我们,可是她李嬷嬷仗着陆奶娘撑腰,对我们姐妹和可乐可喜不是打就是骂,我们都盼着赶走这个恶婆娘!”

长生轻轻一笑:“放心吧,这次一定赶走她,还让她无话可说!”

走进卧室扑噗一声笑了,丫头嬷嬷全都无奈地围着锦姝,而她正坐在桌子旁拨弄一盘瓜子,把坏的全挑出来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嘴里还说着什么,虽然这种发泄怒气的办法太幼稚了些,可她终于对外界的不公和别人的恶意有了反抗意识,不再一昧退缩、恐惧和哭泣,长生已经很满意了。

锦姝看到她,笑吟吟地抬起脸:“姑姑,我在惩罚坏人!”

“锦姝真了起,敢惩罚坏人了!来,姑姑陪你!”她的每一点点进步都值得鼓励和夸奖,等以后性子恢复正常了再慢慢校正是对是错。

大概昨天的晚宴惊吓了锦姝,午宴也没再邀请锦姝参加,只派人送来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说是老夫人请太姨娘替她陪着周姑娘和大小姐一起用,算是答谢昨晚的事,长生当然要做出受宠惹惊的样子,有美食吃又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下午,谢明珠临走前带着十二三岁的长子裴子骏来看望锦姝,已经算是少年的裴子骏一身天蓝色绣花软缎夹袍,腰间墨色丝绳上悬着莹润的羊脂玉佩,面容俊秀白净、虽有些冷傲却举止彬彬有礼,倒是一幅世家公子的好模样。

谢明珠倒是极会做人,送给锦姝一只价值不菲的金镶玉佛挂件压惊,当场就用红绳挂在脖子上,又带来一些京中的新鲜糖果送与大家分食。

大概锦姝对她印象不错,她又笑得春风和熙,锦姝倒也不排斥她。谢明珠略问了几句她的功课,又说:“姝儿想去姑母家里玩耍吗?”

锦姝小脸一苦摇摇头:“我不去,我怕子琛姐姐!”

谢明珠有些尴尬地一笑,把儿子往前推了推:“不怕,姑母教训她!你子骏哥哥会保护你的,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先给你吃?对不对子骏?”

裴子骏稚气未脱的脸居然莫名地红了,有些别扭地拧过头去,长生有些好笑,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想起前世的婚礼上为了营造气氛常常播放的男女童声对话。

小女孩问小男孩说你爱我吗,小男孩问什么叫爱,小女孩说有人欺负我你要保护你、有好吃的要先给我吃,然后小男孩就回答说我爱你。

不知谢明珠的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倒与这段话简直如出一辙。谢明珠端详着锦姝精致粉嫩的小脸,轻轻地笑起来:“姝儿,长大给子骏哥哥做媳妇好吗?”

她话音刚落裴子骏脸刷地一红,跺跺脚就转身跑了,谢明珠只好匆匆告辞去追他,极少与外界接触的锦姝天真的仰起小脸:“媳妇是什么呀?”

满院的人一齐掩嘴而笑,锦姝拉着长生不肯放过:“媳妇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你们要笑?”

长生笑着说:“媳妇呀,就是将来要和子骏哥哥过一辈子的人!”

锦姝小嘴一撅,愤愤地说:“我才不要和子骏哥哥过一辈子,我要和姑姑过一辈子!”

众人再次大笑,长生心里却怪怪的,裴家现在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的日子,谢明珠的家公裴寂为李渊宠臣,是炽手可热的权相,丈夫裴逊虽居次却是唯一的嫡子,听说也居高位,裴子骏是真正的嫡子嫡孙,锦姝父母皆是庶出不说,明澈与明珠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姐并不亲厚,何况锦姝在世上眼里又是个病孩子,怎么说也配不上裴子骏,年岁也不是很相当,谢明珠何出此言?

而且裴子骏虽是她的儿子,婚事却是由不得她作主的,且不说丈夫,上面还有公婆在堂,她何出此言?谢明珠可不是那么随口乱说话的人,难道裴家竟已默许了此事?

表兄妹亲上加亲,在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长生却总觉得其中似有玄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3章、撵走恶奴

送走了女儿女婿和外孙,老夫人虽然不舍心情却是极好,乐滋滋地看着顺姑领着丫头们在整理带来的各色礼物。

顺姑耐下性子等到完全收拾好,挥手示意丫头们都下去,忽然跪倒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老奴这几日听到府里有一些不好的传言,是关于老夫人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老夫人一愣,不好的传言?关于自己的?什么传言吓得顺姑行这样的大礼?

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嗔怪道:“快快起来说吧!这么大年龄跪什么跪?我的脾气你还不知晓?”

顺姑却迟疑了,老夫人极其爱惜谢府的声誉和自己的贤名,虽然独掌谢府大权在握,却处处言情谨慎,不肯让人诟病分毫,若知道府里有了这样的传言,还不知气成什么样?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老夫人,老奴也是昨天才听到,只是姑奶奶和裴家少爷小姐们都在,老奴不想扫老夫人的兴,所以忍着没提,今日却不得不说了。这几天府里都在传,说老夫人对大小姐的侍墨丫头又打又骂的,两丫头吓得一病不起,存心不想让大小姐读书,还说没娘的孩子真可怜,连丫头都要被人欺负!”

哗啦一声脆响,老夫人把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得浑身直哆索:“这是哪个混帐东西说的?我不过教训了两个丫头几句,哪里动过一个指头?居然还牵连到大小姐身上,我成什么人了?连十几岁的丫头都要虐待?立即把贞姑传来!”

顺姑应了正要出去,老夫人喊住她:“外面传得厉害吗?”

顺姑不敢隐瞒,为难地点点头。老夫人脸色更加阴沉,思索一会,眼里疑云渐涌:“那天我走时不是说两丫头已经好了,还吃了些点心送去睡觉压惊,怎么忽然就吓出病来?外面还传得那么难听,倒象是有人刻意为之?算了,先别问贞姑了,秀儿说话不太沉稳,使人暗地把紫葫传来吧,看看是谁搞得鬼!”

长生午睡起来,听到外面有人进来,片刻紫葫进来,很小心地说:“姑娘,奴婢以前在鹤居堂相熟一个姐妹来了,想让我过去给她描几张花样子,姑娘这会若没事,奴婢去去就回来。”

长生轻笑了一声讶异地说:“紫葫还会描花样子?真看不出来。既是姐妹相邀,那就快去吧!”

紫葫不敢确定地看了长生一眼,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微垂着头说:“谢姑娘,奴婢去了。”

紫葫告辞离去,长生略一思索来到东跨院太姨娘正在看一本佛经,笑着说:“长生午睡起来,忽然想看看玉兰花开尽了没有,所以又过来叨扰姨娘了。姨娘没午睡吗?”

太姨娘觉得她怪怪的似有深意,却一如往常笑着回答:“没有,老奴瞌睡少,热天还眯一觉,冷天大多数时候都不睡。”

长生仍是浅笑着说:“听说老夫人每天都午睡呢,刚有鹤居堂的小丫头找紫葫过去描花样子,说老夫人已经醒了。”

太姨娘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站起来不露痕迹地笑着说:“正好,我还想着姑奶奶走了过去找老夫人说说话,又怕她这几天被闹腾乏了歇下了,我现在过去看看吧,人老了,就喜欢说说儿女的事儿。只是姑娘刚来,我却要走!”

长生也笑着说:“没事,我过来没什么事,本就为看花,姨娘有事请忙吧,我再看一会。”

太姨娘点点头,带上秀儿和灵儿走了,只剩下长生一个人站在玉兰树下,随手捡起一朵落花,虽仍是触手柔嫩、颜色皎白,却已经开败了。

紫葫进了鹤居堂,直接被领到耳房,老夫人和顺姑正在里面坐着,赶紧跪下说:“奴婢怕白天人多眼杂,正准备晚上去找老夫人说件事,可巧老夫人就传。”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并未发现什么,沉下脸说:“站起来回话,那两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传得那么难听?”

紫葫站起来有些惶恐地说:“老夫人明鉴,奴婢这几天都没出过锦姝院,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何传言!那天老夫人训诫了可乐和可喜两个丫头,您走后太姨娘令人给她们拿些点心吃了,又吩咐热热地喝了茶后睡一觉压惊,两个丫头到底年龄小,又有点心吃,又能偷懒睡觉,倒把什么都忘了。谁知她们睡下后,锦姝院的李嬷嬷居然跑去把她俩狠狠打骂了一顿,听说是周姑娘发现后阻止了。”

老夫人脸色阴沉得可怕,不动声色地说:“继续说下去!”

紫葫点点头:“第二天天还没亮,维丫头就跑来说那两个丫头吓得一病不起,不能给大小姐侍墨了,周姑娘说先不要张扬出去,家里有贵客,不要给老夫人添堵,就对外说姑奶奶心疼侄女,求了老夫人放大小姐两天假不用上课,然后她去找太姨娘商量给两丫头请了大夫,就说是她们感染了风寒,等姑奶奶走后再报告给老夫人定夺!”

老夫人“哦”了一声,面色缓和下来,叮咛几句放她离去。回到正房不解地对顺姑说:“这个周长生遇事倒很冷静,懂得维护老身的脸面,你说不会是她做下的吧?”

顺姑想了想:“周长生是个聪明人,虽是大爷聘下的,却也明白老夫人才是一家之主,这些天你又待她不错,前个晚宴上还为她训了二爷,她是知恩图报还来不及,又怎会如此诋毁老夫人?”

“你是说,那些个谣言与她无关?”

顺姑点点头:“老奴想是这样的,大爷虽与二爷不合,也不至于指使周姑娘用这种手段来诋毁老夫人,周姑娘看着也不象,一定另有其因。”

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些,这时,有丫头报说太姨娘来了,她和顺姑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姨娘笑呵呵地进来了,弯腰福身说:“老奴先恭喜老夫人了,姑奶奶与姑爷夫妻恩爱,姑爷又极有出息,裴少爷裴小姐小小年纪皆人中龙凤,又极孝敬老夫人,真真让人羡煞!”

老夫人呵呵地笑了令她入座,挥手示意丫头们下去,审视了一番方才说:“贞姑来不仅仅是为恭喜老身吧?”

太姨娘敛了笑意,侧过身子恭敬地说:“是,老奴确实有事告诉老夫人,这几天姑奶奶和姑爷都在,老奴怕扫了老夫人的兴,就和周姑娘商量着把事先压下了,方才估摸老夫人醒了,这才过来。”

然后一五一十说了老夫人那天训诫可乐和可喜之后,本来两丫头已经好了,却被李嬷嬷背着大家连打带骂给吓坏了,这几天吃不下饭起不了床,今天好好劝慰了一番方才能咽得下饭。

老夫人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太姨娘又说:“本来她是嬷嬷,管教小丫头也没什么,但是老夫人刚刚训诫过,她就拿着鸡毛掸子又是打又是骂,老奴亲眼看过,身上都是青一道紫一道的,才十岁出头的孩子,下手可真狠呀,结果两丫头吓得病倒了!”

顺姑看到老夫人气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老夫人一生仁慈行善,对待寡老孤儿,无不体恤垂怜,我们谢家专葬家奴的坟地里,不知葬了多少无人掩埋之人,对待家奴更是极为宽慈,前段听说丫头家有寡母无人奉养,连赎身银也不要就放她回家,那两丫头犯了大错也只是训诫而已,郡城内外谁人不夸老夫人是活菩萨在世?今日却被一恶奴坏了声名,被传趁庶子不在欺凌生母早逝的孙女,连她的侍墨丫头也要虐待,如此恶奴怎么容!”

太姨娘听完更是满面惶恐,离座跪下含泪说:“是谁这样恶毒诋毁老夫人?这几日怕扰了老夫人与姑奶奶团聚,只守在锦姝院不曾出去,还和周姑娘商议把事情先压下,等姑奶奶走了再惩治恶奴,谁想外面竟传成那样!都是老奴失职,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气得重重一拍桌子:“那个恶奴仰仗什么这么横行霸道?既是她做下的事,府里为什么会传成那样?弄得我平白无辜受牵连!”

太姨娘赶紧说:“那个李嬷嬷是陆奶娘的心腹,陆奶娘在时对她颇为纵容,所以养成了狠毒跋扈的性子。自从老奴过去后,她无人撑腰看着收敛了好多,谁想竟又做出这种事!至于谣言,想是有些不明就里的人随便猜测乱传的吧?要不要把李嬷嬷传来审审?”

老夫人长舒一口气,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算了吧,她是锦姝院的老嬷嬷,又深得陆奶娘信任,我若趁明澈和陆奶娘不在严惩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趁机给锦姝院找茬,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子?贞姑去告诉她一声,就说老身这一次饶了她,三天后由她自己提出去奴才大灶上打杂,等陆奶娘或大公子回来再做计较,若敢再犯一次或者乱说一句话,定当严惩不赦!”

太姨娘松了一口气,正欲告辞离去,老夫人喊住她:“以后对锦姝院的人宽厚些,尤其是周姑娘,她想怎么管教大小姐,只要不是不得了的事情就由她去,回去好好安抚那两个小丫头,顺姑等会送些东西给她们压惊,慢慢让府里府外之人忘记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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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潜入晋阳

明净一路疾驰终于提前一天到了晋阳,关中已是春意渐至,此处接近极北严寒之地,尚是天寒地冻,但晋阳城外依然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为了不引人注意,明净特意把家里的马车寄存在一个不起眼的客栈里,两名亲信随从也都留在客栈里等候,只带着墨儿一个,另雇一车外观很普通的马车入城。

晋阳城繁华依旧,他们悄悄入城后先不去将军府,走进距将军府不远的茶肆里,要了包厢歇脚喝茶,又赏了一点碎银令伙计去将军府把谢管家找来,托辞有故人来寻,墨儿开始不解其意,后来渐渐想明白。

谢承忠以为是晋阳城中有人为了接近大将军才请他前来,怀着一肚子疑问来到茶肆,走进包厢看见明净,惊得合不拢嘴,因为他离开不过月余。

“三公子,你这是?”

明净微微一笑请他坐下,“三公子”几个字让他有些愣神,仿佛他还是那个不问窗外事的翩翩少年,在谢府,盍府遵从老夫人的吩咐称他为“三老爷”,不过几天功夫,他就成了一个将要成家立业的成年人。

“谢管家别来无恙?以后还是称我为三老爷吧,老夫人已经把全家的称呼都改了。”

谢承忠不露声色地打量一番比以往沉稳许多的明净,点头应了,却不多问,道了声路上辛苦,直接就问:“三爷去而复返,可是有事?”

“我有些要事要同大哥当面讲,并不方便进府,麻烦你悄悄告诉他一声,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里也不方便说话,让他找个地方等着我!”

谢承忠应过转身走了,墨儿试着问:“那周姑娘的家书和包裹怎么办?”

明净叹了一口气,虽然轻得几乎不可闻,墨儿还是听到了。他打开包袱,取出封好的家书,上书“父亲母亲大人亲启”,字体清隽秀丽,略带几分行云流水般的洒脱,对一个女子来说,已是极为难得了。

“这次我们停留的时间短不能耽误,从晋阳去云州还有好几天的路,等会大老爷来了,让他派人送你去,记住不要在城里逗留,再买些东西直接送去,说话做事小心点,送到速速返回。等会大爷自会给我安排住处,回来后直接过来找我,切记小心不要被将军府的人看到!”

墨儿赶紧应了,两人又等了一会,谢承忠终于来了,直接带他们来到一处偏僻清静的宅子,谢明澈在等着他们。兄弟俩略寒喧几句,明净先说明替长生送家书和包裹之事,明澈当即让吩咐管家安排可靠人送墨儿速去速回。

处理完杂事,秉退外人,兄弟俩关上门,终于言归正传。明净抢先开口:“大哥一定不解我为何去而复返吧?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我是替老夫人来看望已经怀孕的白姨娘的!”

明澈愕然:“什么白姨娘怀孕?她什么时候有孕了?你们从哪听到的传言?我当年纳她时,可是逼着她答应一辈子不得生养,一生一意只待锦姝好!”

明净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白姨娘没有怀孕,但府里人都知道白姨娘怀孕了,这个传言是我和周姑娘一手制造的,目的是为了瞒过所有人骗陆奶娘出府!”

明澈腾地站了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净止至了他:“大哥稍安勿躁,且听我从头细说!”

然后一拳砸在桌子上,满面的愤怒和自责:“大哥知道吗?这次若不是周姑娘,我们不知要被那老虔婆骗到几时!可怜姝儿,自从大嫂去世,居然一直被她恐吓欺骗、牢牢控制在手里,才变成那般孤僻古怪!”

然后他细细讲了从长生入府一直到他临行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等到讲完,地上已是一地狼籍,茶壶茶杯皆被摔碎,明净紧紧抱住明澈苦劝:“大哥请虔怒,所幸周姑娘发现此事,那老虔婆已死,我走时姝儿已经慢慢好转,肯在院子里玩耍了,也不再那么怕人,有时还会和我说笑几句,相信有周姑娘在,她会慢慢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的!”

明澈想起女儿苍白瘦弱畏缩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半天才稍稍平静了些,咬牙切齿地说:“便宜那个老虔婆了!若落到我手里,定叫她碎尸万段!你还好心替她收尸,合该扔在乱葬岗上喂野狗!”

明净苦笑着说:“我不过看在大嫂生前视她如母的份上才埋了她。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那个老虔婆,倒便宜了她,也无法问出同党了!”

提及亡妻,明澈眼里闪过一抹痛苦,恨恨地说:“你大嫂生母早亡,打小不受嫡母待见,生前确实视她如母,她也是一心一意地照顾你大嫂和姝儿,何况你大嫂走时我们都不在场,到底发生什么无从查证全由她说,那时姝儿受到除了白梅和陆奶娘,谁也不肯要,所以我们才会被她骗过!她的同党到底是谁?”

明净不语,明澈明白过来,突地站起来:“难道是白梅?你大嫂离世之后我回到家,陆奶娘告诉我你大嫂临终时始终放不下姝儿并留下遗言,说白梅服侍她一场,终身被误,也不放心姝儿失去生母,就让我纳白梅为妾,让她和陆奶娘一起照顾姝儿,难道你大嫂根本不曾留下这样的遗言?一直是她俩在骗我?”

明净懊悔地说:“都怪我无用,居然让那个老虔婆寻了死,不过她那一夜似乎一直在袒护白姨娘,虽然看不出什么破绽,却值得人深思,大哥不妨细细问问白姨娘。”

明澈点点头就要出去,明净一把拉住他:“大哥且慢,你可是去抓白梅?”

明澈狐疑地问:“我当然要好好审问那个小贱人!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将军府就那么干净吗?”

明澈顿时想起什么,倒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了,是明清,这几年我总觉得他一定会使人暗中监视我,却总查不出什么来,若冒然行动必会让他有所察觉,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这几天你就先在这个宅子里住下,我会安排可靠人来服侍你,今晚好好睡一夜,明早我带那个小贱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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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受宠若惊

白梅坐在镜前正在试戴一只新买的钗子,尖尖的下颌大大的眼睛,略有些苍白的肤色,看着越发娇媚柔弱,却不经意发现眼角几丝细纹,心里一凉,怨怒地把钗子扔在桌上。

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和明澈一般大,也和亡故的少奶奶林心怡一般大,是一个红颜即将褪去而又没有孩子的女人,如同一朵即将调谢又没有结果的鲜花一样,虽然芬芳还在,却带了几分孤寂和凄凉。

可是,她有什么法子?当初爱上明澈,简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初见时,他剑眉深目年轻俊朗,既儒雅出尘又有男人味,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面色沉静而温和,只一眼她就再不能自拔。那一刻,心里是羞涩而窃喜的,因为那是她家小姐林心怡的丈夫,也等于是她的丈夫,哪怕只能做通房丫头。

他们的新婚之夜,她守在屋外徘徊很久,别人以为她忠心事主,只有她自己默默体会着内心满是落寞和凄凉,直至怨恨渐生。她不恨他,却恨能够光明正大拥有他的林心怡,哪怕这个主子待她很好。

好在内心还是有些期盼的,她身为小姐的陪嫁丫头,将来的归宿就是姑爷的通房丫头。所以她越发乖巧忠心,更加用心地服侍他们,盼着他们新婚过后或者主子怀孕以后,林心怡能够开恩说一句“今夜你去服侍公子吧”,却一直也等不到,心上人明澈也不肯答理她,只把她当做普通的奴才。

后来林心怡开始考虑她的婚事,好几次托明澈找了家境和人品都不错的男子,要把她当妹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做正室,可是她心里再容不下任何男人。

心里却怨怒更生,自己那么忠心耿耿主子却依然容不下,就连怀孕生子期间也不给自己任何机会,还想把自己打发走,弱水三千,一瓢也不给别人饮。

她以要忠心侍主一生一世为借口,死活也不同意,为了能够留下,她更加用心细致地服侍,甚至跪下发誓要服侍林心怡母女俩一生一世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再不做她想。

渐渐妙龄已过,她更不愿意嫁给别人,哪怕一生一世只能看着他,也心满意足了。

上天终究待她不薄,后来林心怡病发而亡,她用尽心思终于做了他的女人,甚至答应他一生一世再不生养,只视锦姝为亲生,以此换来他些许的宠爱。

虽然明澈除了林心怡对待别的女人都淡淡的,但对她还说得过去,甚至只带了她远赴晋阳,在这个若大的将军府,她虽是妾室,却也是唯一的女主人。几年来,她在将军府甚至晋阳城都是极其体面和风光的,所以她一辈子都不想回谢府,甚至不惜使些手段期盼着谢明澈一辈子再不续弦。

遗憾的是当初答应过再不生养,且被他逼着灌下不易受孕的凉药,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儿子,成了她最大的心愿。为此她日夜用心手段讨好他取悦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许自己生养,却至今未能如愿以偿,容颜却毫不留情地一天天沧桑起来。

贴身丫头银红看到她对着镜子脸色阴沉,明白她的心事,正欲奉承,外面有小丫头报:“将军回来了!”

白梅面上一喜赶紧站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情意,简直与刚才判若两人,看到身披黑色狐裘领大氅的明澈,神情更加妩媚动人,含情带俏地迎上去:“将军回来了!看看妾身这只新买的钗子可好?”

明澈愣了一下,似是审视似是沉思看了她一眼,脸上浮起笑意:“嗯,不错,我昨天和太守大人一起去顺风楼吃饭,有几道菜做得很地道,颇似长安口味,刚才路过那里就带了几样回来,午饭时尝尝。”

白梅先是一滞,很快喜上眉梢不迭声应了,眼里水意迷漫,一定是她日日求佛感动了上苍,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好。

赶紧道了谢笑意盈盈地上前,亲手替他解了大氅掸去灰尘,又拧了热巾子净面,然后令银红去看午饭准备好没有。

明澈仿佛果真受到佛祖点化一般,虽然仍是淡淡的,但神情却比平时要和熙得多,还不时说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白梅简直心花怒放,素日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很快午饭摆好了,果真有三四道菜不象是将军府做的,有烧驼峰,猴头菇炖菜心、杏仁发菜豆腐羹等,全是白梅喜欢吃的,幸福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涌上了小小的得意。

林心怡是他最爱的女人又能怎样,早已化做孤混一缕。

李春桑是他第一个女人又能怎样,不一样被冷落多年?

卢双娥是他的表妹又能怎样,他也不过看在生母的面上照拂一二而已。

秋枫红年轻貌美又能怎样?还不是被视若无物?

只有她,不但以妾室身份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还是他现在唯一的女人,如今更是融化了他那颗冰冷的心。